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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謀害情敵


  閃電手道:“活口有了,咱們慢慢盤問他的口供不遲。凌兄,讓我看看,先治你的傷要緊。”
  轟天雷道:“我這傷是舊傷,已經好了七八分了。添上的新傷不過是一點皮肉之傷,毫不礙事。你別為我耽擱,多捉一兩個活口吧。”
  閃電手笑道:“舊傷新傷都該治。有一個活口已經夠了。”不容轟天雷分說,立即替他推血過宮。呂玉瑤也過來為他敷上了金創藥。
  閃電手為他推血過宮,轟天雷也必須運用本身真气才能配合。轟天雷一來不愿辜負他的好意,二來自己也的确是大傷元气,若無內家高手為他舒筋活絡,想站起來也難,只好听從閃電手的話,暫且安靜下來,由他調治了。
  過了約半支香的時刻,轟天雷面色漸見紅潤,閃電手贊道:“凌兄內功深厚,小弟平生罕見。”
  轟天雷一躍而起,講道:“現在去追,或許還來得及。我怕那個活口是個無關重要的人物,問不出什么口供,咱們最好能捉注獨孤雄。”
  閃電手霍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錯,獨孤雄似乎是那班人的領袖,能夠捉住他當然最好。”不過因為轟天雷的精神剛剛好了一些,他仍是放心不下。
  正在躊躇,忽听得有個老婦人惊惶的聲音叫道:“玉儿,玉儿!”
  呂玉瑤叫道:“呀,娘來了!娘,我在這几!”
  只見呂夫人如飛跑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拐杖一頓,說道:“唉,你怎么不听你爹的說話,把凌世兄帶出來!剛才我听得廝殺之聲,是,是——”
  呂玉瑤道,“娘你別慌,是來了一群強盜,已經給這位,這位恩公赶跑啦。”她只知那人的綽號叫“閃電手”,可還未知道他的姓名。
  雖說呂夫人應該向閃電手道謝,但此時她心神另有所屬,連閃電手的姓名也無暇請問,游目四顧,驀地叫起來道:“你表哥呢,怎么不見他!”
  呂玉瑤一直忙著為轟天雷清理傷口。此時方始省覺,訥訥說道:“表哥給賊人的暗器打著穴道,在那邊的茅草中。”
  呂夫人大惊罵道:“你為什么不去救治他,凌世兄的傷固然要緊,你的表哥也該有人照料呀!你就不能分點心神去照料池嗎?”
  呂玉瑤滿面通紅,說道:“我、我見表哥并沒有受到其他的防,穴道遲些解開,大概也沒關系。”
  呂玉瑤給母親一頓排揎,心里當然很不舒服,轟天雷也覺難堪,當下強笑說道:“我的傷不礙事,咱們赶快去找丘大哥吧!”他話猶未了,呂夫人早已朝著他所指的方向跑過去了。
  閃電手忽地低聲問呂玉瑤道:“你的表哥姓丘?”呂玉瑤道:“不錯,他叫丘大成。”閃電手道:“哦,丘大成!”這霎那間,他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詫异的神色,身形一起,立即飛跑過去。
  呂夫人只覺微風颯然,閃電手己是從她的身邊掠過。呂夫人心里暗暗嘀咕:“這小子也太不懂禮貌,這不是要和我較量輕功嗎?”她起步在前,給閃電手赶在她的前頭,心里可著實有點不大高興。
  呂夫人輕功本來不弱,但比起閃電手還是稍遜一籌。呂夫人跑到那個地方,閃電手已經把丘大成扶起來了。
  “丘大哥并沒受傷,被打著的穴道也非要穴,請讓小侄代勞。”閃電手一面說一面替丘大成解穴。
  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丘大成被封閉的穴道給他輕描淡寫的應手而解,他立即便知道打穴之人是用最輕的手法打丘大成的穴道的。不覺疑云頓起,心里想到:“那件事恐怕不是空穴來風了?”
  丘大成見是一個陌生人給他解穴,怔了一怔,正想開口說話,問他姓名,閃電手已先說道:“丘大哥,幸會幸會。”
  此時呂玉瑤亦已赶到,見閃電手說話的神情好象有點古怪,笑問道:“你知道我的表哥?”
  閃電手淡淡說道:“丘大哥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
  呂玉瑤頗是奇怪,心道:“丘大哥雖然走過江湖,也只不過一兩次而已,還未算得是正式出道。他的聲名怎的就能傳揚開去?莫非這人是有意討我母親的歡心?他見了媽剛才那副神气,當然知道她是最疼她這侄儿的了。”
  丘大成給他一捧,卻是不覺有點飄飄然了,說道:“我只是個無名小卒,閣下未免過譽了。多謝閣下解穴之恩,我還未曾請教閣下的高姓大名呢。”
  呂夫人這才跟著說道:“小女多蒙搭救,請受老身一拜。”
  閃電手忙道:“不敢當。說到報恩,我受你家的恩更大呢!”
  呂夫人道:“哦,你,你是——”
  閃電手道:“我就是十多年前得呂老英雄保鏢的那個耿電。我是特地前來拜訪恩人的。”
  呂玉瑤又惊又喜,說道:“原來你就是那位耿公子!爹爹說你不懂武功,卻不知你的武功是這樣高明!”
  呂夫人笑道:“你又說傻話了,耿公子的令尊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大俠,耿公子得了家傳絕學,武功怎會不高?”
  耿電道:“十年前我的确是絲毫不懂武功,現在也不過是學了几手三腳貓的功夫。”
  呂夫人道,“可惜玉瑤他爹不在家,否則他見了你,可不知要多高興呢!”
  她口說“高興”,臉上的神情卻是雙眉緊蹙,若有重优。
  呂王瑤說道:“爹爹雖然不在家,我們也會招待客人的。耿大哥,你就在我們家中住下來,等我爹爹回來好不好?媽,你招呼客人回家呀!”
  呂夫人苦笑道:“你還要等你爹爹回來,只怕咱們就得搬家了。”
  呂玉瑤道:“為什么?”
  呂夫人道:“剛才和你們交手的是些什么人?”
  呂玉瑤道:“他們是來捉拿凌大哥的。好象是什么女強盜的手下,我听得不大清楚,你問凌大哥吧。”
  轟天雷道:“他們的主子名叫云中燕,倒是個女的,可并不是什么女強盜,据我所知,恐怕她是金國的什么‘格格’(郡主)之類。”
  呂夫人更是皺得眉頭打結,說道:“凌大哥的身体你不是不知,已給他們發現是住在咱們家里,他們失敗了一次,難道就肯罷休不再來么?只是從今之后,大家都是難得安宁的了,不搬家避禍,怎成?”
  呂王瑤道:“搬到哪里去?爹爹回來又怎么辦?”
  呂夫人道:“爹爹回來你倒是不用顧慮,搬家的時候,我自然會留話給左鄰右舍的。搬到哪里去卻的确是個問題,你爹雖然有不少親友,但知道這件事情,這是可能招惹滅門之禍的事情啊,他們敢收留咱們嗎?親友敢收留,咱們又忍心連累他們嗎?”
  轟大雷听得极為難過,一咬牙根,說道:“伯母不用擔憂,我听得那班人的口气,對伯伯頗有几分尊敬,他們聲言是只對付我來的。我离開這里,你門就沒事了。數月來多承伯母救護之恩,小侄告辭了。”
  呂玉瑤又是吃惊又是著急,說道:“你的病還未全好呢,就要离開我們,這怎么成?”
  呂夫人也假惺惺說道:“賢侄,我不能讓你這樣。我若放你走了,她爹回來,非怪我不可。”
  這話表面听來似乎是不許轟天雷走,其實卻是唯恐轟天雷不走。轟天雷再笨也听得出來,當然更是堅持要走了。
  呂玉瑤苦苦地拉著他,她的母親則在假惺惺的挽留他,正在糾纏不清,耿電忽道:“呂姑娘你不用擔憂,把你的凌大哥交給我好啦!”
  呂玉瑤道:“你和他同走?”
  耿電笑道:“我也是金國的欽犯,彼此彼此,誰也不怕給誰連累。”
  呂夫人面上一紅,說道:“耿公子武功卓絕,鐵威賢侄得你作伴,老身可以放心了。”
  呂玉瑤頓足說道:“媽,你——”
  呂夫人道:“唉;我何嘗舍得你的凌大哥走?不過事難兩全,說老實話,他在咱們家里,咱們也未必保得他的安全。倒不如讓他和耿公子一起。耿公子本領在咱們之上,倒似乎是較好一此。”
  她的母親已然說到這個地步,轟天雷又堅持要走,呂玉瑤也是無可奈何了。當下只好說道:“凌大哥,路上你可要多多保重啊!回到家中,記得給我們報個平安消息。”
  轟天雷道:“你放心,我會的。說不走我回到家里,你的爹爹還未走呢。”
  丘大成心中冷笑:“你們一個傻丫頭一個渾小子。倒是儿女情長,哼,這小子一走。你還能再見到他?我丘大成可沒有這么傻,肯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當下說道:“天色不早,凌大哥既然非走不可,咱們就別耽擱他了。表妹,你送凌大哥到那邊山口等我,我赶快回家去幫凌大哥收拾行囊。”
  轟天雷背起行囊,走了一程,回頭一看,只見呂玉瑤還站在路口,痴痴的望著他。丘大成站在她的身邊低聲說話,似乎是勸她回去。轟天雷忽覺一陣心酸,咬緊嘴唇,連忙邁開大步,再也不敢回頭。
  走出了這條山村,离開呂家已有十多里了,轟天雷還是默默無言,低著頭只顧走路。
  耿電忽道:“凌大哥,你和這位呂姑娘是不是十分要好?”
  轟天雷黑臉羞紅,說道:“我的病險死還生,都是她母女照料我的。可、可并沒有——”
  耿電笑道:“我并不想打听你的私事,不過請你恕我冒昧,有件事情我卻是想弄個明白的。你和丘大成之間,是不是有點儿什么嫌隙?彼此不和?”
  轟天雷怔了一怔道:“沒有呀。丘大哥對我也是很好的。你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耿電緩緩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次你突然遇襲,恐怕和丘大成這小子很有關系呢!”
  轟天雷大吃一惊道:“不會吧!耿兄,你這是何所見而云然?”
  耿電說道:“偷襲你的這班強盜,都是我曾經見過的。我還偷听了他們的一樁秘密呢。”
  轟天雷道:“什么秘密?”
  耿電道:“就是他們和丘大成這小子串通了要想謀害你的秘密!”
  轟天雷大惊道:“當真是有此事?”
  耿電笑道:“否則我焉能那樣湊巧?”
  轟天雷倒吸了一口涼气,歎道:“怪不得你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丘大成竟會干出這樣事情。但他們的秘密,卻怎會給你偷听了去呢?”
  耿電說道:“昨日我走到三石崗的時候,這班人也正走到那個路口,我在他們的后面,我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班江湖人物,他們都沒有注意我。三石崗這地方你知道嗎?”
  轟天雷道:“那地方正是三岔路口,本來立有三塊指路石碑的。但因年深日久,碑上刻的地名已經是剝落模糊,看不清楚了。”
  耿電說道:“不錯,我走到那個地方,正想找人問路,這班強盜在那路口已經向一個農夫問路了。他們問的是:你可知呂東岩老先生是住在那個村子,應該向那條路走嗎?”
  “我一听得恩公的名字,當然是豎起耳朵听了。”
  轟天雷道:“但他們想必不會告訴那個農夫,他們是為了何事來找呂東岩的吧?”
  耿電笑道:“當然不會。但我卻不能不起疑心。呂東岩是我恩人,這班江湖人物找他干什么呢?倘若呂東岩的朋友還好,若是敵人,我可不能不管了。因此我就暗暗跟蹤這一班人。好在走的是一條穿過樹林的山路,我遠遠的綴著他們,山深林密,倒也沒給他們發現。”
  轟天雷見識過他的絕頂輕功,笑道:“即使不是在樹林里面,他們要發現你只怕也難。”
  耿電接著說道:“跟了一程,他們大約是因四顧無人,就放心的說話了。”
  “一個說道:‘丘大成這小子的說話不知可不可靠?’
  “一個說道:‘他何必說謊來騙我們?何況這是一個難得的机會,就算扑空也不打緊。’
  “先頭那人說道:‘我不是怕扑個空,我是怕丘大成這小子假公濟私,那姓凌——’
  “這人話猶未了,另一個人立即說道:‘噤聲,這里雖然沒有外人,也得提防隔林有耳。’
  “那人笑道:‘除非是順風耳。好吧,你既然害怕給偷听了去,咱們就別說這人的名字。”
  “嘿、嘿,我雖然不是順風耳,卻曾練過伏地听聲的功夫。這個可是他們料不到的了。”
  轟天雷笑道:“他們說那個姓凌的想必就是我了。他們說我什么?”
  耿電說道:“那人說道:‘這姓凌的小子曾經幫過呂東岩一個大忙,替他打敗了他的強仇年震山,挽回了呂東岩的面子。”另一個人笑道:‘這件事情早已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石二哥,你還怕我們不知道嗎?’
  “姓石的那人說道,‘我就是因為此事,不免多少有點顧慮。’
  “‘顧慮什么?”
  “‘我曾經問過當日在呂家的客人,听說呂東岩的女儿對這姓凌的小子非常之好。’
  “他的同伴哈哈笑道,‘石二哥,難道你還害怕一個小丫頭嗎?就算她看上他又怎么樣?’
  “另一個跟著說道:‘是呀,這小子的身份……(聲音很小,中間几句可听得不大清楚了。)……咱們怎能放過他?即使他已經是呂東岩的愛婿,咱們也是要干的了。’
  “那姓石的說道:‘就怕丘大成是假報那姓凌的身份,為了怕這小子搶了他的表妹。’
  “說至此處,他的同伴才好像恍然大悟的說道:‘哦,我明白了。石二哥,你剛才說丘大成假公濟私,原來就是指這個。干咱們這一行的,冤枉一兩個那也算不了什么。’
  “那姓石的說道:‘別的人冤枉一兩個當然不算什么,可是呂東岩交游廣闊,他又沒有得罪朝廷,倘若這姓凌的小子不是咱們所要逮捕的那個人,咱們可就犯不著和呂東岩結仇了。咱們的身份是要遮瞞的,呂東岩若向咱們報仇,那只能按照江湖的規矩來辦,咱們可又不能恃勢壓他。’
  “他的同伴听他這么一說,似乎也是有了一點顧慮,紛紛說道:‘獨狐大哥,你看應該怎么辦?’他們叫的那個‘獨孤大哥’就是獨孤雄了。
  “獨孤雄沉吟半晌,說道:‘不用擔憂,是不是那個咱們所要逮捕的凌家的人,只要一舉手我就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
  “‘据我所知,那人練的是霹靂掌,霹靂掌我雖然不會,卻是見過的。’
  “那些人听說獨孤雄能夠判明真假,又紛紛說道:‘這就放心了,若是真的,咱們捉了這個小子,呂東岩知道了,他自己心里有數,諒也不敢出頭!’
  耿電把那日偷听來的談話,詳詳細緲的告訴了轟天雷之后,說道:“那日他們沒有說出你的身份,但我已經有點起疑了,凌家的人又會梁山泊好漢秦明所傳的霹靂掌的,想必是轟天雷凌振的后代了。果然給我料中。”接著說道:“你現在該相信是丘大成這小子陷害你了吧?哼,若不是看在呂夫人的份上,我才不放過他呢!”
  轟天雷呆了一呆,忽地長長的歎了口气。
  耿電道:“凌兄,好端端的為何歎气?”
  轟天雷道:“丘大成害我不打緊,我只怕,只怕——”
  耿電笑道:“你是怕呂姑娘上了他的當?”
  轟天雷道:“是呀。他們是表兄弟妹,呂姑娘決計想不到她的表哥是這樣的人,有這樣的人在她的身邊,天天的伴著她,我怎能不有點擔心。”
  耿電道:“好,你要不要我回去告訴她們母女?”
  轟天雷搖了搖頭,說道,“呂夫人怎會相信你的說話,只怕她還會以為是我和你串通了來誣陷她的侄几呢。玉瑤也未必就會相信的,還是不說的好。”
  耿電笑道:“我看那位呂姑娘對你頗是傾心,雖然你不在她的身邊,諒丘大成這小子也搶她不走。”
  轟天雷面上一紅,說道:“耿兄莫開玩笑。”心里卻是想道:“但愿如此。”
  耿電笑道,“好吧,那咱們就談正經的事儿。嗯,你又在想些什么了?”
  轟天雷道:“獨孤雄說他們是云中燕的手下,我是在想,丘大成怎的會与他們相識?若照獨孤雄的說法,他們可是奉云中燕之命而來的呀!”心想獨孤雄說的若然是真,這就与丘大成無關了。
  耿電哈哈笑道:“凌兄,你真是個老實人,獨孤雄的說話你也能相信嗎?不過我可正是要想問你,云中燕到底是什么人?”
  轟天雷心里想道:“吳用那部兵法的秘密,告訴他亦是無妨。”于是把他在梁山碰見云中燕和結識黑旋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耿電知道。
  耿電似乎有點惶惑的神情,說到,“照你的說法,這云中燕是金國的什么格格之類了?”
  轟天雷道:“听說金國的御林軍統領完顏長之有一子一女,這云中燕說不定還可能是完顏長之的女儿呢。”
  耿電忽道:“云中燕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云中燕似乎不像你說的那樣坏!”
  轟天雷詫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耿電說道:“我雖然遠在江南,卻也常有家父的朋友從北方來到,听他門的說法,云中燕似乎還是個俠女呢。”
  轟天雷道:“黑旋風對她是好是坏也有點捉摸不透,不過若然她當真是個俠女,卻為何要搶了吳用那部兵法,不肯交還黑旋風呢?”
  耿電說道:“我不過有點怀疑罷了,听來的話當然是不能完全相信的。好,咱們不談云中燕了,但你說的那位黑旋風我倒是很想結識呢。”
  轟天雷道:“黑旋風說是要到大都去拜訪丐幫的陸幫主,如今已三月有多,可能又离開大都往別處去了。他們行蹤無定,要見著他只怕還當真不易呢。”
  兩人一路談談說說,倒是頗不寂寞。轟天雷的傷尚未痊愈,每天只能走一百里左右。由于避免給敵人發現,他們舍棄官道,專走山路,往往錯過宿頭。幸而轟天雷体質健壯,餐風露宿,習以為常。有好友同行,雖然傷未痊愈,倒也不覺其苦。
  這一日他們又錯過宿頭,天色已近黃昏,他們走人樹林找尋一個比較适宜的歇息處所。轟天雷舉目遙顧,有所發現,說道:“今天運气不錯,那邊有處人家。”
  耿電走睛一瞧,笑道:“那是一座古廟,廟門已經坍了。你瞧,殿上的那尊彌勒佛還隱約可見呢。”
  轟天雷笑道:“只要有住得下的地方便行,古廟也好,總比露宿強些。”
  進入那座古廟,只見蛛网遍布、塵埃堆積,廟宇破舊不堪。轟天雷動手打掃干淨,伸了一個懶腰,笑道:“我真想舒舒服服睡個大覺,可肚皮又覺有點餓了,咱們還是去找尋食物吧。”
  耿電說道:“凌兄,你身体還未大愈,這些天來,你也受夠苦了。待我去打兩只野兔回來,你睡一覺吧。”
  轟天雷道:“你當我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嗎,怎能讓你一個人偏勞?”
  耿電笑道:“好吧,你既然要做些事情,那就麻煩你留在這里生火吧。說句老實話,我雖然不是嬌生慣養,家務卻是很少做的,生火我就常常弄得煙熏了眼,好半天還弄不好。”
  轟天雷知道耿電是愛惜他,但耿電不懂生火也是事實。轟天雷感激朋友的好意,遂也不和他爭了。說道:“好吧,祝你好運,打著野兔,快點回來。啊,對啦,咱們的水囊已經是涓滴無存了,你還要去找水源呢。”
  耿電道:“這個容易。剛上山的時候,我已經留意到那邊有條山澗了。”
  耿電走后,轟天雷拾取枯枝,在彌勒佛座前生起一堆野火,烤得身上暖烘烘的好不舒服,耿電還未回來,他不知不覺的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感覺好似有人走到他的身邊,噗嗤一笑。
  練過上乘武功的人,稍有聲響就會惊醒的。轟天雷眼睛還未張開,就跳起來叫道:“耿兄,你回來了!”
  此言一出,只听得銀鈴似的笑聲笑個不停!
  轟天雷大吃一惊張開雙眼,只見站在他的面前的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女郎,那里是什么耿電。
  這一下轟天雷睡意全消,呆了一呆,陡地便跳起來喝道。“好呀,我正要找你這妖女算賬!”
  原來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在梁山搶了吳用那部兵法的云中燕!
  轟天雷一把抓去,云中燕格格一笑,一閃閃開,笑道:“轟天雷,我可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轟天雷心道:“她怎的也知道了我的綽號?哦,對了,獨孤雄是她的手下,當然是丘大成告訴獨孤雄,獨孤雄再告訴她了。”
  新仇舊恨,都上心頭,轟天雷不由分說,霹靂似的一聲大喝,雙掌便打過去,喝道:“你不和我打架,我卻非和你算賬不可!”
  云中燕領教過他的厲害,情知比掌比不過他,只好拔劍出鞘,以攻為守,化解他的攻勢。
  轟天雷跳躍不靈,云中燕唰的一劍刺來,、雖然仍是給他的掌力蕩開,但劍尖划過,卻把轟天雷的衣袖削去一幅。
  云中燕怔了一怔,心道:“人家給年震山打得重傷,果然不錯。怪不得他的功力是大不如前了。”
  云中燕解了一招,還劍入鞘,笑道:“轟天雷,你傷還未愈,今日你要打也是打不過我的了,不如你稍安毋躁,听我說話如何?”
  轟天雷大怒道:“有膽你和我斗三百招,別跑!你敢說我打不過你,哼,即使真的打不過你,我也要打!”
  云中燕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個人真是好勇斗狠,也不分個青紅皂白!”
  轟天雷喝道:“哼,我早認識你這個妖女,你還想在我面前充什么好人!”
  轟天雷的霹靂掌剛猛之极,雖然功力尚未恢复,但在開頭二三十招之內,云中燕還是非得小心應付不行。
  云中燕施展騰挪閃展的小巧功夫,耗了轟天雷几分气力之后,說道:“喂,再打下去,只有你吃的虧。我也不殺你,只打你兩記耳光就跑,請問你奈我何?”
  轟天雷不怕給她打傷,但給一個“妖女”打兩記耳光,這可是极大的恥辱,不由得他不有點心慌,生怕云中燕說到做到。這霎那間本能的退了一步,使了一掌“鐵鎖橫江”,雙掌護胸。
  云中燕松了口气,格格笑道:“別慌,別慌,只要你回答我的話,我可不一定要打你耳光。我想知道你的朋友黑旋風是到那里去了?”
  轟天雷冷笑道:“你打听他做什么?黑旋風是響當當的男子漢大丈夫,不會受你這妖女迷惑的,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云中燕几曾受過別人這樣嘲笑,不由得當真動起怒來,柳眉一豎,罵道:“你,你,你這渾小子簡直是狗咀里不長象牙!”轟天雷道:“你才是狗咀里不長象牙!你敢罵我!”云中燕飛身疾扑,罵道:“我不但罵你,還要打你呢,打你咀巴,看你還敢不敢亂說!”
  轟天雷倒是當真有點害怕給她打了咀巴,當下只守不攻,把一套防身的掌法使得風雨不透。心里想到:“待得耿大哥回來,就不怕這個小妖女了。哼,捉住了這小妖女,我倒是非得先打她一個咀巴不可!”
  云中燕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可是好几次扑到他的身前,都給他的掌力反震回去,亦是不禁有點顧忌,心里想道:“這小子一股勁的蠻打,我若是不拔劍傷他,一兩個時辰之內,只怕還當真奈何不了他呢。但我傷了他,黑旋風更要把我當作仇人了。何況這小子傷還未愈,我用劍傷他,胜也不武。”
  打了一會,云中燕忍住气問道:“轟天雷,你為何這樣恨我?”轟天雷在心里想道:“耿大哥怎的還不回來?好,拖得一時是一時,且樂得和這妖女胡扯。”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明白。哼,我不該恨你嗎?”轟天雷冷笑說道。
  云中燕眉頭一皺,說道:“你是為了那部兵法給我搶去,是么?這部兵法我已經帶來了,只要你告訴我黑旋風在什么地方,我會拿去交還給他的。甚至給你也行,只要你發一個誓,答應我一定把這部兵法送到黑旋風的手上。”
  轟天雷那肯相信她的說話,冷笑道:“好妖女,你這花言巧語騙得了誰?哼,你有這樣好心,為何還要一再害我!”
  云中燕怔了一怔,說道:“我几時又害了你了?”
  轟天雷大怒道:“你裝什么蒜,獨孤雄不就是你派來的么?”
  云中燕詫道:“什么獨孤雄?這個人的名字我倒知道,但你說我派他害你,這話卻是從何說起?”
  轟天雷冷笑說道:“你這個小妖女還要抵賴,獨孤雄不是你的手下么?”
  云中燕笑道:“你再妖女妖女的亂罵,我可不和你客气了!你把遼件事情好好的和我說,我看其中定有蹺蹊!”
  轟天雷听得她這么說也自不禁有點思疑不定,心道:“不錯,她若是有心害我,她進來的時候,我還睡著,她就可以害我了。莫非這當中真有蹺蹊?”
  轟大雷起了思疑,可是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此時他給云中燕占了他的上風,云中燕惱他出言不遜,又正在罵他,轟天雷咽不下這口气,本來想把獨孤雄這樁事情告訴她的,也改了主意了,心里想到:“我可不能向她示弱,我和她好好的說,她只當是我怕了她了。哼,獨孤雄的話固然不能全信,她的話又焉能相信?說不定她是怀有什么詭計,可別上了她的當。那樁事情,我說出來,她也會推個干干淨淨。”
  云中燕道:“你想好了沒有,還是一定要和我拼命么?”
  轟天雷道:“不錯,我正是要領教你的厲害,你有什么厲害,拿出來吧!”
  云中燕給他气得七竅生煙,說道:“你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好,你既然不吃敬酒,一定要吃罰酒,那也只好由你了!”
  就在此時,忽听得耿電的聲音遠遠說道:“凌大哥,是誰和你說話?”耿電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功夫,他的人還在一里開外,吉音卻好似就在耳邊,每個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中燕吃了一惊,心道:“這人可并不是黑旋風呀,是誰竟有這等功力?”
  轟天雷大喜叫道:“耿大哥快來,正是那妖女和我打架。快來呀,可別讓她跑了!”
  云中燕乘他大喜之際,閃電般的欺到他的身前,倏的一指點了他的穴道。
  說時遲,那時快,只听得耿電叫道:“來啦!”山谷的回聲“來啦!來啦!”尚未靜止,他的身形已在廟門出現。
  轟天雷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叫道:“看你這妖女往那里跑?看你打我的嘴巴還是我打你的嘴巴?”
  原來云中燕用的雖然是重手法點穴,但轟天雷卻是自小熬練出來的強壯体魄,皮粗肉厚,加上他的內功根底又在云中燕之上,是以雖然麻穴給地點個正著,不過酸麻片刻而已。
  云中燕本來是想拿著他當作人質的,此時點穴無效,不禁有點著慌,心里想道:“這渾小子恨极了我,他這朋友,看來武功只有在我之上,決不在我之下,好漢不吃眼前虧,莫要當真給他侮辱一頓,那才犯不著呢。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先避開這小子再說!”主意打定,一個燕子穿帘,從廟宇的另一面窗門飛出。
  耿電見云中燕的身手如此矯捷,也是不禁吃了一惊,當下把水囊和兩只野兔放下來,說道:“凌大哥,這位姑娘就是云中燕嗎?”轟天雷急道:“是呀,你赶快去追吧!”耿電道:“你放心,她跑不了的!”一個轉身,如影隨形的就追上去。
  云中燕平素以輕功自負,听了耿電的話,心中有气,說道:“好,我就和你比比輕功!”
  耿電是放下了獵物和水囊才追出來的,此時云中燕業已進入密林深處,看不見耿電了。
  云中燕不敢松懈,跑了一程,不見耿電追來,心里想道:“這小子此刻恐怕是連我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呢,不過我此次是有所為而來,如今卻弄得無功而返,胜了他們,也沒有什么意思。”
  心念未已,忽听得耿電的聲音就好似在她耳邊說道:“好輕功,果然不愧云中燕這個綽號!”
  云中燕吃了一惊,回頭一看,只見耿電已是從樹林里鑽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風馳電逐之中,云中燕只覺微風颯然,一團白影從身邊掠過。看清楚時,耿電早已回轉身來,攔在她的面前了。
  云中燕一咬銀牙,說道:“好,我再和你比比劍法!”
  她腳步不停,倏然問拔劍進招,劍法之狠捷、精純,可說是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耿電不禁又贊了一個“好”字,折扇一撥,笑道:“對劍術我是門外漢,可不能和姑娘比了。沒奈何,只好用這把扇子向姑娘討教几招吧。”
  他若不經意的折扇隨手一撥,就把云中燕的青銅劍封出外門,后發先至,比云中燕的出手還更快捷三分。
  云中燕暗暗叫苦:“想不到又碰上一個勁敵,此人輕功在我之上,這次只怕是要逃也難。”
  耿電有心看她劍法,拆了三五十招,見她劍法奇詭百出,和中土各大門派都不相同,但偶有几招,卻又似曾相識,心里不禁好生詫异,驀地想起一個人來,心道:“且待我試她一試,”
  又斗了十余招,耿電忽地問道:“琅那山的定慧師太是你什么人?”
  留心看她的面色,只見云中燕似是怔了一怔,但手底的招數卻是絲毫不緩,說道:“什么師太師姑?我平生可從沒有進過初尚廟、尼姑庵!”
  耿電捉摸不透,越發起疑,賣個破綻,讓云中燕一招“玉女穿梭”刺來,削了他的一幅衣袖。
  云中燕大為得意,說道:“你已輸了一招了,還要和我再比嗎?”一般比武規矩,平輩比武,若非深仇大恨,輸了一招,就該認輸。云中燕是怕再打下去,打不過對方,因此抬出江湖規炬,想強迫對方認輸。
  耿電哈哈一笑,說道:“姑娘劍法高明,小可十分佩服,當然不用再比了。這根玉替,還給姑娘!”
  原來在云中燕削掉他的一幅衣袖之時,他卻拔了云中燕頭上所插的一支玉眷,云中燕接過玉管,不由得面紅耳赤。
  耿電笑道:“咱們可說是不打不成相識,你可以告訴我你的來意么?”
  云中燕道:“你是轟天雷的好朋友?”
  耿電說道:“我和凌鐵威相識未久,但也稱得上是意气相投。”
  云中燕道:“你們既然是好朋友,想必他曾經和你說過我是什么樣的人了?”
  耿電說道:“不錯,他曾經提及,數月之前,曾在梁山泊与姑娘幸會。不過姑娘是什么樣的人嘛,我看,直到如今,只怕他也還是未曾知道的。”
  云中燕冷笑道:“幸會?那次他差點把我迫得跳下水泊呢。不過,我倒是有點弄不懂了,轟天雷口口聲聲罵我妖女,怎的你卻想要和我套起交情來了?你們不是意气相投的朋友嗎?”
  耿電說道:“凌大哥為人耿直,或者不免對姑娘有點誤會。”
  云中燕道:“你就信得過我是好人?”
  耿電說道:“我与姑娘雖是剛剛相識,姑娘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
  云中燕噗哧一笑,說道:“什么久仰不久仰的,你知不知道,你這話可露出破綻來了?”
  耿電道:“什么破綻?”
  云中燕道:“我的‘大名’,你還不是從轟天雷的口中听來的嗎?你剛剛說過,你和轟天雷相識未久,怎的對我就‘久仰’了?”
  耿電說道:“你猜錯了。你的大名,我是在江南的時候就听人說過了。”
  云中燕道:“哦,我的‘大名’居然傳到了江南?”耿電說道:“要不,我怎么知道姑娘是個俠女?”
  云中燕冷笑道:“俠女?這可未免太抬舉我了。不罵我作‘妖女’,我已感激不盡啦!”
  耿電說道:“如果不是深知姑娘的人,姑娘也不用為他生飛。
  云中燕道:“听你的口气,你倒好像知道我是怎么樣的人?”
  耿電說道:“江南的武林人士或者沒有誰認識姑娘。不過有一個人,姑娘你縱不相識,料也會听過他的名字!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姑娘是什么樣的人,我就敢說是略有所知了!”
  云中燕大為詫异,雙眼盯著耿電問道:“什么人?”
  耿電緩緩說道:“江南的武林盟主李思南!”
  云中燕吃了一惊,不覺沖口而出,說道:“你和李思南大俠相識?”她這么一說,不啻是承認她對李思南頗有所知,身份也就登時泄漏了。耿電心里想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原來她既不是漢子,也不是金人,卻是蒙古的女中豪杰。”
  耿電探出了云中燕的來歷,笑道:“我不僅和李思南大俠相識,我還知道他在蒙古交有三位好朋友呢!”
  云中燕道:“哦,是那三位?”
  耿電緩緩說道:“頭兩位是蒙古著名的武士阿蓋夫妻。第三位的身份更其高貴,她是成吉思汗最小的女儿明慧公主。”
  云中燕見他說得确實,自己的身份料想已是瞞不過他,于是微微一笑,說道:“你說的這位公主,正是我的姑姑。”
  原來云中燕是成吉思汗的孫女,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台的女儿。她的蒙古名字叫貝爾卜麗姬,封號“貝麗”公主。
  成吉思汗死后,察合台和兄弟窩闊台爭奪汗位失敗,几年之后,在西證的一次戰役中陣亡。他沒有儿子,只留下貝麗公主一個孤女。
  窩闊台對她的父親怀有宿怨,是以對她頗為冷落。不過這洋一來,卻令她能夠得到較大的自由,不必受宮廷的拘束,到蒙古各處地方行走。
  明慧公主本來是許配給蒙古一個部落的王子的,但她心里喜歡的卻是李思南。成吉思汗几個儿子,在爭奪大汗寶座之時,四子拖雷幫窩闊台,明慧公主的未婚夫鎮國王子幫察合台。拖雷是兵馬大元帥,鎮國王子是擁有兵力最強的一路元帥。拖雷久已想奪他的兵權,于是趁這机會,將他誘殺!(上述故事詳見拙著“瀚海雄風”)
  明慧公主失意情場,回國之后,跟阿蓋夫妻一起,在草原放羊,說什么也不肯回蒙古的行都和林居住。兄弟之中,拖雷和她最為友好,勸她不听,也就只好由她去了。窩闊台看在拖雷的份上,對這個不肯听話的妹妹,也只好寬容了。
  云中燕和明慧公主同命相怜,姑侄二人倒是十分相得。云中燕每次溜出和林,都是到她姑母那里去住。
  明慧公主本來懂得一些武功,少年時候,她曾逃到中原找尋李思南,又得琅琊山的定慧神尼收為寄名弟子,傳授了她的上乘武功,經過將近二十年,她的一身本領就更加了得。
  明慧公主把武功傳給云中燕,是以云中燕雖然從未見過定慧神尼,卻是她的再傳弟子。耿電就是因為在她的劍法中看到定慧神尼的家數,才猜到她的來歷的。
  云中燕跟明慧公主學了一身武功,又常听得明慧公主和她談及中原的山川人物,心中不胜向往,于是到了十九歲那年,便請求叔叔拖雷的准許,准許她到中原游玩。
  其時拖雷方自歐州西征回來,聲威顯赫,頗有吞金滅宋,實現成吉思汗“把世界當作蒙古人的牧場”的雄心,只因計划尚未成熟,是以未曾進兵。
  在對待云中燕的態度上,拖雷和他的哥哥大汗窩闊台有很大的不同,窩闊台對她歧視、冷淡,拖雷對她倒是相當疼愛、親近。
  拖雷深知這個侄女聰明机智,武功又很高強,云中燕提出這個要求,他一口便答應了。不過卻要云中燕為他的進犯中原計划,做一些工作。
  他說:“我不但准許你到中原游玩,而且可以讓你隨心所欲,喜歡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但是你可不能只顧著游玩,你要隨處留心,看看金國有什么動靜;有机會的話,也可以結識一些江湖人物,打听漢人之中,有那些人是有威望的抗金義士,說不定將來可以為咱們所用。每隔一年半載,我自會派人和你聯絡。”原來拖雷深謀遠慮,早已在金國、宋國,布置了許多耳目。當然并不是只依靠云中燕一人的。
  云中燕一來是向往中原的山川人物,難得拖雷答應她可以隨心所欲,玩個痛快:二來她自小喪父,已經習慣了把拖雷當作父親一樣,對他的吩咐,自然是不敢違背;三來她還是年輕識淺,自小又是有點喜歡冒險的,覺得這份工作也很“好玩”,于是也就一口答應了。
  到了中原,她和老百姓多談几次之后,方始知道漢人固然是痛恨統治他們的金人,但對准備入侵的蒙古人(其實小規模的入侵已經是有過許多次了,不過未曾大舉入侵而已。)也是深為戒懼、同樣痛恨的。老百姓如此,漢人中的義士自是更不用說了。
  她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身份,兩年來在中原倒是闖出了不小名頭。但真正說得上是“結識”了的江湖人物,卻還沒有一個。而令得她佩服的江湖人物,迄今為止,也還是只有一個黑旋風。
  那次她搶到了吳用的兵法,本來是認為自己最得意的杰作的,但過后仔細思量,想起了黑旋風恐怕業已是把她當作仇人,她又不禁有一份說不出的悲哀了。
  這就是她為什么要向轟天雷打探黑旋風的下落的原因。
  想不到在轟天雷之外,又碰上了這個耿電,這個耿電竟然知道她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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