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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化敵為友


  云中燕道:“是天下第一神偷時一現,對不對?”
  轟天雷道:“際知道就好,提防他偷了你項上的人頭。”
  卓合圖大怒道:“我抓著他,抽他的筋,剝他的皮!”云中燕笑道:“此人出沒無常,行蹤不定,你要找他,恐怕是很難了。除非他來找你。”
  吃飽騾肉,那兩個武士已經把騾車改裝妥當,套上兩匹駿馬,變成了馬車。可是六個人怎樣走法,卻要稍費一點心思安排。
  這輛農家的騾車很小,車廂里躺著一個轟天雷,就只有容得兩個人坐了。騾車本來是用一匹騾子拉的,現在改用兩匹駿馬,已是有點擠迫,不能再增加了。這就是說,還剩下兩匹馬可供乘坐。
  卓合圖和烏蒙是金帳武士的身份,自是不能作執緩的車夫。云中燕本來沒有坐騎,她是公主的身份,不能和男子合乘一騎。
  云中燕道:“我在車上看守這廝,烏蒙、卓合圖你們騎馬隨車保護。”烏蒙雖然覺得云中燕以公主的身份和囚犯一同坐在車上,不大妥當,但除此之外,卻是沒有更好的安排,也只好如此了。
  那兩個一高一矮的武士權充馭者,云中燕在車廂里坐在轟天雷的身旁,想要和他說話,轟天雷哼的一聲,閉上眼睛,伸開大腿,呼嚕呼嚕的打起鼾來,睡了。
  云中燕好不气惱,心里想道:“這臭小子把我當作害他的仇人,卻有什么辦法能夠令他相信?”
  駿馬拉車,當然比騾子快得多,但卻又比不上馬走的快。天黑時分,進入一座樹林。云中燕道:“咱們就在這里過一晚吧,我已經很疲倦了。”
  烏蒙心道:“你坐在車上,也說疲倦,真是嬌生慣養的公主。”本來剛剛人黑的時候還可以走一程的,但公主有命,烏蒙等人自是不敢不依。再往前走,也怕找不到更合适的歇息之處。
  卓合圖道:“這樣走法,恐怕后天晚上才能到了。”
  云中燕笑道:“大不了遲一天,有什么打緊,國師責怪,我給際們說話好了。”
  夜幕已降,樹林里寒意加濃,云中燕叫那兩個武士生起一堆火來。烏蒙道:“咱們都是熬慣冷的,何必生火,給別人知道咱們在這個地方?”
  云中燕道:“你們兩位金帳武士在這里,還怕什么外人撞來?睡覺暖和一些,總是好的。”烏蒙給她一捧,也就不說話了。
  卓合圖哈哈笑道:“多承公主夸獎,不過小心一點也是好的。咱們四個人分成兩班守夜好不好?”當下分配人手,烏蒙和高武士守上半夜,卓合圖和矮武士守下半夜,云中燕是公主身份,不用輪值守夜。烏蒙給她架起帳幕,讓她早早安睡。
  云中燕翻來复去,卻那里睡得著覺?“有什么辦法能令轟天雷這小子相信我呢?”后天見著國師,他當然是要我把那部兵書交給他帶回和林的了,又有什么辦法可以不讓他帶回去呢?這兩個問題一直煩惱著她,想來想去,苦無良策。
  上半夜平安無事,下半夜將近四更時分,云中燕神思困倦,正想打個盹,忽听得卓合圖喝道:“什么人?”
  原來是時一現來了。
  時一現有個人所難能的本領,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精力依然充沛。不過他雖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卻也不敢存有希望追得上蒙古武士的駿馬。他只是希望早一天赶到羊角峒而已。
  樹林里的火光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走來偷偷一看,只見在火堆旁邊盤膝而坐的那個人可不正是轟天雷是誰?
  想不到未曾到羊角峒就見了轟天雷,當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但他雖有意外之喜,卻已只是空歡喜而已。卓合圖和那矮武士一左一右,將轟天雷夾在當中,時一現發現了他,也是無法將他救走。
  時一現心里想道:“四個武士和凌家侄儿都在這里了,卻不見云中燕。莫非她是睡帳幕里面?
  “耿電說這云中燕可能是友非敵,若然在帳幕里的的确是她,倒不妨試她一試。”
  本來以時一現神出鬼沒的本領,他要悄悄溜走,卓合圖是決不能發現他的。但他打定了主意,卻要自露行藏。
  時一現故意把樹葉弄得沙沙作響,卓合圖大吃一惊,跳了起來,喝道:“什么人?”
  這一喝登時把烏蒙惊醒,同時也把云中燕叫出來了。
  烏蒙揉揉睡眼,說道:“莫非是風吹樹動,你眼花了?”
  云中燕心中一動,喝道:“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漢?哼,我听說中原有個時一現,是愉雞摸狗的小偷,本來也算不得好漢!時一現,是不是你?”
  時一現哈哈一笑,在樹頂跳下來,朗聲說道:“我在這儿,你們瞎了眼睛,又算得什么好漢?”
  卓合圖大怒道:“好呀,我正要找你!”那兩個武士跟著追去,烏蒙叫到:“別中了他們的調虎离山之計。”
  云中燕道:“不錯,你們兩個回去看守,我幫卓合圖拿這小賊。”烏蒙的原意,本來是想把卓合圖叫回來的,不料卓合圖沒回來,又多一個云中燕追出去了。
  烏蒙知道卓合圖痛借他那只拖雷所賜的翡翠鼻煙壺,如今給他見了偷東西的疑犯,那是說什么也要追賊了。烏蒙心里想道:“卓合圖有勇無謀,貝麗公主卻是人既聰明,輕功又好,卓合圖既然喚不回來,有她赶去照應,我倒是可以稍為放心了。”那兩個武士已經回來,烏蒙也就不再作聲了。他那里知道云中燕正是在暗助對方。
  卓合圖是蒙古數一數二的摔角好手,身手矯捷,跑起來也是很快,但比之云中燕超卓的輕功,畢竟稍遜一籌。云中燕的輕功又比不上天下第一神偷時一現,追了一會,三人之間的距离,漸漸拉開。
  時一現暗自思忖:“云中燕是友是敵,尚未分明,要試探她,恐非三言兩語可了。好,且待我略施妙計,把這靴子遠遠的拋在后面,我就可以和云中燕獨自說話了。”
  卓合圖正因追不上時一現而暴跳如雷,喝道:“你不把鼻煙壺還我,追到天亮我也要追,捉著了你,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時一現哈哈一笑,說道:“金帳武士,這樣小气!嘿,嘿,你把這鼻煙壺當作寶貝,在我眼中,不如一個饅頭。好,我就還給你吧,小心接好了!”
  說罷,把手一揚,把那只翡翠壺向山坡上的荊棘叢中拋去。那個地方在卓合圖的左斜方,相去頗遠。
  卓合圖亂發脾气,想不到時一現真的要把失物還他,看見碧綠的光華如流星閃過,知道時一現拋出的東西,的确是他那只悲翠鼻煙壺,不由得大吃一惊,罵道:“豈有此理,你要摔坏我這寶貝啦!”
  時一現笑道:“還給你都不領情。還敢罵我?”卓合圖生怕失掉鼻煙壺,顧不得和他斗口,赶忙跑去尋找。
  云中燕道:“將軍不必惱怒,我把這小賊抓回來給你出气。”
  時一現在前飛跑,云中燕在后急追,風馳電逐,轉眼間已是到了密林深處,把卓合圖遠遠的拋在后面了。
  時一現回過頭來,說道:“好,我做几十年的偷儿,給一個公主抓住,那也算得是我們這一行的佳話,令人榮幸之至了。你要來抓就來吧。”
  云中燕道:“你愉了我的東西,我再抓你,這才名正言順。”時一現怔了一怔,不明她這話的意思。
  云中燕拿出一本小冊子,遞過去給時一現,笑道:“我可沒有什么寶貝值得你偷,只有這本兵書,大概可算得是罕見之物。嘿、嘿,現在也不用你費功夫來偷啦,我送給你。”
  時一現的祖父是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中的時遷,他的家里藏有吳用的墨寶。是以他雖然沒有見過吳用這部兵法,卻認得的确是吳用的筆跡。
  時一現歡喜得呆了,他本來是要試探云中燕的,還沒有想好如問開口,不料云中燕就把吳用這部兵法交了給他,當然是用不著再試探了。
  時一現呆了一呆,失聲叫道:“你、你把這部兵法送給我?”
  云中燕笑道:“我本要給轟天雷拿去給黑旋風的,轟天雷這小子不敢相信,他不要也罷了,反和我打起架來。嘿、嘿,他不肯要,我想拜托你也是一樣。你什么時候找著黑旋風,就代我交給他。哈,所以真正說起來并不是送給你的,反而是要麻煩你呢,你愿意替我做這件事情嗎?”
  時一現道:“云姑娘,原來你是這么好。轟天雷這小子真瞎了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著黑旋風,雖然現在我還來認識他,但我有許多朋友。丐幫的陸幫主听說是認識黑旋風的,他就是我的朋友之一。我請朋友幫忙,要找著黑旋風諒也不難。”
  云中燕心里想道:“我敢信你,可惜轟天雷這小子卻不信我。不過這也怪不得他,我是知道時一現的身份的,才敢把這部兵法付托給他。轟天雷卻怎知我是什么人?”
  時一現似乎知道她的心意,說道:“云姑娘,你可是要凌鐵威相信你么?”
  云中燕道:“不錯,雖然我還沒有想出什么方法可以救他,但總要他信任我才能著手。”
  時一現道:“我告訴你兩句話,你回去說給他听,他就不會怀疑你了。”
  云中燕喜道:“是嗎?那是什么樣的兩句話,當真能夠如此靈驗?”
  時一現道:“你要學我的鄉音說這兩句話才靈。”
  剛剛教了兩遍,忽听得卓合圖在樹林一方叫道:“公主,你可追上這小賊么?”
  云中燕悄悄說道:“快,快快和我交手!”
  時一現拔出腰刀,叮叮當當的和云中燕的長劍交了几招。云中燕叫道:“卓合圖,快來這里呀,不好了,這小賊要跑啦!”
  時一現虛晃一刀,裝作受傷,慘叫道:“好狠的臭丫頭!”
  卓合圖循聲來到,只見山谷間似有一溜黑煙,轉瞬不見。時一現已經去得遠了。
  云中燕跌足歎道:“這家伙身法真個溜滑,我刺了他一劍,還是給他溜了!”
  卓合圖得回了翡翠鼻煙壺,已是心滿意足,笑道:“反正他已經吃了虧,就讓他跑吧。”心想這人輕咖。此高明,要追也是追不上的。
  回到原來地方,烏蒙細問了他們交手的經過,頗為納罕,說道:“奇怪,他怎么肯把鼻煙壺還給你?”
  云中燕笑道:“想必他是怕我們二人聯手打他,這才特地用這手段,把卓合圖阻遲片刻。嘿嘿,他這脫身之計還真見效呢,若是卓合圖剛才幫我的忙,他一定跑不了。”
  卓合圖听公主的語气,似乎是有點責怪他,訕訕的很是不好意思,陪笑說道:“這鼻煙壺是元帥所賜,我怕先去追他,回頭只怕就難找了。”
  云中燕道:“不錯,捉著賊人,失了寶物,那也還是得不償失。”
  烏蒙沉吟半晌,說道:“這廝除了輕功的确超妙之外,本領實屬平常,他冒這樣大的危險來這里做什么?唔,他是天下第一神偷,第一神偷……”
  云中燕裝作給他提醒,檢查身上的東西,忽地失聲叫道:“哎呀,不好了!”
  卓合圖吃了一惊,連忙問道:“什么不好了?”
  云中燕道:“那部兵法、那部兵法不見了!”
  此言一出,烏蒙和卓合圖都是大惊失色。烏蒙埋怨道:“卓合圖,都是你的不好,你要這個鼻煙壺,你看這可不是因小失大了?”
  卓合圖心里發慌,強自分辨道:“這人是天下第一神偷,我捉著了他還給他偷了鼻煙壺,剛才即使我在公主身旁,只怕公主也還是要著了他的道儿的。”
  云中燕道:“你不用擔心,東西是我失的,在國師面前,我一力承擔就是,決不連累于你的。”
  烏蒙見識過時一現偷卓合圖的神妙手法,是以對云中燕失了兵法之事,雖然大感意外,卻也不敢疑心是云中燕自己送給“賊人”。
  卓合圖道:“多謝公主為我開脫。”道謝過后,垂頭喪气的說道:“天快亮了,咱們也該動身啦。呀,但愿國師不要降罪我們才好。”
  轟天雷听得時一現偷了云中燕的那部兵法,心中歡喜之极,忍不庄就笑了出來。
  云中燕怒道:“你得意什么?”
  轟天雷道:“我笑我的,与你何干?”
  云中燕哼了一聲,說道:“我對你优禮有加,你這小子倒幸災樂禍,哼,不給你一點苦頭嘗嘗,難消我心中之气!”拿起馬鞭,唰唰唰接連抽了轟天雷三鞭,三鞭都打在他的屁股上。
  烏蒙是知道云中燕的性子和武功的,見她打這三鞭,鞭風呼響,勁道十足,的确象是動了真怒,倒是有點害怕云中燕打死他,連忙說道:“這小子不識抬舉,是該吃點苦頭,不過國師還要留下這個小子,公主出了气也就算啦,不要打得太狠了。”
  云中燕冷笑道:“那就要看他以后是否听話啦,否則我拚著受國師怪責,也非要狠狠打他不可!”
  依轟天雷平日的脾气,給人打了三鞭屁股,那是非得拼命不可的;縱然他气力使不出來,只怕也要扑上去用口咬了。但說也奇怪,他給打過之后,臉上的神色雖然憤怒無常,但卻一聲不響。
  卓合圖勸解道:“好,這小子總算是識相了,公主,你也可以息怒啦。”
  原來轟天雷雖然性子倔強,受不了別人半分侮辱,但他也是個武學的行家,云中燕剛才打他這三鞭,勁道表面看來十分凌厲,他初時也以為非給云中燕打得重傷不可的,那知打到他的屁股上,非但不痛,反覺得舒服,三鞭過后,渾身血脈暢通。轟天雷這才恍然大悟,云中燕是用這個方法,以馬鞭代替手指,替他推血過宮的。
  要知轟天雷給卓合圖用分筋惜骨手法治得半身麻木,分筋錯骨手法和高手點穴有异曲同工之妙,時間久了,縱得解開,功力也將大減。如今云中燕用這個力、法替他推血過宮,他雖然不能馬上恢复功力,至少是可以保得住健康,不至有大大的影響
  但轟天雷受了這樣的“侮辱”,縱然明白云中燕實是好意,心中也還是气憤難平,臉上的神色可不是裝出來的。
  天色已經大自,云中燕道:“扶這小子上車吧。”
  轟天雷道:“不用你們貓哭老鼠假慈悲,老子自己會上。”攀著車轅,翻身跨上騾車,“咕冬”一聲,跌進車廂,再爬起來坐好。他裝作疼痛不堪,倒也裝得真象,云中燕肚里暗暗好笑。“想不到這小子居然也會敞戲。”
  卓合圖道:“這小子也真倔強。好,請公主上車吧。”
  一切照昨天的樣子,云中燕和轟天雷同坐在車廂里面。
  轟天雷怒气未消,哼了一聲,把身子伸成一個“大”字,躺了下來,雙眼狠狠的瞪著云中燕。
  云中燕道:“好呀,你這小子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气?哼,不是看在國師的份上,非打你三十鞭不可!”
  車廂是有厚布作篷的,前面駕車的武士只听得見她的說話,可看不見她的表情。
  云中燕說話似乎是怒气沖沖的樣子,臉上可堆滿了笑容,連連向轟天雷使眼。
  轟天雷性子倔強,卻非愚笨,心里想到:“奠非她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訴我?”
  果然云中燕使過眼色,便低下頭來,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兩句活。她用上乘傳音入密的功夫,而且是咬著耳朵說的,駕車的武士只听見她剛才的罵聲。
  這兩句話如同蚊叫,但在轟天雷听來,卻似晴天霹靂了。他忍不住“呀”的一聲叫了出來。云中燕連忙掩住他的嚙,裝作幸災樂禍的樣子笑道:“好,活該,活該。撞破了頭那才更好呢!”駕車的武士以為是因車子顛簸的原故,以至轟天雷的頭撞著了廂壁,倒是不敢不小心駕馭了。
  云中燕在轟天雷耳邊說的,正是時一現昨日教她說的那兩句話,她是用轟夭雷的鄉音說出來的。
  這兩句話是:“不听話打你屁股,乖乖听話,給你好玩意儿。”
  你道轟天雷听了這兩句話何以如此吃惊,原來這正是他小時候,時一現每次來到他家,最歡喜說的兩句話,几乎變成了他和轟天雷說話的口頭禪了。
  他小時候時一現最疼愛他,時一現是天下第一神偷,每次到來,都會為他帶一商件偷來的新奇玩物,送給他的時候,臉上就總帶著笑容,說這兩句“警告”他的說話。有時因為實在頑皮,也會以假當真,輕輕的打他几下屁股。
  轟天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云中燕剛才打他屁股,固然是為了給他推血過宮,但另外卻也還有一重暗示的。
  她能夠用他的鄉音說出這兩句話,不問可知,當然是時一現告訴她的了。“為什么時叔叔竟會把她當自己人呢?”轟天雷不禁大為奇怪了。
  云中燕似乎知道他的心意,在他耳邊又悄悄說道:“你想知道時一現為什么會告訴我這兩句話嗎?我告訴你吧,我是用吳用那本兵書,換來他這兩句話的!”
  轟天雷不能使用傳音入密的功夫,眼光中仍然流露出惊疑的神色。
  云中燕微微一笑,在他耳邊悄聲說道:“你的時叔叔已經相信我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轟天雷方始恍然大悟,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心里想道:“怪不得她罵我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原來她果然是一個有俠義心腸的奇女子,是誠心幫忙我的。為了取信于我,她竟不惜用那本兵書向時叔叔表明心跡,換回這兩句說話。”
  至此轟天雷已是再沒疑心,但苦于有口難言,只好點了點頭,眼光中流露出信任与感激之意。
  云中燕說道:“你的時叔叔已經知道你是被押往羊角峒的了,另外耿電也已赶去你的家里報訊啦。你的師父和爹爹會來救你的,所以你必須抑制你暴躁的脾气,忍耐一時,只要你相店我,一有机會,我也會想法讓你脫身的。不過,在那些人的面前,你還是要裝作十分痛恨的樣子,你明白了嗎?”
  烏蒙騎馬傍著車子走,問道:“公主,這小子是不是服貼了一點?”原來這輛車子走過山勒轉彎之處。顛簸得十分厲害,車篷揚起一角,烏蒙雖然听不見他們的私語,卻剛好看見云中燕低頭,好象是和轟天雷說話。
  云中燕吃了一惊,心里想到:“這人內功精深,我雖然是用了傳音入密的功夫,也還得當心才好。”當下偷偷向轟天雷使了個眼色,轟天雷罵道:“你這妖女毒打了我,卻又來貓哭老鼠假慈悲,我才不要你敷傷呢!”
  云中燕苦笑道:“烏蒙,你听見了沒有,我給他敷傷,他還罵我!你說這小子該不該打?”
  烏蒙給她騙過,笑道:“既然他死不了,那就讓他受點活罪吧。”
  云中燕道:“對啦,不是國師說要留人,我才不想理睬他呢。”說罷,拿出了金創藥來,當真就給轟天雷敷上。
  轟天雷暗自想道:“耿電輕功雖好,一來一回,恐怕也得十天八天。但愿我的功力早點恢复,我的師父一來,我就可以和師父里應外合,闖出去了。云中燕對我雖好,但她畢竟是蒙古公主的身份,我能夠自己闖出去,就用不著連累她了。”
  轟天雷思念師父,他的師父也正在桂念著他。
  這一天他的師父秦虎嘯提早散館,帶了儿子龍飛,到凌家吃晚飯。這是轟天雷的父親凌浩早上和他約好的。
  兩個老朋友談得高興,談到三更時分,秦虎嘯几乎忘記了要回家了。
  兩人自是免不了要談起轟天雷,凌浩說道:“威儿已經去了兩個多月,尚未回來,我委實有。點擔心呢!”
  秦虎嘯道:“在呂東岩家中,料想不至于出什么事的。”
  凌浩說道:“他在呂家,我自是放心得下。我擔心的是他的梁山之行。”
  轟天雷往梁山找吳用兵法之事,秦龍飛可并不知道。原來秦虎嘯因為茲事体大,俗語說“知子莫若父”,他恐怕儿子藏不著秘密,是以特地叮囑老友轟天雷的父親,不要把這件事說給他的儿子知道的。如今凌浩一時疏神,卻說出來了。
  秦龍飛果然就問道:“凌大哥不是到呂家拜壽的么,怎的又要到梁山去?這梁山是不是就是一百零八條好漢當年在那里聚義的那個梁山?”
  秦虎嘯道:“不關你的事,你就不要多問。”說罷,回過頭來,再對凌浩道:“梁山之行,自是可能有點風險。不過鐵威的本領我是知道的,在江湖上除非是碰上第一流的高手,否則他諒也不會吃虧的。”
  秦龍飛給父親說了兩句,心里很不舒服,想道:“俗語說至親莫如父子,唯有我的爹爹,卻好象對凌鐵威比我還親。凌伯伯也是,我爹爹這樣疼他儿子,他卻把我當咋外人,有什么秘密也要瞞著我。”
  心中正在气惱,只听得父親又在說道:“不是我稱贊令郎,這孩子确實是要比我的龍儿出色多了。”
  凌浩連忙說道:“那里的話,依我看來,龍侄倒是要比他聰明得多呢!”
  秦虎嘯道:“不錯,外表看來,好象是龍飛聰明,可惜他卻是華而不實。鐵威貌似愚魯,其實正是大智若愚。他天賦特佳,又肯勤學苦練,將來的成就,一定遠在我們之上。”
  凌浩道:“你大夸獎他了!”其辭若有憾焉,心里實是十分歡喜。秦龍飛看在眼中,更不舒服。
  秦虎嘯繼續說道:“我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何須和你說客气的說話。龍飛只要學得令郎几分,我就放心了。比如一套霹靂掌,龍飛練了十天八天,招式使出來就絲毫不差,可是卻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招式再好,又有何用?令郎練這套掌法,可就和他大不相同了。每一招他都反复練十天八天,使出來還沒龍飛好看,但卻很是實用,我用這套掌法,也不過僅能胜他少許。”
  他說的是實話,正因為是實活,秦龍听得爹爹將他貶抑,本來平日就有几分妒忌轟天雷的,此時更是滿肚皮气惱了。
  凌浩正想替秦龍飛說几句好話,忽見秦虎嘯放下酒杯,“咦”了一聲說道:“外面似有人敲門?”
  凌浩詫道:“這么晚了,是誰來呢?”秦虎嘯道:“龍儿,你去看看。”凌浩說道:“但愿是鐵威回來就好了。”
  秦龍飛打開大門,只見一個年約五旬的漢子,頭戴一頂闊邊氈帽遮過了半邊臉孔。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秦龍飛怔了一‘旺,喝道:“你是誰?”那陌生人低聲說道:“別嚷,別嚷。你讓我進去。凌浩見了我自然知道我是誰的。”
  凌秦兩家因為是梁山泊好漢的后代,他們在山村隱居,除了几個很熟的老朋友外,素來是不与外人來往的。凌家的朋友也就是秦家的朋友,秦龍飛為人机警,既然從沒有見過這個人,心里就難免起疑。
  “你姓甚名誰,來自何方?至少也得先告訴我,我才能替你通報。”秦龍飛說道。
  那人眉頭一皺,說道:“這里不是說話之處,你讓我進去!”他好象為了急于進去,口中說話,伸出手來,就把秦龍飛輕輕一推。
  秦龍飛正在气頭,心道:“凌伯伯的客人我都相識,此人料想是冒充的。”當下立即一個蹲身轉步,使出小擒拿手法,反扣這入虎口,想給這人一點厲害嘗嘗。
  不料手指扣著那人的虎口,忽覺一股勁力反彈回來。秦龍飛大吃一惊,驕指便點他的穴道,那人輕輕一托他的時尖,秦龍飛待要變招再攻他時,己是給池輕輕一甩,身不由己的踉踉蹌蹌的向后直退了。
  那人疾掠而前,剛好在他要跌下去的時候,將他扶起了,此時已經進了內院了。
  “什么人膽敢到這里逞能!”秦虎嘯飛身奔出。月光下和那人打了一個照面,忽地“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凌浩跟著來到,見了這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叫道:“呂大哥,原來是你。什么風把你吹來的?我叫鐵威給你拜壽,他到過尊府沒有?”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呂東岩。凌浩不見儿子和他同來,自是不禁大力擔心,急不及待的要問他了。
  秦虎嘯笑道:“凌大哥,你糊涂啦,怎叫客人站汪這里和你說話?”
  凌浩驟然一省,心里想道:“呂東岩深夜找我,自必是不愿給人知道。”當下連忙關上滅門,把呂東岩請進內容廳。
  秦虎嘯道:“龍儿,還不過來叩見呂伯伯。這孩子太不懂事,請呂大哥看在我的面上,恕他冒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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