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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至死始知多罪孽 此生深悔少海量


  此次前來參加丐幫大會各路英雄,受傷的亦很不少。一般輕傷的都已走了,但傷得較為嚴重的卻必須覓地療傷,其中就包括有東海龍、宋金剛、杜永良、青海三馬等成名人物。東海龍与宋金剛被火燒傷,幸在他們功力深湛,敷上了湯火藥,可無大礙。青海三馬与杜永良是被神臂弓射傷的,則必須給他們拔箭、刮毒,神臂弓的傷害力比普通弓箭大得多,醫好之后,恐怕也難免殘廢。
  火傷、箭傷還是屬于外傷的范圍,還有几位受內傷的更是嚴重。公孫隱是內傷加上走火入魔,本來极是嚴重,但他本身功力也是极為深厚,如今他已有了求生的意志,已是可以确保性命無憂了。
  另外一個傷得最重的則是朱丹鶴,他接連兩次受了神駝太乙玄陰指的襲擊,至今仍是昏迷未醒。武士敦就是為了他的緣故,要等待柳元宗將他救醒,盤問他的口供,故而不能立即与丐幫弟子南歸。
  這些需要覓地療傷的人,暫時就住在公孫隱的家中。
  到了公孫隱家中之后,柳元宗要替公孫隱再把一把脈。公孫隱道:“不,你還是先救活朱老賊緊要,這廝固然死有余辜,但卻不能讓他那么輕易地就死了。”
  柳元宗把過了朱丹鶴的脈,搖了搖頭,說道:“他所受的陰寒之毒已經深入膏肓,要醫好是沒有希望的了,但可以令他蘇醒片時。”當下取出主針,在他后腦的“懸樞穴”猛扎一針,朱丹鶴果然人叫一聲,醒了過來。
  武士敦道:“朱丹鶴,你是本幫長老,地位何等尊崇,本幫有何對你不住,你因何要私通金虜,傾覆本幫?”
  朱丹鶴嘿嘿冷笑,說道:“武士敦,算你運气好,你已經做了幫主,而我則反正是要死的了,我何必答你的話?”
  武士敦大聲說道:“不錯,你是要死的了,我們光明磊落,決不用可以救活你的活來欺騙你。但一死也有榮辱之分,今日這場大戰,丐幫弟子死的就很不少,他們之死,就是重于泰山!
  至不濟就如風火龍吧?他臨死仟悔,吐露真情,也可以得幫中一眾弟子的原諒。你若至死不悔,我們就只能當你是一條狗似的死掉了!你想想,你曾是丐幫長老,你也曾經是被江湖好漢尊敬的武林前輩,卻為何變節投敵,非但身敗名裂,而且對不住列祖列宗,死了也要永遠受人唾罵!你說出來,或者還可以減輕你的罪過!說!你是怎樣勾結金虜的?說!你還有什么同謀的党羽沒有?”
  武士敦這番義正辭嚴的說話,對于臨死的朱丹鶴确是一個重大的刺激,胜于用什么甜言蜜語誘供,更胜于用什么嚴刑拷打迫供。朱丹鶴蹬著雙眼望了武士敦一會,終于說出匈話來“嘿,嘿,你們都錯了!”
  武士敦喝道:“什么錯了?”朱丹鶴縱聲笑道:“你們以為我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是你們漢人,我是金人!你們罵我通敵叛國,根本就沒有罵對!嘿,嘿。武士敦,我的情形正是与你一樣。你以漢人假冒金人混入了御林軍,我則是以金人假冒漢人混入了你們的丐幫。不過,你的運气好,你刺殺了完顏亮,你成功了。我的任務卻沒有完成,我要謀奪丐幫幫主之位,第一次是我自己敗給你的師父尚昆陽,第二次是我的徒弟公孫奇又敗了給你。兩次都是功敗垂成,這一次比上一次敗得更慘。哼,哼,這是我們的運气不如你們,功虧一簣,大复何言!”
  眾人听了這番說話,都不禁相顧駭然。想不到朱丹鶴竟是混人丐幫的奸細,數十年來竟然無人發現,給他篡据了長老的高位。武士敦更是吃惊、心里想道:“幸虧我師父那一封預先留下給我證明的朽信,是交給魯師伯而不是給他。要不然只怕我早已在金京被捕了。嗯,這么看來,師父雖然沒發現他是奸細,也早已知道他是不可靠的了。”
  朱丹鶴看了看眾人相顧駭然的禪色,又得意大笑起來,說道:“我們雖然是兩次失敗,但卻也不是毫無成績。這几十年米,丐幫与江湖上的各大幫派部不大往來,日益疏遠,尤其是与綠林中人,更是彼此猜忌,‘丐幫綠林,兩不相混!’‘丐幫弟于不許与綠林中人有甚私交!’這兩條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懸為厲禁,但也已經成為丐幫弟于所要奉行的戒律了。你們知道這些主張是准提出來的嗎?嘿,嘿,就是我,朱丹鶴!是我堅持丐幫應該‘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嘿,嘿,爭幫主我雖然是爭不過尚昆陽,但我這些主張,卻說服了多數人同意。
  尚昆陽在長老會中爭不過我,他不同意,也是無可奈何了!”
  眾人听得毛骨悚然,丐幫中人更是如夢初醒,這才知道了朱丹鶴孤立丐幫的陰謀,知道了朱丹鶴挑撥丐幫与綠林不和的毒辣手段,心里都是想道:“這廝雖沒能夠篡奪幫主之位,但這几十年來,丐幫受了他的影響,這禍患也真是不小了!”
  武士敦冷笑道:“朱丹鶴,你錯了!”
  朱丹鶴正在得意,雙眼一翻,問道:“我又怎么錯?”
  武士敦道:“你說你的情形与我相同,其實完全兩佯!我是為了正義的事業,為了要對宋、金兩國百姓都有好處,才冒充金人去刺殺完顏亮的。而你卻只是一個助紂為虐的狗奴才而已,豈敢与我相比!你以為你我的失敗成功都只是由于運气么?不,不,在我是得道多助,在你則是眾叛親离。今日的丐幫大會,不是非常明顯他說出了這個事實,作出了對比么?哼,哼,你還有什么得意?你還以為自己是什么英雄么?不,不!你只是一條狗熊!”
  朱丹鶴混進了丐幫,雖然位居長者,地位崇高,但在他來說,卻總還是覺得“壯志未酬”。既不能作為一幫之主稱雄江猢,又不能作為一個“胜利的英雄”“凱旋回朝”,故此他在臨死之際,吐露真相,這并非是出于忏悔的心情,而是要自夸“功績”,自鳴得意。不料給武士敦一頓義正辭嚴的大罵,登時有如一盆冷水澆頭,令他气焰頓消,他自以為是“聰明机智”的事績,在別人眼中,卻只是把他當作一條糊涂透頂、助紂為虐的狗奴才。他第一次想到了正義与邪惡的分野,想到了在人生的道路上的大是大非的問題,可是這已經太遲了。
  在眾人憤怒的目光注視之下,朱丹鶴歎了口气,喃喃自語道:“或許是我錯了,嗯,我是個狗熊,我竟然是個狗熊么?”兩眼翻白,口葉泡沫,當真像一條狗似的死去了。
  武士敦道:“可怕,可怕!”停了一停,接著對旁邊的兩個丐幫弟子解釋道:“可怕的不是朱丹鶴,而是我們太過精神松懈了。應該懂得:暗藏的敵人,沒有拿著刀槍的敵人,比拿著刀槍与咱們廝殺的敵人更為可怕,更應防范。”
  丐幫弟子都是心頭沉重,朱丹鶴之死令他們如夢初醒,想到許多從未想過的事,武士敦緩緩說道:“朱丹鶴混進本幫,這固然是一件坏事,但也未嘗不可變為一件好事。經過這個教訓,我們總可以變得聰明些了。”
  黃昏時候,天气忽然起了變化,雷鳴電閃,來了一場大雷雨。武士敦笑道:“好,這場大雷雨正好沖洗了我心頭的積悶。”
  柳元宗也笑道:“這場大雷雨真是來得合時。山上的大火可以不致成為災禍了。一場大雨之后,道路泥泞,完顏長之要想調集大軍赶來,也勢將受到阻礙了。”
  這一晚柳元宗目不交睫,整整忙了一晚,替受傷諸人拔箭、敷藥、療傷,幸喜這些人都是有武功根底的,柳元宗的醫術又极高明,到了第二大,所有受傷的人病情都有好轉,在同伴照料之下,陸續离開。人雷雨過后,這一日天色很好。
  武士敦与云紫煙最后也走了。蓬萊魔女勸公孫隱道:“師父,你也不宜再留在家中了。”公孫隱茫然道:“我去哪儿?我不想變作你們的累贅。”
  柳元宗道:“我倒想到一個最好的去處。陽谷山光明寺的明明大師是我的好友,也是你的好友,咱們到他那儿,你可以安心靜養,我也可以得到机會,咱們三個老頭儿相聚相聚。”
  公孫隱道:“好倒是好。只是清瑤与谷涵的婚事如何?我本來想在家里替他們舉行盛大的婚禮的,如今卻是不能夠了。咱們躲到明明大師那儿,難道叫他們在和尚廟里成親么?”
  蓬萊魔女面上一紅,說道:“師父,我們并不急于成家。”公孫隱笑道:“你還沒有問過谷涵啊,你不著急,你怎知他不著急?谷涵,你已經等了她許多年了,倘若再岡我的原故,耽擱你們的婚事,我心也有不安。你看,如果——”公孫隱的意思是,如果華谷涵想要成婚,如果不嫌婚禮草率的話,那就多留一日,讓他們成了婚再走。
  華谷涵笑道:“我已經等了這多年了,再等一些時日,又有何妨?干爹,我們等你身体好了,再來給我們主持婚事,那不是喜上加喜么?”
  公孫隱苦笑道:“我這半身不遂之症,恐怕是不會好的了。不過現在成婚也确是草率一點,那就先离開這里再說吧。谷涵,你還未成親就很听瑤儿的話,這,我倒是很歡喜的。”
  蓬萊魔女道:“我身為綠林盟主,這一年多來,卻是東奔西走,未曾回過山寨,綠林中的事務,也很少過問,雖說有個玳瑁代勞,我也應該回去了。”言下之意,是以公事為重,儿女之情不妨暫擱的意思。
  公孫隱哈哈笑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這本是男予漢的抱負,難得你是女于也有如此抱負,就听從你自己的意思吧。不過也不能拖得太久了。”
  柳元宗道:“當年我也是半身不遂,現在雖然走路還是不大方便,但總是可以走了。對治療半身不遂之症,我多少有點心得。听說明明大師新近練成了一項無上神功,咱們三個老頭儿聚在一起切磋內功心法,說不定對你的复原可以加快許多,用不著像我這樣久的。咱們可以一年為期,到時候不論你是否已經完全恢复,我都陪你到瑤几的山寨去,替他們完婚。公孫大哥,這樣辦,你不必再擔心事了吧?”
  公孫隱喜道:“這是最好不過的了。好,咱們走吧。”
  蓬萊魔女早已替師父收拾好了東西,包括他一生心血的武學著作在內。于是一行四眾,便即登程。仍然由柳元宗背負公孫隱。
  公孫隱离開老家,頗有感触,說道:“我隱居采薇村已將近二十年了,足跡不出首陽山外。當年我是為了不肖之子,心灰意冷,這才不問世事的。不料我不管外間之事,外間的事卻要管到我的頭上。我只恨我當年沒有早早處置那個畜牲,到頭來几乎給他害得我身敗名裂。唉,現在我已經明白,凡事都不能只用躲避的辦法。”
  這番活听來似是傷感,卻也是策勵自己的意思。柳元宗暗暗歡喜,心想:“只要這老頭儿保持這樣心境,那就更有把握助他早日复原了。”
  他們都是一身超卓的輕功,一路無事,不過三天,便赶到了光明寺。
  明明大師与這兩位老朋友隔別多年,想不到他們一同來到,相見之下,皆大歡喜,明明大師武學深湛,一看就知公孫隱乃是“走火入魔”因而患上半身不遂之症。當下合什問道:“公孫施主,你的玄門正宗內功,早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何以卻會走火入魔?柳兄,听說你出了家又還了俗,但你這次重入佛門,老衲雖然不要迫你二次剃度,也要留你多住些時了。”
  公孫隱歎道:“大師問起由來,哎,這,這真是一言難盡,”柳元宗卻笑道:“大師,你不讓我住,我也要在你這儿最少住上個一年半載呢。閒話少說,听說你新練成了一項無上神功,對于打通奇經八脈之法,可有超越前人的妙悟么?”
  這三人都是當世頂儿尖儿的武學大師,但柳元宗之所以一見面便与他談論內功,還不僅僅是由于共同的興趣,而是急于知道有沒有更快的辦法,可以治好公孫隱的半身不遂。
  明明大師當然知道他的用意,笑道:“老衲天資愚鈍,內功心法雖有一點新的領悟,卻怎敢說是超越前人?柳兄,听說你得了希夷老祖的‘指元篇’,這是前輩武學秘典中最難得的上乘心法;公孫施主的玄門內功,老衲也是早就佩服了的。咱們三個老頭儿難得相聚,老鈉也正要向兩位請教呢!”柳元宗哈哈笑一道:“都是老朋友了,還用說什么客套的話儿?咱們就切磋切磋吧。”
  這三個武學大師,一談起上乘內功,就談得滔滔不絕,彼此論難,奧義雜陳,連笑做乾坤与蓬萊魔女這等有很深造詣的人,在一旁也是听得半懂不懂。
  慧寂神尼將蓬萊魔女拉了出來,笑道:“讓他們三位老人談個盡興吧。我只想問你,你和清云二妹一同去的,怎么,你如今又換了一個同伴回來了?你是‘孟光早已接了梁鴻案’啦?”
  這句話的意思,即是問他們是否已訂鴛盟。
  蓬萊魔女面上一紅,笑道:“清云二妹已經不用我陪她啦,今后日有你的弟弟照顧她了。你這個做姐姐的等著喝你弟弟的喜酒吧。嗯,對不住,我不知道你這個出家人戒不戒酒?”
  慧寂神尼喜道:“原來如此。恭喜恭喜,你們都是有了著落了。到了你們大喜之日,我就是破戒為你們喝一杯酒也是不妨。
  對啦,我還沒有問你,我的弟弟,他与清云卻去哪儿?”
  蓬萊魔女道:“他們到祁連山耶律元宜那儿去了。清云的三妹清霞是和耶律元宜在一起的。听說他們的好事亦已近了。”當下將在首陽山會見武林天驕、耶律元宜等人的經過告訴了慧寂神尼,慧寂神尼越听越是歡喜。
  慧寂神尼道:“你這次可以多住几天了吧?”蓬萊魔女道:“還不一定。不過,大約不會少過三天。”慧寂神尼正想問其所以,只听得柳元宗已在叫他女儿道:“瑤儿,你師父叫你。”
  蓬萊魔女走回屋子,只見公孫隱精神煥發,她父親也是臉有喜容。心想一定是他們三人切磋最上乘的內功心法,已有新的發現。
  柳元宗果然說道:“不出我之所料,你師父在一年之后,就可以到你的山寨去為你們主持婚禮了。”蓬萊魔女面上一紅,說道,“祝師父早日恢复健康。”
  公孫隱微笑道:“我也但愿你們早日成家立室。咳,不過在這一年當中,難保你們不遇上、不遇上那個畜牲,我以前曾吩咐過谷涵了的,你們倘若遇上那個畜牲,不必等我處置,你們就要替我清理門戶。我想趁這几天你們都在這儿,把我平生的武學都傳給你們。即使仍然克制不了那兩大毒功,也總可以令你們多几分取胜的把握。”
  蓬萊魔女這才明白,師父叫她進來,是要她与華谷涵一同受教,多學一些可以對付她師兄的本領。蓬萊魔女可以想得到師父的心情,他要假手于徒弟与干儿子為他除掉親生的儿子,內心將是如何沉痛?蓬萊魔女很感難過,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精神還未怎么恢复,這個——”公孫隱道:“不,你不必為我顧慮,我志已決,你要用心學會我的功夫,免得耽擱你的行程。”
  蓬萊魔女心中難過,但想到“大義滅親”四字,也只能默不作聲了。
  公孫隱在蓬萊魔女出師以后這七年當中,在武學上深入鑽研,又有了不少新的心得,雖然未必胜得過蓬萊魔女父親的所學,但卻是最适合用來對付公孫奇的。因為公孫奇盡管是練了許多邪派功夫,但他的武學基礎卻總還是家傳本領。
  一代武學大師的平生心血,其深奧可想而知。蓬萊魔女与笑傲乾坤整整學了三天,對其中的妙處還未能完全心領神會。不過,好在蓬萊魔女對本門武學已有很深的根底,記熟了口訣,懂得了原理之后,假以時日,總不難勘透精微,是以公孫隱在傾囊傳授之后,也就不再多留他們了。
  蓬萊魔女与慧寂神尼同住一個房間,臨行之日,慧寂神尼忽地想起一事,說道:“柳女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蓬萊魔女道:“姐姐不必客气。做得到的我一定效勞。”慧寂神尼道:“我想托你去打听一個人,我是因為你來到這儿才想起她的。這個人和你的關系比我更深,料想你一定也惦記著她的。”蓬萊魔女怔了一怔,道:“是誰?”慧寂神尼笑道:“就是你從前的貼身侍女玉珊瑚。她是經我給她剃度出家的,在佛門的名份上,也算得是我的記名弟子。”
  珊瑚、玳瑁二人是蓬萊魔女最親信的侍女,名為主仆,實如姐妹,尤其珊瑚,更是自小与她作伴,和她一同長大的。故此蓬萊魔女听得慧寂神尼提起珊瑚,便連忙問道:“她怎么樣?出了什么事了?”
  慧寂神尼笑道:“你別緊張,沒怎么樣。我只是想你去看一看她。”蓬萊魔女道:“她在哪几?對啦,我正想問你,她為什么不跟隨你?”慧寂神尼道:“她本來是隨我在栖霞岭出家的,后來我到這里來侍奉我的公公,她也离開了江南,說是要回她的家鄉打一個轉,然后再到光明寺探我。要是光明寺可以容她的話,她就在光明寺出家。如今已是半年有多,尚未見她來到,是以我有點放心不下。她的家在登州萊鄉下。”蓬萊魔女道:“我知道的。”慧寂神尼道:“你們這次回去,倘若順路的話,請你去探听一下。”蓬萊魔女道:“就是不順路我也一定去的。”接著笑道,“慧寂姐姐,請恕我說實話,我是不贊同她出家的。要是我勸她還俗,你不會怪我吧?”慧寂神尼笑道:“我的出家是無可奈何,珊瑚年紀輕輕,紅顏少女,就要隨我青燈札佛,我也為她感到可惜的,不過,我勸不醒她而已。要是你能夠勸她還俗,我是求之不得,”
  蓬萊魔女談完了珊瑚的事情,拾好行裝,便去和師父告別,并向明明大師辭行。笑傲乾坤也已在那几等著她了。
  公孫隱是知道蓬萊魔女以綠林盟主的身份,需要早日赶回山寨的,他也不愿意耽擱他們的行程,但臨別之際,仍是不禁老淚清然,一手拉著一個,說道:“但愿你們早日為我了卻心愿。
  我半身不遂,不能送你們了。”他說的“了卻心愿”,一是指公孫奇的事情,一是指他們的婚事。蓬萊魔女与笑傲乾坤都是明白的。
  蓬萊魔女道:“師父放心,我們在山寨等你老人家來。反正也不過一年,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柳元宗与慧寂柳尼給他們送行,送了一程,蓬萊魔女道:“不敢有勞姐姐遠送,請回去吧。”柳元宗道:“對啦,慧寂,你先回去,我再送他們一程。”慧寂神尼看看他們父女似是有私事要說,便与蓬萊魔女互祝“珍重”,揮手道別。
  慧寂神尼走后,蓬萊魔女道:“爹爹還有什么要吩咐女儿?”柳元宗若有所思,半晌說道:“你們這次回去,要經過固原吧?”
  固原是在洛陽北面二百里左右的一個地方,蓬萊魔女道:“正是要經過那個地方。”她驀地想起一事,問道:“對啦,爹爹,听說你上次在往首陽山之前,曾到固原說是要了結一樁公案?”
  柳元宗道:“不錯,但這樁公案并未了結,”蓬萊魔女道:“什么事情,爹爹可以告訴我嗎?”
  柳元宗黯然說道:“你二叔在固原有一頭家。”蓬萊魔女怔了一怔,道:“二叔,哦,你是說那、說那無惡不作的柳元甲么?我可不愿意再叫他做叔叔了。”
  柳元宗道:“咱們柳家出了這么一個敗類,我也是很痛心的。
  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唯其他是柳家的人,我更需要早日處置,作個了斷。”
  蓬萊魔女道:“我明白了,爹爹上次到固原去,可是為了大義滅親,要去將他除掉?”
  柳元宗道:“我听說他已潛回江北,很可能是回去他在固原的那一頭家,因此我想去考查一下,要是他已經悔改,我可以留他一命,否則我就廢掉他的武功。”蓬萊魔女知道父親總還是多少念及与柳元甲昔日的兄弟之情,所以他預擬的最厲害的懲罰,也只是“廢掉他的武功”。
  柳元宗續道:“除此之外,我還想給他的妻儿作個安排,免得他的儿子走上父親的邪路。”
  蓬萊魔女詫道:“他在固原,原來還有妻儿的么?怎的一個在江南,一個在江北,相隔數千里之遙,并不住在一起。”
  柳元宗道,“這件事也是我再次出山之后,新近才打听到的。
  据說元甲的妻子本來是江南的一個女盜,元甲初到江南那几年,憑著武功,成為了綠林之雄,那時他還未曾与官府勾結,和金虜私通之事,更是絕無人知,以至讓他欺世盜名,更進一步而變成了江南眾望所歸的武林盟主,那個女盜就是在這個時間嫁給他的。后來不知怎的,他們已經生下一個儿子,他的妻子卻突然在儿子周歲之日,攜儿出走,從此就沒有冉回過江南。我怀疑他的妻于很可能是看出他的本來面目,不愿同流合污,故而攜了儿子,走到遠處安家的。當然,其中的詳細內情,我還不是怎么清楚。”
  蓬萊魔女道:“柳元甲可知道妻子在固原的消息?”她因為不愿意稱柳元甲做叔叔,故此直呼其名。
  柳元宗道:“這件事我也未能打听出來,元甲曾是江南的武林盟主,在北方的耳目也很靈通,想來是應該知道的。”
  柳元宗接著說道:“他給江南豪杰群起而攻之后,已變成了喪家之犬。他的妻儿离開他也已有十年了,不管他們夫妻之間是否曾發生過重大的爭執,但他到了這個境地,料想一定會到固原去探望他的妻儿,以求复合。我就是為了這個緣故,要到固原去看一看。一來是要考查元甲的行徑、心跡,二來也要看看他妻儿現在的情形如何。元甲罪大惡极,但他儿子卻是無辜,不應受他所累。要是這個孩子可以造就的話,我是愿意將他教養成村的。”
  蓬萊魔女道:“爹爹說得有理,父母有罪,原与孩子無關。
  但不知爹爹到了固原,結果如何?可曾見著那對母子?”
  柳元宗道:“我只打听得他們是住在固原城北約五寸里外的一條村子里,那是一條山溝里的村子,名字卻叫做平野村。我到了那條村子,先打听有沒有姓柳的人家,回說是沒有。”蓬萊魔女道:“那女盜既是鄙棄她的丈夫,想來是不肯用夫家的姓氏了。也或許這個家本來就是她的母家。”
  柳元宗道:“那女盜本來姓石,我再打听姓石的人家,卻不料姓石的有四五家之多。這几家人家都是祖居此地,并非外人搬來的。我為了謹慎起見,只得一家家前往拜肪,前面三家都不是,到了最后一家,無人應門,我跳進去一看,里面空無一人。也不知他們是得知風聲,預先躲避?還是本來就早已离開了的?我向這家的鄰人查問,他們說這家人家只有三個人,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平素深居簡出,究竟他們何時离開,鄰人也不知道。”
  蓬萊魔女道:“多出的這個女人是准?你有沒有打听柳元甲到過這條村子里沒有?”
  柳元宗道:“這家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中年婦人,另一個是年老的嬤嬤,結她當奶媽的。我說了元甲的形貌,村里的人都說沒有見過。但那孩子卻是十歲左右,与元甲那個孩子的年齡相符。這條村子里的人似乎不大喜客,我四處打听,初時還不怎么,后來就有人反過來問我,說我是個‘白撞’,不知怀有什么用心,要將我驅逐出村,”
  蓬萊魔女笑道:“亂世坏人多,也難怪他們對你起疑。但從你扑了個空的這件事看來,卻可能有兩种不同的情形。假如那家人确是柳元甲的妻儿,她們是有心躲避你的話,那么他的妻子就是与丈夫一路的了,若是另有原因离開,那又另當別論。”
  柳元宗道:“我當時已被村人驅逐,而且我也要急著赶到首陽山去,不能在這村子里多耽擱時候,因此也只好离開了。希望你們這次到固原去,能夠探出結果。”
  蓬萊魔女道:“我會小心探查的。”
  柳元宗道:“你們兩人聯手,即使碰上了元甲,大約也不至于吃虧了,但你們可不要嚇坏了那小孩子。比如說你們要和元甲動手的話,最好是不讓這小孩子瞧見。免得他把你們當作仇人,就不肯跟從你們了。待到收養之后,再慢慢教導他。”
  蓬萊魔女道:“爹爹想得周到,女儿會謹慎從事的。”
  柳元宗交代了這件事情,笑道:“谷涵,我把女儿交給你啦,你可要好好照料她。”叮同一番,父女便即分手。
  笑傲乾坤道:“清瑤,你有這樣一個好爹爹,我真是羡慕。”
  蓬萊魔女嫣然一笑,說道:“不也是你的爹爹么?”笑傲乾坤心里甜絲絲的,說道:“瑤妹,真想不到如今咱們成了夫婦,當年我送你紅豆之時,還不敢存此奢望呢。”蓬萊魔女杏臉飛霞,“啐”了一口道:“瞧你得意的樣儿,也不害臊?還未拜堂呢,就說什么夫妻了?”笑傲乾坤道:“你總是我的人了吧,難道還跑得了?”蓬萊魔女道:“那也不用老是挂在口頭上啊!嗯,你說我跑不了么?我就跑給你看!”
  笑傲乾坤笑道:“哎呀,果然跑了!瞧,我把你捉住!”兩人施展輕功,風馳電逐,直跑到山下,笑傲乾坤抓著蓬萊魔女的抽子,蓬萊魔女笑道:“別鬧了,咱們說正經話儿。”
  笑傲乾坤道:“什么正經話儿?”蓬萊魔女道:“咱們商量怎么去捉柳元甲?老實說,我還有點擔心,恐怕咱們未必降服得了他呢。”笑傲乾坤道:“也還未知道柳元甲是否就一定在固原呢?”蓬萊魔女道:“咱們先作好准備,免得臨時亂了步驟,不好些么?”笑傲乾坤道:“好,我先听你的。你說。”蓬萊魔女道:“以咱們現在的本領,兩人聯手,要胜過那老賊大約不難,要活捉他只怕還不容易。還有,她的妻子也不知是否幫他,他妻子的武功深淺如何,我們也不知道。爹爹又希望咱們最好不要在他家中動武的。有這几樁為難之處,咱們此行,恐怕還未必順利呢。”笑傲乾坤道:“那么依你之見如何?”蓬萊魔女道:“我倒想有一個辦法,你看可不可行?我爹爹當日在固原,是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的,那是因為他一來尚未知道哪一家人家才是,二來他以大怕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偷人弟婦的家。但咱們不同,咱們現在已經知道哪一家人家了,咱們可以在晚上愉偷地去,你設個法儿引柳元甲出來追你,我去和他的妻子說明真相。柳元甲自恃武功,他多半會追你的,而他的妻子要保護儿了,則多半會留在家中。這計划大約行得通吧?”
  笑傲乾坤道:“好,你出的這個主意很好,咱們就是這么辦吧。至于怎樣引那老賊出來,到時臨机應變。”
  蓬萊魔女回思往事,頗有感触,說道:“谷涵,當年我受那老賊欣騙,幸虧是你提醒了我。后來,我為了找你打听身世之秘,找得好苦。現在咱們才得在一起。”笑傲乾坤道:“這半年來,我万里奔波,南北尋覓,都是為了你的緣故,你知道么?”
  蓬萊魔女道:“我也何嘗不是如此?為了找你,我從洞庭湖跑到了首陽山。好几次以為可以見著都沒見到。那時我心中的苦楚,恐怕你想也想不到呢!”說至此處,不覺又是滿面飛紅。笑傲乾坤笑道:“換你心,為我心,始知相憶深。好,現在咱們可都不用受相思之苦了!”
  他們來的時候是只影孤身,情怀蕭索。如今回去,則是聯袂同行,風光旖旎。情景大异,苦樂懸殊,一路上說不盡的蜜愛輕怜,那也不必細表了。
  這一日到了固原,他們是算准了時間的,三更時分,便去夜探柳元甲妻儿所住的那所住宅。這一晚無月無星,正是最适宜于夜行人的活動。
  這是一座孤零零的靠山建筑的住宅,与相鄰的人家距离頗遠,山坡上有一棵大樹正在屋后,笑做乾坤与蓬萊魔女攀上樹頂,藉著茂密的枝葉遮身,准備在人屋之前,先窺探動靜。他們都是一身上乘的輕功,絲毫也沒有弄出聲響。
  從樹上望進去,只見有一間房子,燈火未滅,窗上隱約現出兩個人影,一個是老婆婆,一個是中年婦人。蓬菜魔女心道:“這個老婆婆想必就是給她家當奶媽的那個老嬤嬤了。村居習慣,一般人都是睡得很早的,怎么她們過了三更,還來去睡,卻不知柳元甲這老賊在不在這儿?”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中年婦人幽幽地歎了口气,那老婆婆道:“小南睡著了沒有?”中年婦人道:“睡著了。”回了一句話,又低頭做她的針線。
  那老婆婆道:“瑛儿,你還在傷心么?事情都已經過了十年了。”中年婦人道:“媽,我是知道他的為人的。他這次回來,一定是因為在江南遭受了挫折,已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這才想到要來找我們母子的。”
  老婆婆道:“哦,你可是怪我把他赶走么?”中年婦人道:“我怎敢怪媽?我知道媽是為了我好。可是小南自周歲之后就沒有見過父親,我、我——”
  老婆婆道:“你有點不忍于心,想讓他們父子見上一見,是么?唉,俗語雖有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我不相信這個人是個到了晚年,還會回頭的‘浪子’。我老實告訴你,去年我出了一次遠門,就打听到他不少劣跡,不過,我為了怕你傷心,不告訴你罷了。”
  中年婦人道:“我和他做了几年夫婦,早已看穿了他的假仁假義的面目,我是傷心透了才离開他的。媽,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這個人是絕不會做出什么好事的。”
  老婆婆道:“是呀,那你何必還牽挂他?你早已告訴小南,他的爹爹已經死了,那就更不可讓他見看父親了。瑛儿,長痛不如短痛,當年你立得下決心离開他,做得根對。那么今后就更不要受他欺騙了。天下男人,都是口蜜腹劍,靠不著的。一刀兩斷,干脆利落,可以少卻許多煩惱。”中年婦人听了這番言語,低下了頭,不再說話。笑傲乾坤捏了一下蓬萊魔女手心,在她耳邊悄悄說道:“這老婆婆一定是在少年時候吃過男子的虧。”
  蓬萊魔女偷听了她們的談話,這才知道這個老婆婆的身份,原來她不是奶媽,而是這中年婦人的親生母親,也即是柳元甲的岳母了。蓬萊魔女心里想道:“這老婆婆雖然是對男子存著偏見,但听她說話,卻還不失為一個明自道理的人。原來柳元甲果然來過這儿,是給她赶跑的。嗯,她既然對柳元甲深惡痛絕,這事情就好辦了。”
  蓬萊魔女正想下去,只听得那中年婦人又叫了一聲“媽!”
  那老婆婆道:“瑛儿,你怎么啦?有什么話要和媽說?”
  那中年婦人的聲音充滿惶惑,說道:“媽,那日來的那個跛足老者是誰?為什么咱們要躲避他?”
  不問可知,這婦人口中的“跛足老者”,指的就是蓬萊魔女的父親了。蓬萊魔女心一動,她正想知道這個原因,就決定再听下去,暫不露面。
  老婆婆淡淡說道:“我不是早已經告訴了你的?不為什么,我就是不想見這個人。”听來她的女儿已是向她問過不止一次的她女儿道:“媽,你為什么不想見他,總得有個因由的嘛。”
  老婆婆道:“你一定要打破砂鍋間到底,那我就告訴你吧,他是柳元甲的哥哥柳元宗。”
  中年婦人吃了一惊,道:“就是那個二十多年之前,名震武林的那個柳元宗嗎?听說他早已死了,卻原來還活著么?”顯然這個中年婦人尚未知道柳元甲對他哥哥的虧心之事,也未知道柳元宗又已出山。
  那老婆婆道:“不錯,就是這個人了。從前我和他是同一輩份的,你嫁給他的弟弟,我卻變成了他的長輩了。你想我見他不是有點尷尬么?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來找你,是怀的什么用意?”
  她女儿道:“這有什么關系?我雖然從沒有見過這個大伯,但我也听得江湖上的老前輩說過,柳元宗當年可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大俠,和他的弟弟大不相同的。難道你是怕他偏袒弟弟,來欺壓咱行?咱們不明他的來意,那就正該見一見他。听听他的來意啊!”
  蓬萊魔女也覺得那個老婆婆的“理由”實在不成其為“理由”,心中越發疑惑,暗自想道:“對啦,她為什么要避開我的爹爹,這其中定然另有隱情。”
  那老婆婆道:“我不是怕柳元宗的武功,我就是不要見他!
  不單是他一個人,所有我從前相識的人,我是一個都不要見!”
  她女儿道:“媽,我悶在心里已經多年了,今晚一定要請你說說原因。我是你唯一的女儿,為什么你的事情卻總要瞞著我?媽?你可知道我失掉你的寵信,比我失掉丈夫更要傷心!”
  那老婆婆顫聲道:“瑛儿,你,你要知道什么?”
  她女儿道:“我的爹爹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不錯,我小川候你是曾經時我說過他已經死了,可是你卻從來沒有和我談過任何一件有關爹爹的事情,過年過節的時候,你也從來沒有力爹爹燒過一炷香。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要避免提起爹爹?”
  老婆婆默不作聲,卻急地轉了個身,背向女儿,面朝窗外,如有所思。她是不敢接触女儿的好像要搜索她靈魂深處的目光么?她是遙望遠方,遙盼遠人或遙思遠事么?她女儿道:“媽,莫非,莫非你也是和我現在一樣,我在哄騙小南,你也在哄騙我?我的爹爹,其實——”
  那老婆婆沉聲說道:“噤聲!”就在此時,躲在樹上的蓬菜魔女与笑傲乾坤忽覺微風颯然,突然有暗器向他們打來!
  原來此時天色已變,本來是無月無星,天黑沉沉的,此時忽然云開月現,那老婆婆瞧見了他們在地上的影子。
  蓬萊魔女与笑傲乾坤都在全神貫注地听她們母女談話,料不到暗器突然打來,要躲避已來不及!
  笑傲乾坤伸指一彈,“錚”的一聲,把暗器彈開,這才知道是一枚指環。彈是彈開了,但笑傲乾坤卻也感到了虎口酸麻,指頭痛得有如給石頭砸了一下似的。蓬萊魔女机靈一些,暗器來時,她扳了一條樹枝向那暗器一彈,“卡嚓”一聲,一條普通蜡燭般粗大的樹伎,竟給一枚小小的指環打斷!
  這一下不由得他們心中大為駭异,要知道他們躲在樹上,距离老婆婆的那間房子有四五丈之遙,那老婆婆并未推開窗門,指環是穿破窗紗射到樹上的:他們雖然知道這老婆婆是柳元甲的岳母,必定懂得武功,但卻絕對料想不到她有這么深厚的內力,而暗器的手法又是如此神奇!
  說時遲,那時快,屋中的母女二人己是從窗口跳了出來,老婆婆道:“瑛儿回去,你媽雖然年老,這兩個小賊諒還對付得了!”
  口中說話,人已越過牆頭,發出了一記劈空掌!
  滿天枝葉紛飛,笑傲乾坤与蓬萊魔女跳了下來,饒是他們都有一身上乘的內功,給這老婆婆的掌力一震,胸口如受重壓,雖不至于不能呼吸,也是很不舒服。蓬萊魔女連忙默運玄功,吐出濁气,心中想道:“要不是我學了爹爹的內功心法,只怕這一記劈空掌力,我已是抵擋不起了!”
  笑傲乾坤道:“老媽媽息怒,我有話說!”老婆婆瞧了笑傲乾坤一眼,忽地怒聲說道:“豈有此理,你這油頭粉面的小子,我一見你就生气!”不由分說,就是猛的一掌!正是:只為情場曾受創,平生最恨少年郎。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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