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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爾、虛、我也詐


  一大早,翻天豹象送瘟神般送走了一行四人。回到店中,他感到一身輕。因為他自問雖不敢在“煞星”這种宇內名人面前耍狠,但在“高資”這塊地面,他照樣算個土皇帝。
  离開高資縣城,再過去四十來里,便可望見“鎮江”的城牆了,路程不算遠,常亮打算步行,因為大熱天騎馬赶路,他無所謂,他那三個女人可就不好受了。
  他把步行的決定与三女一商量,冷寒雪、云怡紅、卓如霜自是舉雙手贊成。
  從“高資”到“鎮江”的這段路,大官道又寬又直,兩旁的行道樹非榆可槐,濃蔭蔽天极為壯觀。驕陽下道中車馬行有絡繹于途,車馬過去,掀起漫天黃塵。
  三位美麗的大姑娘,簇擁著一位年輕公子哥儿,一起有說有笑,泰然赶路,姑娘們豪爽大方且美麗,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雙羡慕的眼光投注在常亮身上。
  到了雙槐口,已經是申牌過了大半、這里距鎮江只有廿里路不到了,天色不早了,太陽逐漸炎熱起來,官道上西行的旅客漸稀,東往的旅客也逐漸減少。
  遠遠的,他們看到了雙槐口那株古槐下,一邊坐著兩位旅客在竭腳。
  走近了之后,看清了二男二女兩對夫婦,都是中年人,兩個女的雖是年過中年,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韻味,并沒有被她們的青衣布裙青帕包頭掩飾住。
  四個人的身側,都有長形的包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里面盛的是長兵刃,身帶兵刃,那他們肯定都是江湖人了。
  常亮他們看清了這四位,這兩對夫婦也看清了常亮一行四人,左邊那位灰衫中年男人目迎他們到來,眼神极為凌厲,他身邊那位女人,一雙媚目中充滿了同性相排斥的敵意。
  不以為然,他們四人依舊泰然而行。
  “亮哥哥,我們也到樹下歇歇好不好?”卓如霜嬌聲道。
  “如霜,你沒見兩顆樹下都有人嗎?難道我們可以赶他們走?那多沒禮貌。”常亮笑道:“前面不遠有一家小食店,我們到那里停腳休息去,不然讓太陽將你們三人晒成了黑美人,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站住,你們!”左邊那位中年人突然沉叱,聲如沉雷,從道旁一掠而至道中,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在距中年人五尺開外站住身形,常亮一皺眉道:“干什么?是不是打算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打劫?”
  中年人神情不友善,攔路的語气也很凶橫,所以常亮心中有點不悅,說話的口气也就并不怎么好听了。
  “小子,你剛才說赶我們走是什么意思?”中年人用手中長形布條一指常亮,態度相當霸道,又高又瘦的身材足有八尺,挺立道中好象地上憑空多了一截竹竿。
  “喂!你如果想找麻煩,用不著我借口。”冷寒雪嬌聲叫道:“你盡管明示來薏好了,本姑奶奶從來就不怕有人找麻煩。”
  “我認識你;血羅剎冷寒雪。”中年人一雙鷹目冷電四射:“你這小女人還不配在我面前賣狂。今日那小子不將話說清楚,我一定要他后悔。”
  冷寒雪剛欲發作,她旁邊的常亮抬手示意她別出聲。就听常亮沉聲道:“我不知你這夜郎自大的井底之蛙是誰,也許的确很了不起,但憑你這副爺爺不親,奶奶不痛的尊容,你還不配在我煞星常亮面前人模人樣充人王!如果你想找麻煩,划出道來我保證奉陪,如果你是在無理取鬧尋開心,我勸你最好馬上讓開。因為煞星常亮絕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常亮他不怕麻煩,自報名號。
  煞星常亮四個字一出口,灰衫中年人先是一怔,旋即眼神一變,他的女伴以及對面的那對男女也似都吃了一惊,全都本能地伸手去抓身旁的兵刃囊。
  “你真是煞星?”灰衫中年人沉聲問。
  “開玩笑,當然是真的。”常亮神略顯不耐:“天下武林人士都視煞星為公敵,三尊府,森羅院,五龍樓以及那群白道人士無不想生啖其肉為快,我沒事可做,也用不著冒這隨時皆有殺身之禍的凶險來冒充煞星唬人真是沒腦筋。現在,你是不是還打算要我后侮?”
  灰衫中年人臉上神色不住變化,弄不清他心中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在下馮五岳,保證真名真姓。”灰衫中年人拍著胸脯十分肯定地說:“本島曾有五位手下辦事不力,得罪了你這位江湖后起之秀,閣下殺了他們其中的一個,那是他們自取其唇目前本島可以說是天下最具雄厚實力的大集團,很有爭霸天下的雄心,非常歡迎有志同道合的高手名宿加盟,閣下如果不計前嫌,本島可以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馮某誠心誠意邀請閣下加盟,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馮老兄,我不知道你是老几,也不知道你馮五岳是哪座廟的神佛。”常亮顯然對這個前鞠后恭的中年人十分反感:“如果你說的是東海不歸島,我十分怀疑你是否夠份量替你們十絕神君厲大島主作主,依我看,只有十絕神君親自和我一談才算你們不歸島真有誠意,最低限度,也要島上那些護法長老身份的人出面,你……”
  “馮某不才,正是不歸島的護法客卿……”
  “老兄,我說你沒頭腦你還真的挺白痴。”常亮不耐煩地搶著說:“并不是隨便一個拍著胸脯說他是不歸島的護法長老,就可以讓人死心塌地相信,你必須拿出證据來,證明你是,那才有效,好了,我說老兄呀,我現在沒興趣听你胡扯,請你讓路,我還有事要赶回府城。”
  “小輩你……”馮五岳气得直哆嗦。
  “你讓不讓路,不然我可要動手打人了!”常亮沉聲道。
  “小輩可惡!”馮五岳怒叫:“沒有人敢如此無禮地在我面前說話,小輩你該死一千次!”
  “你如果認為你自己真的很了不起,你給我動手試試看!”常亮陰沉地說道:“沒有人敢無緣無故地擋我的路,因為我最討厭人家擋我的路,你今日碰上我心情好,不然死了一千次的是你家伙,讓路!”
  他這番話說得极為托大,簡直是在存心激怒對方,一步一步將對方逼上絕路,最后達到他動手揍人的目的。
  馮五岳果然上當,他真的气得快要發瘋了,抖手扔掉長革抽出里面的連鞘長劍,右手一搭劍靶,“錚!”寶劍出鞘。
  可是,他剛將長劍撥出劍鞘,還沒來得及出劍攻敵,常亮卻在這一剎那一閃而至馮五岳身前,左手神乎其神地劈開馮五岳持劍的右手,劍便向右一撇,空門大開,正面胸腹成了不設防的空城。
  變化太快,連人影尚未看清,“噗”一聲響,馮五岳胸口便挨了一記頂心肘。
  貼身攻擊,掌部威力大得惊人,不論是頂心掌或霸王掌,前者向前向上頂,后者斜撞攻腰肋,都是霸道的狠招,擊實了保證胸骨折斷肋骨內陷,內腑一團槽。
  內功對內功,功深者胜,馮五岳的确是個大有來頭之人,江湖是提起廿五年前的九幽鬼王馮四海,沒有人不是談虎色變,老凶魔練气將近一甲子,駐顏有術,看上去象是四十開外的壯年人,其實他早過花甲之年,他的陰煞大潛能火候极純,不但禁受得起任何普通刀劍的砍劈戮刺,而且可反震一切臨体的外力。
  可是常亮的九陰六陽翰刊大真力,乃一門融正邪兩种至高無上的神奇心法于一爐而成的神奇气功,而且他的火候已修至第九重的至高境界,馮五岳的陰煞大潛能根本擋不住常亮的這七成功力的一擊。
  “呃……”馮五岳做夢也沒有料到,常亮竟然敢在他面前赤手空拳貼身攻擊,這一大意可就慘了,挨了一記頂心掌,痛叫著惊慌失措后退,盡管所受的傷害不太嚴重,但信心早已崩潰,慌亂間,他完全失去了反擊的机會。
  常亮象附骨之蛆,五掌六拳四肘外加一記撞腹膝頂,簡直把馮五岳當成了一個練功的活靶子,揍得他七暈大索,不知人間為何物。
  路右的那對男女以及馮五岳的女伴全都被這突然的變故怔住了,他們目磴口呆地重著常亮,都忘了一記大背摔,將馮五岳摔了個四腳期天,常亮拍了拍手,理了理衣襟,不屑地道,“不長眼的東西,我煞星常亮的麻煩是隨便可我的嗎?不自量力,下次希望你不要被我看見,否則就不僅是挨頓揍而己。說完他冷眼望著正准備拔劍沖上的中年女人說道:“你如果敢在我面前動劍,我保證絕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手軟心慈不揍你!”
  “整治女人我最在行,把她交給我。”冷寒雪叫道。
  中年女人還真被他懾住了。站在道旁不知所措。
  “小輩……哎喲……你……”被揍得渾身癱軟的馮五岳躺在地上痛叫不已。
  “這次放你一馬,你如果想報仇,盡管來找我好了,但你要記住,我只會給你一次机會。”常亮陰沉地說完,然后招呼三女一聲理也不理道旁那三個男女,繼續朝前赶路,神態泰然自若,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
  早從五蝠血令的內部消息中,常亮知道了一些有關不歸島這個江湖三大禁地之一的權力集團的情報;因此清楚不歸島中的什么身份的人才有權力和地位。
  他不知道這位馮五岳是何人物,但卻肯定他用的是化名,江湖成名人物,特別重視名號,這位馮五岳一直就是目光閃爍不定,后來他僅報姓名不報名號,這姓名當然不可靠,天下間叫馮五岳的人,同名同姓者沒有一万也有八千,就象他常亮,世上也必定有不少人与他同名同姓一樣,但煞星常亮,就此一家,別無分號,畢竟綽號姓名相同的委實太少,除非有人存心冒名。
  馮五岳說他是不歸島的護法客卿,常亮心中其實是十成相信了九成。但許多消息證明,不歸島目前正在圖謀一統江湖的大計,而且干得有聲有色。所以說,他真正的頭號勁敵。應該是不歸島。他如此折辱馮五岳,目的就是向不歸島示威,給他們千万心理壓力,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從而逐一引出不歸島的好手,將他們加以鏟除。
  中年女人咬牙切齒地目送常亮,一行四人,逐漸遠离,然后走至九幽鬼王的身邊將他扶起,對面的兩位男女也走至近前,眼中仍有惊疑的神色,仿佛仍然不相信,大名鼎鼎的九幽鬼王會被赤手空拳打得如此慘。
  “不殺那個小輩,我馮四海就不算人。”九幽鬼王眥牙裂嘴地說道:“他不可能如此折辱我而不受報复,我一定要游說島主集中力量來鏟除這個小畜牲。而且我一定要親手將他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恥!”
  “咱們行嗎?老頭子,那小畜牲好象毫不費力地就把你整治得如此慘,他如果用上那柄斬妖劍,老天,我可不敢想象會是什么結果。”中年女人搖頭苦笑,“小畜牲要是沒有一點把握,他敢狂妄得來与天下江湖人士為敵?三尊府,森羅院,五龍樓無一不是強手如云,至今還沒有听說他們在煞星面前占了什么便宜。惊天七劍,降魔尊者名列洪荒九絕,還不是被小畜牲拿來當狗宰。中州雙劍的底子我們不是不知道,但結果還是不成了殘廢,如不是小畜牲手下留情,中州雙劍現在只怕連尸体都生蛆了。老頭子,我不希望以后再去找小畜牲的麻煩。”
  “大嫂所言极是,馮老哥,煞星這小畜牲真是太可怕了,吳某在一旁觀看,可就是沒看清他是怎樣赤手空拳打倒馮老哥的。江湖中我可從未听說過有一招就擊倒九幽鬼王的高手。”另一位青衫中年人苦笑著說。
  “唉!你們別盡長他志气,滅自家威風,馮某今日純粹是栽在大薏輕敵之上,下次哼!”九幽鬼王不甘心地說。
  “我希望你有下次,老頭子,你給我听清楚。”九幽鬼王的老婆板著瞼沉聲道:“你就是听不得老實話,咱們有的是人手,比你高明的人也大有人在,你最好別出風頭去找煞星那個小畜牲挺尸找死!你給我放明白些,因為我還不想現在就做寡婦,哼!中年喪偶,老年喪子,都是人間慘事。”
  九幽鬼王顯然有點懼內,他被他老婆一席話講得老臉變色,但卻不敢發作,也不敢出言反駁,只是一個勁地在活動腰身。
  這時,從常亮他們消失的方向,官道上出現十來個黑點,很快,十來個黑點變成了十位健步如飛的男女,逐漸接近雙槐口。十名男女中,陰魂不散与六親不認赫然在其中,但他們卻是走在最后,玉觀音卻伴著一位老頭走在前面,老頭居然是百劫神魔申屠夫。
  天下十天凶人中的兩位凶人,在江湖中已是一等一的好手,聲威与名望不差于洪荒九絕中人。但他們卻居然走在最后,由此可見前面的八位男女,身份地位必定皆比陰魂不散与六親不認高,這十個人的實力空前強大。
  望著這已接近的十名男女,九幽鬼王四位男女匆匆整頓衣行向道旁,十名男女此際已是如飛而至,領先的百劫神魔一打手式,即沒世聲也沒停留,只是略感意外地盯了神情萎靡的九幽鬼王一眼,然后匆匆而去,向西如飛而行,九幽鬼王四位男女當即跟在這十位男女身后,一塊西行。
  路左,跟蹤的四條人影如鬼魅,不走官道,利用道旁的草木技身,稱得上是盯梢的行家。
  廿行三里地,十四位男女折入路左的一條北行小徑,再行二里地,小徑旁潛伏的一位黑衣人立即現身相迎,然后領路向北繼續急行,此際,十四位男女全都腳下一緊,速度倍增,領路的黑衣人輕功惊人,小徑中人跡罕至,正好施展輕功赶路,不用擔心惊世駭俗。
  跟著飄忽的人影直到十四位男女北行九里進入一所大農庄中,方遠遠地在一座土丘旁現身,赫然是常亮与云怡紅,冷寒雪,卓如霜。
  “玉觀音身旁的那老頭十分眼生,不知是什么。人物,但肯定此老身份最高。”冷寒雪疑聲道。
  “那位老頭身后的猙獰高大老人是二十年前江湖中有名的殺人魔王山海夜叉,這老凶魔一向就是百劫神魔的死心党腹,我想玉觀音身邊那人一定是百劫神魔。”云怡紅見多識廣,她十分肯定地說。
  “陰魂不散這個家伙居然敢离開陳家大院,公然現身,原來是找到了不歸島這個大靠山,嘿嘿!這一來我更有借口找不歸島的麻煩了。”常亮冷笑說道。
  “亮哥哥,這里一定是不歸島的一個秘密据點,我們要不要把它給挑了?”卓如霜天不怕地不怕地問。
  “現在不是時候,以后再講,走!”
  說完,四人匯成四道流光往來處逸去。
  鎮江府城,仍是一團糟,治安比前些時候更差,大白天殺人強奸時有發生,真苦了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
  朝廷方面顯然有意坐視不管,官方的密探早得知這次江湖聚會的真正原因,只要不會聚眾造反,皇帝老子樂得輕松,另一個原因是江湖各大勢力近來惡性膨脹,朝廷有意讓江湖人物自相殘殺,削弱各方的實力,最好讓他們死光,那樣才真正的天下太平。
  這一來,遭殃的卻是老百姓,鎮江知府衙門狀紙一大堆,可就是沒有人辦案,知府早就躲到小別墅中和妻妾們尋歡作樂去了,什么案子,朝廷不管,老子也不管,看看到底要亂到什么程度。
  城大,人多且雜,官府哪來這么多人手管這些以武犯禁的江湖亡命之徒。量夭一尺這位總捕頭日子可就好過了,前些日子他還裝模作樣地領著兩名捕快在城中到處亂轉,這几天,他干脆也閉門不出,連衙門也懶得去了,免得讓那些受害的苦主哭哭啼啼地鬧得心煩。
  白道人物中盡多偽善假仁義之輩,真正行俠仗義的人物少得可怜,在這种混亂的局勢下,基于某方面的原因,他們也沒有再高喊替天行道的口號來鋤奸除惡,所有的人都冷眼旁觀。
  倒是宇內雙邪這兩個老怪物大發邪威,這几天,死在他們手中的宵小惡徒淫賊超過百數大關。但仍然無濟于事,城內外皆是龍蛇混雜,宵小之流殺之不盡,為利為欲不要命的角色大有人在。
  當常亮,冷寒雪,云怡紅和卓如霜四個人出現在鎮江時,所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
  目前的鎮江府,可以說完全是江湖人的天下,几大權力集團都在此地開設了臨時大本營,原本就是森羅院堂口的福安軒,目前理所當然成了森羅院駐鎮江的大本營。
  四個在福安軒大門樓前把守的黑衣大漢,看到常亮与三女出現在福安軒前,那惊惶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一個敢公開向江湖三大勢力以及白道人物作對而至今活得好好的人,他如果此刻要打進福安軒來向森羅院討還公道,他們這些不配列入二流角色的小嘍羅一定是首當其沖,如何能不惊惶?
  “你們別怕。”常亮站立在大門樓前,沖著四個惊惶失措的守門弟子道:“我要找麻煩也不會拿你們這些小角色開刀。你們四個居然一眼便認出我是誰,可見我煞星常亮的知名度已經越來越大,這是好事,我很高興,所似不會找你們的晦气。進去告訴你們主事之人,說我煞星要他交出千手如來這個雜种,不然的話休怪我殺進去找人。”
  見他暫時不會鬧事,四個嘍羅中有一個人進去傳話去了。其他三個膽气一壯,居然都挺起了胸膛昂起了頭。其中一位摟羅壯著膽說:“你最好馬上回頭,不然等我們院主出來,你想走也來不及。”
  “你這家伙真是個白痴;我如果怕你們院主,我會不知他森羅王在此坐鎮,還敢前來找他要人!”常亮沖著三個嘍羅不屑地道:“現在你們三個家伙最好立刻從我面前消失,我不想再看見你們,你們居然敢威脅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閣下,沖著他們這些小人物耍威風,你難道不怕有損你的聲譽?”隨著這陰冷的嗓音,從福安軒中魚貫走出了七位黑農人。領先的那位年過半百,身材适中,著一襲質地极佳的黑綢袍。此人生了兩道又濃又黑的眉,梁中段突出一塊鼻梁,以至他原本并不勾垂的鼻子被壓迫得微自內勾。他的上下唇都很薄,在不說話的時候,嘴唇緊閉,下顎習慣性的略往上揚,那是一种自以為是的意味。這种類型的人,大多是剛愎,專橫,冷晦,驕狂,城府深沉卻又性格暴烈,是一种只習慣高高在上的梟雄霸主的典型。他,正是森羅王。
  此人身后,三位老者一道二俗,都是壯年,相貌威武。千手如來不在其中,那位殿主也不在,翰刊神手更不配同行。
  常亮与先前那位黑袍人互相凝視著,不言不動,空气异常僵寒,僵寒中跳動著不安。
  “尊駕想必是森羅王陰院主了!”常亮沉著地發話。
  武林無歲,江湖無輩,以常亮目前在江湖中的聲望和地位,他可以与任何人平起平坐。雖然他出道不足一個月,但他的成就比他人混十年,甚至二十年還要高。因此他沒有在森羅王面前以晚輩自居,盡管森羅王比他年齡大了一大截。
  “年輕人,你很狂,想必就是江湖新秀煞星常亮了。”森羅王陰沉地說。
  “陰院主,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我們用不著斗口。我的目的非常簡單,把千手如來給我帶走,我与你們森羅院日后便是井水不犯河水。陰院主意下如何?”
  “年輕人,本院獵堂主摘星攀月一行八人可是全被你殺了?”森羅王不答反問。
  “對想殺我的人,我從不心慈手軟。陰院主,這個答覆夠不夠?”
  “煞星,你夠狠,也有种。”
  “听陰院主這么說,我剛才的問題大概是白問了!”
  “不錯,千手如來添堂獵堂堂主之要職,他所行所事皆以本院的利益為出發點,所以你的要求,根本不可能!”
  “陰院主是說千手如來圖謀本人,是受你陰院主的指使了?”
  “可以這么說!”
  “那么,森羅王,你必須還我公道!”常亮臉色一沉說道。
  “煞星!你不來找本院主,本院主正好要去找你。森羅院中人,決不是任人宰殺的。你必須血債血償。”森羅王厲聲道。
  “森羅王,你可以縱容你的手下胡作非為,也可以包庇護短。但是;你必須要有包庇護短的能力。”常亮陰沉地道:“我們之間已經沒什么好談的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冠,誰強誰有理。森羅王,我們還是靠武力來解決与決定一切吧!”
  “你來找本院,相信早就抱著這個目的。煞星,你划出道來,本院主接下就是。”
  “我想我們就在此地解決,如何?”
  “正合我意。”
  環顧了四周一眼,見有無數看熱鬧的江湖人物將街道兩端堵得水泄不通。常亮低聲向三女交待了几句,准備与森羅王作生死一拼。
  “且慢,且慢,小兄弟,且慢動手!”圍觀的群雄一分,從中走出了宇內雙邪,高聲喊叫的是八荒邪神。
  “原來是兩位老哥哥。”常亮聞聲忙向宇內雙邪拱手施禮,“小弟与兩位老哥一別近月,兩位老哥哥風采依舊。”
  “托福,托福,小兄弟,老哥哥看你也是艷福不減當日,連三尊府的兩位護法美人也被你弄到手了,佩服,佩跟。”白發銀眉笑道。
  “老哥哥說笑了。對了,兩位老哥哥出聲阻止小弟動手,不知何故?”
  “這個原因可就重大了。”八荒邪神說完笑嘻嘻地道:“陰大院主,你一向老謀深算,怎么今日這么糊涂?”
  “葉老邪,此話怎講?”森羅王沉聲問。
  “你看,你看,四周這么多的人觀戰,又靠得這么近。如果有人在你們二位動手之際,乘机暗算偷襲,你說會有什么后果?”
  “這個……”
  “你陰大院主在江湖中仇人沒有一千,也有八九百,我那位小兄弟,對頭更是多如牛毛。如果在你們兩個斗得不可開交,生死相關之際,不管三七二十一,對你們攻出一陣暗器,你們脫身的机會有多大?”
  森羅王听得心中一惊,常亮同樣是心中一跳。這個問題,二人的确沒有想到過。
  “多謝哥哥提酲,不然后果還其難以想象,陰院主,我看我們另外約個時間,地點,到時公平一決,怎樣?”常亮肅然道。
  “本院主正有這個想法。我們如果讓人坐山觀虎斗,乘机撿那漁人之利,委實划不來。煞星,時間,地點由你定還是我定?”
  想了想,常亮道:“這樣吧,我們不妨揍個熱鬧,將斗場也定在西郊的龍栖坪。至于時間,我看由你森羅王來定好了。”
  “龍栖坪?不錯,這是個好地方。既然你定了地點,本院主就將時間定在十天之后。你認為怎樣?”森羅王鄭重地道。
  “十天后就十天后,今天是七月初三,那我們就七月初十在龍栖坪一會好了。”
  “七月初十正午,不見不散!”森羅王道。
  “生死之斗,不分生死不罷休,我們是死約會。”
  “一言為定!皙時恕不奉陪。”森羅王說完轉身向福安軒中就走。
  常亮也招呼三女一聲,与宇內雙邪一道离開了福安軒門前。
  一場江湖中罕見的龍虎斗,因為宇內雙邪的介入而沒有發生。一直看熱鬧的群雄四散而走,爭相轉告。
  一時間,煞星在七月初十迎戰森羅王的消息傳遍了鎮江府的每個角落。
  那些正在玩弄陰謀詭計的有心人,無不在暗罵宇內雙邪該死。因為讓他們失去了一個能一舉殲滅,兩個大對頭的難逢良机。
  所有的客棧皆住滿了人,常亮在找不到落腳處的情況下,找上了以往在生意上有來往。關系也相當不錯的本城名紳錢仲書錢員外,向他借了一所無人居住的小別墅作為栖身之所。
  這是一座幽靜而格局不凡的別墅,具有園林之胜,水閣花榭皆纖麗玲瓏,与那些大且有名的名園相較,雖小卻別具風格。
  別墅中管理兼打雜的几位仆從,早經錢員外的招呼而搬走了。目前,常亮是這座被稱為雅園的別墅的臨時主人。
  所有的家具日用品,雅園中一應俱全。
  “住這里多舒服,又美又安靜,比住客棧不知強上多少倍。”冷寒雪站在雅園主樓得月樓的陽台上一邊瀏覽全園一邊說。
  “亮哥哥,你以前也算是本城的權貴之一,為什么你沒有建几座象這樣的別墅?”卓如霜嬌聲問。
  “我一個人住,要這么多家干什么?如果早知現在我會有你們這几個如花似玉的嬌妻,當初我保證建上兩三座。”常亮笑道。
  “現在再買也不遲呀,听說在西郊有很多這樣的別墅出賣。”云怡紅笑道。
  “現在嘛,我嫌這种園林太小太俗。待江湖大局定下,我要建一座比听濤山庄還要大還要有名气的大庄園,讓它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山庄。”常亮傲然道。
  “好豪气!”白發銀眉從走廊上走過來喝彩道:“小兄弟你如果有雄心爭霸江湖,老哥哥我替你打頭陣。”
  “那小弟在此多謝老哥哥了。”常亮真誠地道:“江湖太亂,与其讓別人主宰,還不如讓它成為我的天下。小弟既然踏上了江湖路,一定要在江湖中轟轟烈烈地干一番事業。”“沒問題,老哥哥一定助你完成這個宏愿。”八荒邪神拍著胸脯說。
  “亮哥哥,為預祝你事業有成,我建議我們今天一定好好慶祝一番。”卓如霜嬌聲道。
  “糟了,不是如霜這一提,我還真的忘了。”
  “姑娘們,你們誰會搞飯菜。因為這里已經沒一個仆人了。所以我們要想吃飯喝酒,就必須自親自動手。”常亮苦笑著說。
  三個女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雖然都沒有開口,但她們的眼神,那里面的含義,每個人都能体會得出,她們都在問對方:你會嗎?
  “唉!我說小兄弟,你要她們三位大姑娘去干家務,那簡直比殺了她們還要為難。還是看樂老儿的好戲吧,他可是個美食家。你們叫得出的菜名不論川菜、京菜、蘇菜還是各道名菜,只要有原料,樂老怪弄出來的絕不亞于大內御廚。”八荒邪神笑道。
  “真的嗎?”三女齊聲問道。
  “當然真的,你們三個丫頭難道不信?”白發銀眉得意地笑道。
  “樂老哥哥,你教我們好不好?”三女几乎是口同聲問道。
  “沒問題,只要你們肯學,我難道還怕教?反正這些吃的又不是我樂不正發明的。你們三個丫頭學學也好,以后正正式式當人婦時,也好弄几個拿手好菜給你們的老公吃,哄他開開心。”白發銀眉笑道。
  “好了好了嘛,樂老哥,你說了這么多煩不煩嘛!”卓如霜嬌聲道。
  “不說了,不說了,走吧!丫頭們!”
  在三個丫頭的幫助下,白發銀眉果然真的弄出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酒菜。
  大家一起吃喝的情形,那种歡愉的气氛,自不必多說。
  用過晚膳,常亮与白發銀眉,八荒邪神坐在一間內室中細細交談,云怡紅,冷寒雪,卓如霜三個女人則聚在一間廂房中,不知在說些什么。但從她們房中不時傳出的嬌笑聲申,可知她們談的一定是很開心的好事。
  內室中,白發銀眉正肅然說道:“小兄弟,你對白道人士千万不能大意,這幫家伙有時候干起事來,那手段還真令人不敢領教。斗不過人,就來陰的,暗斗還不成,他們便會采取他們的先祖傳下來的老辦法,群起而攻之。小兄弟与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也結了梁子。這個麻煩還真不小。”
  “老哥哥你剛才說听濤山庄的大庄主翻天神君正在搞陰謀,根据我掌握的消息,他們的主要目標不是我,而是五蝠血令。五蝠血令与听濤山庄之間的仇恨极深,齊氏三兄弟無時無刻不在想鏟除五蝠血令。這次五龍樓約五蝠血令會晤,只怕就是齊氏兄弟玩出的陰謀。”
  “除五蝠血令,只不過是听濤山庄的陰謀中的一部分,最主要的,是齊氏兄弟想在這次正邪大對決中獲得成功。想真正得到君臨天下的無尚榮譽。”白發發銀眉說。
  “老哥哥,听濤山庄實力,充其量也不過五大門派,四大世家聯手而已。白道人物之中,素來口和心不齊,五大門派素來也是畫地為牢。因此他們的實力,不會有想象中的那么強大,何況除了要對付三尊府,森羅院,五龍樓及一干有過結的邪派高手,他們還必須提防一個最強勁的大敵——不歸島。在這种不利的情勢下,他們如果還分出一部分力量來對付我,那簡直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我的想法是目前白道人物還不會集中力量來對付我,因為在他們心目中,我煞星只不過一介凶人而已,与所有的邪派高手相比,我只不過是滄海一粟。因此他們要對付我,勢必在正邪大對決之后。我是說,如果是白道人物取得胜利的話。”
  “你的想法也的确很有見地,也十分合乎情理,但你仍然不能太大意;象今日你如果真与森羅王動手作生死一拼,他們決不會錯過這种難逢的良机。所以我們只要不掉以輕心,讓他們沒有可乘之机,在正邪大對決之前,他們是不會采取什么行動的。”
  “小兄弟,你難道打算僅憑我們几個,再加上那三個母夜叉這點人手來江湖爭雄?”八荒邪神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要發展自己的勢力?”
  “老哥哥,關于這一點,小弟早就想過。聞天下創霸業,必須要有強勁雄霸,天才不是人們捧出來的。因此發展自己的力量,我在踏上江湖路之際,便想到了這個問題。目前,小弟并非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小弟不才,五蝠血令當今令主,就是小弟。”
  “什么?小兄弟,你几時當上了五蝠血令的大龍頭?”八荒邪神惊奇地問。
  “十天前吧,因為一個巧合,也許要算天意,合該小弟要在江湖中逐鹿爭雄,讓我在正需強勁的幫手大力協助之際,得到了這批實力雄厚的幫手。”常亮淡然笑道。
  “小兄弟你當上了三十年來一直保持神秘,且又盛譽不衰的五蝠血令這個殺手組合的令主,這對你今后的霸業,就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是你創業有成的最大關鍵。這個組合將成為你的強大支柱,直到你成為真正的江湖巨霸。”白發銀眉鄭重地說:“有他們作為你的基礎,加上你的絕世武功,小兄弟,江湖霸主的寶座你坐定了。”
  “小弟也這么認為,而且也正在積极進行。現又得兩位老哥相助,小弟更是如虎添翼。”常亮興奮地說。
  “小兄弟,看你這副模樣,加上你的口气,你已經在展開了你的大計?”白發銀眉凝重地問。
  “不錯,老哥哥,正所謂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不論一件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肯干,而且還積极地,努力地去干,我認為他已經成功了一半。五蝠血令是殺手組合,在世人眼中,他們只不過是一伙貪財的職業殺手。其實他們當中有的是血性男儿,多的是巾幗英雄。他們行事不求公理,但求,心安理得,從不計較世人的評論貶褒。正因為這一點我也才會當上五蝠血令的令主,而且也下令讓他們展開行動,用五蝠血令的傳統作風,去狙殺和暗殺那些不應該在這個世間的人,不管他在人們心目是正是邪。”
  “五蝠血令的行為作風,江湖上雖是貶多于褒,但老哥哥卻心中雪亮。他們殺的無一不是十惡赦之徒,無一不是假仁假義的偽善小人。雖然在江湖人物的心目中,五蝠血令是個恐怖,殘毒的殺手集團,但老哥哥卻認為他們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的江湖衛道者。”
  “听哥哥這番話,可知老哥哥對五蝠血令有很深的認識。我在与他們初步接触之后,也有和老哥哥相同的看法。五蝠血令設若真是一群貪婪而又殘毒的殺手,我不僅不會成為他們的龍頭老大,而且會以手中斬妖劍將他們加以誅殺。”
  “小兄弟,目前你的部下是不是早已分批來到鎮江,以各种各樣的身份作掩護。隨時准備暗殺你的對頭?”八荒邪神問道。
  “是的,這是小弟整個行動計划中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不擇手段,蚕食對頭們的實力,將他們逐一分化,直到全盤瓦解。”
  “這條蚕食計絕到了极點,也妙到了极點。”白發銀眉笑道:“要成非常之事,就要用非常之手段。對付什么樣的人,也要用什么樣的手段。這叫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方要玩陰謀,我們可以玩得比他們更陰,更損,更狠。要玩得讓他們栽得不明不白,連死了也不知是死在什么人之手。”
  微微一笑,常亮道:“小弟正是這個意思。既然大家都要玩,那就看誰高明。反正都是陰謀對陰謀,誰的陰謀最陰毒,誰就能取得這場陰謀大對決的胜利,誰就會成為江湖至尊,武林主宰。”
  “小兄弟,你不但有勇,而且有謀。”八荒邪神由衰贊道:“好在我們成了好兄弟。不然我要是有你這么一個敵人,肯定要寢食難安。”
  “老哥哥過獎了,小弟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常亮搖頭苦笑。
  人算虎,虎亦謀人。
  勾心斗角,爾虛我詐,本就是江湖人的難移本性。
  光憑武力,絕對成不了大事,不然的話歷史上勇絕天下的楚霸王項羽,就不會被手無縛雞之力的韓信設計擊敗,自刎于烏江之上。因此,有時候動心計耍手段,要比用武力能取得功半事倍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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