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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四回 花明柳暗孤雛現 石破天惊怪客來


  辛隱農又羞又憤,但這時他亦已不堪再戰,只有默默無言,扶著齊天樂回去。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如血,曹錦儿這邊連敗几場,人人心情沮喪,江南在唐經天身邊,悄聲說道:“金大俠要是再不出來,這回可真的糟糕了!”唐經天也在暗暗奇怪,心中想到:“剛才暗中指點冰娥的那個人若是金世遺,他應該早已現身,難道金世遺真的死了?”
  金光大師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孟施主,若袖剛才承蒙施主賜了一掌,現在再來領教你的絕世神功!”并不見他怎樣奔跑作勢,但僅僅是說了這几句話,他便已到了場心。
  金光大師与痛禪上人同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并駕齊名,几十年來,從未与人交手,一出場,當真是非同小可,登時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心情都似棚緊了的弓弦,要如痛禪上人在此場比武開始的時候,与孟神通擊掌立約,已經略顯下風,要是金光大師在這場敗給孟神通的話,則算痛禪上人最后比場,多半也是擔勸不住,所以這一場金光大師与孟神通的決斗,不但与中原武林的顏面攸關,而且也是生死存亡的一戰!
  孟神通道:“大師武林碩望,孟某承蒙賜教,實感榮寵。功夫若有不到之處,還望指點。”右掌划了半道圓弧,緩緩推出,到“指點”這兩字出口,突然掌勢加劇,疾苦雷霆,他說話极為客气,這一掌卻絕不留情,他立心要試試金光大師的功力,用的是剛柔并濟的般若神功,比剛才對付辛齊二人時,純用陽剛之力的金剛掌,還要胜過几分。
  金光大師兀立如山,待他拿到,左掌也同樣的划了半道圓弧,看似毫不著力的輕輕一擷,孟神通卻似風中的樹枝似的,顫抖了几下,接連退出三步。峨嵋派一眾弟子,歡聲雷動。
  要知金光大師年紀在七旬開外,他自幼出家,勤修峨嵋的正宗內家心法,六十多年的功力之所累,豈比尋常?孟神通雖得了喬北溟的半部武功秘笈,究竟還不過三年,論到內功的純正深厚,終是金光大師稍胜一籌。
  但尖聲末絕,孟神通的第二掌又已擊來,金光大師兄出手帶著勁風,只道是最剛猛的金剛掌力,仍然用拂云手對付,比前更加了一分內力,雙掌一触,孟神通那股剛猛的力道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閃電之間,便轉化為挾著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從純陽轉為純陰,掌心冰冷得難以形容,那股陰煞之气也就在這瞬息之間,侵入了金光大師体內。
  揀到孟神通這樣境界的金剛般若掌力和修羅陰煞功,在武林中已經是絕無僅有的人物,更厲害的是他竟然能夠將這兩种性質截然不同的武功,在一剎那間突然轉換,所以饒是金光大師那等深湛的功力,也禁不住心頭一震,雖然他立即運用護体神功,將体中的寒毒發散,但亦已元气受傷。
  金光大師退后三步,腳跟末穩,陰煞呼嘯,寒潮蝕骨,孟神通第二掌又已打來,金光大師雙眉一豎,沉聲說道:“孟施主苦苦相迫,老納這几根枯骨就拚著付給你吧!”雙掌相交,聲如郁雷,突然間只見兩人都僵立當場,有如兩尊石像!
  原來金光大師這時已抱著自我犧牲的決心,他接了孟神通一掌之后,自知以他的功力,來對付孟神通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最多可以硬接二掌,到了第四掌,就沒有把握防御,到第五掌就必然要受重傷,以他那樣的身份,只能力戰而死,絕不能向孟神通低頭認輸,因此就在他硬接孟神通第二掌之時,便把畢生功力都運到掌上,他勤修苦練了六十多年的太清气功,非同小可,孟神通但覺對方的掌心生出一股极為強烈的吸力,急切之間,竟然擺脫不開!
  孟神通心頭一凜,卻淡淡說道:“大師言重了,是大師迫得孟某要請你成全了!”武林中所謂請對方“成全”,就是將性命交付給對方的意思,但孟神通這兩句話乃是反話,意思是說金光大師迫得他要以性命相拚,那么結局只有強存弱亡,他若輸了,死而無怨,他若贏了,也決不饒金光大師的性命。
  各派的武學大師聞得此言,都禁不住心頭大震,只見金光大師的頭頂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气,害的是他竟然能夠將這兩种性質截然不同的武功,在一利那間突然轉換,所以饒是金光大師那等深湛的功力,也禁不住心頭一震,雖然他立即運用護体神功,將体中的寒毒發散。但亦已元气受傷。
  金光大師退后三步,腳跟末穩,陰煞呼嘯,寒潮蝕骨,孟神通第二掌又已打來,金光大師雙肩一豎,沉聲說道:“孟施主苦苦相迫,老朽這几根枯骨就拚著付給你吧!”雙掌相交,聲如郁雷,突然間只見兩人都僵立當場,有如兩只石像!
  原來金光大師這時已抱著自我犧牲的決心,他接了孟神通一掌之后,自知以他的功力,來對付孟神通第九重的修羅隱煞功,最多可以硬接三掌,到了第四掌,就沒有把握防御,到第五掌就必然要受重傷,以他那樣的身份,只能力戰而死,絕不能向孟神通低頭認輸,因此就在他硬接孟神通第二掌之時,便把畢生功力都運到掌上,他勤修苦練了六十多年的太清气功,非同小可,孟神通但覺對方的掌心生出一股极為強烈的吸力,急切之間,竟然擺脫不開口
  孟神通心頭一凜,卻淡淡說道:“大師言重了,是大師迫得孟某要請你成全了!”武林中所謂請對方“成全”,就是將性命交付給對方的意思,但孟神通這兩句話乃是反話,意思是說金光大師迫得他要以性命相拚,那么結局只有強存弱亡,他若輸了,死而無怨,他若贏了,也決不饒金光大師的性命。
  各派的武學大師聞得此言,都禁不住心頭大震,只見金光大師的頭頂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气,孟神通的臉色漸漸由青變紫,由紫變黑,那是他的修羅陰煞功已經發揮到最強的威力的徵象!痛禪上人、辛隱農、唐經天等著得出來,金光大師的頭上白气越來越濃,那即是說他体內的純陽之气,越來消耗越甚,看此情形,金光大師實是敗象已露,
  原來金光大師的太清气功雖然已揀到世上無雙的地步,若然只拚內力,孟神通不是它的對手,但孟神通的修羅功卻是最歹毒的邪派功夫,古往今來,除了二百年前的喬北溟一人而外,還沒有第二個人練到第九重的,陰煞之气,源源侵入金光大師体內,金光大師約三十六道大穴,都被這股陰煞之气強力打開,所以金光大師既要運功防御陰煞之气,又要抵擋孟神通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此消彼長,自是相形見絀,險象環生!
  孟神通雖然占了上風,心中卻也是暗暗叫苦,金光大師功力的深厚,超出了他的估計,他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過了將近一盞茶的時刻,雖然感到金光大師的內力漸漸減弱,但仍未到枯竭的地步,掌心也仍然是一片溫暖。孟神通恐懼的不是不能打敗金光大師,而是在擊斃金光大師之后,若然再与痛禪上人交手,他就完全沒有取胜的把握了。金光大師運用太清气功与孟神通硬拚,抱的也正是這個主意:犧牲自己,削弱孟神通修羅隱煞功的威力,好讓痛禪上人得以成功。
  再過一會,金光大師頭頂上空的白气越來越濃,兩人的身形,就像被濃霧所籠罩一般,太陽已然落山,暮色四合,目力稍差的已經看得不大清楚,但所有在場的人,卻是越來越感到呼吸緊張,眼睛不敢稍瞬,簡直連一根針跌到地下都听得見響。
  就在這极度的寂靜中,忽听得江南“咦”的一聲叫了出來,唐經天隨著他的目光著去,只見就在他們身旁的亂草叢中,有几朵不知名字的野花正在徐徐開放,花瓣紅白相間,艷麗非凡,一陣風吹過,送來了非常奇怪的香气,竟似帶有淡淡的血腥气味,但又令人感到懶洋洋約有說不出的舒服口
  江南這么一叫,其他的人也都注意起來,只見遠遠近近,樹木底下,野草叢中,竟然有無數這樣奇怪的花朵開放,一眼望去,就像在地上涌起一片紅霞,与天上的晚霞互相輝映,更顯得十分刺目!
  一般的花朵都是日間開放的,黃昏之后才盛開的可說是非常之少有,何況是這樣怪异的花朵,而且是漫山遍野的盛開!這等奇怪的現象,登時令得雙力的數百高手,都感到蹊蹺,目瞪口呆,對金光大師与孟神通生死決斗的注意力都移轉了。
  陳天宇忽地叫道:“不好,這是魔鬼花!”唐經天道:“不錯,是阿修羅花,各位請赶快屏息呼吸,開了穴道!”原來在喜馬拉雅山上有一种花叫做阿修摧花,這种花所放出的香气能夠令人筋酥骨軟,最先被印度曲苦行僧發現,梵文中“阿修羅”是惡魔之意,所以他將這种花取名為“阿修羅花”:當年尼泊爾的國師將年羹堯的儿千從拉薩獄中劫去,就是用這“魔鬼花”令看守者昏迷的:四年前的春天芝娜潛入陳天宇家中,也曾用過魔鬼花令出萍昏迷,然后在她的心胸插入毒箭。所以唐、陳二人,嗅到這种异香之后,就立刻斷定必是魔鬼花無疑。但他們雖然可以斷定這是魔鬼花,心中仍是大惑不解!
  要知喜馬拉雅山頂乃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這种花之所以被命名為“魔鬼花”,除了它的香气能令人筋酥骨軟,失掉抵抗力之外,還因為它只能在最寒冷的喜馬拉雅山頂方能生長,但現在是陽春三月,邙山的積雪都早已溶化了,而這种魔鬼花卻竟然在這黃昏時分,頃刻間開遍山坡,豈非咄咄怪事!
  唐陳二人這時已沒有余瑕思索,這种魔鬼花在剛剛開放的時候,香气最為濃烈,而且又是慢山遍野的盛開,比之當年尼泊爾那個國師只用一朵枯萎了的魔鬼花,自是不可同日而語,連唐經
  天吸了這种香气,都覺得有點心神恍憾,其他的人更是如醉如痴。
  唐經天心道:“這必定是孟神通作怪!”但放眼著去,他的党羽,也都似飲醉了酒一般,金日禪罵道:“曹錦儿,你弄甚玄虛?”揮動他那閃閃發光的怪棒,便從人叢之中奔出,唐經天惊奇更甚,既然孟神通那方的人也受到傷害,難道另有一個第三者在暗中搗鬼?這人能令魔鬼花在邙山盛開,豈非比孟神通更要神通廣大?
  心念方動,忽听得孟神通那方的陵霄子叫道:“金老弟,提防暗算!”就在這瞬息間,一團白影候的從金日暉頭頂掠過,金日禪怪俸一揮,還末著清楚是什么東西,虎口已似被鐵釘刺裂,疼得他大叫一聲,雷電棒脫手飛去!原來從他頭頂掠過的那個人穿著釘鞋,他的雷電棒未曾打出,便給來人踢中!
  唐經天大吃一惊,小道:“哪里來的這個女子,只憑她這份輕功,便不在我的姨媽之下!”姬曉風凌空飛起,揚手便是三枚毒的喪門釘,那女子身法快到難以形容,連姬曉風那等卓絕的輕功,迫切間也追她不上,三枚喪門釘射到她的背心,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邪門功夫,只听得咄咄咄三聲,三枚喪門釘都反射回來,插入了一棵老松的樹干。
  除了极少數的几個武學大師之外,其他的人只看見兩團白影在空中追逐,轉眼間便到場心,場中孟神通与金光大師仍然像兩只石像一般,動也不動,對外界所發生的种种奇异現象,竟似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姬曉風叫道:“師父,留神!”話聲未了,只听得“蓬”的一聲,一團火欲在孟神通与金光大師之間炸裂開來,登時煙霧中無數細如牛毛般的光芒閃動!江南大叫道:“厲姑娘,是你呀,金大俠呢?”
  這少女正是厲胜男,她正是趁著孟神通与金光大師性命相搏之際,突然出手報仇的厲胜男所發的正是她厲家秘傳的最歹毒暗器----毒霧金針火談彈,她在荒島三年,与金世遺一道練了喬北溟秘笈的上半部,武功之高,自是今非昔比,雜在煙霧之中那一大把細如牛毛的梅花針,經她以內家真力發出,也帶著嘶嘶的破空之聲。
  煙霧迷漫中只听得孟神通大吼一聲,條時間煙消火滅,但見金光大師的架裝已燒破了好几處,絮梁上擂滿了銀光閃閃的梅花針,孟神通卻是毫發無傷,兩人各退一方,距离已在六七丈外。
  江南叫道:“糟糕,糟糕!她不是幫我們的,她、她、她---”几方面的動作都快如電光石火,江南的話聲末了,姬曉風已到厲胜男背后,一劍刺去,厲胜男頭也不回,但听得“上”的一聲,姬曉風的劍尖刺中她的背心,竟然反彈開去,劍尖拘曲,不能复用。姬曉風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他現在的功夫,也已差不多可以躋身第一流高手之列,這一劍刺中厲胜男的背心大穴,竟自傷她不得,焉得不慌,心中想到:“她揀到了刀槍不入,豈非比我的師父還要厲害三分?”他哪里知道,厲胜男是用喬北溟藏書的玉匣,做了兩面護心鏡,護著前心后心,尋常的刀劍,那能動得分毫。
  厲胜男揮袖一拂,姬曉風一個肋斗,翻出三丈開外,厲胜男也不理他,逕自向孟神通奔去。這時江南方把后面那几句話說完。唐經天听說她曾騙過季沁梅,現在又見她傷了金光大師,他并不知厲胜男与孟神通有血海深仇,為了報仇,不擇手段,以至殃及池魚,在這敵友難分之際,生怕她又下辣手,傷了金光大師,不假思索,立即飛身出場。孟神通這方的几個高手,也接連奔出。
  孟神通喝道:“好呀,原來是你!”他只道剛才藏在暗處的人便是厲胜男,見她這等本領,雖然知道她一定練過高北溟那半部武功秘笈,但他也知道厲胜男原來的武功基礎薄弱,對它的顧忌還不如對金世遺,一見她土來,立即便用“天羅步”步法,身形一閃,從它的側面欺身而進,說時遲,那時快,陡然間只見寒光電射,厲胜男閃身、拔劍、進招,三個動作。一气呵成,快到難以形容!
  厲胜男這把寶劍是喬北溟留下來約三寶之一其他三寶是藏書的玉匣和白玉神弓)本來是金世遺佩帶的,現在因為金世遺要讓厲胜男親自報仇,所以交給她使用,這把寶劍是用海底金屬所,其薄如紙,鋒利异常,孟神通陡見金光出匣,也不覺心頭一!只听得“錚”的工酌,孟神通使出般若神功,一指彈中劍脊,厲胜男雖然練了半部武功秘笈,功力到底与孟神通相去尚遠,登時心頭一震,胸口如受千斤重物所壓,气悶非常。幸而孟神通与金光大師先拚了一場,功力減了二成,要不然這一彈指,便足以令厲胜男內髒受傷!
  雙方動作都快似電光石火,厲胜男借著一彈之力,身軀已自騰空飛起,一道青碧色的寒光,儼似長虹划過空際,孟神通雖沒受傷,頰下的二絡長須已被寶劍的光芒削得只留下半分長短;同時在他運用般若神功之際,魔鬼花的香气也乘虛襲入,孟神通不禁亦覺得心頭煩悶,急忙運了口气,再將胸中的濁气呼了出來,就在這剎那間,厲胜男已落在數丈開外,与金光大師相距咫尺。
  唐經天見她接近金光大師,無瑕思索,一枝天山神芒帶著嗚嗚的破空之聲,向她射去,厲胜男一聲冷笑,寶劍一揮,把天山神芒削為兩段。天山神芒堅逾精銅,唐經天大大吃惊,說時運,那時快,但見青光一閃,厲胜男已到了跟前,一聲冷笑,說道:“我倒要試試你的天山劍法!”唐經天一招“玄鳥划沙”,游龍劍往外一圈,雙劍相交,但听得“當”一聲,火星飛濺,厲胜男那口寶劍寒光湛然,唐經天的游龍劍卻損了一個缺口。唐經天呆了一呆,第二招末及使出,陡覺寒風扑面,冷气侵膚,眼睛澀痛,手中一松,游龍寶劍已被厲胜男劈手奪去。原來是厲胜男使出玄陰指的功夫,相當于修羅陰煞功第五重的威力,彈指射出寒風,唐經天雖然可以受得起,但距离太近,被陰風所襲,眼睛卻睜不開來,所以他的功力雖然不輸給厲胜男,卻在兩招之內,便給厲胜男奪了他的寶劍。厲胜男腳步一滑,從唐經天的身旁掠過,順手連他的劍銷也拿走了。
  金光大師雙眼一睜,問道:“你是厲家的后人嗎?”架婆一抖,釘在架梁上的梅花針紛落如雨,他的太清气功當世無二,架裝上雖釘滿了梅花針,卻沒有一口能刺進他的皮肉。厲胜男道:“大師已著出了我的來歷,當可原諒我剛才冒犯。這顆丹丸,能解魔鬼化之毒。小女子誤犯大師,贈藥贖罪。”將丹丸彈出,金光大師道:“好,我相信你!”接過丸藥,納入口中。本來以金光大師的功力,已是百邪不侵,無需丸藥,但因為他与孟神通對掌,元气大傷,魔鬼花的香气雖然仍不能毒害他,但卻要分神抵御,別人若有他那等身份武功,或者會顧慮到接受晚輩的解藥有失面子,他是個得道高僧,根本就不會計較旁人的毀譽,為了可以全力療傷,應付危局,因此他毫不疇踐的領了厲胜男這個人情。他眼見种种怪异的事情相繼發生,已是隱隱感到一場包大的暴風雨即將降臨了!
  這時,孟神通這方的高手,已從四面八方向厲胜男追來,陳天宇夫妻見了她奪了唐經天的寶劍,也急忙出場接應,在這混亂的情形中,兩方面的人都把厲胜男當作敵人,陵霄子最先追到,拂塵一抖,一招“万節摺心”,襲向厲胜男的背心大穴。
  陵霄子是全真派的名宿,在孟神通這邊,除了孟神通之外,就以他的武功最強,拂塵一展,根根筆直,當真有如銀針利箭一般,厲胜男反手一劍,寒光疾閃,削斷了他一叢塵尾,陡然間忽覺寶劍下沉,原來是劍柄已被他的塵尾纏著。這柄拂塵的塵尾乃是烏金玄絲所,這一下子突然間從百銅而化為繞指柔,若非有极精純的內功,實是難以辦到,厲胜男稍為輕敵,几乎便吃大虧。好在她的內功也已揀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一覺不妙,內家真力立即凝聚劍尖,一柄其薄如紙的寶劍立即變得沉重异常,陵霄子運勁奪她的寶劍,竟是紋風不動。
  厲胜男側轉身軀,正想運用玄陰指的功夫取胜,孟神通那方的陽赤符、金日禪等人已相繼來到,金光大師壽眉一揚,淡淡說道:“陵霄道兄,真好功夫!老吶接你一招吧,好讓厲姑娘与陽施主他們印證武功。”一口气吹去,纏在厲胜男的劍柄上的塵尾登時散開,陵霄子儿金光大師受傷之后,還有如此功力,大吃一惊,急忙道聲:“不敢!”收回拂塵,便即退開。
  厲胜男冷笑道:“便宜了你這牛鼻子臭道士!”寶劍一揮,登時發出一片斷金憂玉之聲,陽赤符的長劍被削為兩段,金日禪的雷電棒也損了一個缺口。金日禪識得厲害,接了一招,立即閃開,陽赤符剛用“補天膏”續好折斷的筋骨,跳躍不靈,被厲胜男踢了一個肋斗。
  厲胜男殺出重圍,迎面碰到了陳天宇夫妻,厲胜男圓睜雙眼,忽地笑道:“你們也來了嗎?”收回寶劍,一躍而前,雙手齊出,把陳天宇夫妻的脈門扣住,陳天宇夫妻武功亦非泛泛,但厲胜男的身法手法實在是快到難以形容,兼且詭异之极,陳天宇夫妻雙劍未曾剌出,便給她擒住動彈不得。江南大叫道:“糟糕,糟糕,厲姑娘你怎么連金大俠的好朋友也打起來了?”
  江南話聲末了,厲胜男早已雙手松開,笑道:“看在世遺份上,我也送你們兩顆藥丸。”左手在陳天宇面頰一捏,右手在幽萍面頰一捏,兩人的嘴巴同時張開,厲胜男閃電般的把藥丸塞了進去,輕輕一推,說聲“去吧”,這一堆同時把他們的穴道解開,待到他們站穩抑步,厲胜男早已到了草坪的另一邊了。
  陳天宇夫妻功力稍弱,吸了魔鬼花的香气,雖然不至于醉倒,也覺得有點軟綿綿的提不虛勁來。他們之所以在一動手便給厲胜男制服,另一半原因也是為此之故。如今被厲胜男強迫他們吞下藥丸之后,好像飲了解酒湯一般,暈眩之感,登時消失,精神一振。兩人既感羞慚又覺詫异,心中均是想道:“听她的語气,說是“看在世遺份上”,難道金世遺果真還活在世上不成?”
  從魔鬼花開放、厲胜男的突然出現之后,到現在為止,她敗給孟神通,胜了陵霄子、金日禪等許多高手,又贈藥給金光大師与陳天宇夫妻,這一段時間雖然經過了這种种事情,但總共還不到一盞茶的時刻。
  厲胜男選擇了最有利的時机出擊,想不到孟神通在惡斗之后功力之高仍在她意料之外,她毒霧無功,金針失效,仗著最鋒利的寶劍也不過僅僅割了他的二絡長須。厲胜男自知不敵,只好打
  再与金世遺商量辦法。算逃了出去,
  奇怪的是孟神通在這段時間中,一直像石像般的兀立場心,并不去追赶厲胜男,痛禪上人暗暗留心,只見他雙陣炯炯,好像在探索什么,神色頗為古怪。痛禪上人心頭一動,忽听得有腳步
  來得迅疾之极,痛禪上人大吃一惊,小道:“哪里來的這許多高手?”仔細一數,竟聲遠遠傳來,似有十二、三人之多!
  就在這時,猛听得孟神通一聲大喝:“好呀,你也來了!”說時運,那時快,只見一大群穿著一式服裝的黃衣人突然從亂草叢中現出身來,接連著凄厲的叫聲,此起彼落,這班人竟是不分臣
  紅皂白,沖入場中,見人便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江面老人,他雙手空空,不帶兵器,出手最為很辣,碰到有人攔著他的去路,便一掌打制對力的天靈蓋,轉眼之間,已有三個邙山沛的弟子,兩個峨嵋沛的弟子,和兩個孟神通的弟子在他的事底喪生!
  青城派的代掌門人辛隱農使出天羅步法,攔著他的去路,一劍刺去,他的攝云劍法飄忽不定,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刪刪兩劍,在那江面老人的耳朵旁邊削過。
  這兩劍辛隱農攻得很辣之极,那江面老人避得也恰到好處,眼看第三劍便可以致他死命,不料劍父在离他的咽喉只有三寸的時候,千隱農的手臂忽然垂了下來,似是受了催眠一般,劍招發出,毫無勁力,紅面老人一掌拍出,“上”的工酌,正中辛隱農的背心,辛隱農登時飛出三丈開外,幸而他在那危机瞬息的剎那,以“天羅步”的步法移形換位,要不然也要給他拍碎了天靈蓋了.
  阿羅尊者大吼一聲,截著那江面老人,迎頭便是一掌,他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掌劈那紅面老人的天靈蓋,雙掌相交,只听得“蓬、蓬!”雨聲,那紅面老人連返三步,阿羅尊者悶雷似的哼了一聲,雙臂一振,摔倒了旁邊的一個黃衣人,飛奔下山。阿羅尊者的掌力有開碑裂石之能,瑜伽气功也練到了上乘境界,剛才比試,連少林寺的大雄禪師都不是位的對手,如今与這紅面老人只拚了一掌,便即落荒而逃,場中各派的武學宗師,無不大駭。唐經天距离較近,著得分明,貝他接了紅面老人一掌之后,一張紅臉,便立即變得如同黑炭一般,心中想道:“原來他是中了毒,但以他的功力,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种劇毒可以令得他在瞬息之間便受重傷!”
  唐經天掏出了兩顆用天山雪蓮炮制的碧靈丹,對冰川天女道:“快服下碧靈丹,咱們雙劍合璧,斗一斗他!”
  說時遲,那時快,厲胜男飛身一掠,已截住了那紅面老人的去路,只听得厲胜男喝道:“好呀,孟老怪的幫凶,你盜了我家的百毒真經,竟然敢到這儿作惡!”寶劍一揮,紅面老人長袖一拂,袖中飛出一團五彩煙霧,這是五种最難得的毒物合成約五毒散,厲胜男識得厲害,一劍揮出,立即飄身閃開,只听得“喇”的一聲,紅面老人的衣袖被她削去,紅面老人怕她的寶劍厲害,一時之間,也不敢向前追赶。
  厲家遭受慘禍之時,厲胜男還在她母親腹中,當時的經過,都是她母親告訴它的。但她母親也只知道主凶是孟神通,另外一個幫凶的名字,她卻末打探到。同時因為當時動手殺盡万家全家的是孟神通,那個幫凶則是去搜索厲家所藏的典籍的,所以厲胜男母女也不愿多費功夫去探查他的蹤跡,怕的是打草惊蛇惊動了孟神通。想不到這個幫凶也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比孟神通更為狠辣,看來他竟但要把兩方面的人都一网打盡!
  就在厲胜男親身閃開的時候,只听得孟神通發出一聲檸笑,身形飛起,巨鷹般的從人們頭上飛過,同那紅面老人沖來。
  那紅面老人叫道:“再來一次合伙如何?人交給你,劍留給我!”就在他說話的同時,痛禪上人已揚手甩出一串念珠,一百零八顆念珠四面散開,儼如在空中布下了一張珠网,將孟神通的身形罩住。孟神通哈哈笑道:“老和尚最后的一點家私也抖出來了!”在空中一個翻身,雙袖揮舞,合成了一個圓圈,一百零八顆念珠被他卷去了十之七八,但他腳跟的涌泉穴,腦后的神庭穴和脅下的愈气穴也給念珠打中,雖然并無大磚,卻也迫得落下地來,笑到一半就笑不出聲了。
  厲胜男的輕功并不比孟神通弱,這一陣間,她早已奔出草坪,跑下山坡,只听得她揚聲叫道:“多謝上人援手,投桃報李,我也給你們開一條路吧!”發出兩攸毒火彈,火光在亂草叢中蔓延開去,將那條山徑的阿修羅花也一并燒了。她的毒火彈雖然不能夠消除阿修羅花的异香,但以毒克毒,卻可以起了中和的作用,令阿修羅花的毒性大大減輕。
  轉眼間孟神通已到了那紅面老人的面前,一聲檸笑,冷冷說道:“好呀,西門牧野,原來你還沒死,居然想把武林人物,連我在內,都一网打盡么?哼,哼,你以為憑著妖花毒草就可以橫行無忌,那也未免太小覷我了!”那紅面老人也冷笑道:“你沒想到我會來与你算二十三年前的舊賬吧?哼,哼,你以為練成了修羅隱煞功便可以獨霸天下,那也未免太狂妄了!”
  原來在二十三年前,西門牧野打探到厲家隱居的所在,那時他和孟神通并稱武林二惡,他擅于用毒,武功則還不如孟神通,他深知万家的家傳武學非同小可,縱有毒藥迷香,也難以制胜,因此只好邀孟神通同謀合伙,去奪取厲家的武學遺篇。
  他們選擇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潛入厲家,西門牧野先點起用阿修羅花研制的迷香,厲家雖然有百毒真經,百毒真經上也載有關于阿修羅花的毒性和解法,但因為万家忌怕仇家,世世代代,都隱匿在幽谷之中,不敢出頭露面,當然更談不到去各處采集藥物了。經過了二百多年,厲抗天所留下的毒藥,除了有限几种之外,其他都因時間過久而消失了作用,阿修羅花是极難得之物,万家的人怎會想到有人會利用這种毒花來暗算他們,當然也不會預先配制解藥。這樣一來,厲家男女老幼三十多人,在半昏迷的狀態中,武功几乎完全消失,被孟神通殺得干干淨淨,只逃出了一個怀孕的婦女,這便是厲胜男的母親,而西門牧野也趁他們殺的時候,盜取了万家的武學遺篇。
  大功告成之后,這兩個合伙同謀的“好朋友”各怀异心,西門牧野突然從背后偷襲,用毒刀傷了孟神通,他以為孟神通已斗至筋疲力竭,這一刀定可致他死命,哪知孟神通武功之高,超出他的意料,在毒發之前,先把他打得重傷,搶走了万家的武學遺篇。
  孟神通當時已練成了金剛掌力,他震傷了西門牧野約三焦經脈,料想西門牧野最多也活不過三天,因為自己也毒發在即,便不再去追赶他。想不到西門牧野竟然沒死,而且邊帶走了一部孟神通未曾發現的百毒真經,二十三年之后,在此緊要關頭,突然出現。
  西門牧野在這二十三年之中苦心鑽研百毒真經,研究到用藥物培養,在暖地催生魔鬼花之法,算好時辰,令得几百株魔鬼花同時在邙山開放,每株平均開花十朵,几千朵魔鬼花的异香,不啻在邙山上布下了一張碩大無朋的無形毒网,料想當世高人,即算他的內功已揀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在這极濃极別的几千朵魔鬼花异香侵襲之下,也將骨軟筋酥,消失了抵抗能力。
  他沒想到孟神通也得了喬北溟的武功秘笈,見孟神通在連番惡斗之后,居然還放在魔鬼花的花海之中大聲喝罵,武功之高,比起從前,豈止高出十倍?因此西門牧野口頭雖然強硬,心頭亦已大大震惊。
  說時運,那時快,只听得孟神通大喝一聲,寒飆陡起,挾著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已是迎面打來,与此同時,一團彩霧從西門牧野袖中發出,這是那歹毒的“五毒散”,毒霧彌漫,登時將孟神通的身形罩住。
  煙霧彌漫之中,只听得“蓬”的一聲,孟神通運起絕頂神功,一口气將毒霧吹散,与西門牧野對了一掌,西門牧野悶哼一聲,如同害了擔疾一般,身軀抖個不停。幸虧孟神通因為与金光大師惡斗了一場,功力已減了二成,同時因為要運气吹散毒霧,功力又減了兩成,要不然這一掌就可以要了西門牧野的性命。
  孟神通也是极不好受,西門牧野的掌心總有奇毒,孟神通接了一掌,從掌心到虎口以上,登時起了無數紅疹,一條手臂麻痒痒的几乎便不出勁來。
  孟神通急忙默運玄功,身形一晃,左掌又再連環發出,西門牧野旁邊的兩個黃衣人同時奔上,一個接了孟神通的這一掌的另一個用的卻是少林派的羅漢神拳,重重的在孟神通的胸口擊了一拳。
  孟神通的護体神功已練到最高境界,隨念而生,那黃衣人一拳擊下,轟轟然發出金屬之聲勺,触及的竟然不似血肉之軀,大吃一惊,拳頭末及收回,已給孟神通震倒三丈開外。硬接孟神通一掌的那人傷得更重,右臂脫臼,跌翻地上,噴出了一灘鮮血。
  孟神通連番得胜,心中卻是大大震惊,試想他是何等功力,雖然減弱了一半,仍足与當世任何高手抗衡,而今這個硬接了他一掌的黃衣人,居然只是受傷,未曾斃命,而那個擊了他一拳的人,雖是給他震倒,但亦未受重傷,而孟神通給他擊中,胸口也自隱隱作痛。
  孟神通的武學造諳,早就看出了跟從西門牧野的這一群黃衣人,其中并無一個庸手,而今試了兩人,更證實了他的觀察,不由得大大吃惊,心中想道:“這十二個黃衣人,任何一個,都具有一派完匠的資格,為什么我卻一個不識:西門牧野從哪里將他們找來?他們又何以肯低首下心,听從西門牧野的指使?”孟神通一想,自己即使元气末傷,也絕不能將這十二個黃衣人盡數
  何況西門牧野已成為天下第一的使毒高手,又何況正派這邊還有一個神功卓絕的痛禪上打敗,
  如此一想,哪里還敢戀戰,立即撇開党羽,落荒而逃,那十二個黃衣人分散四方,急切間未人。能聚攏,個個都懼怕孟神通的絕世神功,也沒有誰敢去追赶。
  不但孟神通不知道這十二個黃衣人的來歷,在場的各派武林宗匠,也沒有誰認識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人人都是惊詫無比!
  孟神通一去,西門牧野舉這十二個黃衣人更無忌憚,專揀人多的地方殺去,這十二個人個個都有燭門的歹毒功夫,或用掌劈指戳,或用刀砍劍削,或用毒藥暗器,集中在邙山上的好手雖有數百之多,但除了功力卓絕、諸邪不侵約有限的几個武學大師之外,其他的人都因為難以長時間開了呼吸,受了魔鬼花香气的侵襲,人人都如同飲了過量的烈酒一般,頭暈目眩,勁力便不出來。片刻之間,橫遍地,血流盈野!
  痛禪上人急忙下令撤退,西門牧野吞下了一顆藥丸,暫時止住因受了修羅陰煞功所感到的奇冷,率領三個黃衣人殺來,痛禪上人脫下架梁,一翻一卷,登時好像平地上涌起了一片紅云,攔住了他們,但听得呼呼風晌,“上通”一聲,西門牧野先給摔了一個筋斗,金光大師奮起神力,也打傷了一個黃衣人,另外兩個黃衣人不戰自退,金光大師、痛禪上人、唐經天夫婦、翼仲牟、曹錦儿、辛隱農、大悲禪師這八個人分成四路,掩護各派的弟子從厲胜男燒焦了的山徑,逃下邙山。正是:
  會中惊見群魔至,大難來時各自逃。
  欲知后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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