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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高、絕、斬妖劍


  大悠山,是鎮江一座有名的山峰,高聳峻峭,挺拔秀逸,入云的峰頂經年被迷蒙的煙霧所籠繞。以至看上去越發靈奇古朴,高遠縹緲。在山的東邊十里處,有一片荒鞠凄涼的斜坡,坡上坡下,全生滿了煙迷的齊脛野草,而這眾眾野草卻都是憑般綠油油,這里,卻有一個很好听的名稱——龍栖坪。天才知道有沒有蜇龍在此蜇栖過,也不知這個名字是何年何月何日何人所取,反正千百年來,鎮江府的居民便都知曉鎮江西郊有這么一個所在。
  今天,正是七月初十,是煞星与森羅院院主森羅王決斗之日。
  煞星決斗森羅王早已成了江湖人人稱道的頭條新聞,也是震惊江湖的大風暴,各路英雄豪杰紛紛赶來。
  巳牌剛過,所有的英雄好漢從四面八方接近,正邪大對決暫時擺在一邊,敵友雙方各走各路,都避免在途中碰頭,因為今日不是了解恩怨的時候,為了不耽誤觀看這場武林罕見的生死決斗,大家宁可在發現仇家之時折向回避。
  當時尚差一刻,常亮与恨地無環卓剛、宇內雙邪,玉簫煉魂劍夫婦,楚秋瑩,冷寒雪云怡紅,卓如霜,陰陽雙煞一行十二人出現在龍栖坪時,這塊名坪實坡的高手名宿,各找同道聚在一起,各划地盤,可謂敵友分明。
  人一多,情緒局面難以控制,但雙方皆無可奈何,不敢派人將不相關的人赶走,以免引起公怒。
  人叢中,俠義道的白道名宿是一人大集團,其他人則分不清派別,龍蛇混雜。
  常亮他們一行人十二人剛到不久,斜坡下,同樣是十二道人影分草如波,踏浪而行,速向坡下接近。
  奔來的十二道人影,全是一色的黑色衣袍,由于距离仍遠,尚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是,卻可以体會出他們之間的一种气氛——一种沉重的气氛。
  常亮卓立坡上,也是一身純黑,黑色頭巾束著整齊的烏黑長發,黑色勁裝黑色劍靴風吻拂著他的頭巾,獵獵發揚,腦后長發也隨風飄散,他的眸子冷沉而淡漠,群雄凝注著坡上的江湖新秀,年輕的霸才,名震天下的煞星,正有如一尊俯視著九幽血池的魔神,有如一只以凶睛睨視獵物的猛鷲是那么的冷酷驃悍。
  如飛而至的十二位黑袍人,在隔著常亮尚有三丈多遠的距离處停住,十二雙冷厲的眼睛默默地投注向常亮。
  他們一個個都透著一股子气,背后,脅下,具有隱藏之物突起,一看即知是兵刃。他們為首的兩個人,一位正是森羅院院主森羅王,另一位,則是個枯干瘦的老頭子,這老頭子有一雙黃湯眼,一只塌鼻梁,再加上一把稀疏疏的黃胡子,十分不起眼,但看著他,卻令人有一种特別不安的感覺,就好象他那皮包骨的瘦小身体里,含蘊著一种惡毒的沖動和暴戾的力道一樣,使人不自覺地有些惴惴不安。
  就這么互相凝視著,一時間,哪一邊也沒開口,但雙方的每一個人,皆能尖銳地感覺到對方目光中的敵意与仇恨,那是一种不可消弭的敵意,一种強烈的憎恨。
  雙方的人,包括在四周圍觀的群雄,都能感覺到時間的沉靜,往往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奏,聚著火爆,浮瀾著血腥,象是一層薄薄的幕,包裹著一切,稍有震蕩,帷幕破天与慘烈便會象怒濤般涌溢而出。
  于是——
  森羅王一行十二人開始极力小心地緩緩移近,現在,距离常亮這邊已不是不足兩丈了。森羅王越眾而出,右手中,是一件奇异的兵器,一根核桃粗細,三尺長短的銀色杆柄頂端以細鏈垂綴著一枚比馬掌略大的銀白骷髏頭,只不過這枚骷髏頭的四周全寸半長的利齒,看上去使整個骼髏頭閃爍著一种藍汪汪的光,象是成了精的綠毛僵尸渾身散布的那种可怖毛刺。
  此刻,這枚骷髏頭的兵器在那根二尺長銀鏈的連綴下左右搖晃,好象在告訴人們它早就在渴望飲血裂肌了。
  相距一丈不到,森羅王站定,他眨眼望著常亮,表情冷木陰森且生硬。
  常亮毫無忌憚,眼神比森羅王更陰森冷酷神態強橫而無所畏懼。
  森羅王不開口,只是冷冷地盯著常亮。
  常亮也不說話,他鎮定自若地逼射著森羅王,他在等對方開口。
  整個龍栖坪的山坡上,一片沉寂,一群最喜歡高談闊論的江湖人物几乎都被這沉重的气氛壓得發不出聲音。
  沉不住气的人,往往是心虛的一方。
  好半晌,森羅王冷森地道:“年輕人,你真的不錯,不但出色,而且也很成功、森羅院的威望也被你扳倒了一半,剩下的這一半,希望你也把握,胜了老夫,森羅院的地位你就可以完全取代。”
  常亮的語气同樣無比陰沉:“森羅王,你仍然不肯交出于手如來嗎?你難道真的希望森羅院因你一念之差完全瓦解?”
  “年輕人,這是不可能的,我的聲望与地位,不容許我這樣做,只要你有這個能力,森羅院隨時等你去取代。”森羅王沉聲道。
  “森羅王,我想知道,挑起我們這場爭斗的罪魁禍首千手如來在不在場?”常亮陰聲道。
  “在,郭堂主他也是個很有擔待的人,你如能扳倒森羅院,他一定不會在這個人世繼續偷生。”森羅王斷然回答。
  “能不能替我引見引見,我至今尚不知這個賞了我一枚百毒無常錐的千手如來是個什么模樣,其是遺憾。”常亮冷笑道。
  “你有興趣知道,那么老夫也十分樂意替你引見此次參加這場決斗森羅院好手。”森羅王順手一指那位黃胡子老頭,繼續道:“這位,是我的副手,森羅院的第二號人物,也是我多年來生死与共的老伙伴,閻王斬童飛。”
  常亮冷冷一笑,道:“他确肴那么一股子活閻王味儿。”
  閻王斬童飛突然聲如破鑼般沙啞地道:“姓常的小輩,你得意不了多時,對你這后生小子來說,本院已盡了最大的忍耐!”
  “哦”了一聲,常亮道:“是么?”
  閻王斬童飛那張骷髏似的干黃面孔浮起有些激動的褚紫色,他狠瞪著常亮,暴烈地道:“依江湖傳統來說,你小輩殺了本院那么多的好手,這筆悵,如果連本帶利來算,內外小輩死一千次也不能償還。但我們忍了,罷了,沒有找你算悵,任由你在江湖中趾高气揚,不可一世,但你卻反而找到我們頭上來了,竟然狂妄得企圖板倒森羅院?小輩,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以為我們是誰?”
  常亮冷沉地道:“你說完了。”
  重重一哼,閻王斬童飛憤怒地道:“說完了又怎樣?”
  冷冷地,常亮道:“你說完了我便明确地答复你,我是煞星,一個無惡不作的魔神,而你們,只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土雞瓦狗,擊潰你們,并不困難,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勃然大怒,閻王斬童飛吼道:“大膽狂徒,你好大的口气!”
  一側,森羅王擺擺手,平淡地道:“老童少安毋躁,讓我替煞星引見完再說。”
  森羅王從右至左逐一指著一字排開的十余黑衣人,先指右首的那位瘦老人:“這位是本院森羅殿殿主修羅刀姬侗,這位,正是你必殺之為快的獵堂堂主千手如來郭堂主,他是獵堂二堂主魔心邪劍尹士倫,他是刑堂堂主魔神雷仲,這位是刑堂大執法魔豹丘達,二執法銀隼白遽,輪回堂堂主金輪鍘蘇杰,副堂主果報神孫雷,九幽堂堂主陰神李標,幽冥堂堂主冥王劍趙雄。”
  “這應該是你們森羅院中的精英人物吧?”常亮冷笑道。
  “不錯,今日之戰,你不但要擺平老夫,而且必須將他們也悉數戰胜,你才能算是取得今日決斗的,胜利。”森羅王深沉地道。
  常亮深深地咳了一口气,一抹寒森的笑意浮上唇角,他諱莫如深地道:“約是我定下的,向你挑戰的也是我,照規矩說,你們當然有先行選擇解決方式的杈力,只要不是指定要我伸長脖子挨刀,任何方式我都可以滿足你們的要求。”
  面容上沒有絲毫可資探討的表情,森羅王冷沉地道:“你這么大方么?”
  笑了笑,常亮道:“當然。”
  他古怪地眨眨眼,又道:“反正在當初我上你們森羅院,便明白不論是哪一种決斗的方式,結果必須只有一种形式。”
  森羅王脫口道:“哪一种形式?”
  霍然大笑,常亮道:“一場混戰而矣!”
  森羅王生硬地道:“似乎你早就胸有成竹了,煞星。”
  聳聳肩,常亮不屑地道:“也談不上什么胸有成竹,森羅王,因為你們是哪一類的,我心中雪亮,對你們森羅院,說老實話,我并沒有抱著什么幻想,期望你們有什么公正仁義的表現,你們有權利為保護自己擁有的權益而不擇手段,換了任何一人,他都是一樣,毫不例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對你森羅王所提的解決方式,我完全贊同。”
  森羅王冷峻地道:“煞星,老夫很佩服你的這份勇气,也十分欣賞你的狂妄,你很了解人性的自私,希望你擁有狂妄的本錢!”
  哧哧一笑,常亮道:“我當然有我狂妄的本錢,不然我早被你們挫骨揚灰了。出道至今,我就沒有在公平決斗的情況下与人較量過,混戰打多了,經驗也丰富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混戰局面,越混越亂的戰局,才充滿刺激,有刺激,才能促使我的武功向更高的層次進步,換句話說,我對打混戰已經有了一种奇怪的嗜好,因為我十分喜歡血肉橫飛的場面。”
  森羅壬沉沉地道:“今天的情勢,只怕与以往不同,煞星,這次你只怕沒有以往的幸運,因為我好象已經看到你那血淋淋的慘狀了。”
  怪笑一聲,常亮冷森森地道:“奇怪,怎么我隱約看到的卻是你們血肉橫飛,肢离体殘,尸橫遍野的情景呢?”
  閻王斬童飛業已气得差點閉過气去,他狂吼道:“姓常的小輩,你即將用你的狗命來償還你的囂張与狂妄!”
  常亮陰沉地道:“童飛,你這老小子不過是一個毫無修養,沒有德性的野种,你如算個人,你沖上來試試,不將你大卸八塊,我煞星就自刎在這龍栖坪!”
  這一下,閻王斬童飛再也忍不住了,他咆哮一聲,方待有所動作,森羅主已冷森地吼道:“你瘋了,老童!”
  猛然將一口气吞下,閻王斬童飛气得渾身直哆嗦,握掌展掌,差一點連眼珠子也突出了眼眶。
  鼻中哼了哼,森羅王又對常亮道:“煞星,呈口舌之利,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聳聳肩,常亮咂然笑道:“我不這么認為,我認為罵人也實在是种樂趣。”
  陰厲的目光盯了常亮一眼,然后落在常亮身后的恨地無環身上,再瞥了瞥字內雙邪,掃了掃陰陽雙煞及一干女將,最后,森羅王的目光落在玉簫煉魂劍的身上。
  他仔細地凝視了這位煉魂谷主一陣,幽冷地道:“假如我沒有猜錯,閣下應該是云霧山煉魂谷楚谷主了?”
  玉簫煉魂劍臉上的笑容莫測高深,他道:“正是楚某。”
  森羅王的目光閃了又閃,低沉地道:“楚谷主以此种姿態出現在眼前這种場合,大約是替煞星助拳來的了?”
  玉簫煉魂劍笑道:“一點也不錯。”
  沉默了一下,森羅主沉聲道:“明明知道不必要,但我仍愿提醒楚谷主一句,你不要輕估了我們森羅院,与森羅院作對,對任何人來說,恐怕都是一种不合算的事。”
  溫和地一笑,玉簫煉魂劍道:“森羅主,好象在江湖上,楚某煉魂谷的威望是在你森羅院之上,對不對?”
  森羅王臉上神色一變,他寒著臉道:“這么說來,你們煉魂谷是一定要淌這塘混水,卷入這場是非中了?”
  平靜地一點頭,玉簫煉魂劍道:“如果你堅持不交出千手如來的話,恐怕正是如此了。”
  怒哼了一聲,森羅王道:“那么你一定會看到煉魂谷与森羅院究竟誰才是強者。”
  玉簫煉魂劍深沉地一笑道:“楚某已經知道結果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森羅壬的目光再次回到常亮臉上,道:“眼前的情形,我們是必須用鮮血來解開我們之間的死結了。”
  “你森羅王如果執意要將森羅院瓦解,我也遺憾地認為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常亮森冷地說道。
  環掃了一圈圈觀看熱鬧的群雄,森羅王低沉地道:“以我們目前的立場,似乎用不著請人做公證。”
  “我也這么想。”常亮說著,也環顧了四周一眼,接著:“這些人离我們這里甚遠,我想沒有哪一种暗器的殺傷力能達這么遠的,因此我們應該可以安心一搏了。”
  一點頭,森羅王陰沉地道:“但為防意外,我建議你我雙方還是布置一番為妙。”
  “我完全同意。”常亮干脆地回答。
  陰沉地一點頭,森羅王轉身返回己方陣容中,指指點點地對一干森羅院的精英分子說個不停。
  這時,常亮也轉身朝玉簫煉魂劍等人道:“等下一定是一場混戰,大家一定要小心,小雪,紅姐,還有如霜,瑩妹的安全由你們負責,你們自己也小心點。”
  “亮弟你放心好了,我們保證不會令瑩妹受到半點傷害。”云怡紅鄭重地道。
  “亮哥哥,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的功夫也很不錯呢!我不要紅姐她們的保護。”楚秋瑩心中甜甜的,但口中卻不肯示弱。
  “瑩儿,娘不許你逞強斗狠,你現在并不僅僅是你個人的安危,我還要替另一條生命著想,知道嗎?”玉羅剎正色道。
  本能地伸手換了摸小腹,楚秋瑩不出聲了。
  白發銀眉忽然低聲道:“小兄弟,森羅院三殿七堂主力今日只來了一殿五堂人馬,剩下的,你認為森羅王會不會搞什么鬼?”
  “應該不會,就算他們有后援,我的手下也會全力狙殺。”常亮斷然說。
  滿意地微笑,白發銀眉道:“你不說,我到是忘了你的殺手部下。”
  常亮將目光緊盯著正在調兵遣將,安排布置的森羅院人物,他口中邊道:“老哥哥,等下混戰一開始,你們都要小心,在我的感覺中,對方這次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點點頭,白發銀眉道:“放心,老哥哥自會留意,他們都是高手,我們也沒有一個弱者,小兄弟,你也千万謹慎。”
  報以感激的一笑,常亮道:“小弟省得。”
  后面,恨地無環憋著嗓子道:“兄弟,場面有些邪,你粗心不得啦!”
  常亮道:“你寬怀,大哥,比這更邪的場面小弟也經歷過,這些野种罩不住我的,大哥,待會儿瑩妹那邊,請你也替我留點意,也請你提防一下那些隱在圍觀者中的陰毒殺胚。”
  “兄弟你放心,大哥心中有數。”恨地無環拍著胸膛說。
  這時——
  森羅王業已調配妥當,他緩緩走向常亮。右手倒提著手中那件奇門兵刃,冷烈地道:“煞星,老夫想,你應該沒有什么可以等待的了。”
  常亮也迎上几步,冷笑道:“只怕是你還在等什么要等的吧。”
  森羅王沉靜地笑道:“很抱歉,為了森羅院,老夫不能給你公平決斗的机會。”
  冷峻地,帶著几分諷刺,常亮道:“沒什么,我早習慣了。”
  森羅王右手輕輕搖晃著那枚布滿利齒的骷髏頭,左手輕捻著那根銀鏈,冷漠地一笑道:“煞星,知道這玩意的名字么?”
  搖搖頭,常亮道:“十分陌生!”
  森羅王邪惡地笑:“它叫泣血魔刺,是我使用四十余年的隨身兵器,也是我最親密的伙伴。”說著,他以一种無可言喻的蔑視神情盯著常亮,繼續道:“縱橫江湖三十載,它不知令多少英雄泣血,也不知使多少狂夫斷魂,它非常酷愛品嘗人的鮮血,今天,只怕它有幸試試威鎮天下的煞星常亮和血肉滋味了。”
  早已撤出斬妖劍,常亮不屑地冷笑道:“森羅王,你手中的泣血魔刺飲的血再多,只怕也不會有我手中的斬妖劍切下的人肉多。”
  冷冷地盯著充滿煞气的斬妖劍,劍刃上那閃現的蒙蒙血光令森羅王沒來由的心中一緊,他陰沉地道:“斬妖劍是前古凶器不假,但它如果落在只會口出狂言說大話的人手中,又与破銅爛鐵有何兩樣。”
  冷森地一笑,常亮道:“也許正是這件廢鐵來瓦解你的森羅院,你信不信?”
  驕陽的醋熱,驅不走斗場上籠罩著的森森煞气,龍栖坪上,气氛在無比的緊張中,帶著無比的肅殺,而人們的心也在狂跳著,熱血在澎湃著,環境,融合著人們心里的感触,好不壯觀,好不慘烈。
  森羅王回頭望了一眼他的手下,但是,就在他的目光尚未轉回的那一剎那,他的身体沒有做出任何縱躍的動作,整個人卻已突然扑向了常亮,快得象倏閃即逝的流光,泣血魔刺在一溜寒光中帶著刺耳的尖嘯擊向了常亮的腦門。
  這种攻擊方式,常亮早已司空見慣。因為他的武學就是在這种猝襲偷擊中進一步得到深造的。
  他暴閃而出,同時一招千層劍浪揮出,斬妖劍猝掠似掠虹,也不在銳嘯聲中迎向森羅王。
  森羅王陰笑著連旋二十四次躲開,在這极快的旋轉中,他的泣血魔刺舞起漫空鬼影,在穿曳交織的勁力激蕩下,猛罩常亮。
  森羅王這把泣血魔刺的凌厲招式,已有四十余年的火候,所以施展開來,也就异常的純熟与老練,完全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是以他甫一展開攻擊,常亮即已感到敵人的招術攻勢极為凌厲雄輝,這种深湛的造詣,常亮确見不多,不過,卻也并沒有超出他的意料。在他的想象中,森羅院的院主所該具備的本領便原應如此。
  凌空的身形突然急速飛旋,常亮在藍光閃爍地异芒光柱中穿射彈躍,每在翻騰間,俱是出手如電,斬妖劍好象完全与他渾然一体,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它是那么的靈活詭异,又是那么的狠辣惡毒。
  于是,兩條人影追逐奔掠,此起彼落。一會儿泣血魔刺呼嘯耀眩,一會儿斬妖劍伸縮挑劈,在尖銳的罡風聲里,兩個人追搏于宇宙之間,拼殺在驕陽之下。
  突然
  閻王斬童飛暴吼一聲,用手指向斗場。
  那十名成一字排列的森羅院高手中,立即有兩個人飛身而起,扑向正在激戰中的常亮。
  這兩位一胖一瘦,胖的生得腰粗膀闊,滿臉橫肉,下巴上長著一額生有黑毛的青胎記。模樣十分凶惡。他是刑堂堂主魔神雷仲。瘦得比閻王斬童飛還要瘦,倒吊眉,朝天鼻,削腮薄唇的那個則是九幽堂堂主陰神李標。
  兩個人別看模樣不俏,動作扑擊卻是快速利落到了极點。魔神雷仲使一把鬼角劍,陰神李標一對月牙短鏟。兩個人配合得又巧又抉,眨眼間已來到了常亮身邊,悶不吭聲地攻了上去。
  一直就凝神戒備著的恨地無環這時沉不住气了。他一揮手中沉重的獨腳銅人,往前一錯步,大吼道:“好一群吃爛飯,打濫仗的邪龜孫,你們森羅院就是靠這等法子成為江湖三大勢力中的一個嗎?行,老子也就一并請你們照顧了吧?”
  閻王斬奸笑一聲,道:“看你這副愣頭愣腦的熊像,便也曉得你不是頂天的貨色,看不順眼么?好,蘇堂主!”
  其余八名角色中,有一個同樣牛高馬大的大個子,一躍而出,沉沉地答道:“在!”
  閻王斬童飛道:“這位仁兄看不慣我們的作風,想自己找死,你去成全他。”
  這位高大威猛的輪回堂堂主金輪鍘蘇杰,用手中一把龍頭鍘刀往前一點,咧開大嘴道:“久聞你恨地無環神力惊人,今日蘇某向你領教!”
  怒吼一聲,恨地無環將手中獨腳銅人向肘后一貼,大步行出,邊走邊咆哮:“很好,老子正想掂掂,但不知你他媽的有沒有這個份量!”
  他甫始走出兩步,后面,八荒邪神道:“卓老弟,小心應付,宰一個算一個。”
  恨地無環回首道:“葉老哥放心,我……”
  他的話末說完,我字尚在舌尖上打轉,一聲凄厲怪笑起外,一片強烈得有如千斤重錘似的勁道已突然撞向他的背脊!
  恨地無環反應超人,右一閃,同一時間,右手一探猝揮,獨腳銅人己抖出一道金閃閃的光彩,奮力硬戳過去。
  “當!”的一聲巨響,巨大的震響成浪似地往外擴散,金輪鍘但覺熱血上涌,手臂發麻,心中暗道恨地無環果然神力不凡,猝擊無功,他一蹲身,錯步移出,揮手又是狂風暴雨般的二十三刀翻飛劈出。
  哈哈一聲狂笑,“你小子不過如此!”恨地無環在狂笑聲中抖手搗出獨腳銅人,出手之下窕似大海怒濤,掀起溫開風云,滾滾罩合,連空气中也全是巨大的銅人幻影。
  甫一接触,兩個大力神便是一連串的快攻快打,而只一眨眼,兩人又閃電似的分開。在這一劈間,金輪鍘的面孔已見汁涔。
  狂笑再起,恨地無環如影附形,獨腳銅人揮起如大風呼嘯,幻成如山的重重金光,狂野地進攻。
  金輪鍘被迫咬牙后退,但是,恨地無環得理不饒人,獨腳銅人挾著呼隆之威迫攻而至,沉重的無形勁力好象層云一樣重重地往下壓,而銅人金光迸濺飛舞,有如自万丈高空瀉擊而至的巨星。
  這時激斗在一起的四個人中,忽然傳出一聲使人毛發悚然的尖銳慘號。在眾人惊慌的環視中,老天爺与常亮交手的三人之一陰神李標,業已凌空打著滾子朝坡下摔出,每在身体的翻側間,具有一溜溜血珠向外飛濺。
  這位九幽堂堂主,是栽在常亮挫敗少林第一高手痛空大師的那一記泣魂天殛之上。
  目睹此狀,白發銀眉大笑道:“童飛,我們也別閒著呀!”說完,他撤出一對奇門兵刃。
  這是一雙斗大的刀輪,輪刃斜疊于同一方向,鋒利勾曲渾藍泛青,好一付霸道的利器。
  白發銀眉手扣在刀輪的軸心握把上,越眾而出。
  閻王斬面色倏變,他冷森森地道:“樂老怪,你死定了!”
  白發銀眉刀輪一出,馬上便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變得冷酷陰厲。他陰沉地道:“童老儿,你試試看!”
  閻王斬童飛雙目冷泛出紅光,面容猙獰地叫:“森羅殿殿主何在?”
  后面的七個人中,身材修長而削瘦的修羅刀應聲而出。他手執一柄彎鉤鐮刀,神情悍野地大步來到閻王斬身邊站定。
  閻王斬童飛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陰森地道:“把那老混蛋宰了。”
  修羅刀姬侗用手中彎鉤鐮刀一指白發銀眉,陰沉地道:“樂老怪,你過來領死吧!”
  陰陰一笑,白發銀眉道:“你這條走狗難道不會過來?”
  修羅刀姬侗那張削瘦,平板,冷酷而又略顯呆滯的馬臉上頓時浮起一种獸性的怒容,喉頭悶嗥一聲,象頭瘋狗一樣沖向白發銀眉。
  白發銀盾毫不畏懼,猛然前沖,右手刀輪翻飛掠閃,在力道万鈞的四十三次飛劈中,左手刀輪又以猝然波顫如浪,抖出千百輪影,那么嚴密地封住了修羅刀的四周空間。
  修羅刀姬侗一聲不吭,仿佛無視眼前的罡風寒芒,他全力催動手中的彎鉤鐮刀,狂風暴雨似的六十六刀橫掃千軍般攻向白發銀眉。
  白發銀眉冷哼一聲,晃閃的寒芒猛地向上崩散,宛如夜空中突然炸開的旗花。
  修羅刀縮身弓背,險之又險地從万千寒芒的間隙間彈射讓開。
  現在,他總算是知道名震天下的宇內雙邪的武功造詣果然椋人,甫一照面,差一點便吃了大虧。
  人影交差換位,兩個人頓時纏戰起來。
  震天的狂笑再次出自恨地無環口中,只听他大吼道:“小子你完蛋了!”
  獨腳銅人突然幻出一層層金黃的魅影,如山岳重疊,似亂云翻滾,象是那自阿修羅煉獄卷來的陰厲罡風,浩烈雄渾地圍掃合罩向它的敵人——金輪鍘蘇杰。
  閻王斬暴厲的吼聲急切傳出:“蘇堂主快躲!”
  可是,世上往往有許多事情,當事者与旁觀者的看法和感触是不一樣的,就象一個做著噩夢的人,看他躲臥著十分不靜,實則他早已惊魂欲斷五內如焚了。這种感覺,是十分不易和第二者溝通的。
  目前,這位森羅院輪回堂堂主金輪鍘蘇杰正是如此。
  他的龍頭鍘刀“嗖”的一聲將一片衣襟削落,但人卻象一頭失去理性的瘋虎,驀然一轉倒翻向后,整個人全身蜷曲著連連發出令人惻然的慘吼。每一次滾動,地面上俱皆印上一攤殷紅的粘稠鮮血。
  与此同時,正在与常亮交手的魔神雷仲,在常亮一聲冷酷的沉喝聲中,他的六陽魁首已打著轉飛向正在不住惊怒叫罵的閻壬斬童飛。
  目睹此狀,剩下的六名森羅院高手全沉不住气了。只見千手如來竄向閻王斬童飛,气急敗坏地叫道:“副院主,請馬上下令圍殺。”
  閻王斬又急又怒地叫道:“那你還愣著干什么?殺啊!”
  他正在憤怒著發號施令,陡然間,一道綠蛇似的碧綠電芒,仿佛來自虛無中,驀然自斜刺里射來。
  由于這一抹綠森林的芒彩太過快速与玄异,几乎是剛剛發覺即已到了眼前。因而閻王斬童飛在大吃一惊之下,險些沒有來得及躲開,他怪叫著猛然一劈后掄躍出三尺。但是“嚓”的一聲響,他那長袍下擺卻已有巴掌大小的一片被削落了。
  嗯!這猝掠者,是玉簫煉魂劍楚景云。
  一旁,千手如來早惊得側移五尺,還沒有待他做出反應,八荒邪神已掄起那雙鐵似的大掌,抖手七次凌空劈落,攔住了這位獵堂堂主。
  几乎是同時,陰陽雙煞截住了支援已是狼狽不堪的森羅王的那兩位刑堂執法魔豹丘達与銀隼白虎。玉羅剎揮劍攻向了獵堂二堂主魔心邪劍尹士倫,冷寒雪拉住了輪回堂副堂主果報神孫雷,卓如霜纏住了幽冥堂堂王劍趙雄。
  全面混戰拉開戰幕,血腥与慘烈在這一刻破幕而出。
  四周觀戰的群雄一片嘩然,議論紛紛,顯然這种混戰局面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
  被玉簫煉劍猝然一擊逼退三尺的閻王斬童飛,此刻他的一張老臉業已惊成了蜡白色,但見他右手翻去,一件黑色鋤狀怪异兵器便現了出來。那是一顆以焦鋼鋼鑄造而成的猙獰鬼頭。這顆鬼頭打造得恐怖無比,丑惡异常。面孔棱角突時,每一條皆打磨得鋒利如刀。鬼頭頂上,突出兩尺三雨長的牛角形的鈑角,又尖又銳又鋒利。
  這件玩意只要看上一眼,便能明白它的霸道与歹毒。
  當然它也有個名稱。叫閻王套。
  玉簫煉魂劍揮出一劍,將閻王斬童飛逼得如此狼狽。雖然混戰已開始,但他并未乘勢追迫,他左手持著一根碧玉簫,右手握著一柄綠光森森的墨綠色怪劍含笑而立。他對一旁的恨地無環道:“卓賢侄,你小心注意嚴防异變,我總怀疑森羅王他有陰謀。”
  “伯父放心,小侄知道怎么做!”恨地無環大聲回答,將那柄血污猶存的獨腳銅人斜扛肩上,來至正焦急的注視著斗場中的楚秋瑩和云怡紅身邊,卓然挺立,用那雙豹眼不住地環視著周遭的群雄。
  尚在惊魂末定的閻王斬童飛,這時跳起來破口大罵道:“好個卑鄙無恥的老王八,你你你……你算什么武林成名人物?竟用這等下三流的鬼蜮伎倆來暗算你家童老爺?你簡直丟盡了你煉魂谷的八代祖宗的臉!”
  玉簫煉魂劍淡淡地一笑,道:“老狗才,對什么樣的人,就要用什么樣的手段,你難道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嗎”宇尚在空气中跳動,余音猶在閻王斬童飛的耳際回繞,玉簫煉魂劍一滑步,身如行云流水般向前飄動,綠劍倏閃,六十六劍融成一片碧浪,那么流暢又那么浩蕩地罩向了閻王斬童飛。
  怪叫如鬼嘯,閻王斬童飛倏扑騰躍,手上的閻王套彈擊跳砸,眨眼之間反攻七招四十九式,動作之快,之急,之利落,果然不愧為森羅院第二號人物,身手不同凡響。
  綠芒划過一道圓弧,猝變圈回,在一片刺耳的割裂空气的銳響中,一道碧光帶著令人心悸的异嘯從層層綠芒中穿出,光華耀眼。這是煉魂谷谷主玉簫煉魂劍仗以成名的玉劍煉魂大九式中的第三式,鬼影僮僮。
  閻王斬童飛知道敵人這一招里面一定尚暗含詭异的千變万化,不敢力敵。他倒躍而退。
  玉簫煉魂劍人影佤閃,綠劍斜削飛彈,刃光在后,一點寒星卻早飛射越前。招術之精奇絕妙,簡直已達超凡入圣的地步了。
  閻王斬童飛雖說頗為震懾于對方功力之雄渾高超。但他到底是森羅院的二龍頭,在江湖中久歷大風大浪,一听破空的嘯聲有异,便立即以最快的反應抗拒。他瘦小的身子凌空翻旋,右手猛掄回迎。
  “當!”的一聲脆響中,他已截開了玉簫煉魂劍的左手碧玉簫。
  玉本身就是一利易碎的東西,但此刻碧玉簫在閻王套上,竟然發出了金鐵撞擊之聲。由此可見玉簫煉魂劍功力之精深,神功御刃之奇絕。
  高手相搏,往往無需戀戰個千招万式以上才能摸清對方底細。通常只要一兩個照面雙方即會心里有數。
  眼前,情形就是如此。
  閻王斬童飛与玉簫煉魂劍雖然才戰了三四個回合,但他業已震惊于這位煉魂谷谷主的精奇招式与高深的內力。比諸于他,可以說至少高了兩三成。現在他心里不得不承認,人家號稱江湖三大禁地之一的煉魂谷主,的确不是浪得虛名之流。
  面紅脖子粗,青筋不住抽。他一面奮力搏戰,一邊大吼道:“我跟你拼了!”
  此際,与森羅院大龍頭森羅王拼斗的常亮,在解決了魔神雷仲与陰神李標之后,再斗森羅王,簡直是游刃有余。他不時以詭奇凌厲的招式逐漸將森羅王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万分,不時用一雙虎目環顧四周。
  四周的群雄都在交頭接耳,指手畫腳,形勢一團糟。
  再觀另外的几對搏擊者,白發銀眉已將修羅刀姬侗通得團團亂轉,八荒邪神則將千手如來迫得狼狽不堪,玉羅剎劍劍斗魔心邪劍占盡上風,陰陽雙煞雙戰魔豹与銀隼勢均力敵,冷寒雪對付果報神孫雷,綽綽有余,卓如霜斗冥王劍趙雄,得心應手。
  整個戰局,自己這方占盡上風。現在等待的,便是森羅王的后援,以便將對方一网打盡,徹底瓦解掉森羅院。
  森羅王偷眼一觀四周,他真有點心惊膽戰了。
  不錯,他的手下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對方的實力,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之外,此刻的情況,對他們森羅院簡直是太不利了。
  森羅王一身所學當然稱得上高強卓絕,可是,眼前他的對手卻不是尋常的江湖人物,更不是徒具虛名的庸才。他可是江湖后起之秀,一朵新崛起的武林奇葩,是目前江湖上縱橫無敵的年輕霸才,以凶狠手辣冷酷寡絕著稱的煞星常亮。
  老實說,在這之前,他對江湖中傳聞煞星常亮是如何厲害,怎么怎么高明之事,一直就半信半疑,他總認為煞星再怎么高明厲害也不過是后生小輩。
  不親眼目睹,江湖人是從不相信傳聞的,這是每一個江湖人都具有的通病。
  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見兔子不放鷹,說的便是江湖人的這种通病。
  可是現在,森羅王他不得不相信江湖傳聞是一點也未言過其實。相反,他有一种他的對手比傳聞中更可怕的感覺。
  方才,煞星常亮已經掌劈了陰神李標,繼而劍斬魔神雷仲。如今,他以手中斬妖劍与森羅王周旋,似乎根本末盡全力,煞星他只是反复地使用著雷霆生死斬的前面七式,但已經令森羅王惊慌失措了。
  常亮知道憑自己的本事,早就可以收拾掉森羅王了,雖然,那樣要費些手腳,但這并不是什么難事。他之所以一直未曾痛施殺著,速戰速決,為的只有一樣——敵人的后援尚未到!
  這一回,常亮早已下定了決心,他發誓要將這些森羅院的魑魅斬盡殺絕,一网成殲,徹底地瓦解掉森羅院。進一步樹立自己的威望,替自己日后的霸業奠定基礎。
  這一刻的龍栖坪,灸熱的熱浪驅不走那一片籠罩著的慘烈戰云,激烈的罡風吹刮著。宛如帶著血腥在呼嘯,仿佛將那出自人內心的深刻仇恨与憎惡完全從口中發出。寒光閃爍銳縱勁橫,人影起落追逐,一聲聲暴戾的叱喝夾雜著一聲聲急促的喘息,甚至,連每個人眸子里的神色也完全變得那么的狠毒及瘋狂了。
  就全盤的戰況來看,四周觀戰的群雄都心里有數,如果森羅院只有眼前這點人手的話,煞星常亮這一方已是胜利在望。
  斗場上的情形,在一旁掠陣觀戰的楚秋瑩,云怡紅及恨地無環自然也看得清楚,如今,他們三個除了戒備森羅院的突起奇兵外,已無需對己方的拼斗者擔心了。
  就在這緊張無比的關頭,森羅王揮出三十七式攻式常亮,同時一個大旋身,在他旋身的一剎那,口中已經發出一陣銳又高昂的忽哨。
  在泣血魔刺的星芒閃掠下騰挪如電,常亮右手四十九劍飛斬而出,逼得森羅王連退五步,哈哈大笑,他嘲弄地叫:“早就該把你躲在一邊的縮頭烏龜喚出來了!”
  隨著森羅王一聲尖銳凄厲的忽哨,龍栖坪的正西方,從圍觀的群雄中忽然掠出二十四條人影。
  而這人影甫一出現,從東邊,南邊的人叢中,也鷹隼似的扑出十二條人影,不過他們不是支持森羅院,而是飛截那二十四條人影。
  那邊,白發銀眉冷森地一笑道:“該上路了!”
  “了”字在他舌尖上翻滾,他削瘦的身軀驀然騰空躍起,眨眼間暴然向下扑。
  修羅刀姬侗只覺眼睛倏花,一團白影便已到了頭頂,他不禁鼠目暴睜,怒眉倒豎,在腳步的猝閃飛旋下運足全身功力將手中彎鉤鐮刀猛擲敵人。
  狂笑一聲,白發銀眉人在半空中雙手刀輪一合,“鏘!”一聲脆響中,整個人“呼”地翻了個空心筋斗,那柄來勢疾勁的彎鉤鐮刀便稍差一線貼身而過。但是,就在白發銀眉一個轉折尚未回過來之際,那柄業已斬空的彎鉤鐮刀卻已怪异無比地在一顫之下再次反斬而回。
  那柄鐮刀的把柄處,敢情是連接著一條細白的銀鏈。修羅刀姬侗振腕抖鏈,那柄掠斬凌空的鐮刀便轉旋而回。
  鐮刀來勢凶猛,寒光如電,猝然劈向白發銀眉的腦門,白發銀眉狂笑一聲,左手刀輪收肘回擋,“當”的一聲磕飛那柄回斬而至的囊刀,右手刀輪卻猝然暴閃似要追回千百年即早逝的流光,脫手而出,旋轉著斬向修羅刀姬侗。
  血光崩射,凄厲的慘號出自修羅刀姬侗口中,他枯瘦的身子踉蹌后退,在他們退勢中,那柄深深斬入他腹中的刀輪在連著刀輪的那根指粗銀鏈猛然一抖,回拽而出,巨大的絞力不僅將修羅刀的小腹之內絞得一團糟,而且也將他瘦小的身軀斜摔出五尺開外,隨著他手舞足蹈的摔滾方向,猩紅的鮮血一路往下直洒。
  白發銀眉看也不看修羅刀一眼,仿佛早知自己的出手會造成什么后果,他毫不猶豫,飛身扑向正掠向斗場的十二條人影。
  急掠而來的十二人,為首有兩人,二個是又矮又瘦,蓄著一把仙羊胡子面容冷酷的六旬老人,另一個是位跛著一條腿的獨目禿頂大漢。
  一直就在全神戒備的恨地無環大喝一聲,獨腳銅人帶著狂浪怒濤般的罡風猛然掃向這十二位森羅院的后援。
  為首急奔的瘦小老者怪笑道,蹲身,側体移步,還擊,在一個動作中一气呵成。象是一條怪蛇在伸展,一溜藍汪汪的光芒已飛迎而上!
  嘿!那是一柄鋒利無比的指寬軟劍。
  几乎不分先后,白發銀眉一人截住了三位好手,其中一位便是那位跛腳獨目禿頂大漢。
  楚秋瑩与云怡紅嬌叱著加入戰圈。她們一人敵住了一名鏢悍大漢。
  剩下的六道人影中,一名滿臉大麻子的凶漢在重重的一哼中,有如一團烏云般。罩向了常亮。
  他身后的五位高手,毫不猶豫,跟隨麻臉凶漢沖了過來,當然,目標也是常亮。
  狂猛地飛旋閃耀,常亮立時脫開了森羅王的糾纏,斬妖劍狂揮,人已怒虎般拔空八丈有余,他暴叫道:“神鬼招!”
  叫聲高昂入云,能裂金石,在一片令人耳膜震顫的跳動鼓蕩中,又帶著一縷縷裊裊的、含蘊著無比凄厲殘忍的余音,向四周飄散。
  于是——
  所有觀戰的群雄全知道了,也全恐駭了他們曉得煞星常亮即將大開殺戒,自現在起他才算真正大開殺戒!
  斬妖劍泛閃著那种青瑩瑩冷森森的銀白光華,自半空中以流星橫越蒼穹的奇速暴然瀉下,那种包含著死亡的呼喚,招魂的低咽以及閻王的陰笑似的森冷寒光,立時將六名扑到的森羅院援手籠罩在其中。
  這時,六名高手正好先后扑至。那位麻臉凶漢不退不讓,反而飛身迎拒,他右中那柄開山劍以其怪异的招式倏斜之下反方向倒挑常亮的小腹,同一時間,另外五名大漢的一刀,一劍一鉤一鞭一棒也以雷霆万鈞的聲勢攻向常亮。悍不畏死!
  這時斬妖劍帶著漫空的尖嘯,匯成一輪又一輪青瑩的光環,光環飄浮重疊,回旋激蕩,自四面八方向六位敵人會合,而光環中,弦月形有劍影与魔牙般的利齒閃射吞吐,就似峨嵋金頂的佛光籠罩。佛光無所不含,更有諸天神魔的撐天杵。
  那种滲人的摻叫簡直能將人的肚腸扯斷,血雨化成一蓬一蓬猩紅的水珠往四周濺洒,碎肉屑与爛,肚腸挾在其中向外飛落,老天爺!這六位活生生的大漢全都象叫人分了尸一樣支离破碎地重重跌落在綠滲滲的野草上。
  這六位沖破修羅仙子与庄韻秋所帶的十名五蝠血令殺手圍截的好手,不是什么無用庸人,而是森羅院三殿七堂中的天刑殿殿主天煞神于堅与所屬天刑五煞。
  天煞神在森羅院中有其崇高的地位,森羅院目前在江湖中赫赫威名,离不開他天煞神創建的汗馬功勞,而天刑五煞,更是他天煞神的得力助手。但是,這一次他們太不幸運了。他們遇到的人是煞星,不折不扣,專門索命奪魂的煞星,而剛才那三大散手絕式中的神鬼招,正是煞星籍以成名的狠毒霸道招式。
  此刻
  森羅王的雙目凸得險些要掉出眼眶之外,他面色慘白,嘴唇發烏,只差那么一點便要閉過气去,他那雙炯亮怒睜的怪眼有如燃燒著的兩股火焰,他手揮泣血魔刺,人似瘋牛般猛扑急攻,口中厲吼道:“煞星,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常亮猛地速出出九十九劍,口中陰沉地道:“當然是你死!”
  劍影翻飛,魔刺縱舞。一時間,常亮又与森羅王斗在一起。
  一點不錯,一夫拼命,万人難敵,存了拼命之心的森羅王,在他那瘋狂不要命的攻勢下,常亮一時間還真難以奈何他。
  不要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不要命的武功,也是最可怕的武功。
  這個時候,龍栖枰上可以說分成了兩個斗場,所有圍觀的群雄都圍成了一個圓圈,注視著斗場,那些心中有鬼的人開始恐俱了,怎么突然之間,煞星常亮會有這么多幫手?
  那十二名圍堵森羅院高手的男女,一個個都是陌生面孔,但卻一個個全是殺人的行家,不到片刻,森羅院方面已被擺平了一大半,而這十二名男女僅輕傷了一男一女。
  四對拼搏者仍在劇斗。除那兩名受傷的男女外,其中已解決對手的六名男女此刻根本不顧江湖規矩地一擁而上。
  真是快刀斬亂麻,三下五除二便將剩下的四位森羅院高手解決掉,然后十二個人齊向常亮他們這邊掠來,領先的不是別人,正是修羅仙子与庄韻秋。
  所有的人都震惊于這十二名男女的恐怖殺人手法,都在暗暗猜測這十二名男女的來歷。當然他們都只能毫無根据地瞎猜。
  唯一的后援斷了,這些森羅院的好手心中大叫大事去矣。
  正在与八荒邪神交手的千手如來此際心中的那种慌恐,實非筆墨所能形容。他在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听乾坤神手的話。后悔惹上了煞星常亮,更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將煞星給宰了,那次他如果多打出一枚百毒無常錐,現在的一切不就全不會發生了?
  他后悔他所做的一切……。
  高手對搏,最忌分心,千手如來這樣一胡思亂想,本就不是八荒邪神的對手的他,更加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千手如來以掌功人名,暗器更是一絕,但他的對手是名震天下的宇內雙邪中的八荒邪神,八荒邪神精煉的黑霹靂掌功,根本就不是他千手如來所能匹敵的,近身肉搏,也無法趁隙發射暗器,他這位獵堂首席大堂主此刻不禁是黔驢技窮了。
  哈哈一笑,激斗中的人荒邪神朗聲道:“小兄弟,你這位大仇家老哥哥替你代勞送他去見真正的西天如來如何?”
  三十六劍迫退森羅王的不要命狂攻,常亮揚聲道:“那么就有勞老哥哥了!”
  八荒邪神哈哈笑道:“老小子,你該上西天了!”
  迅捷得只有人們眨眼的百分之一的功夫,八荒邪神身軀暴閃猝斜,連連騰展,在他這快得無可言喻的展動中,黑霹靂掌功的真正威力顯示出來了。
  這一刻,八荒邪神象是陡然間的多生出了八臂八腿,急厲而狂猛的勁力排涌激蕩中,漫天的掌影勢成弧狀,勢形一線,勢如半圓,勢似并排,掌影連著掌影,狂飆滾著狂飆,在一團團色霧影中穿射飛撞,它們無隙不容,無間不含地沖罩而去,豎砍的,斜劈的,橫掃的,倒挑的,每個攻擊的角度与位置全然异動,但卻包括了敵人任何一個可以躲閃的空間。而那隱隱的風雷之聲頓時已變成了尖厲的霹靂狂震“崩——哧哧,”“嘩——啦啦,”掌影匯聚的焦點是如此准确,估計的部位又是那般精密,一圈圈,一溜溜的勁力罡風似已成為有形,縱橫交織,上下穿梭,有如一面寬闊而緊收的羅网,而网中,則充斥著死亡,充斥著狠毒!這种力量,這种威勢,几乎已不敢令人相信會是單單一個人在同一時間里所表示出的功能造詣。
  于是
  在掌影的穿刺飛旋里,“崩”地一聲悶響倏起,千手如來整個身体被震飛半空,他的一口熱血方才噴出,流刺穿梭的黑色掌影已經十三次在他的胸腹間落實,又猛然將他的軀体拋向龍栖枰草坡下四丈。
  千手如來的一聲凄慘號叫淹沒人口中狂噴著尚帶有碎肉屑的血雨中,他的尸体剛叫野草給埋掩,在閻王斬童飛本能的惊愕遲滯中“崩”地一下,玉簫煉魂劍業已毫不客气地將左手碧簫洞穿了他的胸膛。
  迷糊的,恐怖的,痛苦的,也是惊駭的表情立即浮現在童飛那枯干的面孔上,他渾身驀然抽搐,“當”的一聲,那只沉重的閻王套墜落于地,他那雙充滿了絕望的眼睛緩緩投注在朐口正中那個正咕咕地向外冒血的血洞上。喉頭開始有一陣窒息般的咕咕聲響,象是在拉著一只破舊的風箱,也宛如一頭垂死的野獸在斷气前的無力哀吟,童飛的臉色迅速由黃轉白,由白變青,再由青變成灰色,他眨起了兩睛瞳孔業已擴大的死魚眼,訥訥地開口:“呃……呃……這……這就……完了?”
  “是的,你完了,不止你完了,森羅院也在今天徹底完了。”玉簫煉魂劍無情地說。
  又痙攣了一下,閻王斬童飛吸著气,語气衰弱:“姓楚……的,你……你好狠……啊!”
  玉簫煉魂劍冷酷地笑道:“弱肉強食,江湖生涯,原本就充滿狠酷。”
  這位森羅院的第二號人物閻王斬童飛的身体抽搐得更厲害了,他顫抖著道:“來……來世……來世你……要記……記著……我一定會……會索……索討……”
  話沒說完,閻王斬童飛已象一灘爛泥般萎頓倒地,猩紅的血水不住外流,染得周遭青草成赤。
  就在這時
  “哇”地一聲痛苦悶嗥傳來,正在与森羅王苦拼的常亮急忙循聲瞧去,他的拜兄恨地無環此刻正踉蹌而退,他是被那位瘦小的山羊胡老者一掌擊中了左腰,而山羊胡老者卻也雙手亂揮地傖惶而退,他的胸膛好象稍微內陷,口中狂噴鮮血,是被獨腳銅人的人頭撞擊而成,方才那一聲悶哼,反而分不清到底是從哪一個口中所發出。
  与他們這兩位相隔不遠的有四個人殺成二堆,那是白發銀眉在与那位跛足獨目禿頂的大漢与另兩位猙凶漢在苦斗。
  跛足獨目禿頂大漢一連四十二招迫得白發銀眉后退一步,他凶悍地叫道,“許明,去將那大漢殺了給張殿主報仇!”
  兩位猙獰漢中立刻在一位手持一根鑌鐵齊眉棍的凶漢躍出斗場,扑向正苦著大黑臉,以手捂腰的恨地無環卓剛。
  狂吼一聲:“神鬼招!”
  老天爺,又是神鬼招!
  臉上神色一片冷酷,常亮他打算結束与森羅王的拼殺。但見斬妖劍猛然回收,卻又在回護的剎那停閃成無數道飛射流燦的光芒,有如一團碩大的冰球突然炸裂,瑩片銀屑以极快的极密的去勢環濺迸射,完全罩向森羅王。
  招式是不變的,變化的是使用之人將它靈活運用,因人因時因地因空間而變化。
  變化發生在一剎那,結束也在一剎那,森羅王的身体扭曲成一個极為古怪的形狀,橫著往外飛出,在沾地的一剎那倏然彈起,然后再一次落下滾動。仰面平躺,沒有呼號,沒有掙扎,胸前有五個拳頭大的血窟窿。他的面孔上布滿灰土血跡,雙目凸瞪不閉,因為他心中有著太多的不甘与無奈,又如何死能瞑目?
  頭也不回,常亮凌空月彈,閃電般掠向恨地無環那邊。但是,天下間就往往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事儿,當他与八荒邪神及玉簫煉魂劍掠到之際,距恨地無環坐立之處尚有八尺,恨地無環卓剛也坐在那里喘著粗气,那位扑向他的猙獰凶漢許明,卻不知在什么時候叫另一個人接下了,那個俏生生甜艷艷的人儿,不是已有身孕的楚秋瑩又是誰?
  人在半空,常亮忍不住大叫:“瑩妹,你快讓開,好好休息,當心身子,這里由我來對付足夠了。”
  右手揮舞著一柄金燦燦的,兩邊劍刀全是鋒利,鋸齒的怪劍,左手握著一根与玉簫煉魂劍那根碧玉簫款式一樣的玉秉簫,楚秋瑩一邊全力將她的敵人攻得手忙腳亂,一邊嬌聲答道:“不行,亮哥哥,我要斗著玩。”
  這位姑奶奶她還真有興致,人家在替她著急,她卻在興致勃勃地將凶險万分的搏斗當游戲。
  “唰”地落在一旁,常亮無可奈何地道:“我的小姑奶奶,這好玩嗎?”
  楚秋瑩鋸齒金劍吞吐似電,碧玉洞簫穿射如虹,一面緊迫她的對手,一面道:“我要讓你知道我的武功真的很不錯地。”
  一搖頭,常亮苦笑道:“小姑奶奶,我知道你本事大,武功高,這總行了,快讓開,讓我采收拾他。”
  “不嘛,人家要嘛!”楚秋瑩急急搖頭不答應。
  此時此刻,她還有興趣對常亮撒嬌。可把她的對手气坏了,許明咆哮如雷,可就是拿面前這位小姑娘沒辦法。
  云霧山煉魂谷的武學,的确不同凡響。
  常亮關切地叫:“你有把握不吃虧嗎?”
  一連七劍十二簫,將她的對手逼得連連后退五大步,楚秋瑩嬌笑道:“這下你總相信了吧!”
  無可奈何地一搖頭,常亮道:“不相信你也不肯認輸的,瑩妹,小心點。”
  心里甜美到了极點,楚秋瑩几乎恨不得馬上投到常亮怀中,送上她醉人的香吻,但表面上卻佯嗔道:“曉得啦,人家又不是三歲小孩。”
  玉簫煉魂劍這時也道:“亮儿,放心吧,瑩儿那几下子岳父心中有數,不會出差錯的。”
  “最好是這樣,不然的話,那個使齊眉棍的家伙死一万次也不成。”常亮苦笑道。
  “沒有的事,瑩儿一身所學全是你岳父親自相授,她有多大能耐我還不知道?”玉簫煉魂劍得意地笑道:“我在這儿替瑩儿掠陣,亮儿你還是去看看你大哥他要不要緊!”
  “那就偏勞岳父了。”常亮說完一轉身,來到坐在草叢中的恨地無環眼前。
  這位成震關外的大力神,如今正苦笑看著常亮。
  常亮焦灼地問,“大哥,傷得重么?”
  恨地無環吸了口气道:“腰上挨了那老小子一掌,好在躲過了那穿喉一劍,不然的話,兄弟,大哥可要陪閻老五喝黃泉酒去了。沒想到那老小子還真行,比先前那個什么堂主高明多了,大哥出道這么多年,碰到的對手不知多少,但卻都沒有剛才那老小子棘手。”
  一旁八荒邪神走過來拍著恨地無環的肩膀道:“卓老弟,你真行,那個老小子可是一把好手,在森羅院中,他是三殿七堂中的首席殿主,血魔殿主血魂劍張掃山。血魂劍一身所學,較之森羅王不分上下,你老弟能將他擊斃,真的很不錯。”
  歎了口气,恨地無環道:“我也不是差點讓那老小子給宰了?腰上這掌,約摸將左面的肋骨斷了三根,夠我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的了。剛才要不是楚姑娘及時赶來,他娘的,我還真會被那趁机撿便宜的臭小子給坑了,你們沒看見那愣鳥方才那副模樣,惡狠狠,气洶洶,齜牙切齒,目露凶光,好象不將我千刀万剮他是不會瀉心中的憤恨。”
  常亮冷哼一聲:“他沒有那份能力,況且就算瑩妹沒有及時赶到,我也來得及將大哥救下。”
  恨地無環齜牙吸气,吃力地道:“當然,兄弟你來不及誰來得及,但楚姑娘來了不也一樣?”
  站起身,常亮苦笑道:“你歇著吧,大哥,剩下的這些破布爛棉花還得我去收拾!”
  他剛剛轉身,恨地無環叫住了他,關怀地道:“兄弟,你沒有受傷吧?”
  常亮笑了笑,道:“沒有。”
  恨地無環干澀地舔著嘴唇道:“可千万別大意!”
  常亮頷首道:“放心吧,大哥,我嘴里講狠話,心里卻比誰都謹慎,這幫雜碎,沒有一個不是亡命之徒。”
  痛得一抽搐,恨地無環惟恐影響了常亮的心情,他忙道:“如此甚好,兄弟,你去吧。”
  點點頭,常亮忽然對正在一旁掠陣的修羅仙子与庄韻秋等十二人一揮手,口中冷酷地叫道:“殺!一個不留!”
  連兩個負傷的也不例外,十二個人象十二只出山瘋虎沖向了正在激斗中的人儿。
  “哇……嗷……”
  “噢……啊……”
  兩名正在与陰陽雙煞交手的對手魔豹丘達与銀隼白彪,狂嚎著手舞足蹈,他們被兩個面容冷厲的年青劍手出其不意也從背后一劍穿心。
  魔心邪劍拚命地揮動著手中白骨劍對架著玉羅剎的長劍,但見人影閃現,玉簫煉魂劍在一閃之下閃到了魔心邪劍的左邊,綠芒猝現,魔心邪劍甫始看見抹陰森的綠芒閃處,便忽覺右臂近肩處傳來一陣劇痛,天爺,他的右臂加上一大片肩肉業已飛出兩丈多遠,口中在痛號,玉羅剎的長劍便就在他惊慌失措之際無情地剌進他的咽喉,透頸而出了。
  如今,這里的森羅院好手,只剩下果報神孫雷,冥王劍趙雄,以及那位正在与白發銀眉搏斗的那跛足獨目禿頂大漢和他先前的兩個同伴。其他森羅院的正副院主及一干好手業己就殲。
  這場決斗。常亮他們這一方,可以說是大獲全胜,圍觀的群雄無不替森羅院惋惜。當然也有一部分在替煞星常亮喝彩,更有一部分心中有鬼的人開始惶恐起來,因為目前的情形,說明煞星常亮已經不再是一個單幫客,他已在慢慢發展他的勢力,而且十分成功,至少一個煉魂谷已經毫無疑問是他的后台,而那十二位可怕的殺人專家,也無疑是他擁有的一支生力軍。陰謀者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煞星亮終于開始要爭霸江湖了。煞星瓦解了森羅院,無形中,森羅院的地位將被他取代,他已經赫然成為江湖一大豪霸。
  斗場中,果報神孫雷面色惊惶,有如黃蜡,他一面竭力抵抗著血羅剎冷寒雪的長短雙劍。一面左盼右顧,神色之間,顯露出极大的焦急与不安……
  冷寒雪冷笑道:“看什么?找你主子森羅王?姑奶奶告訴你,森羅王已經去見真的閻羅王去了,你也离這一關不遠了,東張西望,我看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口中在說,手上卻絲毫沒有放松,話剛落音,冷寒雪凌空一個翻滾,右手長劍穿掠吞吐,宛如漫空的銀雨冷電傾瀉。不分先后,她的左手短劍列是縱橫挑刺,有如星芒流掣,串結套連,又密又急。
  拼命抵擋冷寨雪的長短雙劍,果報神一面閃挪跳躍,一面气急敗坏地叫:“你……你們將我們院主怎樣了?”
  “唰”地一劍削掉了杲報神孫雷的左肩一塊肉,在果報神哎喲一聲叫聲中,冷寒雪一連又是三十六劍逼得這位輪回堂副堂主團團亂轉,一邊口中道,“你這家伙真是個大白痴,剛才你已經看清了四周的情形,你們森羅院就剩下眼前五個人,你說你們大院主森羅王會怎樣?如果你真是個白痴你就往好的方面去想?”
  果報神孫雷面容灰黃,冷汗涔涔,他大叫道,“你們這些卑鄙的東西,你們這些狗男女若害了我們大院主,森羅院上上下下絕不會与你們善罷甘休!”
  一直就在游目四顧的常亮聞言,暴戾地叫道:“放你媽的狗屁,誰又會与你們這群狗都不如的雜种善罷甘休?你們森羅院過了這道還能存在嗎?不知死活的奴才。小雪,干掉他!”
  在腦后烏黑的長發飛揚中,冷寒雪身形凌空旋轉,在長短雙劍的一連串交叉揮閃中,一百二十四次閃動己融于一次揮出,頓時,無數眩目的十字光輪浮現于烈日下,耀爍于果報神孫雷的四周,帶著惡魔的詛咒,厲鬼的呻吟,集中向這位森羅院輪回堂副堂主聚合。
  于是,在果報神孫雷絕望的厲吼掙扎中,血光開始自十字光輪中迸射。
  當長短雙劍分十七次自果報神孫雷的身体中洞穿又絞動后撤之后,冷寒雪“唰”的一聲落于常亮身旁,她得意地嬌笑道:“亮哥哥,還不賴吧?”
  常亮打趣地笑道:“煞星的老婆沒兩把刷子行嗎?”
  二人一笑一答,這副神態,簡直是拿殺人當游戲,仿佛她剛才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任人宰剖的一頭豬,一只狗。
  冷寒雪輕啐了一口,然后對正在与冥王劍趙雄相拼的卓如霜叫道:“霜姐,看你的了。”
  連接冥王劍趙雄的十九劍,卓如霜嬌聲道,“這就送他上路!”當她手中的銀須鞭再次接触到冥王劍趙雄的劍身時,這一回鞭上的震力完全消失,銀須鞭的尖端忽然化不可能為可能,排開漫天劍影,從劍与劍連接的那一線間隙中穿越,貼著劍身伸張,象一條千年靈蛇似的閃電滑進。那等快法。比出洞毒蛇的那一剎那還要快上百倍。一連九次在冥王劍趙雄身上抽實,最后不可思議地纏住冥王劍趙雄握劍的右手腕,鞭梢在脈門上一搭一緊。冥王劍趙雄在不住的痛呼聲中被鞭上傳來的巨大拉力帶得前沖,胸腹空門大開。在他与卓如霜交錯而過的剎那間,卓如霜在左手的短劍已經九次洞穿冥王劍趙雄的胸腹,然后在右手的抖動中,冥王劍趙雄的尸体便撒著血雨飛身了三丈外的草坡下。
  嬌小婀娜的身形一閃即至到常亮身邊。卓如霜也同樣笑吟吟地道:“亮哥哥,我也還過得去吧?”
  “當然行了,我說過的,做我煞星的老婆必須也是心狠手辣的凶婆。”常亮笑道:“看來了我們似乎可以結束今日的決戰了。”
  微微一笑,卓如霜道:“我們今日可以說是大獲全胜,亮哥哥,你看四周觀戰看熱鬧的江湖人物,他們都在替你喝彩呢。”
  “有些人可就在叫苦連天了。”常亮目光盯著白道名宿所在的位置道:“你們看那幫白道狗熊的模樣,可不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活該!此地事了,我可得去找五雷叟那老匹夫報那一掌之仇。”冷寒雪狠狠地說。
  “那是當然。我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所以說,倒不如主動,我要上門去。”常亮平靜地道。
  一旁,玉簫煉魂劍与玉羅剎夫婦倆緩緩走向常亮這邊,玉簫煉魂劍用目光投向另三處拼戰的几人,他輕聲道:“眼前這個情形,如果再無什么意外,我是說那些觀戰的仇家不來湊熱鬧的話,今日的決戰,我們嬴了。”
  淡淡一笑,常亮道:“原本就在意料中。”
  深深地望著這位乘龍快婿,玉簫煉魂劍道:“亮儿,你很狂,但你卻狂得有理,有狂的本錢。”
  常亮笑了笑,道:“岳父如此一說,便令亮儿惶恐了。”
  玉羅剎也用贊許的眼光望著這位東床嬌客,笑道:“亮儿,你看現在是不是到了結束這場紛爭的時候了。”
  常亮輕輕地道:“岳母,亮儿也是這么想。”
  頓了頓,他又道:“請岳父岳母替瑩妹掠陣,亮儿去助紅姐解決那個狗才……”
  “亮哥哥,紅姐發威了。”冷寒雪打斷了常亮的話題。
  眾人注目相望,可不正是云怡紅在大發雌威,因為她這位對手非同尋常,正是血魔殿主血魂劍掃山的副手飛魈李元度。加上她堅持要獨戰取胜阻止了兩位五蝠血令殺手的協助,因此纏戰至此。
  此刻,又听斗中的云怡紅一聲嬌叱,她手中那柄凝霜寶劍倏然形成一個巨大的光輪,尖銳的割破空气的异嘯宛如鬼在號泣,冷電晶芒,四散迸射,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攝魂奪命的刃之光輪。
  飛魈李元度也是一聲斷叱,手中,一柄寬刃閃耀著冰寒、凝重,森酷的光華,這是一种由緬刃口本身的質地在陽光的反射下形成的光華。加上飛魈以神馭刃的奇學,形成這种魔暈似的魔光。光在眩目的燦亮中飛向云怡紅。
  云怡紅深吸一口气,凝霜寶劍猝隱乍閃。身子翻滾凌空,旋飛的光輪在空中又暴然現于空中,狹窄的劍身倏然洒出一點寒芒,那么准确,那么隼利的穿過了飛魈李元度的咽喉。但飛魈卻在臨死之前反扑,將手中寬刃頃刀于須臾中乘隙切入,云怡紅將凝霜寶劍送入他的咽喉的同時,他的寬刃刀也拌起兩溜血水濺自云怡紅的右腰肋。值得慶幸的是飛魅臨死時手中勁力己激劇減弱,否則云怡紅只怕是凶多吉少。
  這時她以險招搏命付出的代价,也是多年的江湖經驗保全了她的生命。妯因為見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結束了拼斗,不想繼續纏斗下去,所以冒險以命搏命。
  惊呼聲几乎在同時出自冷寒雪与卓如霜口中,常亮卻在二女聲沒落之際已經鬼魅似的馭至云怡紅身邊。那种快法,看得玉簫煉魂劍也為之咋舌。
  輕柔地扶著云怡紅的嬌軀,望著一片段紅的腰肋,常亮又愛伶又心痛地道,“紅姐,你為什么要這樣?你為什么這么不珍借自己的身体?難道你舍得离我而去?”
  含情地一笑,云怡紅語聲柔和地道,“亮弟,有你這几句話,姐姐心滿薏足,雖死無憾。”
  常亮更加心痛,替他止住了鮮血,關切地道:“紅姐,現在還痛不痛?你知不知道,刀切在你身上,卻是痛在我心里,你如万一出了什么差錯,我真不知會怎樣?”
  這時,冷寒雪与卓如霜也早到了兩人身旁。
  冷寒雪關切地問:“紅姐,要不要緊?”
  親郎的体貼与同室姐妹的關心,令云怡紅心中甜到了极點,雖然傷口的痛楚是鑽心的,但她卻滿臉欣慰,感激地道,“雪妹,霜妹,我沒什么,只不過一點皮肉之傷,無關緊要的。”
  常亮輕輕將云怡紅的嬌軀移至卓如霜身邊,鄭重地道:“紅姐你暫且休息一會儿,我得去解決那使齊眉棍的家伙,如果瑩妹也學紅姐這一招,我可不得了。你們四個任誰一個受到傷害,我心痛的程度,保證不比你們受的傷害輕。”
  常亮說完,身影宛如一抹疾逝流星斜射暴扑正在与楚秋瑩纏戰的森羅院地猝堂堂主活閻王許明。這個凶漢手臂早被秋瑩削掉了二兩肉,血流如注,任他如何鏢悍狂野,如今和武功比他高出兩三籌的楚秋瑩較起手來已是轉動遲滯,手忙腳亂。就在他狼狽万分之際常亮便已挾著雷霆万鈞之當頭壓到。
  怪吼如嘯,活閻王許明沉重的齊眉棍往回急拖,雙手掄舞,猛然搗向凌空的常亮,常亮卻是不閃讓,左掌九陰六陽乾坤大真力硬生生劈向搗來的棍端。
  于是,只听“彭”地一聲悶響揚起,活閻王許明鬼叫著就象要喊破嗓門。老天爺!那么粗實的寒鐵齊眉棍已經震得七扭八歪,似是一條給砸扁了的爛蛇,而活閻王更是雙臂被生生震斷斜著朝一旁摔去。
  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常亮如影隨形,斬妖劍頂端的尖銳頂錐閃著寒光,一掠而至,橫跌的活閻王許明這一次兩叫也叫不出聲來了,他悶著,既痛苦又朦朧地感到斬妖劍的頂錐帶著他的鮮血洒向四周。
  常亮冷冷地看了一眼身上多出了十三個血窟窿的活閻王躺在草叢中痙攣的軀体。他十分清楚,縱使他再痙攣,也絕對不會持續太久。
  吁吁嬌喘,楚秋瑩邊端業已經見了細碎汁珠,她用衣袖拭了拭臉上盈盈香汗,嬌嗔道:“亮哥哥,誰叫你幫我的,就會在人家面前顯威風,人家明明再過几招就可解決那廝,偏偏你要橫插一手,真掃興。”
  聳了聳肩,常亮苦笑道:“瑩妹,我還是小心點好,免得你一性急,學紅姐那樣用險招拼命。要是你讓那廝的齊眉棍隨便在身上哪個部位搗上一下,我可就要急得上吊了。”
  大眼睛,楚秋瑩嘟著小嘴道:“就會瞧不起人家,我這位煉魂谷的大小姐是隨便任人傷害的嗎?亮哥哥,紅姐她要不要緊?”
  搖搖頭,常亮道:“不太嚴重,但也不輕,瑩妹,你過去看看,我得去幫樂老哥解決那兩個家伙,你們都一個樣,有人幫忙不肯要,硬要自己硬撐苦斗。我可不想我們這邊在取得胜利之后再有人受傷。”
  不待楚秋瑩再說什么,常亮己飛扑向斗場中唯一尚在苦斗的三個人。
  修羅仙子与庄韻秋帶著十名殺手嚴神戒備注視著四周圍的群雄。自云怡紅等几個拒絕有人手相助之后,她們十三個五蝠血令的好手便擔任警戒的任務。
  整個形勢全盤明朗,森羅院已不复存在。煞星常亮已躍居為江湖中最年輕有為的霸才,決斗已近尾聲,己再沒有什么熱鬧可看,觀戰的群雄已經開始四散而走。
  情勢的變化是明顯而又血淋淋的,拼戰的雙方沒有人看不出來,當然,那位僅有二人之一的跛足獨目禿頂大漢心中也有數。他与同伴雙戰白發銀眉一人,業已占不到絲毫上風,再加上心里上的不安与惶恐,施展起來就越發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而就在這進退維谷,捉襟見肘的情形下,常亮業已好象一抹鬼影似的掠到。
  白發銀眉清朗地長笑道,一雙刀輪揮閃似電摯星瀉,威力更加惊人,他一面招招緊迫兩名對手,一面大聲道:“小兄弟,這位碩果僅存的亡魂堂堂主九命龍施云与他的副手侯方雖然不同凡響的,但老哥哥還挺得住。”
  常亮笑道:“老哥哥,讓他們早死早投胎,我們多積點德吧。”
  說著他左手單掌出招,一抖手便是七十七掌,掌影飄飄閃如絮,在侯方的惶急退躍下,他又是七十七掌將九命龍施云逼得險象環生。
  九命龍施云与侯方這時的惊,羞,忍,可說是到了极點。單是一個宇內雙邪之一的白發銀眉已經令他倆吃不消,現在又加上一個煞星,你叫他倆如何承受得了?
  一溜掌影飛射侯方的上盤,常亮風趣地道:“來,蟠桃獻大圣。”逼得侯方拼命騰閃。
  白發銀眉也學著常亮的口气笑道,“看,佛光斬妖龍!”雙手刀輪在一百八十六次飛臂橫掃中,迫得九命龍施云不知所措。
  哈哈一笑,常亮右手斬妖劍猝然閃電般刺出九十九劍,他笑道:“妖劍斬猴腦!”
  弦目形的劍刃在一溜溜刺目的寒光中,暴然罩向侯方,風聲勁嘯中,“卡嚓”一聲脆響,血光暴現,侯方的尖細猴頭直直的被斬飛出兩丈開外。
  白發銀眉雙手刀輪交相倏映,沉喝道:“刀輪挑龍肚!”
  右手刀輪幻成千百弧形閃光狂烈急罩,罡風呼嘯中九命龍鐵拐急封亂擋。
  “錚錚錚錚……”在一連串震耳的暴響中,一道寒光仿佛來自地獄,沒入了九命龍的肚腹,是白發銀眉脫手擲出的左手刀輪。
  刀輪回撤中,順勢將九命龍來了個大開膛,熱血狂噴,腸髒外溢!
  “嗷……”
  慘號著,這位森羅院七堂中碩果僅存的亡魂堂主拋展雙臂,打著旋轉。帶著散濺的鮮血与拖地肚腸翻滾向草坡下。
  在侯方尸体上拭干淨斬妖劍上的血跡,常亮望著白發銀眉道:“老哥哥,好凌厲的一招!”
  “鏘”的一聲合攏雙輪,白發銀眉笑道:“比你小兄弟,老哥哥這几手可成了庄稼把式了。”
  哈哈一笑,常亮道:“老哥哥,那是你太看得起小弟了。”
  此際,觀戰的群雄已走得一個不剩,龍栖坪上僅留下這批決斗的胜利者。
  望著四散躺布的三十余具血淋淋的尸体,玉簫煉魂劍略有感慨地道:“森羅院,看來正式從江湖中除名了,當初森羅王縱橫江湖,揚威天下之時,几曾想過他會有如此結局。在此際看來,人便是這么的沒有价值。”
  “不錯,楚谷主,死,對于江湖人,的确不是一個陌生的,艱難的題目,江湖人的生命的确不值錢,弱肉強食,适者生存,被淘汰的,也就意味著死亡,這便是江湖。”白發銀眉也是感慨地歎道。
  “生命本身的价值,是絕對平等的,尤其在死亡面前,更是人人平等。誰也沒有權利認為自己的生命比別人的生命更有生存的价值,誰也沒有權利認為自己的生命遠比別人可貴。有人如果有与此相反的觀念,那么失去生命的,一定會是他自己。因為自己不想死的人,通常就會希望別人死,但若想殺人,就得准備被殺。森羅王他認為他的生命比我有价值,更可貴,他要我死,所以他得死。”常亮淡然說道:“也許他到死時才明白這道理,因為只有真正的強者,他才敢向死亡挑戰。”
  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獲得最后的胜利,雖然取得胜利,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這個代价,往往便是失丟的生命。
  常亮他是強者,真正的強者,也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卻沒有半點胜利者的喜悅。
  眾人皆以不解的目光望著常亮,他是胜利者,應該高興才對,但為什么反而有著一种興趣索然的表情?似乎好象失敗的是他自己一樣。
  “亮哥哥,我們是胜利者,你難道不高興嗎?”楚秋瑩嬌聲問。
  淡然一笑,常亮道:“瑩妹,一個人活著并不是只為了自己,這個世上有很多人都為了別人而活著,我既然投身于江湖,而且挑起了一付重擔,當然不會隨便放下去。眼前的局面,只不過是一個新的開始,在以后的日子里。將會有比這更凶險,更艱難的事面對我們,眼前的胜利,只是一個短暫的胜利,只有最后的成功,才是真正的胜利。可是胜利是絕沒有僥幸的,你要成功,就一定要付出代价。但眼前這點小場面,我的親人,朋友已經在流血,而在將來的波濤中,我不知會有什么樣的結果?我們會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心中有著很大有壓力,所以我高興不起來,即使是胜利者是我。
  所有的人,皆被他這一番話所感動,尤其是玉簫煉魂劍夫婦,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在江湖上以狠辣著稱的女婿的心情,會有著如此深遠而崇高的內涵。
  白發銀眉庄重地道:“小兄弟,江湖多凶險,但是絕對很公平。只要有才能的人,就會更公平。名与利兩把枷鎖,几乎是銬牢了世上每一個人,真正不求名利的高人隱士,我認為沒有,至少,我沒遇過。一個人只要能成名,他就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他的生命就會完全改變,變得絢爛輝煌,多姿多彩,盡管江湖中的這种人,他們的生命往往短如流星,但沒有人會后悔,至少,他們不會遺憾。為人活著,就要有理想,有目的,就要不顧一切的奮斗,至于奮斗的結果是不是成功,是不是快樂,他們并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不管以后我們將遇到什么樣的艱險,每一個人都絕不會退縮,去逃避。我們為自己的理想和目的奮斗,即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包括生命,但保證沒有人會后悔,因為我們都是江湖人?”吁吁一聲長歎,常亮道:“面對敵人,那些要与我爭名奪利的人,我會毫不猶豫,也絕不心慈手軟地將他們斬盡殺絕,可是,一旦那些將与我分享最后胜利的的兄弟,朋友,親人會濺血犧牲,我就會有一种深深的傷感和失落感。因為人就是人,每個人總有他的一份親情。”
  “亮儿要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什么作為代价,江湖人都很現實,也應面對現實。”玉簫煉魂劍飽含深意地道。
  “岳父,這個道理我不是不懂,但是,我總是想,如果有一天瑩妹,小雪,紅姐,如霜她們几個受到了傷害,而我作為一個男人,卻不能好好地去保護他所愛的每一個人,那還談什么天下爭雄,江湖奪霸。”常亮用眼睛深深地望著站在一起的四女說。
  云怡紅十分感動地說:“亮弟,姐姐知道我錯了,我保證以后絕不會再發生這种情況,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你,我一定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愛護自己的身体!”楚秋瑩,冷寒雪,卓如霜几乎是不約而同地道,“我們也保證。”
  常亮欣慰地一點頭,然后將目光投在修羅仙子及庄韻秋以及其他的五蝠血令殺手身上,由衷地道:“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論為人為己,都不許輕生。人說自古英雄多寂寞,我一定要打破這個常規,要成為一個前無來者,后無古人的真正歡樂英雄。”
  “兄弟,你放心好了,大哥我一定跟你分享那胜利功成的美酒。”恨地無環豪情万丈地說。
  “好一個真正的歡樂英雄,小兄弟,老哥哥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八荒邪神喝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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