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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天近二更,柳浪居還亮著燈。
  亮燈的是江月的臥室,屋里坐三人,江月、云婷和小毛頭。
  阿黃和主人分別數日,今天自從見到江月便寸步不离,此刻就趴在江月的膝下。
  云婷正給聲繪色地講著自己以前的一段經歷。
  突然,阿黃豎起了耳朵,似乎發覺了什么。
  小毛頭道:“這么晚了,有誰會來這儿?”
  這時,院外傳來了丫環小紅的說話聲:“咦?是小姐……呀!小姐你怎么啦?!”眾人一听便知道是宋姣姣回來啦,因為小紅原是宋府的丫環,因此小紅叫小姐,一定是宋姣姣。宋姣姣与雷天風下午便回了洛陽,怎么又突然連夜折回?
  江月第一個跑了出去,云婷和小毛頭緊愿在后面。
  宋姣姣頭發蓬亂,臉色慘自,胸前還印有一塊巴掌大小的血漬。
  “二妹,你……你這是怎么啦?雷大哥呢?”江月一連串池問道。
  姣姣用手招了一下松亂的長發,定了定神,半晌道:
  “大姐、三妹,我沒事的。不過,在回去的路上,确實出了事。”略停片刻,又道:“今天的事,對于你我都是大大的事,我宋姣姣挺了過來,相信大姐和三妹也一定能挺過來
  江月的眼睛張得大大的,隱約意識到這“天大的事”究竟意味著什么,不等來姣姣講完,急道:“二妹,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快說呀!雷大哥他怎么啦?他人呢?!”
  崔四殺听到聲音,也推門走了出來,見姣姣這副樣子,問道:“我說二侄女,這到底是怎么啦?”
  姣姣的眼圈一紅,淚水涌了出來,狠狠地用牙咬著下唇,半晌從嘴里蹦出几個字:“雷大哥……他遭了暗害!”
  江月只覺腦子里“嗡”地一聲,身子向后一仰,急忙被云婷扶住。
  崔四殺穩得住勁儿,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會吧,以天風的武功,哪能輕易被人暗害,莫非……”
  姣姣抹去了臉頰上的淚珠,道:“三叔,侄女也希望這是假的,可是,我是親眼看見雷大哥遭人暗算……”說到這里,姣姣哽咽了一下,從怀中掏出那只黑色布鞋,遞到江月面前,道:“大姐,這是雷大哥唯一留下的……”
  見到雷天風的布鞋,江月一把將鞋攬到怀里,失聲痛哭起來。
  崔四殺平日最疼的便是江月,此時見她悲痛欲絕,急忙道:“孩子,你先別哭,你這一哭,三叔的心里也亂了。”
  江月哭喊一聲:“三叔——”扑倒在崔四殺的怀中。
  云婷眼睛紅了,竟未掉一滴眼淚,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問道:“二姐,告訴我,凶手是誰?凶手是誰?!”
  到了這种關頭,還是崔四殺穩得住勁儿,用眼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几人,沉聲道:“二侄女,你可見到天風的尸首?”
  姣姣搖了搖頭。
  崔四殺眼珠一亮,又道:“沒見到尸首,人就不能算死!快說說事情的經過!”
  此刻姣姣穩定了許多,于是概述了一下事情的全部經過,一直講到自己在洛河邊拾到了雷天風的鞋。
  江月停止了哭泣,抬首望著崔四殺,似乎要從他那里找到一線希望。
  其他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崔四殺身上。畢竟,他是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的人,知道的多,見識也廣,而在場的其他人都是剛剛步入江湖的雛儿,崔四殺此時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將极具份量。
  半晌,崔四殺一直捋著長須的手停在了半空,沖姣姣道:“二侄女,你說天風中了那丫頭的暗器,你可知是什么暗器?”
  宋姣姣想了想,道:“好像是叫‘七步……’什么針,我當時過于緊張,投能記住。不過,雷大哥臨走時,將暗器交給了我……”
  “哦!”崔四殺一惊,道:“快拿來讓我看看!”
  宋姣姣從袖口中取出兩只藍汪汪的鋼針,遞到崔四殺的手里。
  崔四殺接過鋼針,急忙走到窗台下,借燈光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藍色的鋼針,顯然是淬過劇毒,鋼針有一寸長短,針尖帶有倒刺,針尾呈葫蘆狀,做工极為精巧。
  江月見崔四殺神情不對,急道:“三敘,這暗器到底是什么東西?”
  崔四殺望了望江月,又望了望眾人,輕歎一聲道:“這是蜀中唐門的獨家暗器,叫‘七步喪魂針’。”
  江月道:“那雷大哥他……”
  崔四殺輕輕搖了搖頭,道:“如果沒有解藥,天風絕熬不過半個時辰!對方是要殺天風,又怎么會帶上解藥?唉!天風他恐怕……”
  語尤未了,江月身子一扭,沖到自己的臥室,眾人還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見她手提寶劍,發瘋似地沖了出來,撞開眾人,朝院外奔去。
  “大姐!你去哪儿?”姣姣喊道。
  江月沒有回答,人已轉出了篱笆門。
  姣姣和云婷對望一眼,二人同時追了出來。
  柳林中星光點點,江月在持劍飛奔。
  一道白影從她身后疾速赶上,那是云婷。云倍的輕功在三個少女中最好,雷天風都對此贊歎不已。江月沒跑出多遠,便婷云好赶上,一把將她攔腰抱住。
  “大姐!你等一等!”云婷喊道。
  江月掙脫著喊道:“三妹!你放開我!放開我!”
  云婷的手死死扣住,就是不放。
  江月急了,頭猛地一甩,要用嘴咬開云婷抱位自己的左臂。
  云婷一惊。急忙松手,江月轉身還要跑,被剛剛赶來的宋姣姣攔住。
  “大姐,你站住!”姣姣喝道。
  “二妹!你要攔我?!”
  “不錯!”
  “你閃開!”
  “不!我不能看著大姐去白白送死!”
  “這事与你無干!我就是死了,也得拼掉他几個!反正找上不想這樣活著!”
  宋姣姣冷哼一聲,道:“大姐,你以為你就這樣死了,便對得起雷大哥?”
  江月一怔,隨即道:“那你要我怎樣?!”
  宋姣姣道:“不是我要大姐怎樣!雷大哥臨走前,曾叮囑過我,他要我們好好話下去,千万不要莽撞!”
  江月搖頭道:“二妹,你不用講這些!我陳江月不是三歲的孩子,雷大哥當時身中毒外,而且敵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有机會講出這些話……”
  “大姐,”姣姣截道:“竄到如今,我不妨告訴你,早在几天前,雷大哥便料到自己會有今天!剛才的這些話,是他在安國寺力劈千斤閘之后告訴我的。當時他對我說,他有一种預感,不久自己會出事,還說不管今后他出了什么事,我們几人都万万不可感情用事,因為無論對手是誰,我們都無法對付!”
  江月咬了咬嘴唇,抬首道:“就算雷大哥說過此話,那是對我們愛護!如今雷大哥出了事,不管別人怎樣,反正我陳江月絕不會就這樣算啦!”
  云婷點頭道:“大姐說的對!雷大哥對我們有思,我霍云婷也絕不會就此善罷干体?”
  姣姣眼圈一濕,看著二人道:“大姐、三妹,雷大哥的話,我已如實告訴了你們,就算將來見到他,我已經可以交待。今后的事,全看我們姐妹三人的啦!”
  云婷和江月一愣,云婷首先反應過來,惊喜道:“二姐,你的意思是……”
  姣姣點頭道:“我們一起干!”
  江月哭了,用手帕抹著淚水道:“二妹,是我誤會了你,我還以為……”
  “大姐不用說了。”宋姣姣道:“我宋姣姣的命便是雷大哥給的,若不是他几次出生入死相救,我宋姣姣早已死在了‘血蜘蛛’和‘血魔’手中!咱們雖說都是女子,但也都懂得‘知恩圖報’,更知道‘以牙還牙’、‘血債血還’!不過,既然我們是要替雷大哥報仇,而不是去白白送死,就得有所准備。”
  江月道:“二妹,你的主意多,你說咱們應該怎么辦,怎樣替雷大哥報仇?”
  宋姣姣略思片刻,道:“今后是我們三個人聯合行動,當前要辦的頭一件事,就是推舉一人領頭。”
  江月道:“在咱們三人中,我雖是大姐,但若論起才智,遠不如二妹,論起武功,与三妹相去甚遠。既然是推出一人作為咱們姐妹的主心骨、領頭人,我看還是二妹最為适合!”說到這,扭頭看看云婷,顯然是征求她的意見。
  云婷道:“大姐的主意我贊成。二姐做事,細心而果斷,在我們三姐妹中,也只有她能挑起這付擔子!”
  宋姣姣目光凝重,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宋姣姣不想推辭。大姐和三妹信得過我,我沒二話。從今以后,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目的只有一個,找到暗害雷大哥的凶手,為雷大哥報仇!”
  江月點頭道:“二妹,你說吧,咱們第一步該怎么辦?”
  “找到凶手!”
  “就是那個春香?”
  “嗯。不過,春香這個名字很可能是假的!雷大哥曾經講過,半月前,他在辛家鎮遇到一伙人的暗算,后來有一個逃到本鎮的妓館留香院,卻被一個叫春香的妓女所殺。這個春香根本不是妓女,殺人后便潛逃失蹤。今天雷大哥認出的那個女子,十有八九便是那春香。不管她的真名叫什么,我不會忘記她的那張臉!”
  云婷道:“近來和我們作對的,只有望花樓的那伙人,上次咱們大鬧望花樓,還殺了那個姓林的女人,此事八成与他們有關!”
  江月點點頭,道:“對!肯定是他們干的!”
  宋姣姣凝思片刻,的确想不出還會有誰,于是道:“那好,咱們先從望花樓下手片說到這里,姣姣從怀中掏出一塊被鮮血浸紅的手帕,緩緩展廳。
  云婷惊异道:“二姐,這手帕上的血……”
  姣姣肅穆道:“這血,是雷大哥身上流出的!”說著,從江月手中抄過寶劍,沖江月道:“大姐,你拿著!”
  江月淚流滿面,雙手顫抖著,從姣姣手中接過鮮紅的手帕。
  宋姣姣二話不說,右手一抬,用劍尖刺破左手中指,鮮血頓時淌出,滴在手帕上。
  江月和云婷一見,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分致將手指刺破。
  三位少女的鮮血浴在一處,同雷天風的血凝結在一處!宋姣姣凝目看著二人,緩緩道:“我們姐妹三人,同雷大哥血肉同心!雷大哥的血不會白流,我們要讓殺人的凶手血債血償!”
  “嘶!嘶!”
  兩聲帛裂。血染的手帕被宋姣姣用劍劑為三載。
  三個少女各持一塊,揣到怀中。
  宋姣姣道:“今夜之事,千万不能讓三叔知道!大家現在回去,各自回房睡覺。明天四更,帶上寶劍,我們仍在這里匯合!”
  就在三位少女匯聚柳林,滴血盟誓,要為雷天風報仇的同時,万松白的客廳里卻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氛。
  客廳內燈火通明。中央處一張虎皮大椅,上面坐的是春風滿面的万松白。
  万松自左邊是万花紅,身穿一件涵紅的落地紗裙,裙內的胴体隱隱可見,稱得上風騷万千。万花紅桃花上面,濃妝艷抹,唯一不大和諧的,是她的額頭上那個大紫包。雖說底粉上的很濃,天來這包又紫又大,從側面看去,就好像在額頭上扣了兩個疊起來的大蟑螂。
  万松白的右邊,是微笑著的典刀。
  三人面前,是一張矮腳几,上面擺滿了好酒好萊,以及在這個季節難得一見的各式瓜果。
  万松白喝了不少酒,臉泛紅潮。他今天真的很開心,自從來到中原,他還是頭一次這般開心。
  “紅儿,”万松自吐出了兩粒萄葡籽,眯眼笑道:“你為咱們長白門在中原建立基業,算是立下了首功一件!紅儿,你打算讓爹怎么感謝你呀?哈哈哈……”
  紅儿一搬嘴,道:“干爹,你還說呢!為了干掉雷天風,女儿險些把命丟了!”說到這里,紅几眉頭微皺,用手輕輕撫了撫額頭上的大紫包。
  看來她是真疼。
  万松白哈哈一笑,道:“紅儿,當時天還不算太晚,你這頭怎么會撞到了樹上?”
  紅儿白了他一眼,气道:“當時繼雷的追我,本來就心慌,誰料到前頭突然蹦出來一只野兔,我嚇得一躲,頭就撞在了樹上!”
  万松白開心道:“一個包換了雷大風一條命,值得!值得!合哈……”
  典刀道:“紅儿,典叔還想再問你一句,雷大風身亡,你确實是親眼所見?”
  紅儿一听這話,冷“哼”了一聲,干脆把頭一偏,索性不理睬典刀。
  典刀吃了一憋,轉頭望了一眼万松白,輕輕歎了一聲,又道:“小紅,典叔此話絕無別的意思。你知道,雷天風可不比旁人,万一你看差了眼,雷大風僥幸沒死,那……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万松白點點頭,瞅了一眼小紅,緩緩說道:“紅儿,你典叔的話有道理,此事非同儿戲,倘若雷天風真的沒死,第一個倒霉的便是紅儿你!當然嘍,咱們長白門犯不著怕誰,可總還是個麻煩。”
  紅儿輕蔑一笑,道:干爹,你放心吧!雷大風若是活了,紅儿便去死!”
  “紅儿,你別要小孩子脾气!”
  “干爹,雷天風中了我的‘七步喪魂針’,已是必死無疑!更何況,我是親眼看他体內毒發,落入洛河之中,不用說是中毒的人,就是個好人,恐怕也早就淹死了!”停頓一下,有些后怕地道:“當時他在洛河邊上追上了我,若不是在交手中他体內毒發,我恐怕……”
  万松白哈哈笑道:“紅儿,這后話就不用再提了!來來,爹敬你一杯!”說著,遞過一杯女儿紅。
  紅儿用手一擋,柳眉一姚道:“干爹,你先慢著,剛才,干爹可是親口應下要感謝女儿,是不是?”
  “那是當然!”
  “爹說話算話?”
  “紅儿,看份說的!爹身為一門之主,何時戲言?你說吧,凡是爹能辦到的,一定答應你便是!”
  紅儿仍不急于張口,似乎是在吊万松白的胃口。
  万松白是何等老練,他從紅儿的目光中突然意識到,紅地提出的要求,十有八、九會使自己為難、于是臉一沉,道:
  “紅儿,你是不是想難為難為爹啊?”
  紅儿嬌然一笑,道:“干爹,女儿活未出口,爹就要打退堂鼓嗎?”
  万松白一怔,隨即一聲朗笑,道:“好好!爹算是服了你這張嘴啦!紅儿,你說吧。”
  紅儿甜甜一笑,道:“干爹,咱們長白門中,‘三尊’、‘七豪’和‘十二怪杰’的封號是怎么來的?”
  “封號?”万松白自語道,隨即似乎明白了紅儿的用意,眯眼一笑道:“在我長白門中,從來都是根据兩樣東西來封號的!”
  “哪兩樣東西?”
  “功勞、功夫!”
  “好。干爹,你說說看,女儿的武功如何?”
  “嗯,堪稱一流。”
  “那功勞呢?”
  “更不必說。鏟除雷天風,我門之中除了紅儿,沒人有這份能耐!”
  紅儿滿意一笑,又道:“那好,紅儿就求干爹封女儿一個稱號。”
  万松白點頭道:“理應如此。但不知紅儿想要什么稱號?”
  “很簡單,在‘長白三尊’中再加上一尊,干爹可封女儿‘紅花尊者’!”
  “什么!”万松白愣住了。
  連一旁的典刀也惊得半張著□,兩只眼睛瞅瞅紅儿,又看看万松白。
  紅儿一見二人這架勢,冷笑一聲,道:“干爹,這有什么奇怪?想當初,邵力態被封為‘白雪尊者’時,比紅儿我也大不了几歲!”
  万松白嘿嘿一笑,道:“紅儿,這事儿,可真叫爹為難了。你想,這天下武林,誰都知道咱們長白門有‘長白三尊’,若是將你加進去。豈不成了‘長白四尊’?再說,‘七豪’中每一位,對本門的功勞都不算小,若是封了你,他們又會怎樣想?我總不能把他們都封成……”
  “干爹,”紅儿截口道:“你是說他們不服,是不是?
  誰要是不服,讓他們去蹬雷天風滋味!恐怕他們七個聯起手來,也不是雷天風的對手!”
  万松白干咳了一聲,皺眉道:“紅儿,話可不能這樣說!本門內部事,你可不能亂講……”
  話剛說到這里,只听大門“通”地一聲被人推開,邵力杰手提寶劍,目光冰冷駭人,沖在場的三人掃了一眼,隨后一步一步逼來。
  万松白一怔。
  典刀“呼”地一下站了起來。
  紅儿臉色一白,身子不由往万松白靠去。
  万松白畢竟是長白掌門,一惊過后。沉聲道:“力杰,這么晚了,你還不去休息?”
  邵力杰冷冷一笑,道:“當家的,這里這么熱鬧,力杰怎好獨安?”
  万松白咳嗽一聲,又道:“既然是這樣,力杰,你也過來喝上几杯。”
  邵力杰冷聲道:“可這酒我喝術下,我嫌它惡心!”
  紅儿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此刻她又來了膽儿,身邊有人松白,你邵力杰敢把我怎樣?
  邵力杰凝目盯著紅儿,半晌道:“万花紅,你得手啦,是不是?”
  紅儿柳眉一豎,不客气地回道:“不錯,我得手啦!我万花紅殺了雷天風!你想怎樣?!”
  邵力杰的雙眸中泛出了殺机。
  万松自一愣,他深知,邵力杰這目光意味著什么!只要邵力杰劍一出鞘,在場的三人恐怕誰都攔不住他,情況一發不可收拾!万松白站了起來,厲聲道:“力杰!你冷靜些!在這儿不許胡來!”
  邵力杰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兩個字:“卑鄙!”
  “鄙”字方出,邵力杰右手突地一揚,寶劍有如一道划破長空的聞電,擊在了三人面前的矮几上卜‘卡嚓!”
  矮几被劈為兩截,几上的酒、菜和水果洒落一地。
  三人不由向后退了半步。
  邵力杰已邁步出了大門。
  紅儿狠狠地除了一下腳,咬牙道:“呼爹!這個邵力杰,他眼里哪儿有你這個掌門!你難道就這么忍啦!?”
  万松白冷等一聲,隨即面容一變,沖紅儿緩聲道:“紅儿,別跟他一般見識。今晚的事,絕不能就這么算啦!紅儿,你先回去休息吧,爹明天一早再夫看你。”
  紅儿气乎乎地應了一聲,离開客廳。
  大廳里只剩下万松白和典刀。
  万松白回身落座,沖典刀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坐下。典刀落座。
  万松白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微閉雙目,仰靠在虎皮椅上。
  典刀靜靜地等著。他太熟悉万松白了,每當這時,万松白一定是在凝神思考,一旦睜開眼睛,他已然就一件重大的事情做出了決定。典刀似乎猜得到他在想什么,甚至想得出他睜開眼睛后會告訴自己什么,因此他一點都不著急,穩穩地坐著。
  大廳內靜得出奇,典刀清晰地听到万松白那均旬的呼吸聲。
  万松白似乎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万松白突然長出了一口气,緩緩睜開了雙眼。
  典刀身子向前探了探,兩眼注視著對方,輕聲問道:
  “當家的,您這一覺,睡得可好?”
  万松白眯眼一笑,緩緩道:“哩,這一小覺,夠我万某享受几年!”
  典刀張了張嘴,旋即領悟到万松白話中的含意,點首嘿嘿地笑了起來。
  万松白隨之一陣大笑。
  “當家的,”典刀低聲問道:“有什么吩咐,典刀這儿听著呢。”
  万松白笑容一斂,壓低聲音道:“典刀,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典刀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話,因此險上并無變化,陰惻惻地道:“當家的,你放心,典刀一定殺了他!”
  “哦?”万松白倒是一怔,打量了一下典刀,微微一笑道:“典刀,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應該知道我的心思。听你這口气,似乎猜到了我要殺誰,是不是?”
  典刀笑了笑,那意思是說:當家的,你想殺誰,我心里有數!万松白輕輕搖了搖頭,道:“典刀,這一回,你不一定猜得到。”
  典刀暗惊,忙問道:“當家的,此人難道不是……”
  “不!不是他!”
  “不是他?當家的,你是說……”
  “我讓你去殺掉紅儿!”
  “啊!”典刀頓時色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重复道:“當家的,你是說,讓我去殺綽紅儿,你的干女儿……紅儿?”
  万松白緩緩點首,微笑道:“怎么,你沒想到吧?”
  典刀愣了片刻,道:“當家的,典刀听你的,只是,小紅他畢竟是你的干女儿,并且為咱們長白門剛剛立下大功,若是殺了她……”
  万松白搖了搖頭,道:“在紅儿和力杰二人之間,我只能選擇一人!”
  “那……能不能有兩全的辦法?”
  “沒有!紅儿在,我早晚留不住力杰,但我并不想殺力杰。典刀,你應該清楚,力杰這個人狠講義气,對看不慣的事敢當著眾人的面讓我下不來台。換了別人,也許容不得他,但我可以,原因很簡單,力杰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為了維護我,与你相比,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另外,力杰在‘七豪’和‘十二怪杰’中很有威望,但他絕不會以此來要挾我,因為他根本不是那种人!若是力杰不在了,我長白門的局面便很難維持。”
  略停一下,万松白手捋胡須緩緩道:“自古以來,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君主條雄屢見不鮮,可我万松白絕不會為了一個紅儿去葬送世代創下的基業!”
  典刀聞听此話,立即垂首道:“當家的,你的話典刀全懂了,什么時候下手?”
  万松白嘿嘿一笑,瞅著典刀道:“典刀,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不過這件事,你肯定還沒完全想通!”
  典刀拍首,錯愕道:“當家的,我……”
  “你不必解釋,其實,我殺紅儿,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典刀,你可看出,紅儿這丫頭過于精明,而且野心太大,若是這樣下去,你我早晚會駕馭不住她!再有,紅儿的真實來歷,我至今還表示怀疑,這种事情上一旦出錯,一旦出了事,你我追悔莫及!”
  典刀頻頻點首,道:“當家的,典刀全疆了,我只听當家的一句話!”
  “好!”万松白站了起來,沖典刀道:“此事宜早不宜遲,你伺机下手,要干的干淨,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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