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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吉劍庄


  一月之后,終抵京城。
  見及偌大都城,簡直比海天還寬,街道穿若蛛网,且不知盡頭,兩人已自欣喜且沉淪其間。
  他倆足足逛至夕陽西落,方自找尋落腳處,終于住進一清雅之佳賓客棧。
  此時于雙儿并不堅持獨居一房,何況一月揮霍,所剩已不多。
  兩人只好同住一室。
  雖然如此,兩人仍分床而眠,不是唐小山不敢,而是他每每想一親芳澤之際,總會想及那莫名訂終身的安玉人,良心讓他不敢逾越一寸,然而良心卻正在慢慢消失之中。
  盥洗過后,兩人覺得清爽。
  肚腹已餓,該是進食時刻。
  然而唐小山摸摸腰際,不由皺眉,干笑道:“好像空了,你呢?”
  于雙儿亦自苦笑:“一路亂花,師父給的十兩銀子也花得差不多,大概只剩……”把小布包拿出,算算子儿,只剩八錢。
  唐小山怔道:“只八錢?”
  于雙儿笑道:“不然,還能變成八兩不成?改吃饅頭啦,還可過個三天。”
  唐小山苦笑:“不成不成,連房租都不夠,可怜我唐小山堂堂一門之主,現在也被金錢所困……難不成要拿霹雷彈去賣?”
  于雙儿歉聲笑道:“我一直在极樂宮,對銀兩沒概念,否則會存多些,咱們明儿去擺攤子耍功夫,大概可賺些糊口吧!”
  唐小山擺擺手:“不成不成,堂堂一門之主,淪落擺地攤,要是傳出武林,四川唐門可就出丑了。”
  于雙儿瞄眼:“死要面子,我去擺好了。”
  唐小山干笑:“我怎忍心,不急不急,待我想想辦法。”
  于雙儿瞄他一眼,閃在一旁不語。
  唐小山不由續盡腦汁。
  此時他最想碰上的是貪狼苗多財,他對找錢功夫似有一套。
  可惜一別數月,卻不知他在何處?
  難道如他所言,抄下惊天秘籍拿去賣?
  如此一來。豈非全天下知道自己學了神功?
  劫富濟貧?這倒是好方法,可是臨時到哪儿去打探誰為富不仁?何況人生地不熟,甚是容易出差錯!
  他繼而想及父親曾出現大吉鑄劍庄,鑄劍和鑄暗器該是同行,說不定有所交情,或可前往一探,問問父親下落,可能的話,借點儿銀子便是。
  想定后,他干笑道:“我出去轉轉,該無問題。”
  于雙儿瞄眼:“你想打劫?”
  唐小山笑道:“沒那么嚴重,只是想起遠門親戚,想去借點儿銀子而已。”
  于雙儿道:“我跟你去。”
  “呃……”
  “不肯,即表示有鬼!”
  “好吧!”唐小山看是勸不了,便答應。
  于雙儿心頭生甜,也就跟他后頭走出客棧。
  臨穿過食堂,香味襲來,兩人猛吞口水,掌柜直呼佳肴美酒,兩人恨得磨牙,又怕被發現空心大佬棺,急忙走人。
  穿出街道,于雙儿不忍,還是花兩文錢買几個饅頭,先填肚子再說。
  唐小山雖癟,仍吃個精光。
  隨后,他開始打探大吉鑄劍庄,或許老字號,甚快探出在城西,兩人遂赶去。
  乃至城西一條古老街道,見及坐落街尾一間頗大古宅院,其門前聳立一座石砌劍塔,正是標記。
  于雙儿這才桄然:“哪是什么親戚?你想碰碰運气而已……”
  唐小山干笑道:“刀劍一家親,說不定真的有牽連,你且在附近走走,我去去就來。”
  于雙儿不愿看他出丑,輕斥“真是”一聲,也就隨他去了。
  唐小山如釋重負,當下打理精神,大步行去。
  及近古宅前,已見圍牆斑駁,顯出一副老字號摸樣。
  大門敞開,門頂石匝嵌鑿“大吉”兩字,勾划了了,气勢不凡,該是名家手筆。
  里頭不時傳來敲敲打打聲音,頗為熱鬧。
  唐小山輕輕探頭,偌大廣場四周設有數座煉鐵爐,不少師父光著上身,認真鑄劍敲鐵。
  廣場散亂許多鐵砂、煤堆、鐵條,及成形、未成形之刀槍劍棍。
  雖已華燈初上,他們似意猶未盡,拼命工作。
  唐小山不知該找誰,遂輕敲大門,喊道:“有人在嗎?”
  第一次,沒人回答。
  他更大聲喊道:“有人在嗎?”
  一名似是工頭壯漢轉頭過來,斥道:“這么多人,豈會沒有人在?你要買劍、鑄劍還是找工作?自行進來。”
  唐小山呃地干笑:“我想找貴東家……”
  “老板在里頭,自己去找!”工頭仍自敲鑄一把利劍,他似乎甚想練出名劍,然后把名字刻上去,未再理唐小山。“真是奇怪一群……”
  唐小山喃喃說著,還是大膽走往前廳。
  其實,說它是廳,倒不如說是刀劍舖來得恰當,從門外屋据直到里頭,兵器架上不知擺了多少把各式各樣兵刃,就連里頭四面牆上都挂滿刀劍。
  里頭只見一冬錦衣員外打扮之中年人,正在一張巨大桌前,翻著一大堆刀劍設計圖,另又騰出右手,直撥算盤,不知是在估算刀劍尺碼,抑或算及銀兩。
  其專心程度,并未發現來人。
  唐小山想套交情,不免禮數周到,仍自敲門:“可是店東家?”
  那員外郎擺擺手:“要什么自己挑,最好再拿來估价即可。”兀自認真算著。
  唐小山干笑:“在下想和店東家談談。”故意走前几步,讓對方無法拒絕。
  那員外郎始惊覺,抬頭瞧來,挂了一副金邊眼鏡,瘦中帶儒,倒非市儈長相。
  瞧及唐小山,复抓眼鏡,再瞧清楚:“我認識你?想找我談什么?”
  唐小山拱手道:“不知店東家可曾听過四川唐門?”
  那員外聞言,動作煞停,先是一楞,卻又极力想掩飾,冷眼瞄來:“你想干什么?”
  或許唐門被毀消息已傳開,他得提防。
  唐小山但覺似乎問對路子,然他卻考慮是否該說出自己身分,心念一轉,道:“在下是唐門遠親,听說唐老曾經來此,我是來找他的。”
  那員外冷道:“我是認識唐大祥,卻沒听過他來過此地。”
  “可是我听到消息……”
  “傳言一向有誤。”那員外道:“你若想找他,可能會失望,或許你留下地址,我一有消息即通知你如何?”
  唐小山輕歎:“我剛從川境來此,不知該落身何處……”
  那員外目光更冷:“你專程來找他?”
  唐小山道:“不瞞東家,此次全是唐家介紹在下前來此地謀生。”
  他想打探事情似乎不易,倒不如留下來,先支些銀兩過活,隨再找机會探其他消息不遲。
  那員外目光一亮:“你會打造暗器?”
  唐小山頷首:“在唐家待過。”
  “這可好,我試試。”
  那員外隨即往后邊較隱秘柜子翻找,拿出一口盒子,交予唐小山,問道:“它是何暗器?”
  唐小山一見即知是仿唐家作品,道:“它叫開口笑,可射細針,三把三次十二針,共三十六針,不過這非正品,不知是否有此功能?”
  那員外欣笑:“果然識貨,你打得開?裝得了?”
  唐小山當場表演,三兩下已把它拆開,那員外瞧得頻頻點頭,果真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此暗器難在裝填,尤其是彈簧強勁且細小,不易收拾,唐小山卻輕而易舉把它裝回。
  那員外頻頻點頭:“好好,你就留下來吧,每月三兩銀子。”
  唐小山干笑道:“我還有家眷,能不能多加點儿!”
  那員外皺眉,終仍點頭:“好吧,多加一兩半,不過你得更認真才行,否則別的師父知道,又要鬧意見。”
  數目雖小,卻也暫時解難,唐小山自拱手拜禮:“多謝東家收錄。”
  “別客气,我姓申名劍吉,大概想把造吉劍吧!”申員外笑道:“以后叫我劍王便可啦,明天來上班吧!”
  唐小山拱手:“多謝劍王……”“好极好极!”
  那劍王讓申員外听來倍感虛榮,笑道:“現在鑄劍競爭厲害,哪天說不定要改名暗器王呢!”
  呵呵笑中,可猜知他為何如此重視唐小山,該是看到前景吧!
  唐小山不斷陪笑,仍在等什么。
  “你還不回去?”通常“明天來上班”即表示可以走人之意。
  唐小山尷尬一笑:“能不能先支薪水?在下盤纏已盡……”
  “呃……”申劍吉想笑:“你倒是特別急?”忽又想到什么:“該不會騙了錢就溜吧?”
  唐小山窘困一笑:“在下一向守信用,我住在南大街佳賓客棧,東家要是不信……”
  “算啦!”申劍吉道:“先支三兩,剩下日后再付,就信你一次。”
  唐小山登時拜謝:“多謝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申劍吉邊挑銀子邊道:“不必那么大言鑿鑿,明儿准時上班便是。”
  好不容易從口袋掃出三塊白銀,交予唐小山,樂得他躬身連連,几乎三叩九拜,方自退去。
  申劍吉看在眼里,皺眉想笑:“倒是一副知恩圖報模樣,卻不知是真是假?”
  且等明就知分曉了。
  至于唐小山興高采烈拿著銀子奔出申家之際,于雙儿已急切迎來。
  唐小山示威地耍著銀子:“看,油水可活了。”
  于雙儿怔喜道:“唐東家當真借了?”
  唐小山苦笑:“也可以說是從我身上炸出來的油水。”
  于雙儿道:“怎么說?”
  唐小山歎道:“淪落江湖,賣勞力討生活啦!明儿一大早就要去做苦工,實是越混越回去了。”
  于雙儿不忍,道:“我幫你。”
  唐小山擺擺手:“算了,你不适合。”
  于雙儿道:“誰說的,我內力不比你弱呢!”
  唐小山道:“不比內力,比外表,那里全是男人,你這騷姑娘一去,豈非弄得豬哥處處,我殺他們都累死,還討什么生活。”
  于雙儿聞言,笑的甚是心甜,畢竟心上人如此間接贊美,自己頓覺光彩不少。
  她笑道:“怕什么,大不了蒙著臉便是。”
  唐小山瞄眼:“你難道也要把胸脯壓扁么?老說些不切實際的話。”
  于雙儿登時窘紅臉面,斥道:“人家是真心幫你,怎生如此說我。”
  唐小山邪笑道:“要幫我,便是現在好好吃頓大餐,然后替我捶背,好讓我過個舒舒服服夜晚。”
  于雙儿窘斥:“休想!”
  兩人笑鬧中,果真找家像樣飯館吃它一頓,然后再逛夜市,直到二更天,方自回房。兩人已累,早忘了捏背捶肩一事,倒頭便睡,
  次日醒來,已日上三竿。
  唐小山哎呀惊叫已遲到,赶忙盥洗,丟下銀子,要雙儿付帳,并抽時間租間房子,他即匆匆赶往大吉鑄劍庄。
  連轉十數街,終抵劍庄,大群人已開工,他困窘走往大廳,見及老板威風凜凜立在桌前接客。
  申劍吉見著來人,邪笑道:“我還以為三兩銀子溜了呢!”
  唐小山干窘道:“在下睡過頭,大概首日到京城,貪玩了些,小的多做几時辰補回便是。”
  申劍吉道:“這才像人話,以后可別錯把太陽當月亮啦!”
  唐小山急道:“不會不會,不知在下做何工作?”
  申劍吉拿出昨天那名為開口笑暗器盒,道:“你看有啥好改良,一天弄兩個,沒問題吧?”
  唐小山頷首:“只裝兩個,很簡單。”自以為撿便宜。
  申劍吉卻道:“不只裝,還要打造。”
  唐小山大惊:“什么?一天打造兩具?簡直壓榨勞力,唐門頂多是十天弄一具,你想整死我不成?”
  申劍吉淡笑道:“放心,有人幫你,到左邊那鑄造房吧,別泄气,我說你是大師。”
  唐小山聞及另有助手,心頭稍安。
  他不便多說,拿了盒子,直往左廂房奔去。
  那廂房中,置有較小型火爐,已有一老一少兩個師傅等候,唐小山熱切打招呼,方知兩人乃父子,父親袁水金大約五旬年紀,儿子袁火旺二十出頭,世代皆靠打磨兵刃為生,身強体壯,雙手沾長不少創痕,可見辛勞。
  唐小山瞧瞧兩人一臉憨厚,總覺可能造暗器么?
  他再問及開口笑何物,兩大不知。
  唐小山不禁叫苦,看來申劍吉只不過塞了兩人便了事。
  然而銀兩都花了,有何話說?無奈之下,只好做吧!累死算了。
  他先將暗器拆開,要兩父子想辦法鑄造同一型式盒子。
  兩父子瞧上几眼,憨笑之后,立即燃火鑄造。
  唐小山則另外打造較細弱之彈簧等東西。
  他想,一天要鑄造兩具,恐怕相當困難,今夜看來甭想回去了。
  誰知那兩父子只瞄盒子几眼之后,便徑自打造,根本未再量過尺寸,而且只花一時辰,父子各鑄一口完全一模一樣盒子。
  唐小山惊詫不已,拿來樣本比較,分毫不差。
  他終于知磽,兩父子可全是高手,當下欣喜不己,立即讓兩人鑄造彈簧。
  兩父子自是樂意,當然,那老頭亦想測測唐小山斤兩。唐小山指出煉鑄彈簧,必須用精鋼鑄砂,嚴格要求火候,煉燒時間之拿捏。
  這一指導煉鑄之下,煉出之彈簧果然彈性更佳,且不易損斷。
  袁老頭不由惊為天才,頓時尊敬如師,便要儿子多多學習,以期能獲訣竅,畢竟江湖一點訣,師父不說穿,徒儿說不定摸索一輩子亦未必能悟通,然唐小山所言,全是寶貴訣竅啊!
  受尊敬之下,唐小山果然輕松不少,可是由于遲到,自必赶工,待兩口鑄成,己是初更時分。
  他先讓袁氏父子下班,自己則拿了東西交差,申劍吉瞧及成果,頻頻點頭夸贊。
  唐小山虛應一番,這才告退。
  及出大門,于雙儿已焦切迎來:“怎這么久?老頭在壓榨勞力!”
  唐小山苦笑:“一半啦!遲到也該算,走吧,今儿夠累了,房子可租到?”
  于雙儿領首:“在前三條街,小巷中,不過挺干淨。是一位夫婦出遠門托人暫時租繪我們的。”
  唐小山道:“有即好,走吧!”
  他果真累著,于雙儿不忍,立即引路,穿過街道,步入巷中,抵達一棟木造平房,推門入內,雖顯空蕩,卻見清雅,窗口還養山花。頗為鬧中取靜。
  唐小山甚為滿意,問及租金,每月只八錢。亦算合理。
  由于太累,便匆匆進食,隨后盥洗之后,便懶躺床上,于雙儿本想替他按摩,豈知他已然呼呼睡去。
  于雙儿實是不忍。堂堂少門主,怎淪落京城當苦工?她想幫忙,卻一點儿辦法皆無。
  一連三天,唐小山方自調适如此早出晚歸苦力生活。
  今夜,他已有雅興陪雙儿喝兩杯。
  然而酒興方起,忽見大門射入東西,唐小山惊愕欲閃,于雙儿已自抓于手中,原是包著石塊之字條。
  唐小山見狀惊叫:“怎會是他?”
  搶過紙張再瞧,怔喜不已道:“沒錯沒錯,太可惡了,雙儿你留下看守,我去去便是。”
  他迫不及待,連頓飯皆來不及吃,登時掠沖而去。
  雙儿怔楞他反應如此激烈,那信分明特別重要,為顧及心上人安危,急叫一聲,亦自追出。
  唐小山似得了失心瘋,只管疾奔西郊,哪顧得惊世駭俗,輕功直展,身形如電飛掠而去。
  雙儿一時追失目標,但她知相約地點,便尋路追去。
  唐小山穿出城門,已找至西郊,忽見一道青影招手,他更追過去,青影引人掠入一片松林,終抵一處古宅,他閃了進去。
  唐小山前后腳之差,亦自追□,大廳忽而亮燈,青衣夜行裝束漢子已挺立當中,笑迎小山到來。
  唐小山乍見此人,惊詫大叫:“爹,真是你!”
  青衣漢子含笑點頭:“不是我,難道是你儿子不成?”
  唐小山激情不已,沒想到散失數月,遍尋不著的父親,竟然會突然現身。那心頭重鉛登時崩落,喝著一聲“可惡!”兩拳即攻。
  青衣漢子呵呵暢笑,疾閃開來,笑道:“不急不急,我可有事。”
  “我才有事呢!”唐小山一副興師問罪:“你敢毀家逃家,遺棄親生骨肉,太狠毒了吧!”
  唐大祥苦笑:“情非得已,還請見諒!”
  唐小山瞪眼:“到底何事,快說吧。”
  唐大祥笑道:“自該說明,你火气過了吧?”
  “那得看你說出什么鬼名堂,才決定消不消。”
  唐大祥淡聲一笑,撫著胡須,他本是一副書生雅士模樣,只不過近日勞累,顯得清瘦許多:“爹也是被逼,才不得不毀家而逃。”
  唐小山道:“誰敢逼你?”
  唐大祥道:“南武林不少高手。最可怕還是魔鬼天使。”
  “又是魔鬼天使?”
  “怎么,你也碰上?”“是碰過,頂厲害。”“不錯,他們本是冷酷殺手組織。”“爹怎會惹上他們?”
  “還不是為了那張藏寶圖。”唐大祥又得意复后悔:“為了它,唐家可惹了不少麻煩啊!”
  唐小山道:“何苦如此,連命都快賠上!”
  唐大祥干笑:“沒辦法,人總該有個目標,嗜好,只是爹的嗜好較危險而已。”
  唐小山不想責備,只想知道狀況,道:“所以你千方百計尋得秘圖,可是又為何那么不小心被人發現?”
  唐大祥干笑:“我是盜取而來。”隱現得意:“听過江南有個天神幫?我即從不死天神仇天雕手中盜來。他當然憤怒,四處追探,后來又用出魔鬼天使,而直几乎已确定盜圖之人即是我,是以爹干脆毀家以掩行蹤,當時來不及通知你,還請見諒。”
  唐小山瞄眼:“既然如此,何又把寶圖留在家中?”
  唐大祥道:“爹已复制一份,留下真本,是要你相信真有寶圖一事。”想及如此周到思考,他露出得意笑容:“何況你比爹聰明,听說你已找到惊天訣?”
  “沒有!”唐小山嘔气說出,哪有這么便宜讓他得去?
  唐大祥笑道:“那沒關系,我已查出,惊天訣似是刻在一把龍吟劍上,只要找到此劍,自能獲得秘籍。”
  唐小山惊道:“你如何得知?”
  唐大祥自得一笑:“秘圖上寫有龍吟嘯天四字,后來我探出當年确有一把龍吟劍,串連起來該差不多啦!”
  唐小山對父親智慧亦頗有贊賞。
  他道:“所以你才找到大吉鑄劍庄打探消息?”
  唐大祥頷首:“設錯,我已探出當年鑄造此龍吟劍的后代,他名李巧,亦是當今鑄劍一等高手,我已請申劍吉聘他到京城,從他身上或可找出龍吟劍下落。”
  唐小山暗道:“這可好,找及此劍,不就可向絕情仙子,或說是太師祖交代。”
  唐大祥道:“你既然來了,咱們父子就來個明查暗訪如何?”
  “不這樣行嗎?你一躲,連個影子都不見。”
  唐大祥干聲笑道:“爹是万不得已,其實找出龍吟劍。能獲得武學秘籍,只是其中之一目的,最重要的是它能削鐵如泥,正可借來對付魔鬼天使。你要記住,虎鬼天使不知服用什么。全身几乎不怕刀劍,就算砍斷三大肢,剩下一只手,照樣能行動,能要人命。”
  唐小山想及陰陽道長那事,余悸猶在:“他們到底如何練的?”
  唐大祥道:“鐵定不是正當手法,我今夜冒著被發現危險前來,即是要告知你此點,并要你找出龍吟寶劍,另外,听說你在大吉鑄劍庄當苦工?”
  唐小山瞄眼:“都是你,害我淪落京城,差點儿當乞丐。”
  唐大祥呵呵笑道:“別泄气,反正都是自家生意,不瞞你說,大吉鑄劍庄一半是咱們唐家的。”
  “什么?”唐小山怔詫,以為听錯,
  唐大祥笑道:“別忘了,唐家鑄造功夫可說獨步天下,大吉鑄劍庄能名聞天下,絕大多數是唐家的功勞,當年申家祖先亦出自唐門,后來你爹干脆技術支援,條件是一半股份,申家當然同意,這些年,唐家開銷絕大部分來自鑄劍庄。爹本想在你接掌唐門時再說出,但你都來了,告知你亦無妨。”
  唐小山不禁呵呵笑起:“搞了老半天,還是替自家人打理生意呵!真是高潮迭起。”
  唐大祥道:“看你做苦力,該是未露身分,這樣也好,鑄劍庄一直讓申家經營,且利潤不錯,你大可不必干涉,如若呆不了,自動辭職便是。除非你另有經營之術,當然,你得保證賺大錢,而且還是百年賺,不是三兩年壓榨即倒之方法。”
  唐小山爽聲道:“我省得啦,只是最近申老頭老是不斷動暗器腦筋,好像生意遭受壓力。”
  唐大祥道:“不錯,前几年,城東另開一間大胜鑄劍庄,有意跟大吉庄拼,申老當然頭疼,發展暗器,或許能出奇致胜。”
  唐小山輕笑:“難怪听到我是唐家出身,立即錄用,真是用心良苦。”
  唐大祥道:“你可要專心幫忙,別毀了大吉庄,唐家家園還得靠它重建呢!”
  “知道啦!”唐小山頗有使命感。
  唐大祥這才滿意笑道:“不久,鑄劍大師李巧將臨,你一方面幫助大吉庄照顧他,一方面暗中打探龍吟劍消息,一切但求保密。我得走了,免得引起不必要麻煩,你好自為之。一有机會,咱們再見面。”說完拍拍儿子肩頭,就要离去。
  “爹!”唐小山突然叫住他。
  唐大祥怔愣:“還有事?”
  唐小山干笑:“缺盤纏,給點儿什么吧!”
  “你也有今天!”唐大祥訕笑,掏著口袋:“臨急,爹也沒帶多少,何況還有你娘及家丁要養……”
  “還不是都為了你,沒事貪圖什么秘籍?”唐小山斥了一聲,問道:“娘她們可安全?”
  唐大祥笑道:“甚安全,你不必挂心,一有机會,自帶你去見她。只有七八兩,省著用啦!”將銀子交手過來。
  唐小山聞及還有人要養,也不敢貪多,收下之后,想想說道:“你等等,我學了几招口訣,傳給你。”
  唐大祥問道:“是什么武功的口訣?”
  “學了再說!”“好吧,你說便是。”
  唐小山遂把較筒易之口訣傳給父親,心想他多學几招,多几分安全。
  唐大祥亦是行家,聞及口訣,已知非普通功夫,也就用心學它。
  好不容易傳了兩招,忽聞外頭有所動靜,唐大祥机警吹滅燭火,低聲道:“日后再見。”已自先行潛溜。
  唐小山仍自交代多練此功,已得不到父親答复,只好收回心神,准備對付入侵者。
  他運起內勁,漸漸潛出,忽見淡影閃動,現出來人模樣,他怔詫道:“雙儿,怎是你?”
  此人原是隨后赶來之于雙儿,她聞及心上人聲音,已自欣喜:“莽莽撞撞即跑走,誰知道你出何事,不赶來瞧瞧行嗎?”
  唐小山現身,干笑道:“情勢太急,來不及說啦!”
  于雙儿睨眼道:“他是誰?”
  唐小想想,道:“我爹。”
  “你爹?”于雙儿忽有撞見公婆之窘喜:“他現身了?他安然無恙?”
  “不錯。”
  “那可好了,你大可放心啦!”于雙儿欣笑:“他怎也畫一座山?”
  唐小山自得一笑:“那是我們父子秘密信號,我叫小山,他畫座大山不就得了。”
  于雙儿笑道:“令尊真叫大山?”
  “叫大祥!”唐小山道:“吉祥的祥,多多指教。”
  于雙儿弄笑:“真是大小通吃!”
  唐小山笑的更形得意:“這么說,你的漢字是將來要生雙胞胎了!”
  于雙儿為之窘困,斥笑道:“老不正經,如何?你爹交代什么?”
  唐小山捉笑道:“他問我們何時結婚,他好現身。”
  于雙儿更窘,斥道:“胡扯,可惡!”登時攻招過來,迫得小山急急跳閃奔去。
  兩人霎時追逐郊野,直往城區奔來。
  追累了,方自放聲暢笑,心靈喜悅,不能言喻。
  回到家中,酒席仍在,雖已冷去,兩人照樣開杯暢飲,徑至醉倒三更天。
  次日。
  唐小山差點儿又遲到。
  但在得知大吉庄有一半股權乃被唐家擁有之后,他更是來勁。
  他甚至開始注意四周環境,种种工作流程,准備加以改良,也好讓大吉庄更發達。
  然而,他發現來此交易著,一天頂多十來位,且買价不高,就算賺個一二十兩,又怎夠支付師傅薪資?
  大吉庄到底賺什么?
  好不容易問及一位老師傅,始知若有寶劍出爐,有的甚至可賣上千兩黃金。當然,這并不多見,最主要利潤來自客戶訂制,一把利劍賣上十兩金子,自屬平常。
  唐小山終于明白經營狀況,看來還是以煉劍技術力量主要了,難怪鑄劍大師前來之事,申劍吉如此著重。
  如此邊工作邊探查之間,又過三日。
  唐小山不知訂做狀況如何,但他想,唐門等著复幫立派,若無十万兩銀子恐怕不夠,那要鑄多少把劍啊?或許自己該想想其他門路吧!
  好不容易挨至傍晚下班,他收拾過后,己步出大門。
  為省麻煩,他叫于雙儿不必再來接人,他始可偷得片刻閒情,正准備逛街之際,忽聞巷角傳來賣劍聲。
  唐小山惊詫瞧去,怔叫道:“貪狼阿財!”
  來者正是索有神偷之稱的苗多財,他仍一副嬌小敏捷,有若貓鼠般跳來,呵呵笑道:“賣把寶劍呵!可嫌多少錢?我已改名神貓,別再叫錯啦!”貓也似胡子抽了几下。
  唐小山斥笑道:“少損我,你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你!”
  苗多財促狹一笑:“找我幫你賣寶劍。”
  唐小山笑道:“可以這么說,有何發財方法?你不是專門劫富濟貧?”
  苗多財欣笑:“怎么,窮怕了?當初要你把惊天訣秘籍拿來賣,你偏不要,現在還來得及。”
  唐小山斥道:“我哪來秘籍?”
  苗多財道:“你不是去了絕情谷還安然回來!”
  唐小山道:“是帶些東西,不過全被极樂宮主拿去啦!”
  苗多財道:“可惜啊!就為了換那凶女人?”指于雙儿。
  當初于雙儿曾阻止他和唐小山交易,他自認為她心性頗凶。
  唐小山斥道:“少說她,否則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苗多財呃了一聲,惊覺到若要和唐小山做生意,終必碰上于雙儿,還是留點口德為佳。當下立即改口:“其實她也滿不錯,既漂亮又聰明,不可多得。”
  唐小山道:“少拍馬屁,你分明是在跟蹤我,有何發財路子?”
  苗多財輕歎:“跟你是想找出秘籍拿去當,不過此時看來已泡湯,至于其他財路,恐怕難啦!劫富濟貧,你恐怕不干,正當門路,少之又少……”
  唐小山道:“想啊!還虧你取名多財!”
  “正在想啦!這多財之名已害了我上半輩子,看來下半輩子也逃不過此劫……”苗多財雖輕歎,但似乎并無后悔,甚且感到几許得意,想了又想,道:“或許唐家暗器可以多賣几個錢……”
  唐小山搖頭道:“這個路子行不通。”
  苗多財邪笑道:“那么你去當午夜牛郎如何?保證財源滾滾來。”
  唐小山斥道:“要我出賣肉体?”
  苗多財邪笑:“現在頂流行午夜牛郎,看你是塊好料子,賺錢又容易。”
  唐小山斥笑:“莫非你撈過了?現在只剩皮包骨!”
  “我哪有此福气?”苗多財歎聲道:“我夢想已久,可惜到現在還沒開張過,只好淪為小偷啦!”
  唐小山笑道:“待我物色一個給你便是。”
  苗多財笑道:“算啦!都已七老八老,哪有精神應付。”
  唐小山道:“千万別隨便放棄你的夢想。”
  苗多財道:“我夢想已轉到你身上!”
  唐小山斥道:“少胡扯啦!當午夜午郎,干脆找個有錢人家女儿入贅算了!”
  苗多財桄然大悟:“對呵!這可是大發利市絕活,我看你就這么辦吧!”
  唐小山斥道:“若真如此,何必你想,你混那么久,難道只知出賣靈肉的方式賺錢嗎?”
  苗多財干笑:“那是一勞永逸方法,如果你不愿意,只有想其他方式啦……”
  心念不斷轉著:“這個不做,那個不做,要發可就不容易了……除非再找到稀世寶物,或者……當保鏢吧!”目光忽而一亮:“開鏢局,完全無本生意,而且還可撈到油水!”
  唐小山道:“怎么撈?”
  苗多財道:“接人家不敢接之生意啊!一趟就發了。”
  唐小山瞄眼:“一趟也把命丟了!”
  “呵呵,我看你并非短命相!何況開鏢局,可以先探出有何寶物,到時……呵呵呵,捷足先登,那是常有之事。”
  “我看先登的是你吧!”唐小山知他喜歡盜取特別之寶物。
  苗多財干笑著,直道:“豈敢豈敢,其實這行已是万無一失,不知你意下如何?”
  唐小山道:“又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只是沒有門面,如何攬生意?”
  苗多財呵呵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同意,我轉他几圈,不必門面,照樣將生意搶過來,到時……呵呵,利潤怎么分?一人一半如何?”
  唐小山道:“隨你,不過,別真的接那种死去活來之買賣。”
  苗多財喜道:“生意談成,走,現在我們去吃香的喝辣的,慶祝一下。”
  唐小山道:“哪來銀兩吃香的喝辣的?”
  苗多財笑道:“這頓我請!”
  “正等你這句話。”唐小山登時欣笑:“听說第一樓不錯,走吧!”
  “第一樓?有名的貴啊!”
  “你請不起?”
  “笑話,神偷錢多多,會請不起合伙人?走!”
  苗多財登時大搖大擺行前,唐小山立即跟上,兩人爽聲暢笑,許久未如此快活過。
  第一樓乃貴族貴樓,料理自是不差,价錢當然更高。小二本對兩位布衣家伙感到杯疑,但在苗多財晃出一綻金元寶后,終改態度,奉為上賓,躬身哈腰請人入座。這一席,足足喝到三更,兩人暢飲數壇美酒后,方自盡興。
  也不知花了多少,苗多財把元寶一丟,問聲夠不夠?小二笑例嘴巴,直道夠了夠了。
  其實這桌大概花個二十兩銀子,那金元寶卻足足十余兩之多,換算成銀子,恐怕超過五十兩,難怪小二笑歪嘴,神仙般把人送走。
  一路上,兩人仍稱兄道弟,猛祝生意興隆,鴻圖大展。
  待逛至巷口楠樹前之際,忽見白影一閃,逼了過來,那人喝道:“鼠輩,敢計算人家么?”一掌擊去。
  來者正是于雙儿,她等,心上人不著,已出來找尋,好不容易尋及,复見苗多財,她想起几月前,苗多財亦計算唐小山吞秘籍之事,此時自認為他把唐小山灌醉,有所企圖,一個照面,登時開打。
  那掌勁殺來,竟然擊中苗多財肩頭,嚇得他哎呀一聲尖叫,閃退一旁,一臉惊駭,酒醒不少:“是你?”
  于雙儿喝斥,強招又自攻來。
  苗多財赶忙逃躲閃進,急叫道:“姑娘別誤會,我們是朋友……”
  “你是專坑朋友的家伙!”
  于雙儿武學出處极樂神宮,自是了得,而那苗多財除了輕功之外,其他功夫糟得很,他又不想逃,已被打得四處亂轉,急成唐小山:“老弟快說話呵!否則我老命休矣,生意也甭談啦!”
  聞及生意,唐小山登時瞪亮醉眼,急道:“誰說不談生意?誰?”
  “是你身邊的女人!”
  “我身邊……”唐小山轉頭瞧及,惊道:“雙儿?快住手,他是我生意伙伴。”
  甩甩頭,醒神不少。
  于雙儿見他沒事,這才住手,冷道:“獐頭鼠目,會是什么好路數?”
  苗多財困里逃生,干笑道:“人不可貌相,姑娘日后會了解一切。”
  于雙儿冷道:“我才懶得了解。”轉向唐小山,嗔道:“你敢跟他前去花天酒地,忘了我的存在!”
  唐小山急笑道:“我是跟他談生意去,大生意,不久,我們就要發了。”
  于雙儿冷道:“什么生意?偷搶拐騙?”
  唐小山笑道:“保鏢,保非常之鏢,利潤自丰厚。”
  于雙儿冷道:“我看他別有用心,說不定又想煽動你落入他圈套之中。”
  苗多財干笑:“誤會誤會,我可還沒接到生意,老實說,這還是他提起,我只是協助幫忙而已,你若是他朋友,不應該這么排斥吧!”
  “是他提起?”于雙儿怔詫中,態度有所轉變:“他想保什么鏢?”
  苗多財道:“生意尚未開張呵,不過你若有意見,將來要保何鏢,先找你談如何?我是真心想化解你我誤會。”
  于雙儿聞言,終露笑容,斥道:“這還差不多,你敢搞鬼,我第一個修理你,看在他面子上,暫時不跟你計較,不過,今晚花天酒地,給我睡在外面。”
  說完冷哼一聲,甩頭即走。
  唐小山、苗多財見她离去,方始噓喘大气,暗道好險,死里逃生。
  苗多財惹嘲一笑:“你真行,找個母老虎在身邊。”
  唐小山苦笑:“是她自己跟來的,不過只是暫時性,過了今夜即好啦。誰叫咱們花天酒地沒帶她去?女人嘛,總是喜歡吃醋。”
  苗多財忽有所感,呵呵笑道:“對啊,下次你得一定帶她去,如此一來,雖說同樂,但咱們把她當成陪酒女郎不就得了?呵呵,有此絕世美女陪酒,不知要羡煞多少人,而且免費呢!”
  唐小山亦覺有理,登時點頭:“一定,下次一定帶她去。”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不亦快哉。
  可怜于雙儿突然變成陪酒女郎而不自知,倒讓兩人大大消遣作樂,終因酒力不胜,兀自倚靠樹干,呼呼大睡矣!
  第二天。
  未待于雙儿前來叫人。
  忽見大吉庄年輕師傅袁火旺匆匆赶來找人。
  見及唐小山躺在樹下,他急忙搖醒,道:“唐師父,您快起來,老板有急事,想請您過去一趟。”
  “老板,什么老板?我就是老板。”唐小山仍沉醉鏢局美夢之中。眯著笑眼喃喃直道:“保個鏢,賺它一万兩便是……”
  袁火旺不知他所言何物,复又急道:“是劍王老板有請。”
  “劍王老板?”唐小山猛被劍王兩字嚇醒,急目望去,終于認出袁火旺,睡意全失,急問:“這個鬼老板找我何事?”
  袁火旺干笑:“您得親自前去方知,他找您甚急,似有要事。”
  “會是何事?”唐小山從未被如此重用過,聞知必有事,登時抹把臉,醒醒神,說道:“走吧!”
  于是己跟袁火旺奔去。
  臨行,复又丟來石塊,打醒苗多財,遠遠說道:“老板有急事找我,你自行料理啦!”說完,飛奔而去。
  苗多財怔仲中喃喃念道:“像找到寶似的……能賺什么錢……”自覺疲累,照樣倒地再睡。
  唐小山則跟袁火旺急急奔回大吉庄。
  袁火旺要他直接進入后院廳堂,唐小山照辦。
  待穿過棄滿刀劍前廳,后院庭園已現,唐小山發現申劍吉站在雅廳那頭,焦切揮手示意,唐小山立即奔去。
  申劍吉欲言又止,臉色不佳,道:“進去再說吧!”返身進入雅廳。唐小山跟進。
  方入雅廳,忽見一名四十上下中年胖女人像座巨熊擋于前頭。
  這女子不但胖得离譜,臉圓、肚圓、手圓、腿圓,渾身上下似若大小圓球連結而成。
  她卻濃施脂粉,精于打扮,本就胖得發丑,卻想扮出花技招展,忒顯粗俗,她仍眉笑眼眯,似想勾人似的。
  還好,除了那身較華麗黃衫裙外,她并未戴上珠光寶器首飾,否則准像吃了無數油水的妓院老鴇子。
  唐小山從未見過如此奇特女子,不禁想笑,又捺笑意,拱手便拜:“可是夫人么?”
  那肥胖女子淡笑:“是夫人,不過不是大吉庄的夫人。”聲音并未如想象粗肥,看似經過甚久訓練,倒含媚挑。
  她目光犀利,開始游走唐小山,似在鑒定什么。
  唐小山笑道:“能當夫人,挺不容易啊……”
  那女子總是風度翩翩:“你說我嫁不出去?”
  唐小山暗道她并不笨,干聲道:“哪有,夫人可說國色天香,身分貴重,必定許多男士追求。”
  那女子淡笑:“就差你一人。”
  唐小山邪笑著,還想說什么。
  申劍吉已冷道:“不可對黃夫人無禮,她乃正義使者,一向受人尊敬。”
  “正義使者?”唐小山听來想笑,通常主持正義之人,應該沒這么痴肥吧?
  那胖女子瞄眼:“怎么,我看來不夠正義?”
  唐小山呵呵笑道:“怎會,您看來中厚老實,不可多得。”直往她腰際那厚厚肥肉瞧去,笑意更起。
  那胖女子淡笑:“你怎不說我怀胎已十月?”
  唐小山笑道:“看不出來啊!真是神奇。”
  那胖女子淡笑:“好一副伶牙俐齒,申庄主,你可找對人了。”
  申劍吉赶忙拜禮:“不敢,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轉向唐小山,冷道:“要你來不是說廢話,還不向黃夫人道歉?”
  唐小山倒是落落大方,拱手道:“夫人大人大量,請原諒小的吧!”說是道歉,態度全然看不出。
  那胖女子淡笑:“何怪之有,大概我取名圓圓取坏了,老是想吃東西,不胖行嗎?”說完,忍不住又從口袋拿出一片綠豆糕,如品佳珍似地吃起來。
  唐小山忍笑不斷,听及圓圓兩字,直覺再恰當不過了。
  申劍吉趁那胖女子吃東西之際,拿出一包東西,交予唐小山,冷道:“看看這是不是唐門暗器?”
  唐小山立即瞧看,其中三把細針,一把尖勾,另有三樣似是螺絲狀暗器。他一眼即看出,頷首道:“是唐門的七星扣暗器所發出來的吧!”
  申劍吉冷喝:“确定才可說,事關重大。”
  被他這么一喝,唐小山頓有所覺,語气已自猶豫:“應該像吧……可是又不像,我好久沒看過這門暗器,記之不清啦……”
  申劍吉聞盲,臉色稍寬。
  那胖女子黃圓圓淡笑道:“怎么,瞧一眼即會沒事?申庄主你想的太簡單了,那人來告狀,說用了你打造之暗器,結果反把自己射死,盒子還留在正義門,難道要我一并拿來算個清楚?”
  唐小山皺眉:“怎會把自己射死?”
  胖女子道:“把喑器裝反,當然如此。”
  唐小山道:“不可能吧……”
  胖女子道:“事實如此,人已死去,我只想查明這是否出自大吉庄,然后,一切后果自行負責。”又把綠豆糕丟入嘴中大嚼,似吃定某人之態。
  申劍吉赶忙打哈哈:“夫人有話好說……”
  胖女子冷道:“正義門一向公事公辦,如果你們理虧,對不起,我只有實話實說。”
  申劍吉仍不斷想安撫胖女人。
  唐小山覺得奇怪,道:“用暗器,難免出錯,庄主為何如此苦苦哀求?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
  申劍吉冷斥:“你不懂,胡說什么,大吉庄百年信譽一向可靠,現在暗器出了問題,若是宣傳開來,只這么一句——大吉庄暗器不可靠,用了會殺死自己,以后誰敢再上門?他們必定轉往大胜庄鑄造,大吉庄豈非要關門!”
  唐小山聞言,登時知道問題嚴重,不禁咋咋舌,往那女子瞧去,她始終露出正義無敵姿態,果真得理不饒人!
  唐小山不禁打哈哈:“夫人或許有誤會吧……單憑一口暗器,即說是大吉庄所造,這不公平。”
  胖女子冷道:“要是喑器上刻著大吉兩字呢?”
  唐小山道:“這也可能是大胜庄所故意陷害,畢竟他們想搶大吉庄生意已經很久了,用這招,非常狠毒。”
  胖女子目光直縮:“照你這么說,你們反而是被冤枉,一點儿事都沒有了?”
  唐小山笑道:“大吉庄不敢說完全沒責任,但本庄已有百年信譽,這是不能抹煞的事實,夫人似乎該多查清楚此事,以免正義不張,反而被奸人所用。”
  胖女子突然想笑而笑起:“好一張利嘴,明明是你家出事,你卻能扯得頭頭是道,好像錯事全沒了!”
  唐小山干笑道:“這非我嘴利,而是沾了理宇,若無理,任在下舌燦蓮花,又有何用?”
  胖女子道:“可惜出了人命,這事恐怕善罷不了?”
  唐小山道:“這更該查清,夫人何不說出死者何人,暗器又在何處?本庄派人去查,如此一來,自必甚快水落石出。”
  他想,必要時。先毀證据,到時死無對證,自能免去麻煩。
  然而胖女子似知他用意,冷冷一笑,道:“不必了,查辦之事,正義門一向在行,既然你們如此說,我就查個水落石出,到時誰是誰非,保證狡賴不掉。一大早打扰,過意不去,就此告辭!”
  說完,她已邪笑,往外行去。
  申劍吉急忙迎去,奉承道:“夫人不留下吃飯?”
  胖女子笑道:“免了,多吃一頓,多軟一分,正義門從不做此事。”
  唐小山笑道:“那也非要你軟,申家請客,乃是對您尊敬,這年頭,維護正義者已不多。”
  胖女子瞄眼向他,眯笑起來:“你實在嘴利,腦袋瓜子又不錯,正義門正需你這种人才,有興趣么?歡迎加入正義行列。”
  唐小山猛打哈哈:“在下當然想成為正義化身,不過也得等此事擺平再說,否則難免徒增嫌疑,不是嗎?”
  胖女子淡笑:“虧你設想周到,就等此事落幕再說吧,不必送了,事實便是事實,禮多也沒用。”
  說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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