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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深入龍潭誅國賊 橫穿瀚海會同門


  陳石星把右賢王高高舉起,拔步飛奔,說道:“我還要請你們的王爺陪我一程。”
  彌羅法師喝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說好了的,你,你怎能……”
  東海龍王更是大怒,同時喝道:“別和他多說,他不放王爺,咱們和他拼了!”
  陳石星已經跑前十多步,彌羅法師和東海龍王急急追來。陳石星早已想好主意,彌羅法師話猶未了,只听得他哈哈一笑,朗聲說道:“我說過的話當然算數,王爺還給你們,接著!”
  笑聲中振臂一拋,彌羅法師忙把他拋過來的右賢王接下。
  只見右賢王身子軟綿綿的,哼也未哼一聲,但卻還有呼吸。
  彌羅法師大吃一惊,急切之間,也不知王爺是否已遭毒手,喝道:“你,你把王爺怎么樣了?”
  陳石星笑道:“你別擔心,我不過是重手法點了他的穴道,并非死穴!”
  彌羅法師是武學的大行家,此時亦已知道右賢王是給點了穴道,但還未知他是給點了哪一處穴道。
  除石星繼續說道:“我點的是隱穴,你們自己找吧。以你們的功力,要解穴是一定做得到的。不過我也得告訴你們,解穴必須從速,否則時間久了,他雖然不會死,只怕也要成為廢人!”
  原來這是陳石星的緩兵之計,要知他若然馬上放走右賢王的話,彌羅法師与東海龍王料想是決不會放過他的。他們要盡快的給王爺解穴,必須兩人聯手以深厚的內功把王爺的奇經八脈一齊打通,這樣才用不著一個一個穴道的試探。
  其實陳石星雖然是用重手法點了右賢王的隱穴,但該處隱穴卻是對身体并無大礙的,即使無人解穴,十二個時辰之后也會自解,而且決不會如他所說的變成廢人,他故意這樣說,不過是恫嚇對方而已。
  但站在彌羅法師的立場,他則當然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了。他生怕東海龍王急于為故主報仇,拋下他去追陳石星,忙把東海龍王拉著,說道:“先替王爺解開穴道要緊!”
  東海龍王一面替右賢王打通經肺,一面乘机表白:“我到了貴國,自當效忠貴國的大汗和王爺。諒這小子也跑不了,慢慢算帳不遲!”
  云瑚插刀歸鞘,一腳把龍文光的尸体踢落山谷。說道:“爹爹,大仇已報,你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正想上山与陳石星相會,忽听得有人喝道。”賊丫頭,你還想跑嗎?”
  聲到人到,唰的一劍刺到云瑚背心的風府穴。云瑚一听金刃劈風之聲,便知來的乃是高手。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北京把龍文光帶引到和林來的濮陽昆吾,號稱瓦刺四大劍客之一。名列金帳武士之首的濮陽昆吾。
  他一听得龍文光慘叫的聲音,立即飛快赶來,大隊人馬則還未到。
  云瑚一個風飄落花的身法,避招迸招,頭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劍。濮陽昆吾一劍刺空,云瑚的劍尖卻已指到了他胸前的璇璣穴。
  間不容發之際,濮陽昆吾一個吞胸吸腹,劍勢斜飛,立即以“斜切藕”招式下削云瑚雙足。這見面的第一招,雙方都是以攻對攻,同樣的在攻擊中化解了對立的攻勢。
  云瑚拔出父親留下那柄寶刀,左刀右劍,喝道:“我与你拼了!”刀中夾劍,劍法也是突然一變,殺得濮陽昆吾連連后退。
  濮陽昆吾連忙叫道:“你們快來!”
  就在這時,陳石星在山頂那聲長嘯,亦已從風中傳來,讓他們听得清清楚楚了。
  陳石星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內功,濮陽昆吾听這嘯聲,感覺到耳鼓都好像有點嗡嗡作響,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只道陳石星就在近處。”
  高手比拼,最忌分神,何況是意亂心慌?濮陽昆吾全力疾劈三劍,意欲借進攻掩護退走。哪知他刺不著云瑚,劍招使老,云瑚刺的一劍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刺個正著,濮陽昆吾胸口中劍,云瑚刀背一拍,濮陽昆吾登時滾下山去。
  只听得下面的瓦刺官兵紛紛惊呼:“啊呀,是濮陽大人滾下來!”“不好,濮陽大人受了傷,快,快給他敷金創藥!”“不,不好了#夯用了,濮陽大人已經死了!”
  官兵一陣大亂,云瑚早已飛跑上山。
  陳石星正自焦急,忽听得云瑚的聲音叫道:“大哥,累你久等了。”
  陳石星听出她的中气似乎不足,吃了一惊,連忙問道:“瑚妹,你怎樣啦?”
  云瑚道:“沒什么,我報了父母之仇,濮陽昆吾也給我殺了!”
  她旋風也似的跑到陳石星面前,不知是過度歡喜還是气力不繼,腳步一個踉蹌,跌入陳石星怀里。
  就在此時,忽听得有人厲聲喝道:“你們殺死了龍大人還想跑嗎?”
  另一個說蒙古話的喝道:“你們膽敢跑來和林行凶,老朽定叫你們插翼難逃。”
  這兩個人的聲音震得他們的耳鼓嗡嗡作響,不用說正是東海龍王和彌羅法師這兩大高手到了。
  陳石星道:“瑚妹,別慌,咱們与他一拼!”
  云瑚握著他的手低聲說道:“我已報了大仇,只要和你一起,是死是生,我都心里歡喜!”
  陳石星口里安慰云瑚,心中實已絕望。要知他雖然內功大進,自忖也還未能胜得過東海龍王,何況還有一個与東海龍王本領不相上下的彌羅法師!
  死生之際,最見真情。云瑚并沒有安慰他,她要的只是同生共死。寥寥數語胜如万語千言,陳石星得到莫大鼓舞,面前縱是火海刀山,他亦坦然無懼了。他緊握云瑚的手,緩緩說道:“瑚妹,你說得對,只要咱們一起,是死是生,我也一樣心里歡喜!”
  話猶未了,東海龍王已經發現他們的所在,手提雙奪,逼近前來。彌羅法師選擇了一處有利的地形,背負雙手,從旁監視,狀似悠閒,其實是堵塞了他們的退路。
  東海龍王這一年來苦思破解雙劍合壁之法,自忖已有几分胜算。“他們從王府闖出來,云瑚這丫又剛剛惡斗了一場,气力料想耗了不少。我避強擊弱,何愁不胜?”他打著滿肚密圈,要是用不著彌羅法師幫手,就能抓住刺客,獻給大汗,豈不更出風頭!
  彌羅法師同樣打著如意算盤,他在北京之時,是曾經和陳云二人交過手的,深知他們劍法的精妙,樂得暫且袖手旁觀,讓東海龍王去打頭陣,待至雙方气力消耗殆盡,那時他便可輕而易舉的坐收漁人之利了。”
  哪知東海龍王的如意算盤卻是打錯了!不錯,他的武功比起一年之前是頗有進境,但陳云二人,尤其是陳石星的進境比他更大。而他們的雙劍合壁,也早已練到隨心所欲的境界,只須依据劍理,各自出招,便即以配合得天衣無縫,根本無須拘泥一格。
  雙奪挾風,猛若雷轟,劍光耀目,迅如擊電。只听得“叮”一聲,火星濺起,陳石星的寶劍已經和東海龍王的左奪碰上。劍尖倏的反彈,立即与云瑚的劍勢合成一道圓孤,把東海龍王籠罩在劍圈之內。
  劍奪相交之際,東海龍王本來要把陳石星的寶劍壓下去的。不料他反彈得如此之快,以至刺向云瑚的右奪也刺了個空,不禁吃惊非小:“這小子不但劍法更見高明,內功亦是今非昔比了。”
  東海龍王一聲大喝,雙奪齊出,刺向云瑚。云瑚一飄一閃,使出穿花繞樹身法,早已轉過一邊。說時遲,那時快,陳石星的白虹寶劍端的好像化成了一道白虹,從雙交叉的縫隙之中便刺進來。東海龍王喝聲:“來得好!”改刺為擋,雙奪一橫,以“橫云斷峰”的惡招猛砸他的寶劍,但就在這瞬息之間,云瑚亦已是退而复上,劍尖上吐出碧瑩瑩的寒光,刺到了東海龍王背心的“風府穴”。
  陳石星試了個數招,知道對方的功力比起自己還是稍胜一籌,對他的玄鐵重奪亦是不敢輕視,當下使出新近參悟的上乘卸勁使力功夫,劍勢輕靈翔動,化解對方玫勢。云瑚与他配合得妙到毫巔,繞身游斗,每當東海龍王應付得吃緊之際,劍招便即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
  陳云二人劍法一變,劍与意合,身隨劍走,越斗越是揮洒自如。不過片刻,東海龍王已是接連遇了几次險招,要不是對方顧忌他的玄鐵霹奪,只怕他早已傷在陳云二人的雙劍合壁之下。
  彌羅法師本來想等待他門兩敗俱傷,自己方始坐收漁人之利的,一看情形不對,心里想道:“我若不出手,東海龍王只怕難以支撐到百招開外,那時受傷的就只是東海龍王而不是兩敗俱傷了。”
  不過他是武學大師的身份,卻也不便偷襲,當下哈哈一笑,說道:“司空兄,我知道你的雙奪足以克制雙劍,用不著我來幫手。不過時候不早,擒了刺客,還要去稟告大汗呢。他們膽敢跑來敝國行凶,已非私仇可比,咱們也無須与他們講究什么江湖規矩啦!”
  他要制造插手的借口,又要顧全東海龍王的面子,但可惜東海龍王在對方的雙劍克制之下,斗得正是吃緊,根本就分不出心神來与他“唱和”了。
  陳石星冷笑道:“我早就叫你們并肩子齊上,你要來便來,何須說一大堆廢話!”
  彌羅法師喝道:“狂妄小子,叫你知道厲害!”
  他這一說,誰也以為他一出手必是攻擊陳石星,哪知他卻是聲東擊西,突然一抓向云瑚抓下。意圖一擊成功。
  不料這一如意算盤又打錯了。陳云二人心意相通,在這危机瞬息的剎那,越發顯出他們的劍法的精妙。
  彌羅法師一抓抓空,只覺劍气森森,陳石星与云瑚已是雙劍齊出,一左一右,几乎是同一時刻,刺到了他兩邊脅下的愈气穴。
  百忙中彌羅法師中指一彈,并沒彈著云瑚的寶劍,但云瑚已是覺得虎口象給螞蟻叮了一口似的,微微有點麻痒。稍受影響,雙劍合壁的劍勢就配合得不那么天衣無縫了。彌羅法師在這間不容發之際,身形一晃,脫出劍光圈子。
  說時遲,那時快,陳云二人劍鋒一轉,后發先至,恰好又迎上了東海龍王的雙奪,他們出劍之快,實是難以形容。東海龍王的攻勢,登時又被阻遏。
  陳石星唰唰兩劍,幫云瑚化解了東海龍王一招凌厲攻勢,輕聲說道:“目中有敵,心中無敵。”這是張丹楓傳給他的八字真言。意即臨敵之際,任何強敵,都不把他放在心上,要達到敵我兩忘的境界。但對敵方的一招一式,卻必須全神應付。用現代術語來說,亦即是在戰略上蔑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的意思。
  云瑚心領神會,与陳石星聯手,把雙劍合壁的精妙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不計胜敗,不理生死,不管榮辱,一切思慮,任何雜念,全部拋開。如此一來,他們配合得更加揮洒自如,端的有流水行云之妙。本來已經處于劣勢的,漸漸又給他們打成平手。
  劇斗中東海龍王忽覺右臂的“曲池穴”突然好似給人用利針刺了一下,痛入骨髓。原來陳石星用的是“玄功要訣”中“凝聚內力,攻其一點”的辦法,劍尖一触敵方兵刃,便能隔物傳功。這一招他本是要強攻云瑚的,手臂一麻,就給云瑚硬擋開去。
  不過這個辦法卻只能用來對付東海龍王,東海龍王用的是玄鐵重奪,易于受力。彌羅法師的袈裟卻是柔軟之物,而他擅于以柔克剛的內功,也比東海龍王更加精純。陳石星知己知彼,料想他能夠化解,也就不用這個辦法對付他了。
  東海龍王不禁心里暗暗叫苦,“這樣下去,我受一次襲擊,內力就要損耗一分,結果必將是我与陳石星這小子兩敗俱傷,而彌羅法師卻是坐收漁人之利了。”雖然結果也還是他們這方獲胜,他卻怎甘心吃這個虧?
  陳石星出劍快极,以閃電的手法突襲東海龍王之后,迅即又与云瑚配合,化解彌羅法師的攻勢。
  東海龍王在劇斗之中,根本分不出心神說話,只能眉頭一皺,向彌羅法師示意。彌羅法師忽地用蒙古話喝道:“你全力對付那個丫頭,不必理會這小子!”
  東海龍王患得患失,本來是不敢冒這樣大的險的。但此際他無法應付陳石星這樣消耗他內力的襲擊,与其最后還是要与對方兩敗俱傷,不如姑且听從彌羅法師的指揮冒險一試了。
  心念一動,東海龍王立即全力向云瑚扑去,根本不理會陳石星与她雙劍合壁的配合招數。
  陳石星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云瑚的安危卻是不能不令他關心。
  在這一剎那,他自然而然的又使出“凝聚內力,攻其一點”的法門來突襲東海龍王,給他的心上人解圍了。
  說時遲,那時快,彌羅法師已是一個“大手印”向陳石星的背心大穴印下“!
  此時要是陳石星立即閃避,還是可以避得開的。但他要解云瑚之危,卻哪里還肯理會自己的生死呢?
  叮的一聲,劍尖點著玄鐵重奪,陳石星立施殺手,一招“北斗七星”,閃電般的抖起六朵劍花,剛好与云瑚的劍勢配合得妙到毫巔!
  東海龍王內力已經大打折扣,此時又正全力對付云瑚,哪里還能抵擋這一招殺手!
  只所得一聲嘶心裂肺的慘呼,就在這閃電股的一招之間,東海龍王身上受了七處劍傷,有兩處且是正刺著要害穴道的,饒他武功何等深湛,也是難以活命的了。
  隨著那一聲慘叫,東海龍王像一斷木頭似的倒了下去,尸体滾下斜坡!
  但在陳石星刺著東海龍王之時,他的背心亦已給彌羅法師打了一掌#褐羅法師的“大乎印”功夫是能傷奇經八脈的!原來他竟是不惜犧牲東海龍王以求克敵制胜!
  陳石星“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喝道:“我与你拼了!”回身出劍,猛若怒獅!
  云瑚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大哥,你怎么啦?”陳石星吸一口气,盡力掩飾自己受了嚴重內傷的情況,咬著牙道。”沒什么,快出招!記著:目中有敵,心中無敵!”
  彌羅法帥這一惊比云瑚更甚,這才知道陳石星的內功之純,遠遠超乎他的估計!
  云瑚摒除雜念,心境空明,不知不覺,意与劍合,威力大增。過去他們的雙劍合壁是以陳石星作為主体,如今則是由她獨挑大梁了。陳石星此刻力不從心,本來已是不能和她配合得絲絲入扣,云瑚意与劍合,身隨劍走,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把陳石星劍法中的破綻盡都彌補過去。彌羅法師不禁又是暗暗吃惊:“怎的這丫頭竟然越打越強?”
  不過云瑚本身的功力畢竟和對方相差甚遠,在應付強敵的同時又要照顧愛侶,縱然把劍法的威力發揮到了极限,也還是難以抵御強敵。但在她力戰之下,彌羅法師想要將她活捉,急切之間,亦是不能。
  劇斗中陳石星越發不支,重濁的呼吸聲已是隱隱可聞。
  正在吃緊,只听得馬鬧人喧,蹄聲急驟,右賢王已是領著那隊瓦刺騎兵殺到。
  右賢王發現東海龍王的只体,不禁暗暗吃惊,喝道:“陳石星這小子辱我太甚,我非把他化骨揚灰不可!國師,你請退下!”他是恐怕彌羅法師戰不下陳云二人,意欲亂箭把陳石星射來!
  云瑚但求与陳石星同死,心中了無恐懼。但她不怕死,卻不能不怕落人敵人手中,彌羅法師武功太強,只怕自己想在最后一招自盡之時,已是給對方制得難以動彈,當下把心一橫,“看來我們想要活命,那是万万不能的了。不如我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等候星哥吧!”
  她心里絕望,便想默運玄功,自斷經脈,好在正當她動念之際,忽地听得有人在山頭大喝:“右賢王,你還要不要你的儿子?你若敢動陳石星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寶貝儿子從這山頂上摔下去!”
  這一聲大喝,恍如晴天霹靂,平地焦雷,右賢王嚇得連忙叫道:“國師,請你暫且住手!”
  抬頭望上去,只見山頂站著的那個人把一個人高高舉起,在他手中的人質果然正是右賢王的儿子!
  “小王爺”尖聲叫道:“爹爹,你放了他們吧!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將仇報,更不愿意我自己也陪恩人一同死掉。”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彌羅法師等人吃惊,陳石星更是詫异!他吃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這個抓著“小王爺”作為人質的,不是別個,正是慕容圭!“難道向右賢王告密的那個人竟不是他!”陳石星暗自想到。他本來是和云瑚一樣,以為奸細必是慕容圭無疑的了,但眼前的形勢,卻是不能不令他再推翻自己原來的怀疑了。
  右賢王好像并不認識慕容圭,喝道。”你是什么人?我与你何冤何仇,為何你要為難我的儿子?”
  听得右賢下這么一說,連云瑚也不禁有點思疑不定,恍如墜入五里霧中。心想:“難道我們真是錯怪了奸人,慕容圭竟然不是奸細而是奸人?”
  慕容圭哈哈笑道:“王爺,你派人殺害阿璞將軍的儿子,我不過把你的儿子抓作人質而已!”
  右賢王又惊又怒,喝道:“胡說八道,哪有此事?”
  “小王爺”忽地說道:“爹爹,事到如今,我可不能不說實話了。你叫赫天德去追殺阿璞將軍的儿子,是我親耳听見的,那天我也偷愉跟著赫天德出去,親眼看見他率領三名衛士,一同去追殺阿璞的儿子阿堅。我還要告訴你,我暗地跟蹤他們,在途中遇到凶惡的犀牛襲擊,全虧這兩個漢人救了我的性命!”慕容圭哈哈笑道。”王爺,這可是你的儿子說的,你還要抵賴嗎?”
  一眾官兵听了小王爺的“自供”,無不吃惊。他們是右賢王的親信下屬,吃惊的原因倒不是因為知道他們的主公要害阿璞父子,而為右賢王擔憂。
  這班人不約而同的都是心里想道:“此事不知阿璞知道沒有,若然他帶了這個業已背叛王爺的刺客到大汗面前告發王爺,這件事情可就鬧得大了!”
  這些人想得到的右賢王當然也想到了,連忙說道:“好,好,算我栽了給你,有事盡可慢慢商量!”
  慕容圭朗聲說道:“還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是鐵价不二,拿你的儿子來交換我的兩個朋友!嘿、嘿,要是你不答應,我也用不著殺你的儿子,我只須把他交給阿璞將軍,然后陪同他一起到大汗跟前告發你!”
  右賢王道。”好,我答應換人,你先放我的儿子!”
  慕容圭道:“咱們同時放人,我不怕你使詐,你也不必怕我害你的寶貝儿子!你有這么多人,按說應該多加提防的是我!”
  右賢王道:“好,一、二、三,咱們同時放人!”
  陳石星提一口气,跑上山去,雖然身受重傷,跑得還是比小王爺快一些。右賢王果然不敢叫手下放箭。
  他和小王爺在半山相遇,陳石星低聲說道:“小王爺,你很夠朋友,我多謝你!”
  伸手与他一握。右賢王喝道:“你干什么?”話猶未了,陳石星早已松開了手,小王爺飛快的跑下山來,說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他握手道別,爹爹,你真是太多疑了。”
  小王爺回到父親身邊,陳云二人亦已到了山上与慕容圭會合。
  慕容圭道:“陳大哥,你傷得重嗎?”
  陳石星道:“沒什么,我還可以跑路。”
  慕容圭道:“好,那么先別說話,你跟我來!”
  陳云二人跟著他走入林中,阿璞的管家等著他了。慕容圭這才有空講述他是怎樣設計來救他們。原來他是奉阿璞將軍之命,來接應的,發現他們被困,人急智生,立即跑去王府。
  “我去綁架小王爺,小王爺也极為合作,嚷也不嚷一聲,等于是自動給我綁架。不但如此,他還幫我偷了一枝他爹爹的令箭。”
  陳石星道:“我們在王府也曾得過他的幫忙,這位小王爺可沒說的,是夠朋友。”
  慕容圭道:“知恩圖報,他受了你的救命之恩,當然應該幫你們一點校害。”
  陳石墾心有所感,歎口气道:“慕容兄,你的救命之恩,我卻是今生無法報答的了。”慕容圭道:“現在不是客气的時候,你們拿了這枝令箭,赶忙走吧!嗯,還有一件禮物,是我們的將軍叫登馬諾帶來送給你的。”說著,阿璞將軍的近身衛士登馬諾已從林中閃身出來。
  他拿出一株成形的何首烏,粗如儿臂,形狀果然有點像是個具体而微的嬰儿。何首烏已經是貴重的藥材,像這樣粗大的成形何首烏更是极為難得之物。
  陳石星吃了一惊,說道:“這等稀世之珍的藥物,我如何受得起。”
  登馬諾道:“陳大哥,實不相瞞,我們的將軍就是恐防你這次万一受了傷,才特地叫我送這株何首烏給你的,他也不必瞞我,我也知道你是受了不能算輕的內傷了。這株何首烏正合你用,你救了我們小主人的性命,要是你不肯接受他的禮物,他如何能得心安?”
  云瑚也道:“大哥,將軍既然如此誠意送禮物給你,你就收了吧。”
  陳石星在他們相勸之下,這才只好接受。
  此時已是拂曉時分,他們只好和慕容圭、登馬諾分手了。
  右賢王這枝令箭,果然大有用處,和林郊外的三處哨崗,一見這枝令箭,雖然看得出他們是漢人,也都不敢盤問。
  离開和林三十里之外,路上已經沒有哨崗了。云瑚松了口气,說道:“大哥,你的傷怎么樣?趁這里沒人,你吃了這株何首烏吧。”
  陳石星道:“咱們跑到那邊山上再歇。我還支持得住,用不著馬上服藥的。”
  云瑚和登馬諾一樣,雖然知道陳石星傷得不輕,卻未知道他是嚴重內傷的。心想服藥是應該在休息過后身心較為松弛的狀態之下服食功效才大,便說:“也好。”
  就在此時,他們碰上隊駱駝隊。那些人看見他們是漢人,不免多看兩眼,但也沒有攔截他們。那些人似乎怀有心事,只顧談論自己的事情。
  云瑚從他們旁邊經過,听得有個人說道:“我倒是听說前面那座大山之中,有個很有本領的大夫,但他不以行醫為業,卻是根難找得到的。”另一個道:“傳說不一定可靠,我還是相信和林的名醫。要是當真醫不好,那時咱們再去尋找。”
  說至此處,陳云二人已是离開他們遠了,后面的話也听不清楚了。
  云瑚因為談及“大夫”(醫生)才留意听他們的話的,心里想道:“好在我們已經有了何首烏,也不用去尋找什么名醫了。”
  不多一會,他們跑到了那座大山腳下。陳石星不覺已是疲態畢呈。
  兩人走入林中,先休息一會,也飽餐干糧,這也是慕容圭送給他們的。陳石星吃飽之后,精神稍振,說道:“這枝何首烏我可真舍不得吃呢。”
  云瑚說道:“大哥,你的內功雖然深厚,可也不能恃若內功硬挺,別忘記了咱們還要前往天山呢。”
  陳石星笑道:“我沒有說不吃,這是慕容圭的一番心意,我不吃也對不起他。不過,我舍不得整枝何首烏吃掉罷了。”說罷削下了一小片何首烏吞服。
  云瑚說道。”這么一小片能有多大功效?”
  陳石星笑道:“你不知道,成形的何首烏功能起死回生,我有內功底子,服一小片已足夠了。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云瑚說道:“再服一片吧。”
  陳石星推不過她的好意,只好再服一片。剩下的何首烏交給云瑚收藏。
  云瑚歎道:“真想不到咱們在瓦刺交到這許多熱心的朋友,連幕容圭也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忽見陳石星眉頭一皺,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云瑚吃了一惊,說道:“大哥,你怎么啦?”
  陳石星道:“沒什么。”他默運玄功,吸了口气,繼續說道:“只是有點奇怪。”
  云瑚連忙問道:“什么事情奇怪?”
  陳石星道:“何首烏應該是苦的,這枝何首烏味道卻是甜的。”
  云瑚說道:“或者成形的何首烏与普通的何首烏不同。”
  俗語說“良藥苦口利于病”,陳石星覺得藥味不對,已經有點起疑,但還不想告訴云瑚,兔她擔心。此時實在忍受不住,不說也不行了。
  “我覺得有點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云糊不知是否服食此藥應有的反應,說道:“怎么會這樣子的?你試試把真气導入丹田。”
  話猶未了,只見陳石星面色大變,原來他已是腹痛如絞,坐也坐不穩了。
  云瑚這一惊非同小可,連忙握著他的手,幫他運功凝聚真气。
  幸虧陳石星已經練成了張丹楓的內功心法,過了一會,疼痛雖然未止,已是好了一些。
  “這枝何首烏恐怕有點不對,你拋了它吧。”陳石星道。
  云瑚大惊說道:“這枝何首烏有毒?”
  陳石星道:“這是阿璞將軍送給我的,按說不該有毒。但我吃了之后,反而不見其利,先見其害。我也想不出是什么道理。為了謹慎起見,宁可把它拋掉,免得害了別人。”
  云瑚說道:“我暫且保留它,要是當真是毒藥的話,也好有個證据。不錯,我也相信將軍不會害你,但只怕其中另有蹊蹺。咱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大哥,你現在覺得怎樣?!”
  陳石星苦笑道:“我恐怕暫時不能動身了。我准備用先師所傳的內功心法,運功自療,希望在三天之后,可以恢复几分功力。”
  云瑚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養病吧。三天也好,五天也好,不必挂慮耽擱行程。”
  云瑚將他扶入密林深處,只覺陳石星舉步艱難,他雖然极力掩飾,云瑚亦已知道他中毒甚深了。一個內功几乎練到爐火純青之境的高手,走路都走不動。云瑚扶著他走,不覺走一步一陣傷心。
  陳石星盤膝靜坐,過了一會,頭頂冒出熱騰騰的白气。云瑚見他還能運用上乘內功,稍稍安心。
  做完了吐納功夫,陳石星和云瑚都是衣衫盡濕。云瑚是關心太甚,不覺冷汗直流的。
  陳石星道:“我有點口渴,想喝點水。”
  云瑚說道:“好,我替你去找水喝。要是碰上什么危險,你立即發蛇焰箭。”蛇焰箭射出之時有一道藍色的火焰,這是昨晚阿璞給他們准備作為聯絡的信號用的。
  陳石星道:“你放心去吧。冬天野獸很少出來,我有白虹寶劍,即使是有野獸,料想也還對付得了。”
  云瑚走后,他繼續運功。越來越是感覺不對。并非運功于他無補,而是他更進一步的發現自己的中毒之深超乎自己原來的估計了。
  他按照張丹楓所傳的內功心法,把真气緩緩納入丹田,忽地心頭一震,好像給利錐刺了一下似的,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真气,又似蓄水池給鑿開一個缺口一般,几乎一潰不可收拾。他強運玄功,才保得住一兩分。過了沒多久,又是突如其來的心頭一震。如是者周而复始,未滿即瀉,始終無法凝聚足夠的真气,可以助他自己療傷。他左手替右手把脈,發覺脈息也大异平時,時粗時細,時緩時急,簡直是凌亂無章。按脈理來說,這已經是毒入髒腑,病人膏盲的絕症!
  陳石星倒吸一口涼气,“我死不打緊,但師父的遺命我不能辦到卻是死有遺憾!”要知張丹楓是希望陳石星把他晚年所創的劍法傳給他的大弟子——天山派現任掌門人霍天都的,陳石星的病這樣嚴重,勉強走路也難,如何還能走到天山?
  另一件他更擔心的心事是:云瑚与他有同生同死之約,他要是不幸身亡,縱然他生前留下遺囑,不許云瑚以身相殉,只怕云瑚也不肯從命!
  忽地想起了師傅所傳的“玄功要訣”之中,還有一門“大周天吐納”之法,可以運功逼使毒質凝聚一點,讓它暫時不能發作!以后再設法醫抬,不過這個辦法卻也是有著极大危險的。
  將毒質凝聚一年,毒性更大,不但發作的時間將會提前,而且只要發作,便將致命!
  陳石星暗自思量,要是不用大周天吐納之法,以他現在的內功造詣,大概還可以有一年壽命的。若是用大周天吐納之法,他現在的內功造詣尚未能把毒質逼入体內,那就隨時都會毒發身亡了。不過好處在于他可以暫時恢复几分功力,“只要給我一個月的壽命,我就可以走到天山。”陳石星心想。
  “我必須瞞住瑚妹,免得她為我擔憂。反正是死,遲死早死都是一樣。師恩深重,要是能替師父完成心愿,早死又何足惜?”陳石星終于下定決心,試一試這個危險性极大的運功聚毒之法。
  陳石星可不知道,云瑚此時也正是抱著与他一樣的心思。
  云瑚去我水源,運气倒還不坏,走了一會,便听得有漉漉的流水聲。
  她向那條山澗走去,忽听得有個稚嫩的童音叫道:“爹爹,你快來看,我掘到了寶貝啦!”云瑚的蒙古話比陳石星高明得多,只要不是冷僻的方言和艱深的定句,一般的蒙古話她已是能听能說。
  只見一個大人匆匆跑來,笑問:“大惊小怪,你找到了什么寶貝?”
  孩子說道:“爹爹,你看,這東西像個嬰儿。爹爹,我記得你說過,人參和何首烏都是像嬰儿的,你看看是人參還是何首烏?縱然不是,也必定是极珍貴的藥物。”原來這孩子是常常跟他父親出去采藥的,此時他們也正是林中尋找藥材。
  云瑚又喜又惊,心想:“莫非此人就是那個隱居此山的名醫?這孩子找到的藥材不知是否和我怀中這株成形何首烏一樣?”
  她剛要現出身形,只听得那人已在叫道:“快把它丟開,這不是什么珍奇藥物,是害人的毒藥!”
  云瑚這一惊非同小可,連忙向他們跑去。
  那孩子正在山澗中洗干淨了那株“成形何首烏”,雖然他的父親已經說明這是毒藥,他還舍不得丟開。
  那人吃了一惊,說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來的?”要知他在深山隱居,蒙古人也很少看到,何況是個貌美如花的漢人少女?他看出云瑚是個漢人,當然惊詫更甚了。
  豈知云瑚比他還更吃惊,顧不得回答他的問題,便直接向那孩子說道:“小哥儿,請你把這株‘何首烏’給我看看!”
  那孩子听她說是“何首烏”,不知是她的話對還是爹爹的話對,不過卻自是不肯給云瑚的了。
  “你想騙我,我才不上你的當呢。我掘到的寶貝,為什么要給你?”孩子說道。他緊握著“何首烏”,把手放到背后。
  云瑚說道:“我并不是要你的東西,你瞧,我也有一株成形的何首烏,是不是和你掘到的那個‘寶貝’一模一樣?”
  她把那株成形何首烏拿了出來,孩子一看,她這株”何首烏”可比自己掘到的那株大得多了,這才肯把自己的拿出來,說道:“奇怪,真的是一模一樣。不過你這株是哥哥,我這珠是弟弟。”原來云瑚的“何首烏”有一尺多長,他這株只有七八寸長。
  孩子正要伸手去接,他的父親忽道:“給我看!”拿了云瑚的這株“成形何首烏”,只看了一眼,忽地抓著云瑚手腕。
  云瑚吃一惊道:“你干什么?”但她已知這人不懂武功,而且也看得出他并無惡意,因此并不運功反擊。
  那人吁了口气,把云瑚的手放開,說道:“你這毒嬰儿是給誰咬了一口的?”
  云瑚這才知道,原來他剛才是給自己把脈,大概從脈息中已經知道云瑚并無中毒跡象,是以才有此問。
  云瑚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尖聲叫道:“你,你說什么,這不是何首烏,是,是——”
  那人道:“是毒嬰儿!它的形狀和何首烏十分相似,但藥性卻剛好和何首烏相反,何首烏功能起死回生,毒嬰儿卻是天下劇毒之物!”
  原來用毒嬰儿充作何首烏來害陳石星,這是慕容圭和右賢王商量好的計划的一部分。
  那個告密的奸細不是別人,也正是慕容圭。
  右賢王讓慕容圭冒充奸人,騙取陳石星的信任,是有著深謀遠慮的。他与慕容圭設計之時,尚無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可以殺掉陳石星的。但用這個辦法,陳石星必死無疑。他死在路上,阿璞父子不知道,還要感激慕容圭是個“舍身救友”的奸人,豈不更妙!
  他們這個毒計設計得天衣無疑,莫說陳石星,本來對慕容圭早已大起疑心的云瑚也給他騙過了!
  此時云瑚知道已經遲了,她眼淚都急得掉了下來,連忙問那人道:“毒嬰儿可有解藥?”
  那人搖了搖頭,“無藥可醫!”
  云瑚眼睛一黑,搖搖欲墜。那人將他扶住,說道:“是誰服了這毒藥,你赶快回去——”他見云瑚這副模樣,自是猜想得到,誤服毒藥的人必定是她的親人了。他要叫她赶快口去亦理后事,但這“辦理后事”四個字卻是說不出口來。
  云瑚含著眼淚,忽地跪下,給他磕頭。
  那人連忙將她扶起,說遁:“姑娘,你干什么?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云瑚使了個“卸”字訣,輕輕卸了他的力道,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說道:“小女子求你老人家救我哥哥的性命,他受了傷,他不知道這是‘毒嬰儿’,已經吃了兩片。”
  那人拉不動云瑚,不覺也是吃了一惊,驀地疑心大起,說道:“你怎知道我會治病,是誰指點你來的?”
  就在此時,忽听得馬嘶鳴的聲音。
  那人厲聲喝道:“你帶來的是什么人,是不是想綁架我?”
  云瑚說道:“不,不,不是我帶來的。我也不知——”
  話猶未了,只听得腳步聲已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奔來,有人說道:“那邊似乎有人說話,咱們過去看看。”
  云瑚壓低聲音說道:“這兩個人恐怕是來追捕我們兄妹。”認腳步聲,她已經听出這兩個人是會武功的了。
  那人哼了一聲,說道:“你還想騙我?”
  時間急促,云瑚無暇分辯,只好在他耳邊說道:“你若害怕他們對你不利,你先躲起來,我對付他們!”
  那人說道:“我是決計不躲的,既然你說你不是和他們一伙,你躲起來!”要知他是住在此山的,心想蹤跡既然給人發現,要躲也躲不開的,何況他對云瑚也還未敢相信,因此索性豁出去了。
  云瑚沒有辦法,只好听他的話,先躲起來。
  云瑚剛剛蔽好身形,那兩個人便即來到。果然是兩個帶有弓箭的武土。
  為首的武士喝問:“你們有沒有見著兩個漢人,一男一女,年紀很輕,大約都不過二十歲左右的。”
  那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沒見著,你們是……”
  那武士說道:“我們是右賢王王府的一等武士,奉了王爺之命,來追捕刺客的。
  “刺客就是那對漢人男女,他們行刺不成,跑到這座山上躲藏。所以你必須說實話……”
  老者說道:“你們說的這兩個漢人,我委實沒有見過,怎敢胡言?”
  武士說道:“你熟悉此山,你幫我們尋找!”
  老者說道:“我不是不想幫忙你,不過,不過——”武士喝道:“不過什么?”
  老者說道:“這座山這么大,我年紀大了,腳也不大方便。我陪你們去找,恐怕反而誤了你們的事,我看還是你們快點自己去找吧,免得給他們逃了。”
  武士听他說得有理,正想离開,他的同伴忽地推開那個孩子,叫道:“你快來看,那,那是什么?”
  原來老者剛才把那兩個“毒嬰儿”地在亂草堆中,那堆亂草給孩子的身形擋住,但他瘦小的身軀不能全部遮掩,給一個武士發現了。
  那武士連忙跑過去把兩個“毒嬰儿”拿出來,一看之下,大喜如狂!
  “咱們找到了寶貝啦,哈哈,你看這不是成形的何首烏嗎?”那武土大聲叫道。
  老者慌忙說道:“你們千万不能要它!”
  那武土喝道:“你不幫我們抓強盜,這點東西還不舍得。”
  老者說道:“這、不是何首烏……”
  話猶未了,那武士已是拔出刀來喝道:“你還想騙我,你不許我拿,我就殺你!”
  那兩個武士拿了何首烏,連忙就走,不過一會,忽听得兩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原來那兩個武土已是毒發身亡了。
  云瑚跳了出來,說道:“老先生,我的身份,不用我自己說了吧?”
  彼比通名,這個老者果然是“山中醫隱”戈古朗,儿子叫戈密特。
  戈古朗一面走一面問她的遭遇,云瑚簡單扼要的把她和陳石星怎樣來到和林。怎樣得到阿璞父子幫忙他們的報仇,怎樣大鬧右賢王王府,后來陳石星又是怎樣中了“毒嬰儿”之毒等等事情,說給戈古朗知道。
  戈古朗道:“實不相滿,右賢王是我最恨的人,阿璞將軍則是我最欽敬的人。原來你們是阿璞將軍的朋友,剛才你若是早說,我也不會對你起疑了。”
  云瑚道:“那么你肯救我哥哥的性命嗎?”
  戈古朗道:“不是我不肯,是我力所不能!”
  戈密特忽地跳了起來,說道:“爹爹,你有沒有听見?”
  戈古朗道:“听見什么?”
  戈密特道:“我好像听見了有個人輕輕歎了口气。”
  戈古朗游目四顧,說道:“這里哪有別人,你一定听錯了。”
  戈密特道:“莫非是那兩個惡人死了不忿?”想起那兩人死狀之慘,不覺毛骨悚然。
  云瑚因為心神不宁,倒沒听見,心想或許是風聲也說不定。
  她哪知道原來陳石星已經恢复三分功力,听得這邊人聲,恃來察看。戈古朗和她的談話,陳石星全听見了。
  云瑚和戈方朗父子回到原來地方,只見陳石星仍在打坐,頭頂冒出白汽。
  戈古朗頗為惊异,說道。”別打扰他,待會儿我再給他診治。”接著對云瑚道:“你們兄妹暫且在我家住下,我當盡力而為。”
  云瑚燃起一線希望,說:“多謝老怕。”
  戈密特忽道:“咱們家里那只雪雞已經吃了,拿什么招待客人?”
  云瑚笑道:“捉雪雞我最拿手,我和你去捉雪雞。”
  云瑚离開之后,陳石星忽地張開眼睛,悅道:“戈老怕,求你一件事情,”
  戈古朗道:“別忙,我先替你診脈。”
  他只道陳石星是求他救命,診過了脈,說道:“你不必多問,我會竭盡所能替你治病的,你已經是我平生所見過的病人之中,生命力最強的一個病人了。”
  陳石星道:“我不是求你挽救我的性命,我已經知道我中這毒是無可挽救的了。人總不免一死,遲死早死,我倒并不在乎。”戈古朗吃一惊道:“你怎以知道?”
  陳石星道:“戈老怕,你和我的妹子的談話,我都听見了。”
  此言一出,戈古朗知道瞞他不過,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靜默一會,陳石星道:“我只想求你挽救我妹子的性命。你不知道她已經立了誓与我同生共死的……”
  話猶未了,戈古朗便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待我再想一想。”
  想了一會,戈古朗道:“你既然自知病狀,我只能對你說實話了,不過找先要問你,你是用什么法子把毒質都逼入丹田,凝聚在一點的?”
  陳石星道:“這是先師傳給我的一門內功,名叫大周天吐納之法。不過,我練得還未到家。”
  戈古朗道:“你可以自行運功,讓毒質慢慢散發嗎?”
  陳石星道:“我做不到,再練十年,內功也還未能達到這個境界。”
  戈古朗道:“那我老實對你說吧,以你的內功造詣,若是不用這凝聚毒質的法子,可以多活一年。不過在這一年當中,你是不能走動的。如今你用了這個法子,武功雖然可以暫時恢复,但一旦發作,毒性更為猛烈……”
  陳石星說:“我知道,一發作,那就必死無疑。但我要上天山還我師父的心愿,只能行此險著,不知我可以活多久?老伯,我盼你說實話!”
  戈古朗道:“大約三個月左右,可能提前一些,也可能推后一些,那要看你自己……”正是:
           功成身死原無憾,折翼鴛鴦事可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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