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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龍三鳳


  栖鳳妃子微笑頷首,親切地說:“你們長途騁馳,到達客棧即來山區,身心必已倦疲,最好也早些休息吧,有事明天談也不遲!”
  飛鵬恭聲應是,轉身走向室門,听到“客棧”兩宇,頓時想起他前來的本意,只是已經談了好久,不知該不該再打扰下去。
  栖鳳妃子見飛鵬舉步遲疑,不由關切地問:“鵬儿,還有什么事嗎?”
  飛鵬見問,只得回身解釋說:“鵬儿在想,為何未見蘭姊姊她們前來?”
  栖鳳妃子鎮定地說:“既然你們不同途,我想她們也許去了南麓一帶的大鎮甸。”
  飛鵬立即正色說:“据師叔說,最近半月來,潼關百里以內,均未發現她們的蹤跡。”
  栖鳳妃子惊异地“噢”了一聲,皺眉沉吟說:“莫非宮中發生了什么意外事情?”
  飛鵬心里明白,立即肯定地說:“我想不會的,除了赤發怪魔,誰敢前去?而惡魔又早在一個月前已去了無量山區,再說即使有人進犯,有數位姊妹戍守前后宮,也不致發生嚴重事情……”
  栖鳳妃子是過來人,听飛鵬的肯定口气,心知有异,斷定諸女与飛鵬間,定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因而關切地問:“你是說她們有意不來?”
  飛鵬不敢驟下斷語,因而婉轉地說:“這要看師叔的通知上怎樣寫的了。”
  栖鳳妃子略微沉吟,突然地有所悟地說:“晤,這些丫頭們居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樣了。”
  飛鵬心中一惊,不由急聲問:“師叔通知上怎么說?”
  栖鳳妃子有些生气地說:“我雖未指定她們哪些人來,但她們應該看出通知上的意思,一張一寸方的棉紙能寫多少字?”
  飛鵬一听,知道通知上有了漏洞,只得寬聲說:“由于師叔离開時,曾經再三叮囑惡魔可能前去偷襲,所以姊妹們在未接到師叔的明确手諭前,都不敢擅离!”
  栖風妃于沉聲說:“我在通知上寫的算是很明确了我說。‘火速与哪儿聯絡,可中途轉道呂梁山,宿繪金瓜墜之店。’這分明包括有雅蘭她們嘛!”
  陸飛鵬不便說什么,只得寬聲說:“師叔先別生气,蘭姊姊她們不來必有原因,回栖鳳宮后一問便知了!”
  栖鳳妃子一听,親切地笑著說:“好了好了,你去吧,果真她們借口不來,回宮一查便知道了。”
  飛鵬仁足打量,這才發現回廊壁窗相同,長度轉回一樣,只要一律向左,或者只走右方,不難走到中央。
  心念已定舉步前進,只向右轉的回廊走去.前進間再次一轉.星目不由一亮,只見兩丈外的盡頭,竟然深垂著一道繡帘,田外立著兩名侍女,正相互比划著手勢,似是在談什么。
  飛鵬急忙止步,他特地凝目看了著兩個侍女的相貌,因為他怕又轉回到栖鳳妃子的房前。
  仔細一看,不是方才看到的兩人,立即向前走去,心想,這是誰的房間?
  心念間已到門前、兩個待女同時向飛鵬万福。
  飛鵬頷首為禮,同時指著繡帘,壓低聲音問:“房內是哪一位!”
  其中一個侍女,恭聲說:“是那位穿紅衣的姑娘。”
  飛鵬心中一惊,知是媛媛,不由關切地急聲問:“她可是酒醉了?”
  另一個侍女含笑回答說:“酒席已散,姑娘剛剛回來。”
  飛鵬一听,這才發覺在栖鳳妃子的房內談了不少時間,想到有關玉鳳杯的事,覺得先和媛媛談一談也好。
  于是即命待女掀起繡帘,但是,朱紅室門已關。
  飛鵬上前一步,屈指在門上叩了兩下。
  門內立即傳出一陣清脆而愉快的聲音問:“誰呀?”
  接著是急步走向門來的腳步聲。
  飛鵬一听,果是媛媛,立即笑著說:“是我,媛媛”豈知,飛鵬話一出口,急急走來的腳步聲突然停止了,略微一靜,接著是媛媛不高興地說:“門沒有閂,你要進來你自己進來好了!”
  飛鵬听得一愣,鬧不清媛媛因何生气,既然叩了門,只得推門走了進去。
  只見室內布置豪華,形式与栖鳳妃子的房間完全一樣。
  一身猩紅勁裝,已經卸下斑銀劍的商媛媛,坐在玉桌前,雙手支頤,嬌靨深沉.低垂著杏眼,高嘟著櫻唇,看也不看一眼走向桌前的飛鵬。
  飛鵬走至桌前俯首望著媛援的嬌靨,含笑迷惑地問:“是誰惹了你?”
  媛媛見問眼皮也不抬,嬌哼一聲,轉身扭了過去,同時嗔聲說:“何必明知故問?”
  飛鵬知道媛媛气他在栖風妃子的房間內談得太久了,以致害他和宜君在閣廳中久等,但他卻佯裝不知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風趣地說:“什么?你說是我?”
  媛媛見飛鵬裝糊涂,芳心愈加气他不由倏然轉身,杏目瞪著飛鵬,忿忿地問:“我問你,栖鳳宮的佳麗三十多位,個個貌似天仙俱都如花似玉,難道你還感到不滿意?難道還未足?”
  飛鵬听得一愣,頓時不知如何答對,听媛媛的口气,似乎不是為了等候得太久之故。
  媛媛望著飛鵬,繼續嗔聲問:“我和君妹,雖然都是蒲柳之姿.難道說就比不上此間的一個侍女?”
  飛鵬越听越糊涂,不由迷惑地說:“你這是說了些什么嘛?”
  媛媛不理,繼續輕蔑地譏聲說:“人家羞得耳根子都紅了,頭低得都快到了肚子里,哼,你還目不轉睛地要看個仔細!”
  飛鵬一听,恍然大悟,方才那個侍女扮演的一幕,必然都被媛媛看在眼內,根据媛媛的口气,想必是听到侍女的嬌呼后,才出廳察看,前一段沒看見,但后一段卻盡人眼帘。于是,晒然一笑,毫不為意地說:“你指的是那個侍女呀……”
  媛媛一听倏然立起尤其看了飛鵬滿不在乎的神气,不由气得恨聲說:“不是指她,難道還是說我自己?”
  飛鵬風趣地一又揮著手勢,連聲說:“別生气你先坐下,我還有下情上陳。”
  媛媛哪里肯听,反而轉過身去。
  飛鵬無奈,只得解釋說:“說實話,她早已隱身在那里,是有意……”
  媛媛未待飛鵬話完立即嬌哼一聲,譏聲說:“鬼話,以你現在的功力,十丈之內,落葉飛花可聞,何況廊上藏著一個活人?”
  飛鵬正色分辯說:“真的,當時我正打量廊外形勢.确沒發現她隱身在拐角處,而且險些撞進我的怀里……”
  話未說完,媛媛已疑惑地沉聲問:“你和那個侍女去了哪里?”
  飛鵬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是去見栖鳳師叔!”
  媛媛一听飛鵬改了稱呼,不由惊异地說:“什么?栖鳳師叔!——
  飛鵬神秘地一笑說:“不錯,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要換一換稱呼了,我改稱師叔,而你卻要改稱父母了……”
  媛媛听得嬌軀一戰,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頓時愣了。
  飛鵬笑一笑,即在袖內取出那只漢宮玉鳳杯,笑著說:“喏,你看這是什么?”
  媛媛一看,又是一愣,不由惊异地說:“咦,這不是干爹的玉酒杯嗎?”
  飛鵬一听,將玉林交給媛媛.說:“你拿去仔細看著。”
  媛媛接杯在手,發現除花紋不同外.形式大小和顏色与方朔奇丐的那只,完全相同.因而似有所悟地說:“是說,這只是栖鳳師叔的?”
  飛鵬點點頭,即將進人栖鳳妃于房內的經過說了一遍。
  由于事体重大,媛媛早將侍女的事忘了,因而望著飛鵬,關切地問:“你打算怎樣?”
  飛鵬神情凝重地說:“我想促成他們重拾舊姻緣。百年合好……”
  媛媛正色說:“事体重大,非同儿戲,你要慎重三思才好。”
  飛鵬莞爾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這件事我早想過了,你放心,絕不會遭遇任何一方,任何一人的非議!”
  媛媛听飛鵬的口气,似乎极有把握.因而關切地問:“你現在打算怎樣?”
  飛鵬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是先征求金師叔的同意。”
  媛媛立即埋怨說:“那你為什么要來這里?”
  飛鵬自然不愿說是誤走誤撞來的,只是以風趣的口吻,笑著說:“因為干娘是你的,當然應該先和你商議!”
  說著,伸臂將媛媛的嬌軀攬進怀里,輕輕吻了一下媛媛的云鬢。
  媛媛嬌靨一紅,芳心甜甜的,但她卻偎著飛鵬正色說:“這件事我們最好先去和君妹妹商議商議。”
  飛鵬不由迷惑地問:“為什么?”
  媛媛嬌靨一紅,撒嬌地說:“人家不愿意你落個厚此薄彼嘛!”
  飛鵬一听,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同時,笑著說:“好好好,我們這就去找君妹妹!”
  說話之間,攬著媛媛的纖腰,逕向室門走去,同時,深情地附在媛媛的耳畔,奉承地悄聲說:“其實你是大姊姊,凡事當然你优先!”
  媛媛芳心一甜,一陣快慰電流直達腳尖她几乎忍不住癱瘓在地上。
  因為她听到“优先”兩字,頓時聯想到將來花燭之夜,飛鵬必然也會在她的洞房里渡過婍昵的第一夜!
  但是,她卻嬌哼一聲,不自覺地忍笑嗔聲說:“哼,到了那時候就怕你……”
  話一出口,突然惊覺不妙,以下的話,赶緊住口不說了。
  飛鵬听得有些莫明其妙,同時發現暖暖的嬌靨都紅了,正待問什么,門外的侍女已將繡帝掀起來了。
  媛媛為了掩護自己的窘態,急忙望著兩個侍女問:“那位金姑娘住哪間房?快頭前帶路”侍女接聲應是,轉身向前走去。
  飛鵬仍想著媛媛方才突如其來的那句話,正待發問,驀見頭前引導的侍女,折身一轉,就在廊壁花窗上一推呀然一聲,現出一扇單門。
  兩人急步趨前一看,目光同時一亮。
  只見單門外,曲橋回轉,水光漣綺,濃霧籠罩著遠近峰巒,門外竟是湖面。
  再看侍大,早已走上曲橋,彎彎轉轉,逞向對面一間燈光明亮的閣室走去,而媛媛住的一間,就在他們的身邊。
  兩人看了這情形,頓時恍然大悟,不但在閣內可通各間,就是環繞閣外湖面上的曲橋,也可通至每一個賓客房間,這座水閣建造得不但富麗堂皇,也极盡匠心之巧。
  打量間,舉步走上曲橋,跟著侍女向對面走去。
  到達對室的外檐下,侍女同樣地在一處廊壁上,用手推出一個單扇小門來。
  侍女一推開小門,立即轉身恭聲說:“里面即是那位金姑娘了。”
  飛鵬和媛媛會意地含笑點點頭,逕自走人門內,轉首一著,果見一文外的盡頭,有間客室。
  但是,深垂的繡帘外,并沒有靜立听候使喚的侍女。
  打量間,兩人已走至室門前。
  飛鵬掀開繡帘一看,貼金朱門已經關閉,用手一推,里面已經閂上。
  就在飛鵬用手推門的同時,里面錦被輕響,接著傳出宣君的惊异叱問:“誰?”
  飛鵬一听,知道宜君已睡,因而歉聲說:“君妹,是我!”
  宜君想是為飛鵬的突然前來而感惊异是以,略微一頓,才以不安的岡吻,平靜地問:“飛鵬哥你有事嗎。”
  立在飛鵬身邊的媛媛一听,立即望著飛鵬撇嘴笑了,似乎譏他平素必有夜闖深閨的紀錄。
  飛鵬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只得平心靜气地說:“我有要緊的事和你商量!”
  房內的宜君,立即委屈地說:“小妹已經睡了嘛!”
  飛鵬不知宜君今夜對他為何如此深具戒心,不山懊惱地說:“不是我一人,還有你暖姊姊。”
  媛媛立即接口說:“姊姊,我也來了。”
  宜君一听,沒有再說什么,想是听出飛鵬的口气极不高興而不安,一陣“沙沙錦被聲響,接著是宜君前來的腳步聲。
  隨著拉閂聲響,宜君尚委屈不安地解釋說:“人家真的睡了嘛!”
  話聲甫落,呀然一聲,門開了,門內立即現出云發稍亂,美貌如仙,鳳目有些惺松的君妹妹!
  飛鵬心中的确有些不快,但看了君妹妹的嬌慵睡態,心中一陣愛怜,立即歉然笑了,正待說什么,媛媛已伸臂將宜君攬進怀里。
  同樣,親熱而關怀地說:“妹妹,你身上為何不加件衣物?湖風大,當心著了涼,快進去吧!”
  說話之間,攬著宜君道向床前走去。
  宜君感激地笑一笑,搖著頭說:“小妹不冷L”飛鵬見兩人情如姊妹,心中自是高興,是以他逕自坐在玉桌的繡墩上。
  宜君加上一件灰絨披肩,又和媛媛走回來,兩人分別坐在飛鵬的兩邊,她望著飛鵬和媛媛,迷惑地問:“可是有了蘭姊姊她們的消息?”
  飛鵬憂郁地說:“看情形她們是有意借口不來了,至于為什么,只有等回到栖鳳宮才知道。”
  宜君黯然一歎,說:“早在白河未遇上她們時,小妹就有預感,她們必定是不來了……”
  飛鵬惊异地喚了一聲,不由迷惑地問:“為什么?”
  宜君皺眉遲疑,她當著媛媛,不便將那天獨自伴隨陸飛鵬前往少林的往事說出來,只得含糊地說:“小妹只是有這种預感。至于為什么。我自己也說不出來。”
  媛媛性急,立即爽快地說:“既然說不出原因來,我們就先談現在的事吧!”
  宜君一听,不由惊异地望著媛媛,迷惑地問:“君妹認得這只玉杯嗎?”
  宜君拿起林子一著,立即望著飛鵬,不答反問:“這只玉林可是栖鳳師叔的!”
  飛鵬不由惊异地問:“你知道?”
  宜君搖搖頭,說:“小妹听家父談過,并沒見過、…”
  說此一頓,突然又望著飛鵬惊异地問:“怎的會在你身上?”
  飛鵬笑一笑,即將去栖鳳妃子房中的經過,說了一遍。
  宜君听罷,不由憂慮地說:“你們覺得這件事有成功的希望嗎?”
  媛媛接口說:“所以我和飛鵬哥才來找你嘛。”
  宜君歎口气說:“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爹對小妹已客觀地分析過,鄭師伯心里明白,楊鳳師叔自己也清楚。”
  飛鵬急忙關切地問:“你是說他們兩位老人家明明知道錯了,偏偏要它錯下去?”
  宜君黯然說:“鑄成這件大錯的成因,鄭師伯的責任少而栖鳳師叔的責任多。”
  說此一頓,舉目望著飛鵬和媛媛,肅容說:“現在我們是為了挽回兩位老人家失去的美好婚姻研討對策,而不是批評尊長們昔年的過失……”
  飛鵬和媛媛俱都肅穆地連聲應是,同時說:“當然當然!”
  宜君繼續說:“据家父對小妹說,在栖鳳師叔的少女時代,金杖神君展師伯在武林中,已經被譽為是宇內武功最高的一人了,那時候還沒人稱他老人家為金杖神君.“當時無以數計的青年男女,無不渴望拜在展師伯的門下,學他那身舉世無匹的惊人功夫。
  “但是,展師伯行蹤飄忽,居無定所,使那些渴望拜他為師的青年男女,苦無覓處,當然,栖鳳師叔是其中一個。
  “可是栖鳳師叔那時已是名噪江湖,技震群雄的俠女了,以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得到如此高的聲譽,自然是經過無以數計的廝殺和擊敗某些有名之士才獲得的,當然會因此而樹下了不少強敵。
  “是以,栖鳳師叔在閱歷不足,自恃自負的情形下,被人誘進預布的圈套中而被俘,那些人懼都恨透栖鳳師叔,自然要先給与她盡量的羞辱然后再將她處死。
  “事情偏偏如此巧,就在群賊准備污辱栖鳳師叔時,展師伯恰巧路過該處,也許是聞訊赶去,在万分緊急之際,將栖鳳師叔救出了賊窟。
  “据說.當時群賊將栖鳳師叔捆縛在美人椅上,已剝去了所有衣物……”
  宜君說至此處,香田不自覺地紅了,但是當她發現飛鵬和媛媛,俱都肅然靜听時,她立即坦然地繼續說:“展師伯掌斃了所有在場的賊人后,迅即脫下自己的儒衫覆在栖鳳師叔的裸体上,井即找來被賊人剝下的衣裙,命栖鳳師叔穿上。
  “當時栖鳳師叔只知是位年約三十一二歲的飄逸文士救了她,尚不知救她的正是她渴望一見而希望學到他一身惊人武功的展大俠。
  “据栖鳳師叔在偶然的机會下對象父說,她當時對救她的儒雅文士,有無法形容的感激,由于已与鄭師伯訂過婚姻,雖然不能終生服侍他,也要拜他為義兄,以便答謝救命之恩。
  “但是,离開賊窟問明了展師伯的姓名后,栖鳳師叔突然改變了初衷,決定不再与鄭師伯結婚……”
  媛媛不由關切地問:“為什么呢?”
  宜君繼續說:“栖鳳師叔的理由是,肌膚被親,不便再事他人。”
  飛鵬關切地問:“鄭師叔可有什么表示?”
  宜君回答說:“當時鄭師伯正在海外行俠,待等返回中原,事情已過了兩月。”
  媛媛似有所悟地說:“我干爹返回中原后,必是沒有即時去找栖鳳師叔……”
  話未說完,宜君已正色頷首說:“這就是鄭師伯的錯處和應負的責任,如果鄭師伯返回中原后,立即去找栖鳳師叔,也許就沒有今天的凄涼結局了。
  “栖鳳師叔在家,深居簡出,也許正是等待鄭師伯,可是鄭師伯在中原依然行俠若素,但性格卻變得暴躁易怒!”
  媛媛關心干爹,不由插言問:“為什么呢?”
  宜君黯然說:“因為他听到江湖上許多無聊之人的諷言譏語……”
  飛鵬不解地問:“當時江湖上怎么說?”
  宜君嬌靨一紅,有些羞澀地說:“當然是添枝帶葉,說些無中生有的穢言穢!”
  飛鵬不以為然地問:“鄭師叔會相信嗎?”
  宜君黯然一歎說:“雖然不信,但對栖鳳師叔的突然取消婚約,不能不加怀疑,如果不是失去了玉洁之身.何必要解除婚事?加之自尊心的作祟,越發地不去見栖鳳師叔。
  “在這等情形下,栖鳳師叔自然也气鄭師伯無情,于是,毅然出走,去找展師伯,井聲言,如果展師伯不能娶她,她便終生不嫁……”
  媛媛突然似有所悟地說:“如此一說,我倒明白了……”
  飛鵬不由迷惑地問:“你明白什么?”
  如此一同,媛媛面現不安神色,反而不敢說了。
  宜君心里明白,必是有關批評栖鳳妃子的事,但礙于飛鵬之面,不敢說出來,是以,急忙接口說:“姊姊不說小妹也知道!”
  媛媛芳心一震,不由惊异地望著宜君,有些焦急地問:“真的?”
  宜君立即解釋說:“這是家父客觀的判斷,栖鳳師叔也許是真的恨鄭師伯無情而斷然去找展師伯,也許是正要以此為借口……”
  飛鵬劍眉一皺,立即不以為然地說:“怎么會呢?栖鳳師叔的一只漢王杯,不是也經年帶在身上嗎?顯然對鄭師叔仍然一往情深。”
  宜君客觀地說:“將漢王杯帶在身上,乃是近几年的事,也許是由于內心的痛悔,而深覺愧對鄭師伯!”
  飛鵬心頭一震,不由焦急地問:“這件事鄭師叔可知”宜君略微沉吟說:“如果父親不說,鄭師伯當然不知道!”
  飛鵬一听,放心不少,他自信金員外沒有將這些事告訴方朔奇丐的必要,不管如何、栖鳳妃子終歸是他的結拜師妹,因而,關切地問:“之后呢?”
  宜君繼續說:“栖鳳師叔再歷江湖,展師伯早已在江湖上絕跡了,他去了何處,沒有任何人知道。据家父說,展師伯那時年齡,至少已近九十歲了,即使栖鳳師叔找到他,也不可能結為夫妻,何況展師伯還有一位仆仆風塵,踏遍宇內尋找他的師妹……”
  媛媛心中一動,立即插言問:“听說就是妹妹的尊師云曇老師太?”
  宜君點點頭,似是不愿談恩師的事,是以繼續說:“栖鳳師叔尋訪了兩年,依然是毫無消息.在廟恨之余,性情變得异常偏激.她不但恨展師伯,也恨盡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听到鄭師伯悲忿之余。投效丐幫,變成了蓬頭垢面,游戲風塵的年輕花子,更令她万念俱灰!”
  媛媛覺得奇怪,因而迷惑地問:“這些年難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從來會過面?”
  宜君正色說:“當然有,只是兩人一碰面便各自避開了,而且家父費盡心机為他們安排各种場合,但都失敗了。”
  飛鵬接口說:“這次定能成功!”
  媛媛和宜君,不由齊聲問:“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飛鵬淡淡一笑,說:“這由他們兩位老人家的神色和舉措看出來!”
  宜君不以為然地說:“這也未必見得,也許天還未亮,鄭師伯已离開了呂梁山。”
  飛鵬听得心頭一震,著實吃了一惊,宜君這句話,不是沒有可能,因而不自覺地急聲說鄭師叔果真走了怎么辦?”
  媛媛胸有成竹,故意譏聲問:“你方才不是還說定能成功嗎?”
  飛鵬俊面一紅,頓時無言答對。
  媛媛看了飛鵬的窘相“噗哧”一笑,風趣地說:“你放心,干爹走不了,因為我這個干女儿還在這儿哪!”飛鵬依然不安地說:“我們還是快找金師叔去吧,我真怕鄭師叔悄悄走了。”
  宜君稱是,媛媛也變得沒有把握,于是三人匆匆走出室門來。
  由于宜君已命侍女去巴三人只得推開另一扇壁門,沿著曲橋,向對面另一間亮著燈光的閣室走去。
  正前進間,驀聞媛媛悄聲說:“飛鵬哥快看!”
  正在沉思的飛鵬抬頭一看,只見那間閣室的靠湖一面,正負手立著一人,似是沉思事情,又似是觀賞夜間山景!
  打量未完,驀聞宜君興奮地說:“那就是我爹嘛!”
  話聲甫落,立在檐下廊上的金員外,立即聞聲望來,目光炯炯,對飛鵬三人還未入睡似乎頗感意外。
  飛鵬三人見金員外轉首望來,立即加快了步速。
  三人到達近前,同時向金員外施禮請安。
  金員外神情嚴肅,捻須沉聲問:“這般時候,你們還未睡?”
  宜君搶先回答說:“我們有事要來找爹!”
  金員外惊异地“噢”了一聲,迷惑地問:“什么事要找我?”
  飛鵬急忙恭聲說:“鵬几方才去間栖鳳師叔有關通知上寫些什么的事,發現她老人家正望著這只玉林在哭。”
  說著,即在袖內將那只玉鳳杯取出來,雙手送至金員外的面前。
  金員外一听飛鵬改了稱呼,心中已經有數,這時再看了犧鳳妃子持有的玉鳳杯,愈加洞燭三人的來意。
  但他不愿這般小儿女涉足在老一輩人物的事務之中,因而接過玉林,看也不看一眼.即對飛鵬三人,沉聲說:“有關你們兩位師叔的事,你們做晚輩的以后要少問!”
  宜君見父親似是不贊成栖鳳妃子和方朔奇丐兩人重拾舊婚姻的事,因而心有感触地解釋說:“可是栖鳳師叔……”
  話未說完,金員外已沉面斥聲說:“你們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去睡吧!”
  宜君見父親生气,自是不敢再說什么,但她的心里卻悲忿地聯想到另一個問題。
  飛鵬想到還要在天明前將玉杯交還給栖鳳妃子,因而躡嚅著說:“師叔,這只玉林……”
  金員外立即會意,依然嚴肅地沉聲說:“你就說玉杯在我這里!”
  說罷轉身,又負手望向蒙蒙中的層巒群峰。
  飛鵬一見,只得和宜君、媛媛躬身告退,走向曲橋。
  前進不足一丈,蠢聞身后的金員外,沉聲叮囑說:“明天早餐席上,絕對不可再談此事,你們听到嗎?”
  飛鵬三人停身應是,繼續向宜君的閣室前走去。
  前進中,飛鵬發現直君神情悲忿,媛媛一臉的迷惑。
  趁曲橋轉彎之便,覷目一看,發現金員外正俯首呆呆地望著湖面,似是有著滿腹心事,又似是正在計划著某一件事情。
  到達曲橋盡頭,宜君卻迫不及待地走進廊門內逞向寶閣內奔去。
  飛鵬和媛媛一見,立即緊跟宜君進入室內。
  三人坐定,媛媛首先迷惑地說:“今晚金師叔似乎有些不高興,他老人家似乎不贊成我于爹和栖鳳師叔重抬舊好……”
  話未說完,宜君突然流著淚悲忿地說:“哼,自我娘去世后。我總覺得……”
  飛鵬心中一惊,知道宜君要說什么,心急之下,不由怒聲說:“君妹不可胡說!”
  宜君被飛鵬當頭一喝,也諫然惊覺自己犯了大錯,委屈之下,突然投進媛媛的怀里哭了。
  媛媛急忙摟住宜君同時,望著飛鵬嗔聲說:“有話慢慢地講嘛!”
  她雖然如此說,但她心里卻知道宜君想法的嚴重后果。
  听宜君方才的抱怨顯然是怕金員外續弦,因而奪去對她的愛,是以看了金員外方才的態度而怀疑他有意娶栖鳳妃子為妻。
  想想方才金員外的態度的确令人不解,但如果宣君的活傳進干爹方朔奇丐和栖鳳妃子的耳內,后果實在堪慮,這极可能使老一輩的反臉成仇,小一輩的各自分离。
  當然,在宜君悲痛气惱的心情下,她是無法想到這些的。
  一陣沉默,飛鵬毅然低聲說:“這件事我有辦法證實金師叔方才的心情為什么那么坏!”
  宜君由媛媛的怀里抬起頭來,淚眼望著飛鵬,期望地問“你怎樣證實?”
  飛鵬毫不遲疑地說:“你們跟我走,我自有妙計。”
  宜君拭干了淚水,即和媛媛跟在飛鵬之后。
  三人出得門來,沿著曲橋,再向金員外的閣室走去。
  前進間,三人游目一看,檐下已沒有了金員外,但室內的燈光,依然亮著。
  到達曲橋盡頭,發現那扇壁門仍舊開著,三人走進門內一看,發現金員外的室門同樣地垂著繡帘,兩個侍女分立兩邊。
  兩個侍女一見飛鵬三人,立即迎了過來。
  飛鵬首先止步.舉手指著室門,輕聲問:“金老爺睡了嗎?”
  其中一人急忙回答說:“金老爺到丐爺房中去了。。
  說話之間隔著壁孔指了指另一面的房面。
  飛鵬三人一听,頗感意外,不由同時關切地問:“去了多久了?”
  另一個侍女,回答說:“有一刻了!”
  飛鵬計算一下時間,斷定金員外剛去不久,于是即向媛媛、宜君施了一個眼神,鎮定地說:“我們也去吧!”
  于是,三人推開另一扇廊門,發現曲橋對面的那間間室,同樣的亮著燈光,斷定就是方朔奇丐的房間。
  三人走出廊門,沿著曲橋向對面的閣室走去。
  走至曲橋中央飛鵬突然停步沉思,接著,運功屏息,緩步前進,身形過處,輕如柳絮。
  媛媛宜君一看,斷定飛鵬要竊听兩位老人家的談話,媛媛雖然不甚同意,但她終于暗在神功,跟在飛鵬身后。
  宜君見飛鵬屏息前進正合心意她正急切地想知道爹爹的真正心事。
  但是飛鵬如此做的目的,卻完全是為了解除宜君對金員外的怀疑,因為金員外既然來找方朔奇丐便已證明他胸怀磊落与栖鳳妃子之間,絕無私情可言。
  到達曲橋盡頭,距离閣室窗前已經不遠房內的談話已能隱約听見。
  飛鵬不敢過分接近,因為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俱是昔年的頂尖人物,他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這時室內已傳出一聲方朔奇丐的低沉長歎,接著黯然說:“這件事如讓鵬儿知道了,總有些不好……”
  是金員外的聲音,鄭重地解釋說:“他們小一輩的孩子,有他們小一輩的天地,這件事他們根本不會注意,至于鵬儿呼師妹師母,都是你我逼他如此做的。再說鵬儿那孩子聰明過人。深明事理,我敢保證,對你們的事,他不會有任何非議,也許將來他知道之后,還高興不已呢!”
  方朔奇丐沒有說什么,又是一聲深長歎息!
  驀聞金員外不解地問:“你可是怀疑展隆丰對師妹……”
  方朔奇丐立即分辯說:“怎會呢?莫說展隆丰那時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就是再年輕些,以他清高的聲譽,光明的行徑,也不會對一個足可做他孫女的少女非禮呀!”
  又听金員外沉聲迫問一句一那你是擔心師妹已不是冰清玉洁之身?”
  方朔奇丐焦急地分辯說:“不是,不是,你完全誤會了!”
  金員外有些生气地問:“那你又是為了什么呢?”
  方朔奇丐又歎了口气,說:“我總覺得見了小一輩的孩子們不好意思……”
  金員外立即正色說:“我不是給你們指出一條明路了嗎……”
  飛鵬听至此處,覺得足可令宜君釋疑了,是以即向媛媛宜君揮了一個手勢,轉身向回走去。
  三人默默地穿過金員外的房外,逕自回到宜君的房內。
  分別落座后,飛鵬看了一眼嬌靨上充滿了愧色的宜君,平靜地說:“听了兩位老人家的對話,我們已明白了金師叔為何一再叮囑我們今后不可再談這件事的動机。”
  媛媛憂郁地說:“听我于爹的口气,憂傷頹廢,完全變了另一個人!”
  飛鵬感動地說:“他老人家真正顧慮的還是我們這些晚輩,他怕与栖鳳師叔開始新生活后,而失去了我們對他的尊敬!”
  說此一頓,凝神听了听總壇方向的更聲,爽朗地說:“天快亮了,我們分頭睡一會吧!”
  說罷,逕自走出室來。
  飛鵬已知道了回廊的捷徑,极快地找到了中央圓廳,服侍他的兩個侍女仍坐在廳中打盹。
  由侍女引回房內,飛鵬立即倚枕入睡。
  一覺睡來,滿窗朝霞,兩個侍女立即為飛鵬整衣梳洗,到達中央圓廳,方朔奇丐、金員外,以及栖鳳妃子和媛媛、宜君等人早已在座。
  飛鵬急上數步,躬身一揖,先向三位尊長請安,接著向欠身相迎的媛媛、宜君問早。
  侍女們一見飛鵬來到,立即將早餐擺上來。
  飛鵬細察奇丐三人的神色,雖較昨夜開朗,但仍暗透郁悶之色。
  金員外飲了兩杯早酒,首先望著飛鵬說:“方寸三位堂主巳來過,飯后派兩艘快艇送我們下山,由此地出發,可直達三川鎮的泰和老店門下。”
  飛鵬一听,不由惊喜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免得我們飛騰奔馳。”
  媛媛故意刁鑽地笑著說:“据說水道相當危險!”
  飛鵬毫不為意地說:“那是當然!”
  說罷,轉首又望著金員外,關切地問。“金師叔,我們可先去無量山?
  金員外含意頗深地笑著說:“也好!”你們三人的武功閱歷已能夠應付危難的了,這次去無量山已不用我們陪伴了。只希望你們小心提防,追殺了赤發老怪后,立即回來。”
  恰在這時,瑞光、樣云兩位堂主已匆匆走進圓廳來。
  金員外一見,立即含笑問:“快艇可是已經備好了?”
  兩位堂主施禮回答說:“快艇就在閣外,三位前輩和陸小俠隨時可以啟程。”
  金員外一听,立即望著栖鳳妃子和方朔奇丐說:“既然快艇備好,我們就走吧!”。
  方朔奇丐頷首應好,飛鵬等首先立起來。
  栖鳳妃子別具用心地問:“貴門中的弟兄們,飲了蛟血的情形如何?”
  瑞光堂主躬身回答說:“男女弟子均生食蚊肉,以蛟血緣擦患部,現在每個人的面部均有輕度紅腫,相信紅腫消退后,自會恢复本來面目。”
  栖鳳妃子欣慰地點點頭,繼續問:“蛟皮、明珠和蛟角,必要一個月才可制好嗎?”
  祥云堂主回答說:“晚輩等盡催用他們加工赶制,制成后,雇驛站馬,墾夜与前輩送去。”
  金員外立即改正說:“神女峰峭拔險峻,高接云表,即使送去你們也找不到,你們將蛟皮等物交給巫峽小旺村的齊老英雄好了!”
  交代清楚,六人在兩位堂主的恭送下,逕自走出水閣來。
  這時紅日已升上峰巔,山區中白云青峰,一片宁靜,粼粼的湖水,到處響著鳥鳴,雖然不似傳說中的世外桃源,至少是一塊清幽佳境。
  左側曲橋旁邊的一處小碼頭上,果然泊著兩艘棱形快艇!兩個槳手,個個身軀魁梧,胸寬背厚,一望而知,俱是臂力過人的精悍槳手。
  到達碼頭邊,栖鳳妃子、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三人乘一艘小艇,飛鵬、媛媛和宜君,則上另一艘小艇。
  瑞光祥云兩位堂主一俟金員外等人登船,立即抱拳躬身,同時恭聲說:“祝三位前輩暨陸小俠,一路風順,平安抵達,恕晚輩不再遠送了。”
  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以及飛鵬,同時揮手呼道‘再會”,小艇慢而平穩地离開了橋邊。
  漸漸小艇愈馳愈快,加之順水順流,眨眼之間已离開水閣十數丈外,轉過一叢青竹,即是昨夜經過的水寨。
  這時寨門大開,一片寂靜,寨牆上,房舍間,看不見一個人影走動,想是都在恢复面部傷勢之中。
  小艇出了寨門,不向正東,卻沿著寨牆向南馳去。
  兩個槳手,俱是孔武有力之人,健腕一翻小艇疾馳如飛。
  漸漸水流加快,同時傳來懼人水嘯。
  飛鵬和宜君對這种懾人水嘯都极熟悉知道到了急劇傾瀉水道,是以急忙叮囑媛媛坐好。
  媛媛听了水嘯,多少有些提心吊膽,万一小艇翻進激流惡水中,那還了得?心念間舉目再看,前面金員外二人乘坐小艇已經不見了,而自己的這艘小艇卻正如脫韁了馬,直向一道激流缺口處沖去。
  剎那間,景物倒逝,天地旋飛、勁風迎面,水嘯惊人,令人□目惊心。
  看看已近缺口,小艇嗖的一聲,御浪而起,如飛射出湖邊缺口,左右巨浪,宛有經天而降,嚇得媛媛險些呼出聲來。
  宜君雖然久居嵩山險溪之畔,听慣了這种攝人水嘯,但是在惡水上飛船,卻是第一遭同樣的沒有經驗。
  小艇雖能十分惊險,但艇尾的持槳大漢,卻聚神會神地注意著前面,身形穩如泰山.一陣惊險飛馳,小艇終于穩下來,但小艇的速度,仍快得惊人。
  飛鵬看看宜君和媛媛,個個神情緊張,俱都花容失色,想想方才的一幕.的确惊險駭人。
  借著天然的水力,中午時分便到了泰和老店門前坡下的河邊,飛鵬的小艇到達時,金員外三人也剛剛下船。
  飛鵬賞了兩個槳手一些碎銀,即和宜君、媛媛登岸。
  媛媛回頭看看這兩艘小艇,不由迷惑地問:“飛鵬哥,這樣惊險的下瀉水道,這兩艘小艇如何再駛回去?”
  飛鵬一听,不由笑了,方朔奇丐卻慈祥地笑著說:“傻丫頭,山中有的是工匠和木材,這兩艘小艇何必再駛回去?當然是賣給鎮上的漁人或平民!”
  金員外和飛鵬等人都笑了,媛媛雖然也笑,但她的嬌靨早紅了。
  進人泰和老店,即令店伙備馬,栖鳳妃于帶來的兩個武功頗不庸俗的侍女,也聞聲迎出院來。
  匆匆飯罷,即刻啟程,一行三男五女,各乘健馬一匹,依然由潼關渡河南下。
  這日午時,眾人飛馬赶到神女峰下,陸飛鵬和金宜君,商媛媛三人告別栖鳳妃子、奇丐、金員外三位長輩,往自改道前往小旺村而去。
  繞過東南岭角,紅日已上三竿,樹木茂盛的小旺村.已遙遙可見。
  媛媛和宜君并沒有什么感覺,只是覺得快到了,但在自幼生長在小旺村的飛鵬看來,猶如游子返回家園,心中感到無比的溫暖。
  飛鵬對小旺村的外形內貌,甚至一草一木,都記得清清楚楚,即使在漆黑之夜,甚至閉著眼睛的情形下,他也能毫無困難地走回那座茅屋去。
  但是,隨著座馬的飛降,飛鵬開朗的俊面上,逐漸變得神色迷惑,而緊緊促起了兩道劍眉。
  因為,靠近小村東北角上的樹木中央,似乎多了三間品字形的新磚瓦房,似乎尚有一道院牆。
  飛鵬雖然失去了儿時的鄉景而愁眉苦臉,但是宜君和媛媛看了占地极廣的磚牆獨院,卻忍不住同時歡聲說:“啊,新建的三合房獨院,一定是婆婆帶來的錢!”
  說話之間,三馬已馳過小旺村的后緣,同時也到了獨院的后面。
  游目觀看,只見獨院牆高丈二,一律青磚,后院有兩間平屋,前面是兩廂上房,俱是一明兩暗,雖然不算高大,但位在茅屋的小旺村上,可稱得上是豪富之家。
  當然,如与宜都的金府、沅江的益陽庄相比,那自然是大巫与小巫之比,而相差千里了。
  繞過院牆,即是黑漆金環的院門。
  飛鵬趁机游目一看,唯一留給人回憶的是門前的几株柳樹仍在,在近几座茅屋的門大都緊閉,想必已去江下捕魚。
  正打量間,門內的閂聲已響,接著呀然一聲,門開了。
  飛鵬定睛一看,星目不由一亮,開門的竟是兩個身著布衣的妙齡侍女,而最令飛鵬惊异的是,這兩個侍女都有些面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見過,如果不是在栖鳳宮,便應該是在矗天堡。
  兩個侍女一見飛鵬,神情顯得特別興奮,一面系聲歡迎,一面急步走下門階。
  那穿綠衣的侍女,則來拉飛鵬的黑子和媛媛宜君的棗紅白駒。
  綠衣侍女在拉黑子之前,首先向飛鵬撿衽一福,恭聲叫了聲“少爺”。
  飛鵬對這個稱呼并不陌生,因為當初在青江渡口退到父母和胞弟表妹時,家中的侍女對他都是這個稱呼。
  將馬交給侍女,走進院門內。
  門內是一道雪白迎壁,繞過四壁,即是三房供圍的青磚長院。
  正中上房和兩廂,均有廊檐,階前有花,窗門均垂竹帘,顯得雅靜异常。
  齊老英雄正和玉幻娘娘立在院中,滿面樣笑,見陸飛鵬三人進來,愉快地說:“鵬儿去東廂,君儿媛儿去西廂,你們先說個臉,然后到上房來進午餐。”
  說罷,即和玉幻娘娘走進上房內。
  飛鵬三人恭聲應是后,也分別走向廂房,飛鵬掀開東廂竹帘一看,桌椅嶄新,光線明亮,進人門內,十分清洁。
  跑至左間探首一看.有床有帳,是間臥室,而右間卻是一間布置有序的書房。
  飛鵬看了這情形,這坐落東廂,顯然是為他准備的。
  正在觀看壁上的字畫,門外已傳來一陣腳步聲響。
  急忙退出書房一看,只見竹帘一閃,那個綠衣侍已端著一盆淨水,含著甜甜微笑,興奮地走進來。
  飛鵬目不轉眼睛的望著侍女嬌嫩面龐,覺得越看起面善。
  綠衣侍女見飛鵬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綻著微笑的香腮上,立即掠上兩片紅霞.同時,羞澀地恭聲說:“少爺請淨面!”
  飛鵬也不答話,逕自走向盆架,但他的目光,依舊投在綠衣侍女的粉面上。
  綠衣侍女被飛鵬看得心跳,臉紅兩腿軟,不由羞澀地說:
  “少爺如沒吩咐.小婢去了。”
  飛鵬一面拿起面巾,一面阻止說:“別走,我有話問你。”
  綠衣侍女緊張地應聲是依然立在原地。
  飛鵬匆匆洗完了臉,立即望著綠衣侍女問:“你叫什么名字?”
  綠衣侍女見問,不禁有些心跳气急,她微一躬身,恭聲說:“小婢叫洁玉!”
  飛鵬劍眉一皺,繼續問:“那個穿青衣的呢?”
  綠衣侍女洁玉,依然垂首回答說:“她叫麗珊。”
  飛鵬略微沉吟說:“我好像見過你們兩人,只是一時想不起……”
  綠衣侍女洁玉見問,不自覺地綻唇一笑說:“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忘了小婢在青江渡口侍候您?”
  飛鵬一听,恍然想起,不由急聲問:“你們怎會來到此地?”
  洁玉笑一笑,說:“是老爺和夫人將小婢兩人留下,侍候齊老爺的。”
  飛鵬听得星目一亮。不由急聲問:“你是說我爹和我娘都來了此地?”洁玉立即笑著說:“不但老爺和夫人來了,英少爺和兩位小姐也來了!”
  飛鵬劍眉一皺,不由迷惑地問:“哪兩位小妮?”
  洁玉正色笑著說:“就是表小姐清莞和那位閩雯麗小姐嘛!”
  飛鵬一听,頓時想起那個劍術不俗的綠裳少女,因而關切地問:“她們還沒和英弟弟結婚嗎!”
  洁玉“噗哧”一笑.說:“大少爺尚未舉行大禮,二少爺怎敢結婚?”
  飛鵬听得一愣,他還不知道有這么一項規矩,看來他勢必要早些完成婚禮,否則,英弟和表妹必然怨他不通情理,虛擲他們的快樂青春。
  心念已畢,立即轉變活題問:“老爺和夫人在此住了几天?”
  洁玉毫不遲疑地說:“兩個多月。”
  飛鵬心中一惊,不由急聲問:“這么久?”
  洁玉舉手一指房梁,說:“一直到完成這座新宅才返回漢陽。”
  飛鵬似有所悟地問:“你是說這座新宅是老爺為齊公公建的?”
  洁玉含笑點點頭,但旋即正色低聲說:“當時齊老爺子堅決不允,后來經老爺和夫人一再要求,齊老爺子才答應准建一座普通住宅。”
  飛鵬劍眉一皺,不解地問:“建宅期間齊公公和婆婆以及老爺和夫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洁玉笑著說:“齊老爺子和夫人也搬到江船上去嘛!”
  飛鵬一听,斷定父母早在漢陽妥善籌划后才乘江船前來,小旺村的前面就是長江北岸,宿在江船上,自是較宿在漁民的茅舍里要來得方便。
  就在這時,房門竹帘一掀,那個叫麗珊的青衣侍女已走了進來。
  青衣侍女麗珊一見飛鵬,立即檢衽一周,恭聲說:“老爺子請少爺上房談話。”
  飛鵬會意地點點頭,急步走出房來。
  這時天將正午,艷陽滿院,階前的鮮花,株株盛開。
  飛鵬匆匆登上房階,發現齊公公、齊婆婆以及宜君和媛援都在座。
  齊公公坐在上首椅上,手撫銀髯,滿面慈祥,正和坐在左間門邊漆椅上的媛援、宜君談話。
  齊婆婆坐在下首椅上,含著微笑,親切地望著媛媛。
  宜君則坐在媛媛旁邊的一張漆椅上,也不時回答齊公公的問活。
  飛鵬一進房門,媛媛和宜君,立即由椅上立起來。
  齊老英雄含笑指了指右間門邊的一張漆椅,慈祥地說:““鵬儿,坐下談話!”
  飛鵬向齊老英雄和玉幻娘娘見過禮,遵命坐在椅上,并向媛媛和宜君,頷首示意她們坐下。
  玉幻娘娘,一俟飛鵬落座,立即親切地說:“鵬儿,我和你公公正和你君妹、媛妹兩人,研究怎樣前往無量山追殺赤發怪魔,為你師尊報仇。”
  老英雄說:“陸員外和夫人走時說今年的新年,老夫婦要來此地過……”飛鵬听得精神一振,媛媛和宜君同時脫口說:“那太好了,今年的新年一定很熱鬧!”
  但是,飛鵬卻憂慮地說:“不知年前能否赶回來?”
  齊老英雄略微沉吟說:“如果近日啟程出發,而在無量山區羈延又不太久的話,年前回來自是毫無問題,就怕那個南蠻姥姥避不見面……”
  飛鵬一听,不山暗自焦急,這的确是個問題,假設赤發怪魔和南蠻姥姥果真避不見面,豈不耍徒勞往返?
  即使有決心尋找他們,在那等森林蔽天,瘴气害人,毒蛇猛獸結隊成群的崎險山區中,又能維持多少天?
  心念十畢,驀聞玉幻娘娘不以為然地說:“赤發怪魔丟掉老窩不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南找南蠻姥姥為的是什么?還不是希望達到他的陰謀,与鵬儿決斗?”
  齊老英雄又正色說:“可是無量山區那么大,你知道南蠻姥姥住哪個峰?哪個洞?……”
  玉幻娘娘立即淡淡地說:“不用你操心,我知道!”
  飛鵬一听,頓時大喜,知道齊公公和齊婆婆已經決定前去無量山了。
  老英雄立即望著玉幻娘娘笑著說:“既然你知道,就把南蠻姥姥住在什么峰,什么洞,告訴給鵬儿他們吧,實在說,今天准備一下,叨天我們也該走了。”
  玉幻娘娘深情地睇了老英雄一眼,笑著說:“好吧,我先將南蠻姥姥的住處繪張圖,然后我們再研究行程。”
  經過數月時光,在老英雄与王幻娘娘的陪伴下,陸飛鵬終于順利地殺死赤發怪魔。
  諸事順利,大功告成,抱著凱旋的心情踏上歸程,不但老英雄夫婦高興,媛媛、宜君更是芳心暗喜,此番返回小旺村,不但要過個快樂新年,還要在新年中渡個甜蜜的新婚。
  到達雙柏城天色已經定更,大街上仍极熱鬧,老英雄一連繞了兩道街,才選了一家大客棧住下來,看樣子似乎要好好地休息几天。
  多少天來的奔馳勞頓,乍然得到松弛,老英雄在席間特別和飛鵬多飲了几杯。
  飯后分房安歇,飛鵬仍是獨住一室,他雖然多飲了几杯酒,但由于思潮洶涌,依然久久無法人睡。
  他想到前去小旺村過新年的父母英弟,和媛妹、君妹的花燭之喜。
  如此反覆轉側,不知過了多久,驀然感應到院中有人經過。
  心中一惊,輕靈地翻身而起,急忙走至前窗,迅即戮破窗紙,覷目向外一看,不由迷惑地一愣。
  只見老英雄,神態安樣,步履從容,剛剛走出院門去,老英雄看來從容自然,但他的腳步卻十分的輕。
  飛鵬的确鬧不清齊公公這般時候還要出店作何事情,但他老人家一人出去,万一遇到南蠻姥姥暗自追蹤下來的高手,那還了得?
  心念間,不由就待開門追出去,繼而一想,看齊公公前進下腳极輕,顯然是避免惊動他和媛媛、宜君等人,既然如此,追出去定會受到老人家的叱責。
  但是,齊公公的安危又不能不防范。
  心念至此,決心暗中保護齊公公,為了避免被玉幻娘娘發現,決心由后窗出去。穿出后窗,騰身上屋,即向前店馳去,這時已近三更,除了酒樓客棧尚有燈光人聲外,街上已沒有了行人。
  飛鵬到達店前房面,游目一看,發現齊公公正向對街的一座大廟前走去,由于仍在視線之內,是以飛鵬也沒有跟過去。
  只見齊公公登上廟階,“砰砰”叩几下廟門,好一會廟內才有了應聲。
  廟門開處,既不是僧道也不是尼姑,竟是一個睡眼惺松的年輕花子。
  飛鵬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難怪齊公公進城繞了兩道街才選了這家客棧,原來是尋找丐幫的分舵。
  心念間,齊公公已走進廟內,飛鵬既然知道了齊公公的去處,自然也明日了齊公公的用意,顯然是將進人無量山的事,命此地的分舵轉告給方朔奇丐鄭師叔。
  飛鵬知道齊公公不會在廟內耽誤太久,是以,急忙折身轉回房內,果然,不一會齊公公便回來了。
  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老英雄并未宣布在雙柏城休息几日,相反的飯后即刻啟程。
  五人五馬离開了雙柏城,沿著昆明、貴陽、梵淨山麓,直奔巫峽北岸的小旺村。
  一路之上,登山玩水,游覽胜跡,進廟隨喜,人專燒香,痛痛快快地玩了許多名胜地方。
  媛媛、宜君終日興高采烈,老英雄和玉幻娘娘又重游昔年行俠舊地,倍增甜蜜回憶。
  只有飛鵬心里明白,齊公公和齊婆婆如此做的目的,必与那天夜晚前去丐幫分舵有關。
  著看年關將近,人們都開始為過年而忙碌起來,媛媛和宜君一想到吉期愈來愈近,便不禁興奮地看一眼飛鵬哥。
  這天已是腊月二十三日了,天气陰沉,大雪紛紛,朔風寒冷刺骨,大地一片銀白,官道上行人几乎絕跡。
  但是,老英雄一行五人,卻迎著嚴風,宜著大雪,不停地謙催著座馬,如飛馳向巫峽南岸的巫興渡口。
  飛鵬心里明白,往日赶路那等悠閒,今天卻迎風冒雪如此匆急,必是約期已至,不得不急急赶路。
  宜君、援媛卻都感到十分迷惑。
  到達巫興渡口,已是正午過后,老英雄勒馬在江岸上,望著一望無邊的滾滾江流和江邊停泊的七八艘大渡船,似是等待什么人。
  飛鵬胯下的黑子,首先發出一聲悠長震耳的不耐長嘶,接著是棗紅、青驄、小白駒。
  群馬嘶聲一落,一艘積滿了白雪的車馬大渡船上,一個戴著氈帽的藍衣大漢,逞由底艙奔至船面上來。
  老英雄一見,立即揮手招呼:“郝當家的,老朽回來了。”
  飛鵬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送五人過江的郝敬忠。
  郝敬忠以手遮著風雪,謙恭地大聲說:“老爺子快上船吧,小的在此等候了兩個多時辰了。”
  齊老英雄愉快地哈哈一笑,即和飛鵬等人,策馬向江邊馳去,同時,朗聲說:“郝當家的太辛苦了。”
  郝敬忠一面謙遜,一面指揮船從啟開艙門,放下搭板。
  老英雄等人拉馬進人艙門,匆匆彈下雪花,將馬交由船夫去喂,逕向中艙走去。
  中艙內早已擺好酒菜,一個大火鍋,正“嗤嗤”冒著熱气老英雄六人圍坐飲酒,談著一路名胜景色,不覺船已行至江心。
  飛鵬雖然有許多話要問齊公公,但他一直沒有開口,因為再過兩三個時辰便到了小旺村,一切疑問,那時便可迎刃而解、媛媛和宜君,一直想著花燭之事,更是不便開口。
  船行雖是順水,但卻是大雪逆風,加之天空陰沉,船行并不太疾,申牌時分艙中已燃起了油燈。
  飛鵬盤胜坐在長凳上,閉目假寐,每過一個時辰,好似度過了一年,加之風大浪高,渡船顛簸得厲害,愈顯得焦躁心煩。
  就在這時。藍衣大漢郝敬忠,探首艙門,恭聲說:“老爺子該准備了,已看見了燈光!”
  正在和嬌妻悄聲議事的老英雄一听。立即謙和地說:“那就是了,就對正那個方向前進。”
  飛鵬覺得奇怪小旺村雖然就在江邊附近,但卻位在堤下,即使有燈光.也不易看見,何況距离尚在數里之外。
  心念間,睜眼一看,發現宜君、媛媛二人,也都登上了船面,是以,也急步沿梯走上來。
  登上船面,風力較前小多了,但雪勢依然未減,老英雄和玉幻娘娘等人,正指著北岸相互交談。
  飛鵬巡老英雄的指向一看,頓時愣了,只見百數十丈外的江岸水邊,果然有二三十點微弱燈光。
  由于風勢減弱,渡船順流斜行,速度疾如奔電,立在船頭的郝敬忠不知何時拿起一面銅鑼,“當當”地敲了三下,震蕩江面,直上夜空。
  鑼聲一響,數十丈外的那片燈光中,突然又多了十數盞隨風飄蕩的燈籠。
  立在最前面的老英雄,突然回頭,望著已經恍然似有所悟的飛鵬,慈祥地笑著問:“鵬儿,現在你們該明白了吧?”
  神情激動的飛鵬,自然明白那是几艘大江船.而是由漢陽故居直駛此地想到片刻之后就可見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心中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玉幻娘娘慈愛而親切地接口說:“稍時還有令你們更惊奇的事呢!”
  宜君、媛媛,同時興奮地歡聲說:“我爹一定也在船上!”“我于爹一定也來了!”
  說話之間,已能看清那是四艘并泊的大江船,搖晃燈光下的人影,尚無法看清面目,但已能看出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飛鵬、媛媛和宜君一看,俱都愣了。
  隨著船的接近,已看清燈光下立著的是哪些人!
  當飛鵬、宜君和媛媛三人看清是哪些人的時候,但都興奮地几乎雀躍歡呼,因為這實在大大地出乎他們三人的意外。
  立在眾人中間最前面的一位竟是輩份最高,挂著滿面祥笑,身穿寬大僧袍的云曇老師太。
  左邊的三人是雍容脫俗的栖鳳妃子和金員外,而最令飛鵬二人惊异的是穿了一襲月白長衫,束了一個發譬,嚴然一介宿儒的方朔奇丐。
  還有更惊奇的事,立在方朔奇丐身側的竟是媛媛的養父益陽庄老庄主、鐵掌銀劍商耀南,養兄五面小大歲商達寶赫然也在其內。”
  在老師太右側的,即是陸員外和陸夫人,以及飛鵬的二弟英瑞、表妹清苑,以及綠衣少女閒雯麗等人,其余均是漢陽陸府和益陽庄帶來的仆人、侍女和小眉。
  飛鵬等人打量間,渡船已停在大江船下。老師太、金員外以及栖鳳妃子等人,早已和老英雄以及玉幻娘娘,紛紛歡聲談話,渡船一停,老英雄夫婦當先縱上大江船,飛鵬三人則隨后。
  一上江船,才發現江船的闊大,尤其四船并列,宛如廣場上,并排著四座燈火明亮的精致麗閣。
  金員外首先朗聲笑著說:“外面風大,艙廳內坐!”
  在一片寒喧歡笑聲中,老一輩的人,依序進人正中最大的廳艙綿帘內。
  飛鵬趁机奔至陸夫人的身前,興奮地呼聲母親,伏身跪了下去。
  夫人慈日含淚,親手將愛儿扶起來,滴淚含著祥笑,目不轉睛地望著飛鵬,老人家似是要對久別的愛儿看個仔細。
  英瑞、清苑、閻雯麗,也趁机向飛鵬問候見禮。
  那邊的媛媛和宜君,也同時歡呼一聲“爹爹”,分向商耀南和金員外扑去,商達寶在旁親熱地呼了聲“妹妹”,看來他對這位一向刁鑽任性的妹妹,仍有几分懼意。
  由于老師太等人已進人艙廳內,商耀南、金員外,以及兩個侍女攙扶著的陸夫人,只得暫時拋下愛儿愛女,進人廳內。
  飛鵬等人宁靜地跟在夫人身后,一進廳門,便扑來一陣暖意,只見馬蹄形的長桌前,放著一個炭火熊熊的大火盆,長桌上早已擺妥了丰盛酒席。
  這時,老一輩的諸人已經人座就席,云曇老師太依然是最高位。
  飛鵬、宜君和媛媛,依序向諸位尊長叩頭見禮。
  見禮完畢,金員外立即宣布說:“艙廳窄狹,無法容納,你們小一輩的可至后面艙內進餐,免得在此拘束有話也不敢談,快些去吧!”
  飛鵬等人遵命告退,由商達寶率領著退出艙廳來。
  商達寶在側引導,飛鵬、宜君和媛媛則走在前面,英瑞、清苑、閒委麗,尊敬宜君、媛媛是長嫂,但都跟在后面。
  繞向后面江船時,飛鵬轉首一看,雪白的江灘上,發現洁玉和麗珊,以及另四名勁衣侍女,正將黑子、白駒等馬,冒著風雪拉往小旺村。
  這時,郝敬忠的車馬大渡船,也正揚帆逐漸离去。
  進人后面江船的艙廳內,形式大小与前面的完全一樣,廳內紗燈十數盞,加上長桌中央的大火盆,愈顯得光明耀眼,左右八名侍女,紛紛撿衽施扎。
  商達寶年齡最長,被飛鵬、英瑞按在上座,依序是飛鵬、媛媛和宜君,這邊是英瑞、清苑和岡雯麗。
  依序坐好,八個侍女立即送菜滿酒。
  商達寶說道:“小弟來此已經四五天了,為了整刷君姑娘和我妹妹的新房,我和英弟弟還沒得到片刻休息,后天在喜筵上,少不得要請你們三位新人多敬我們几杯!”。
  媛媛、宜君一听“新房”,芳心一陣狂跳,頓時玉頰誹紅,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英瑞愉快地哈哈一笑說:“兩位新嫂嫂看了新房的布置,保證你們滿意,因為那是老媽媽親自指揮清妹和雯妹妹布置的!”
  飛鵬弟媛媛和宜君一听,感動得同時抬起了頭,對老人家的疼愛,俱都有說不出的感激.飛鵬不由望著英弟弟,含有責備的口吻,激動地說:“英弟,愚兄不在母親膝前盡孝,多蒙你和清妹侍奉在側,凡事你應該适時勸說老人家才好……”話未說完,英瑞已愁眉苦臉地說:“她老人家興致勃勃,爹爹勸她老人家不要太勞心,她老人家都不肯听,小弟的話還不是耳邊風?她老人家還說,返回漢陽老家后,還要親自為你們明年來臨的麟儿縫和尚服呢!”
  話聲甫落,眾人俱都笑了,即使八個待女,也忍不住掩口笑了。
  飛鵬苦笑一笑,感慨地搖搖頭,媛媛、宜君,早已羞得低下頭,紅飛耳后。
  商達寶也煞有介事,慨然一歎說:“這就是所謂的天下父母心,我爹爹將我娘少女時陪嫁過來的妝品用船載來了,金前輩也把金大人的房內器具用車拉來了,陸伯伯和陸伯母,也由漢陽載了一船家具來,稍時你們三位回家看吧,四座廂房十二間,滿滿的!”
  宜君和媛媛一听,除了內心感激自己的老父,同時也感激慈愛的公婆,只有飛鵬听出來,父母早已決定將他和宜君、媛媛永遠留在小旺村,伺候齊公公和齊婆婆,這也正是他陸飛鵬的心愿。
  恰在這時,艙門的錦帘一閃,一個小僮,掀帘走了進來。
  商達寶一見,立即沉聲問:“小喜儿什么事?”
  小僮急忙躬身一揖,恭聲說:“回稟少爺,金老爺有請姑少爺!”
  飛鵬一听,立即起身告便,隨著小僮走出來。
  夜色漆黑,江水昏暗,雪花紛飛,船面上一片銀白。
  飛鵬見小僮停身望著船尾,急忙轉首一看,發現神情肅穆的金員外,正負手立在尾舵后面。
  飛鵬已走至近前,深深一揖,恭謹地呼了聲“師叔”。
  金員外望著自己最滿意的英才佳婿,老怀自是暗暗欣喜。但他略微沉吟之后,依然嚴肅地問:“鵬儿,你對你方朔奇丐鄭師趙恢复他昔年金鞭大俠時期的服飾,是否感到有些惊奇意外!”
  飛鵬垂手肅立,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金員外繼續問:“鵬儿,你為何要對你栖鳳師叔改變稱呼?”
  飛鵬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抬起頭來,惊异地問:“栖鳳師叔和鄭師叔……”
  金員外凝重地點點頭說:“不錯,鵬儿。這是你給他們的勇气也是齊老英雄和林女俠給他們的啟示,不過他們尚未舉行婚禮。”
  飛鵬一听不由迷惑地問:“為什么,師叔?”
  金員外望著積滿白雪的江灘,自語擬地敘述說:“早在呂梁山時,我們已有了決議,趁你們赴天南之机,他們兩人就此息隱蹤跡,水与世外隔离。”
  說此一頓,轉首看了一眼前面燈火明亮的大船廳。繼續說:“今天的場面,是早在你們去天南之前決議的。”
  飛鵬一听,這才恍然大悟。又听金員外繼續說:“有關你栖鳳師叔与鄭師叔的事,今后不得再由任何人談起,君儿山我轉告,再由君儿轉告給你媛妹妹,一俟你們的婚禮完成,他兩人就要遠走高飛了……”
  飛鵬听得一陣戚然,不由關切地問:“既然鵬儿等人已皆了然內情,說出去處來又有何關系?”
  金員外撫髯沉吟,久久才遲疑地說:“就是呂梁山區!”
  飛鵬一听,立即贊同地說:“那里的确不錯,不但景是优美.谷地也极肥沃產品丰富,水源不缺,自知自給,自是毫無問題。”
  金員外也有同感地點點頭,吁了口長气說:“好啦,你去吧,稍時他們問起,切忌談及此事!”
  說自,逕向前面傳出陣陣豪放歡笑的大船廳走去。
  飛鵬恭聲應是,肅立目送,直到金員外走近大船廳的綿帘,才折身向回走去。
  但是,就在他折身舉步的同時,星目余光中,突然看到雪白的江堤上,人影一閃!
  飛鵬心中一動,一聲大喝:“什么人。”
  大喝聲中,首先剎住身勢,雙掌蓄滿功力,以防來人逃脫。
  迎面馳來的三道寬大人影,聞聲立即止步,齊向飛鵬望來。
  飛鵬凝目一看,只見當前一人,霜眉蒼發,隆鼻大眼,灰呢勁裝,肩披風氅,腰間似乎攜有軟式兵刃,雙目炯炯有神,是位將近七旬的魁偉老人。
  立在灰呢勁裝老人左右的是兩個同一服式的中年大漢。
  左邊一人,身材較胖,大眼細眉薄嘴唇,腰間也纏著軟式兵刃,在他的肩后,尚背著一包沉重東西。
  右邊一人,細長削瘦,黃面皮,在他的左肋下,挂著一個行囊,由于見角現棱,里面可能是小箱或小匣等物。
  飛鵬看得迷惑,既未見過三人,也揣不出他們是何來路。
  正打量間,中間老人的目光一亮,似是看清了飛鵬的面目,神色一喜,急走數步,抱拳當胸,恭聲問:“陸小俠果然居在此村內,總算讓老奴找到了。”
  飛鵬听得一愣,聲音的确有些熟悉,于是,急忙還禮,謙和地說:“在下頭腦魯笨,一時無法想起何處見過老當家的。”
  灰呢老人再度恭聲說:“你是貴人多忘事。老奴就是呂梁山的紫气堂主!”
  飛鵬一听,恍然想起,頓時忘了追赶纖細人影的事,再度拱手貝禮,以恍然的口吻,含笑說:“原來是芮老堂主,方才失禮之處,尚祈老堂主勿怪!”
  紫气堂主慌得急忙躬身說:“不敢當,老奴遵山主之命,特為小俠送來蛟皮、朱角和寶珠!”
  說罷轉身,望著身后兩人,吩咐說:“快來見過陸小俠!”
  兩個中年大漢,同時急上數步,抱拳深揖恭聲說:“喬真、簡田,參見陸小俠!”
  飛鵬急忙還札,謙和地說:“一路之上,多受風霜之苦,兩位請兔札。”
  紫气堂主一俟飛鵬話畢,立即恭聲說:“請問小俠,蛟皮送往何處?”
  飛鵬知道他們稱的山主,即是方朔奇丐,立即轉身一指正南、謙和地說:“我鄭師叔他們都在船上。”
  紫气堂主恭聲應是,施禮离去。
  陸飛鵬想起尚在大船廳中的兩位嬌美宜君和媛媛,欣然一笑,大步走向大船廳中,心中充滿了喜樂和安宁。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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