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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不听良言施辣手 喜逢好友斗群凶


    這几個頭目都是暗暗嘀咕,心里想道:“這個丑漢子怎的如此不通情理?”但因谷涵虛是黑石道人帶來的朋友,長相又是這樣凶惡,誰也不敢惹他。
  谷涵虛慢條斯理地替騾子敷上了金創藥,倚著騾車,冷眼偷看“聚義廳”內的動靜。竇安平埋伏在階下的好手,有几個心細的人,發覺他的行動太過去怪,暗暗注視著他。另外几個覺得楊婉剛才那聲咳嗽很是可疑,也在暗中監視著楊婉。
  楊婉曾在那古廟中見過谷涵虛的真面目,此時業已認出是他,又是吃惊,又是歡喜。
  且說黑石道人把嚴烷押進大堂,抱拳一揖,朗聲說道:“竇大哥,小弟幸不辱命,把這女娃儿給你送來了。”孟明霞看不見外面的谷涵虛,只看見表姐給羅俊和一個道士押著進來,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
  竇安平喜出望外,連忙上前迎接,哈哈笑道:“黑石大哥,真有你的,辛苦你了!”嚴烷故作惊惶急怒的模樣,斥道:“你是什么人?我与你們素不相識,你們為什么要把我捉來?”
  竇安平笑道:“嚴姑娘不必害怕,我是特地請你來的,只要你肯听我的話,我決不會難為你的。”
  此時白万雄已經站起身來,腳步不七不八地站在褚云峰身旁,暗藏著大擒拿手的招式,只要褚云峰一有异動,他就要出手擒拿,陽堅白亦已拔劍出鞘,站在一旁監視。
  羅俊看見己方戒備森嚴,料想褚云峰本領再好,也是孤掌難鳴,放下了心,說道:“寨主,這里大約用不著我了吧。”竇安平揮了一揮手,說道:“好,你去查問清楚,把剛才咳嗽的那個人給我找出來。”
  竇安平交代過后,便即上前對嚴烷笑道:“黑石道長還沒有告訴你是什么人嗎?你要走是插翼難飛的了,在我這儿安心住下吧。人來,把她帶進去歇息。”
  嚴烷冷冷說道:“你不說個清楚,我宁死決不受辱!”
  黑石道人說道:“竇大哥,我有話要和你說,不知你現在有沒有空?”說話之際,站在嚴烷背后,向竇安平打了個眼色,指指嚴烷。
  竇安平知道黑石的脾气,笑道:“黑大哥,這件事我是應該和你說個明白。嚴姑娘,你也來吧!”
  嚴烷佯怒道:“大不了是一個死,我決不能任由你們擺布。”
  黑石道人道:“你沒有听得竇寨主剛才說的話嗎?現在就是要向你解釋明白的,你進去吧!”
  嚴烷好似有點躊躇不決的神气,欲行又止。黑石道人也裝模作樣地勸解她道:“年紀輕輕的姑娘,動不動尋死覓活,何苦來由?你既然不相信他們,也無妨听一听竇寨主的解釋呀!听過之后,要是你仍然覺得為難的話,那時你再作決定也還不遲。”
  嚴烷似乎已有几分給他說動了,不再吵鬧,黑石道人乘勢輕輕一推,將她推向前行。
  孟明霞又是著急,又是有點詫异,心里想道:“我雖然改了男裝,但烷表姐是應該認得出我的,為何她眼角也沒有向我瞧瞧,竟似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在這儿似的?更奇怪的是她性子一向极為倔強,何以現在竟會受人哄騙?”
  孟明霞哪里知道,這正是黑石道人和嚴烷預定的計划,進入密室,他們二人立即聯手把竇安平制伏,然后由黑石道人勸他改邪歸正,以全黑石道人結拜之情。若是竇安平不肯依從,再由嚴烷處置。
  孟明霞只知道竇安平是要用嚴烷來挾制她的父親,只怕嚴烷上了他們的當,進去之后,不知要使出什么陰險狠毒的手段來對付她,著急之下,無暇思索,倏地拔劍出鞘便向黑石道人刺去。白万雄等人只當她是褚云峰的助手,對她的防備遠不如對褚云峰之嚴。
  這一招劍法乃是孟家的不傳之秘,當真是又快又准,饒是黑石道人本領高強,也是非給她刺中不可。
  眼看孟明霞的劍尖就要刺著黑石道人的虎口,嚴烷忽側身一閃,反手扣著孟明霞的手腕。她們二人的本領本是不相上下的,只因孟明霞做夢也想不到表姐反而會出手攻她,而嚴烷又熟悉她的劍法,故此孟明霞冷不防地就著了道儿。
  孟明霞大惊之下,失聲叫道:“表姐,是我呀!”話猶未了,忽覺背后金刀劈風之聲,陽堅白已是唰的一劍指到了孟明霞的后心要穴。
  嚴烷是恐怕孟明霞傷了黑石道人,說話已來不及,只好先行出手,制此了孟明霞。一時間也設想到敵人環伺在旁,定然會有人來向孟明霞襲擊。這時嚴烷剛剛扣住孟明霞的手腕,孟明霞無法動彈,形勢之險,比黑石道人剛才受她襲擊更甚!
  只听得“鐺”的一聲,刀光劍影之中,陽堅白退了一步,破口大罵:“豈有此理,原來你這臭道士竟是奸細!”
  黑石道人以快刀擋了陽堅白的一招,冷笑說道:“陽堅白,這里可不是國師府,你要發公子脾气,回去再發。在這里我可不能容你地作非為!”
  陽堅白大怒道:“你吃里扒外,還說我是胡作非為?我問你,我好心救你,你為何反而拿刀斫我?”
  黑石道人冷笑道:“你好心救我?你是要把竇寨主扣我們這些人都推進火炕,叫我們身敗名裂,這可比拿刀殺人更為狠辣!”
  陽堅白喝道:“竇寨主,你听听你這結拜兄弟說的是什么話?”兩人口中對罵,手上的刀劍又已交鋒。
  此時,那班冒充仆役的好手已是紛紛擁上,把孟明霞和嚴烷圍在當中了。
  另一邊,監視著褚云峰的白万雄亦已出手。褚云峰早有准備,一招“怒雷擊頂”,橫掌迎擊,使出了威猛無倫的“天雷功”。掌勢如刀,橫削對方手腕,五指如鈞,暗藏后著,只要對方應付不善,立即便可擊襲他的腦門!
  白万雄“哼”了一聲,冷冷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雙掌相交,”蓬”的一聲,發出郁雷也似的聲響,褚云峰那剛猛异常的掌力,競似給一團棉絮裹住,發不出來,說時遲,那時快,白万雄的左手已是向褚云峰的琵琶骨抓來。
  褚云峰一個“脫袍解甲”,只听得聲如裂帛。褚云峰的上衣給他抓破,但褚云峰亦已脫出對方掌握,退開兩步,拔出了寶劍了。
  褚云峰一個照面,便几乎吃了大虧,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想道:“這老賊果然厲害,怪不得二十年前,他就已經是和淳于周齊名的了。孟大俠与李思南不知什么時候才來,今日之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褚云峰雖然明知不是白万雄的對手,卻仍然毫不畏懼,奮力迎戰。
  白万雄亦是心中微凜,想道:“我閉門封刀,苦練十年,竟然擊不倒這小子!”當下也就不敢輕敵,拿出了全副本領來對付褚云峰。褚云峰的一口長劍在他雙掌盤旋飛舞之下,竟是只有招架的份儿。
  堂上諸人最吃惊的還是竇安平,他怎也料想不到黑石道人竟然与陽堅白交起手來,而且還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說話。
  但竇安平也是個老奸巨滑之輩,惊魂稍定,立即明白黑石道人是已經背叛他了。
  竇安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佯作不解,大聲說道:“且慢動手!黑石大哥,這是怎么回事?你說把嚴姑娘擒來給我,但嚴姑娘好像并沒有服下你的酥骨散呀!”
  黑石道人道:“竇大哥,剛才竇旺都已對我說了,我以為咱們好歹也算得是綠林的一號人物,豈能用這等下三濫手段把一個小姑娘拿來作擋箭碑!”
  竇安平道:“哦,這么說來,你是不贊同我的行事了?”
  黑石道人道:“不錯,我非但不贊同你對付嚴姑娘的這件事情,我要說你這一次是全盤錯了。”
  竇安平道:“請大哥指教。”
  黑石道人道:“咱們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韃子的爪牙!竇大哥,你本來是綠林中響當當的角色,又何須為虎作悵呢?請你三思而行!”
  竇安平道:“茲事体大,咱們慢慢商議。請你們二人暫且罷手,看在我的份上吧!”
  陽堅白本來是怒火升起了的,但他也是聰明的人,看見竇安平偷偷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心念一動,隨即想道:“這事竇安平不干也已干了,他有許多把柄在我爹爹手里,諒他不敢反叛。而且有白万雄在這儿,他想造反也是不成。且看他如何處置這臭道士吧。”
  陽堅白佯作“悻悻然見于辭色”的模樣,托地跳出圍子,冷笑說道:“好呀,竇寨主,你既然要听你拜把兄弟的說話,我是疏不間親,告辭了!”
  竇安平道:“咱們進去談談。”走到黑石道人身邊,伸出手來。黑石道人只道他是要拉自己入密室傾談,不料竇安平突然反手一拿,抓著了他的琵琶骨。
  竇安平的“龍爪手”也是武林一絕,論真實的本領,若然彼此用刀劍交鋒,他不是黑石道人的對手。但給他龍爪手抓著了,黑石道人的本領再高一倍,也是難以脫身。
  竇安平一抓抓著了黑石道人,破口大罵:“在我和你是八拜之交,又曾救過你的性命,你竟然胳膊向外,反助外人,你說,你對得住我么?你赶快向陽公子賠罪,當著眾人,答應乖乖地跟著我走,或許我還可以饒你,否則可休怪我手下無情!”
  竇安平明知黑石道人是一副倔強的脾气!十九是不會這樣做的,他這番話其實不過是說給陽堅白听的而已。万一黑石道人肯這樣做的話,他也不怕黑石道人詐降,因為黑石道人如果被逼屈辱,以后縱然反悔,也是無面目再見天下英雄的了。
  黑石道人又气又悔,心道:“悔不該不听嚴姑娘的話,原來他果然是絲毫也沒結義之義,竟然用了這卑鄙的手段來暗算我!”
  黑石道人气往上沖,亢聲說道:“我宁可對不住你,決不能對不住自己的祖宗。你下手吧!”
  竇平安冷笑道:“你想死得這么容易,哼,且先讓你吃點苦頭!”手上加了几分勁力,捏得黑石道人的琵琶骨格格作響。又冷笑道:“你自負快刀無敵,我捏碎你的琵琶骨,看你還能使刀?”
  陽堅白一見竇安平抓著了黑石道人,便即哈哈大笑,翹起拇指贊道:“好,干得好!你擒了這臭道士,我可要去捉花姑娘了。”大笑聲中,到了孟明霞的身邊。
  此時孟明霞正在力敵四個好手,陽堅白喝道:“退下,讓我來對付這個雌儿!”獨自上前,呲牙笑道:“孟姑娘,你雖然喬裝打扮,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孟明霞气得柳眉倒豎,斥道:“不要臉的下流胚子。”唰的一招“玉女投梭”,劍掄如練,指向陽堅白胸口的“魂門穴”。
  陽堅白道:“好狠的劍法!唉,你對我居然下得這樣辣手,真是令我灰心!”信手挽了一朵劍花,輕描淡寫地就把孟明霞這一招得意的“玉女投梭”解了,又再嘻皮笑臉地說道:“原來你也還認得我這個采花賊。嘿,嘿,可惜你的護花人可不能騰出手來保護你啦!”
  孟明霞的劍法其實并不輸給陽堅白,功力雖然稍有不如,至少也可以拼斗五七十招的。只因給他气得七竅生煙,一交手就頻遇險招,几乎為他所算。孟明霞一覺不妙,連忙鎮攝心神,凝神對敵。但亦已是處于下風了。
  嚴烷獨自一人,受十几個高手的包圍,形勢更為惡劣。
  褚云峰、孟明霞、嚴烷都是自顧不暇,當然也就騰不出手來給黑石道人解困了。
  黑石道人的琵琶骨給竇安平捏得格格作響,咬緊牙根,不哼一聲。心里好生悔恨,知道這次定然要死在“八拜之交”的竇安平之手了。
  聚義廳中展開惡斗,外面楊婉的行藏亦已敗霹,此時也和羅俊等人動起手了。
  且說羅俊再次出來,先把一個心腹拉過一邊,悄悄問道:“剛才咳嗽的那人是誰?”問清楚了是楊婉之后,不動聲色地走到楊婉面前,裝作很信任她的樣子,低聲說道:“里面已經動手了,那几個敵人頗為了得,你進去幫幫忙吧。”
  楊婉早有戒備,不過她也是正想進去的,當下說了個“好”字,便与羅俊步上台階。走到一半,突然一個反手擒拿,想要扣著羅俊的手腕。
  豈知台階上埋伏的好手亦是早有准備,本來他們是想等待羅俊將她誘到聚義廳,讓她的注意力為廳中的惡斗吸引而分散的時候,才冷不及防地襲擊,此時楊婉一出手,這些人當然也就提前動手。
  幸虧楊婉先行出手,采取了主動,這才免遭暗算。
  羅俊霍地一個“鳳點頭”,避過了楊婉的擒拿,虎口卻是給她的指尖點著,火辣辣的作疼,還幸沒有點正穴道。說時遲,那時快,一刀一劍,已是從楊婉背后刺來。羅俊也立即回身,飛腳向楊婉踢去,大喝道:“原來你是奸細!”
  羅俊的本領雖然不及楊婉,但他身為飛龍山的副寨主,當然也有他的獨到絕技,這“齊眉腿”就是他的得意絕招。
  楊婉在三面夾攻之下,避得開左面的刀,避不開右面的劍,倘若跳上一級石階,又非給羅俊的“齊眉腿”踢中不可。眼看已是難以避免受傷,忽听得“鐺鐺”兩聲,一刀一劍同時飛上了半空。原來是谷涵虛發出的兩枚石子,將那兩人的刀劍打落了。
  羅俊居高臨下,一腳踢到楊婉的面門,楊婉霍地一個“鳳點頭”,揮袖一卷,兜著鞋底,使出借力的功夫,羅俊身子懸空,頭下腳上地沖了下去。谷涵虛一把抓著他的后心,當作臨時盾牌來使,大喝道:“擋著我死,避著我生!”嚇得羅俊魂飛魄散,叫道:“訣,快給這位好漢讓開條路!”那些人一來是恐防傷了羅俊,二來看見谷涵虛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也是嚇得慌了,連忙一窩蜂地退入了“聚義廳”中。
  谷涵虛哈哈大笑,喝道:“你這廝不值得我來殺你!”一個旋風急舞,把羅俊拋下石階。
  谷、楊二人沖入大堂,谷涵虛抬頭一看,見黑石道人給竇安平抓著了琵琶骨,最為危險,嚴烷身陷重圍,一時之間,卻還沒有性命之憂。
  竇安平知道來了強敵,正要加上把勁,把黑石道人的琵琶骨捏碎,谷涵虛喝道:“撒手!”人未到掌先發,竇安平給他的劈空掌力一震,身子不由得向前傾斜,手上的勁力登時松了,黑石道人一個沉肩縮時,脫出了竇安平的掌握。
  黑石道人喝道:“竇安平,我這條性命是死里逃生的,你救過我一次,如今你等于是殺我一次,兩相扯直,我欠你的債已經還了。從今之后,咱們是恩斷義絕!”
  竇安平暗暗后悔沒有及早殺掉黑石道人,但恃著人多,卻也不懼,拿起了一對護手鉤,冷笑說道:“你這吃里扒外的牛鼻子臭道士,我与你還有什么情義可言?你以為你來了救兵,就可以逃得出去么?哼,哼,你的性命還是在我的掌握之中!”
  黑石道人道:“如今你要取我性命,恐怕難了。”刀光一閃,格開竇安平的雙鉤。他的快刀乃是武林一絕,轉眼之間,閃電般地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只听礙“嗤”的一聲,竇安平的衣領給他划破,刀鋒直指到了咽喉!黑石道人喝道:“我再饒你一次,你還不悔悟么?”
  竇安平趁此時机,一個“抽撤連環”,護手鉤往前一送,反而鉤傷了黑石道人的小腹。黑石道人忍著痛,歎了口气,說道:“你真是至死不悟,我只好与你拼了這條性命了!”
  竇安平冷笑道:“你現在已是釜底游魂,還想与我拼命!”雙鉤飛舞,左一招“玄烏划砂”,右一招“登山跨虎”,鉤光閃閃,恰似雙龍出海,裹住了黑石道人的一柄單刀。
  黑石道人快刀疾劈,叮叮鐺鐺之聲不絕于耳。可是卻始終擺脫不了雙鉤的封鎖,刀鋒一到了對方的三尺之內,便無法攻得進去。激戰中黑石道人只覺一條右臂一陣陣的酸痛,快刀劈出,已是力不從心,漸漸有點使喚不靈了。
  這并不是黑石道人技不如人,也并非竇安平已想出了破他快刀之法。而是因為黑石道人右肩的琵琶骨給捏傷了一塊骨頭,斗到了數十招之后,無法支持下去。
  竇安平步步緊逼,黑石道人一咬牙根,刀交左手,依然頑強作戰。竇安平冷笑道:“困獸之斗,又有何用?”
  黑石道人一來是因為左手使刀不如右手的純熟;二來是小腹的鉤傷血還未止,激斗之下,傷口擴大,鮮血更是汩汩流出;二來右肩的琵琶骨痛得有如火燒,雖然左手使刀,亦是受到影響。是以最初的十多二十招,勉強還可以支持,二十招過后、又給竇安平的雙鉤裹住,只有招架之功了。黑石道人暗暗后悔,后悔剛才不該手下留情,以致縱虎貽患。
  谷涵虛給黑石道人解困之后,因為嚴烷的形勢也是十分危急,他是和黑石道人交過手,知道他的功夫,只道黑石道人解困之后,獨自對付竇安平,料想不會吃虧,于是便不再去理會他這一邊,先救嚴烷。
  嚴烷看見谷涵虛來到,精神陡振。只听得谷涵虛霹靂似的一聲大喝,閃電股地扑入了重圍,雙掌連環劈出,登時有兩個人倒了下去。
  谷涵虛使開了剛猛無倫的“天雷功”,擋者辟易,不消片刻,已是有四五人傷在他的掌下,嚴烷也刺傷了兩三個人,其余的人都嚇得慌了,誰也不敢逼近他們。
  嚴烷殺出重圍,說道:“我去幫明霞表妹,你助你的褚師兄一臂之力。”谷涵虛進來之時,早已注意到褚云峰和白万雄交手的情形,知道白万雄是飛龍山上最強的一個敵手,褚云峰久戰下去定必吃虧。此時抬頭一看,只見褚云峰果然是已經給白万雄逼得連連后退。
  谷涵虛叫道:“褚師兄,雷電交轟!”白万雄冷笑道:“什么雷電交轟!你這丑八怪嚇嚇別人猶可,想嚇我么?”話猶未了,陡然間只覺得一股巨力推來,褚云峰与谷涵虛同時使出了“天雷功”。饒是自万雄內功深厚,給這兩股掌力會合一霞,胸口登時也似受到鐵錘一擊,胸中气血翻涌,五贓六腑都好像要翻轉過來。
  谷、褚二人合力使出了一招“雷電交轟”,立即雙劍齊出,疾刺過去。白万雄立足未穩,喘息未定,只听得嗤嗤響響,在精芒電射之中,他的兩條衣袖,化成一片片蝴蝶。谷、褚二人見他居然能夠用衣袖化解劍招,也是當真不敢輕敵。
  白万雄也真不愧是一派武學大師,接連退了八步,每退一步,就消解了對方的一分功勢,退到了第八步,陣腳穩定下來,解開了束腰的皮帶,當作軟鞭,盤旋飛舞,擋住了谷、褚二人的長劍。
  用“天雷功”頗為耗損真力,谷、褚二人面臨強敵,不敢多用,斗了數十招,待白万雄將要反客為主之時,方始再來一招“雷電交轟”、重奪先手,壓下他的凶焰。但如此一來,谷褚二人雖然是始終占得上風,要想在急切之間打敗白万雄卻也是勢所不能了。
  嚴烷殺出重圍,和孟明霞會合。孟明霞精神陡振,一招“大漠孤煙”,劍直如矢,向陽堅白徑刺過去。嚴烷划了一道圓弧,劍勢如環,罩住了陽堅白的上三路。她使的這招有個名堂,叫做“長河落日”,恰好和孟明霞那招“大漠孤煙”配合得天衣無縫。
  陽堅白哈哈笑道:“又來了一個美人儿,我這艷福可真不淺啊!”笑聲未已,“哎喲”地叫了一聲,肩頭已是給孟明霞的利劍划破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幸而沒有傷及骨頭。
  原來嚴烷和孟明霞的劍法雖然不是同出,但因她們曾經在一起彼此切磋,故此各自用家傳的劍法,也能夠配合得十分嚴密,有如一個人使開雙劍一般,無懈可擊。陽堅白的本領只不過略胜孟明霞一籌,加上了一個嚴烷,當然就不是敵手了。
  飛龍山上的頭目紛紛赶到,“聚義廳”雖然甚大,卻也容納不下。竇安平此時已是大占上風,喝道:“用不著慌亂,丁堂主、劉寨主、鹿老前輩、鄧七哥,你們挑選七八個人進來,其他的各回原位。”
  丁堂主和劉堂主是飛龍山本領最高的兩位大頭目,“鹿老前輩”是冀北的名武師鹿南漳,“鄧七哥”是金駝寨的寨主,這兩人和竇安平都是數十年的交情。這次竇安平特地請他們來助拳的。
  丁、劉、鹿、鄧等人進去以后,丁、劉二人便要上前擒拿黑石道人,竇安平自恃胜券在手,要在手下面前顯顯威風,喝道:“你們不長眼睛嗎,快去助陽公子。鹿老前輩,鄧七哥,請你們幫幫白老英雄,把那兩個奸細拿下。”
  鹿南漳和鄧七武功都很不弱,兩人一上,褚云峰和谷涵虛成了以二敵三,攻勢登時就給對方奪了過去。
  另一邊,飛龍山的兩個大頭目劉万和丁兆亦已上前,向孟明霞、嚴烷展開了攻擊。這兩個人雖然不是一流高手,武功亦非泛泛。劉万使的是大砍刀,刀重力沉,一刀劈下,孟明霞橫劍一封,只听得“鐺”的一聲,火花飛濺,暗暗吃了一惊:“這人气力倒是不小!”
  說時遲,那時快,丁兆的七節鞭一個“回風掃柳”,也向嚴烷掃了過來。嚴烷使出移形換位的輕功身法,劍如飛鳳,反手削去。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丁兆的長鞭掃了個空,眼看嚴烷的反手劍削來,若不扔鞭,手指就非給她的利劍削斷不可,忽听得“唰”的一聲,陽堅白一劍刺來,笑道:“嚴姑娘休得逞能,還有我呢!”陽堅白的本領遠在丁兆之上,這一劍正是攻敵之所必救,嚴烷听得背后金刃劈風之聲,只好回劍遮攔。
  孟明霞試出了劉万气力不弱,立即改用以巧降力的打法,劍尖輕輕一挑,翩若惊鴻的一掠即過,待礙對方的招數用老,立即便是一招“妙解連環”,化解了對方的力道,把劉万的大刀撥過一邊。只要再來一個欺身進劍,就可以刺穿劉万的咽喉。陽堅白倏的轉身,撇開了嚴烷,又是一招攻敵之所必救的劍法,使得孟明霞無暇對劉万施展殺手,只好先應付他。
  陽堅白占了上風,得意之极,哈哈笑道:“你們兩位漂亮的小姐送上門來,陽某豈能沒有怜香惜玉之倉,不加接納?你們不必害怕,我是舍不得傷害美人儿的。不過你們也得知趣一點,乖乖的將武器放下來吧,否則刀劍無情,一有失手,毀了你們的容貌,我也是非常遺憾的啊!”
  嚴烷道:“狗嘴里不長象牙,不值得為它生气!”孟明霞驀然一醒道:“不錯,對付惡狗,只有宰之,難道還要和它吵嘴么?”壓下心中怒火,与陽堅白著著搶攻。可是陽堅白得了劉、丁二人之助。已是穩占上風了。
  楊婉闖進了“聚義廳”、竇安平的手下只道她是無足輕重的人,不大注意她。剛才在階下和她交過手的人叫道:“這廝是奸細!”方始有三四個人上前,將她欄截。
  這几個人不過是二三流腳色,焉能敵得住楊婉精妙的劍招,不消片刻,楊婉身隨劍走,只听得“哎喲,哎喲”之聲此起彼落,那几個人都給她刺著了穴道,倒下去了。
  楊婉雖是對孟明霞并無好感,但見她形勢危急,自是不能袖手觀,當下便向她這邊殺過來。劉万橫刀招架,不過數招,給她傷了右臂,大刀鐺嘟墜地。孟明霞叫道:“婉姐,不必顧我,擒賊擒王!”
  楊婉霍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錯,敵眾我寡,久戰下去,定必吃虧。除非是把飛龍山的寨主竇安平擒了,方能脫險。”
  此時聚義廳中分成了三處廝殺,一處是谷涵虛与褚云峰聯手,和白万雄、鹿南漳、鄧七三人惡斗,雙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白万雄更是黑道上頂尖儿的人物,谷、褚二人幸有“雷電交轟”的天雷功絕技,每到危急之時,便即使用,方始能夠支持。但亦已是甚處下風了。
  一處是黑石道人和竇安平的惡斗,黑石道人負傷力戰,形勢更為惡劣。
  比較起來,倒是孟明霞和嚴烷這一處形勢稍佳。她們得了楊婉之助,殺傷了陽堅白得力的助手劉万,形勢業已轉危為安。
  飛龍山的頭目和竇安平邀來的好手,除了受傷的業已退下外,在這聚義廳中的大約還有十多個人,這十多個人有一半站在竇安平的附近,注視著黑石道人,因為竇安平是一寨之主的身份,實際他雖然大占上風,他的手下也不能不預防万一。還有三個則替代了受傷的劉万,上前幫陽堅白圍攻孟、嚴二女。剩下來的要堵截楊婉的不過四五個人。
  楊婉不知黑石道人是誰,但已知道竇安平是飛龍山的寨主,當下便即揮劍如風,向他這邊殺去。
  以楊婉的本領而論,對付這四五個人并不困難、但要擊敗他們,卻也殊非易事。好在她擅長輕功,有一套名叫“穿花繞樹”的功法,左面一兜,右面一繞,更配合了她精妙的劍法沖刺,邊戰邊走,終于給她沖出了重圍。竇安平的手下立即分出几人來堵截。
  眼看楊婉就可以殺到竇安平的身邊,竇安平忽地一聲大喝,雙鉤齊下,左手鉤勾著了黑石道人的肩頭,右手鉤就要向他咽喉鉤下。
  黑石道人厲聲叫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刀光閃處,只听得“卡嚓”一聲,把竇安平左手五指齊根削下。竇安平痛徹心肺,發出一聲慘叫,騰地飛起一腳,把黑石道人踢了一個筋斗。
  黑石道人的肩頭上插了一柄利鉤,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尚能掙扎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已有四五個人一齊向他扑了過去。
  楊婉雖然在江湖上歷練了几年,不像初出道時看見流血就害怕了,但也未曾見過這等慘烈的惡斗,這剎那間,她給嚇得心中慌亂,不知應不應該再去對付這個受傷了的竇安平。
  但正在她躇躇未決之際,竇安平的那班手下卻已跑過去要生擒受傷了的黑石道人,而且也來攻擊她了。正是:
  血雨腥風大廝殺,刀光劍影闖重圍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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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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