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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正義使者


  唐小山見及一只狂妄巨熊搖搖擺擺走出大門。
  送走胖女子之后,申劍吉目標轉向唐小山,嗔道:“什么唐門暗器,竟然會殺死了自己,簡直太离譜,現在好了,出此紕漏,說不定大吉庄就此被毀!”
  唐小山道:“話也不能這么說,要是那人使用錯誤,把暗器孔對准自己,就像利劍一樣,劍尖往自己一送,你能說鑄劍出了問題?”
  他當然要替唐家暗器辯護。
  申劍吉一時語拙,自己似乎急得理智盡失,抓下眼鏡,不斷擦拭,想平撫情緒。
  他道:“得想個法子解決才行……”
  唐小山道:“正義門是何玩意?”
  申劍吉道:“不大清楚,只知他們曾替不少百姓申冤,在京城風評不錯。”
  唐小山道:“那就是專門多管閒事之人了?庄主可知那暗器賣給誰?只要找到買主,說不定問題可迎刃而解。”
  申劍吉輕歎:“是一名陌生人下訂金買去,并未留下姓名、住址,無法追查。”唐小山道:“不知來路,還賣給他。”
  申劍吉道:“干我們這行,這种事多的是,不足為奇。”
  唐小山稍愣,但想想,終也明白,想使用兵刃、暗器者,几乎全是江湖中人,自是涉及黑道人物,不留線索,那自平常。
  他歎道:“既然如此,只有從正義門下手了。”
  申劍吉道:“你看黃圓圓意思如何?”
  唐小山道:“剛碰上,看不出來,還需查探。”
  申劍吉道:“她似乎對你甚感興趣,你去探探看吧,薪水照給,記住千万別自作主張,把事情鬧大。”
  唐小山淡笑:“知道啦,我也是大吉庄一份子,自該為本門效力。”
  申劍吉听來頗為欣慰,含笑道:“只要擺平此事,我加你薪水。”
  唐小山笑道:“希望能擺平,時不宜遲,我去探探便是。”
  說完,拜別申劍吉,徑往外頭行去。
  他想追蹤黃圓圓卻不見蹤影,心念一轉,便打听正義門地址,准備先摸摸底子再說。
  大吉庄原就是唐家產業之一,遇此重事,他當然得盡全力解決,否則豈能向父親交代?
  未久,行及目的地。
  只見得一座似廟宇般古宅。
  門前置有一雙石獅,虎虎生威,除此之外,瞧不出有何幫派味道。
  “難道只是分舵?”
  唐小山若非見及門匾題有正義門三字,還以為走錯地方呢!
  既然已來,便進去探探情景吧!于是欲敲門,卻發現大門未鎖,他推開,里頭出現小小天井,左右各置不少長椅,大概常有布道、開講之聚會吧。
  再入里頭,則為正廳,門頂題有正義千秋四字,仔細一看,廳內供有一尊關老爺。看來此處的确是廟宇改裝,連神明皆是現成。
  唐小山剛欲進入大廳,已見及門前走出一名中年信生,手執筆、薄,似想記錄什么。
  唐小山瞧他雖其貌不揚,卻也隱生一股讀書人傲气,正符合正義之士。便拱手笑道:“可是正義門?”
  那儒生瞄眼:“外頭不是寫著?你有何冤屈要伸張?”
  敢情見過官場,問話官味十足。
  唐小山一時想不出有何冤屈,呃了一聲,干笑道:“難道來此,一定要伸屈?”
  那書生道:“倒未必,那你所為何來?”
  唐小山道:“慕名,想前來看看……”
  “那你看吧……”
  儒生說完,徑往內廳書桌行去,放下薄子,開始記錄。
  唐小山這才噓口气,四下瞧瞧。
  然除了神像及那桌子外,已找不出其他特殊東西,看來想偷回暗器,恐怕無處可尋了。
  他忽而走近儒生,笑問:“正義門,真的可替百姓伸張正義?”
  儒生道:“本門結合朝庭正官,及江湖正義之士,目的即在伸張老百姓冤屈,你有苦處?可以試試。”
  唐小山道:“當真?你記錄的全是伸冤屈之人?”
  儒生道:“不錯,這個月足足百余人,成績差強人意!”翻翻記事薄,稍見得意笑容。
  唐小山欣聲一笑:“如果我被老婆罰跪,能不能來此伸張正義?”
  儒生挑眉瞧來,想笑,道:“你老婆這么凶?你結婚了?看你不是甘于被罰之人吧?”
  唐小山干笑:“只是比喻,要真如此,你們如何處理?”
  “從來未碰及此事發生,這對男人,的确甚沒面子……”儒生終于笑起,道:“若真如此,我們當然先查他為何被罰跪?如若夫妻一般吵嘴,也就勸合,如若妻子太凶悍,那就……”一時想不出方法。“那就如何?抓起修理?”
  “本門不以暴制暴。”儒生道:“該是公布她惡行,讓輿論制裁吧!”
  “就這樣?”唐小山但覺不夠味,邪邪一笑,道:“我會把她丈夫殺了。”
  “你?這想法……有何用意?”
  唐小山笑道:“讓她變成寡婦,然后替她立貞節碑!”
  儒生終于被逗笑而呵呵笑起:“好個貞節碑呵!這可是對那凶婦最佳報复,不過,只是說說而已,殺人之事不能做。”
  唐小山輕歎:“所以說理想跟現實,總還差一段距离,母老虎總是威風凜凜。”
  儒生笑道:“你似乎感触良深!”
  唐小山惊覺,笑道:“哪有,我的感触是時代在變,母老虎反而習慣成自然了。”
  儒生笑道:“希望不會有這么一天才好。”
  唐小山道:“貴派不也有一只?胖胖的……”
  “你說的是黃夫人!”儒生笑道:“她怎能算,她只是執法甚嚴,如此而已,你受過她的教訓?”
  “沒有!只是在路上看到她查案,似乎跟一宗暗器命案有關……她凶得很。”
  “命案?”儒生稍惊:“有么?如若命案,已非我們能力所及,該是官府之事了……”
  唐小山道:“你薄上沒登記?”
  儒生翻著薄子,根本未見此案,道:“你确定是命案?”
  唐小山呃了一聲,干笑道:“或許看錯啦!你們查案,都要經過登記?”
  儒生道:“當然,否則有人胡亂報案,我們不就累死?”
  唐小山笑道:“懂了,你實是正義之士,不知貴姓?我若有冤屈,必定找您申冤。”
  “在下姓梁名光平,乃正義門執事。”書生道:“不過,還是希望你無冤屈才好。”
  唐小山笑道:“在下自當努力便是。呃,打扰你工作,不好意思,這就自行游覽便是。”
  說完含笑施禮,已自告退。
  儒生或許習慣于客來客去,亦自目送唐小山走出大門,始自工作。
  他笑意不斷,似乎對貞節碑之事回味無窮。
  唐小山則另有所思。
  看來黃圓圓并未把此案做成記錄,她目的何在?
  難道事情只是空穴來風?
  抑或他們早有防范?在時机未成之前,絲毫不露半點風聲,待時机成熟,立即給予大吉庄痛擊?
  還是她根本就跟大胜庄串通好,想收拾大吉庄?
  他想出許多可能性,卻因狀況不明,絲毫不能确定什么。
  “看來有必要找她談談了……”
  他不自覺地往城東行去,似乎也探探大胜庄底子吧……
  轉過三條大街,來到一處市集,人漸多,沿街叫賣小販更如過江之鯽。
  忽有聲音傳來:“糖葫蘆等等!”
  這聲音甚熟,唐小山轉頭過去,果然見及肥胖如熊的黃圓圓。
  她正貪婪買了三支糖葫蘆,津津有味吃著。
  唐小山猛地欣喜招手:“黃夫人,咱們又見面了!”急步奔去。
  黃圓圓乍見這小子,目光一閃,笑的甚是迷人:“京城果然小地方,到處碰上熟人,你也來買糖葫蘆?邱老頭的特別純甜,像蜜也似的,甜而不膩,百吃不厭。”
  說得是津津有味,卻哪肯送人一枝。
  唐小山看那邱老頭已走遠,想買來嘗嘗已不可得,只好猛吞口水,直叫好吃。
  黃圓圓瞄眼道:“你想通了,想加入正義門了吧?看你也非真正大吉庄之人吧?”
  唐小山淡笑道:“那夫人認為我該是什么人?”
  黃圓圓上下瞄著:“外地來的,鄉音甚重,一時想不起來是何地方人士,有名字么?”“在下唐小山。”
  “唐小山?姓唐的?你是四川唐家之人?對了,申老頭要你檢查暗器,你分明內行,原是出自唐家,果然人才輩出!”
  黃圓圓笑的甚甜,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唐小山道:“只是唐家遠房親戚,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黃圓圓道:“怎么,想談暗器?”
  唐小山干笑:“正是,為此事,我被釘得滿頭包。”
  “那暗器是你所設計?”
  “我才來不久,不過它可能是唐家之物。”
  “好吧,誰叫我看你順眼,就到街尾那陳老久茶坊,他的鐵觀音京城出了名。”
  黃圓圓已移動龐然身軀往街尾行去,唐小山立即跟上。
  陳老久茶舖落于桶樹下,延伸至古宅區,擺了二十余桌,或許出了名,生意不差,通常坐有七分滿。
  陳老頭認得黃圓圓,見她來到,便自招呼,還自動沏上鐵觀音。
  黃圓圓含笑寒暄之后,選了較清淨之內窗口,坐了下來。
  椅子發響,唐小山赶忙欲扶椅子,黃圓圓瞪瞄眼:“少動作,這椅子,我坐了十几年,從來也沒跨過,你這么一抓,准讓人見笑。”
  果然,不少茶客已笑出聲音。
  唐小山當然有意消遣,方始做出此動作,表情卻干窘:“抱歉,在下失察!”
  “坐吧,你想聊什么?”
  唐小山坐妥,道:“有關暗器一事,夫人不知從何得來消息?”
  黃圓圓道:“你在怀疑我?”
  唐小山道:“不敢。”
  黃圓圓道:“當然是人家告到正義門,本門有義務查明此事。”
  唐小山道:“可是,他們為何不直接找大吉庄算帳?”
  黃圓圓邪邪一笑,瞄眼道:“通常這种情況,不是以大吃小,即是你們花錢擺平,正義何在?”張著大口,吞下糖葫蘆。
  唐小山道:“事實上,若當事人愿意和解,大吉庄當然在人道立場上會給予補償,我是說,如果其是大吉庄暗器出問題的話。”
  黃圓圓眯眼邪笑:“你在向我賄賂?”
  唐小山笑道:“夫人可能沒听清楚,那得在事實真相明了之后,我們才可能人道補償。”
  黃圓圓淡笑:“我看事實已相當明顯,只是遲早問題而已。”
  唐小山道:“夫人能否告知受害人是誰?”
  黃圓圓道:“對不起,本門有保密責任,誰都知道有些人可能采取暗殺手法,這對當事人太危險,當然,我不是針對大吉庄。”
  唐小山笑道:“大吉庄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种事情。”
  黃圓圓睨眼而笑,輕舔糖葫蘆,態度曖昧,似想瞧穿對方心意。
  唐小山淡聲笑道:“加入正義門,月薪不少吧?”
  黃圓圓笑道:“不比你多。”“那……夫人過得清苦了!”
  “怎么,你想捐資給正義門?”黃圓圓笑道:“你該听過,正義門資金,大都是伸張冤屈后所捐出吧!”
  唐小山笑道:“那真不容易,看來正義門辦事效率甚高,才能維持至今!”
  黃圓圓笑道:“那該歸于世上太多冤屈要伸張,就像今日暗器一案。你不覺得理虧在你們嗎?”
  唐小山道:“人道上,我們是有些感覺,總想補償什么……”
  黃圓圓道:“這還得問苦主才明白,不過,我會查明,到底是你們出差錯,還是有人故意栽贓,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唐小山拱手笑道:“多謝夫人幫忙……”
  黃圓圓笑道:“我誰都不幫,只幫正義一方,這是本門辦事原則。”
  “還是要多謝夫人。”
  唐小山道:“此事不知多久才會有消息?”
  黃圓圓道:“三天吧!我只是要再問明苦主,大吉庄只要坐得正,不必怕什么!”喝杯鐵觀音,媚笑而去。
  唐小山則獨坐發愣,他得把黃圓圓所說過所有的話做一個整理,然后擬定下一步如可進行。
  正思考中,忽見黑影閃動,苗多財走了迸來,一付興師問罪之狀:“你為什么一聲不響就溜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唐小山道:“當然有事情了。”
  苗多財斥道:“有事也說明白些,你突然溜走,害我被于雙儿審得好慘,只好偷偷開溜。看來我跟她之間的代溝又加大不少啦!”抓著椅子即坐。
  唐小山苦笑道:“你還有抱怨,我可訴苦無門哩!”
  苗多財皺眉:“誰敢惹你?給他几針不就得了!”
  唐小山輕歎:“問題就在連動她一根汗毛都不行!”
  苗多財道:“啥事這么嚴重?”
  “听過正義門吧!”唐小山道:“不知哪個家伙買了大吉庄暗器,竟然亂七八糟使用,結果把命玩掉,大概是他的親人拿到正義門喊冤,結果來只大肥豬,准備把大吉庄搞得身敗名裂,簡直叫人頭疼死了。”
  苗多財道:“有何好頭疼?你一個月才領几兩銀子,干脆趁此机會辭職,專心開鏢局,啥事也不關你的事了。”
  “開你個頭!”唐小山突然敲他腦爨,嚇得他莫名不解。
  唐小山斥道:“大吉庄有一半股權是唐家的,你敢叫我丟下不管。”
  “真有此事?呃,早說嘛!”苗多財干笑不已:“早說不就對了?既然如此,該管了!呵呵,原來你身价還不差嘛!說來听听看!”
  唐小山遂將狀況仔細說清楚。
  苗多皺眉道:“我看十有八九是大胜庄派人栽贓。”
  唐小山道:“我也這么想。”
  苗多財道:“若真如此,正義門那肥婆也不怎么正義,我看她想索賄。”
  唐小山道:“要是花錢能擺平,或可一試,可是就伯沾上大胜庄,如此一來自必麻煩不少!”
  苗多財冷笑:“要是大胜庄敢耍花招,咱們一夜之間,把它搬個精光,也不看惹了誰。”唐小山道:“如此一來,大吉庄也就毀了。”
  苗多財道:“怎會?”
  高小山道:“怎不會,節骨眼里,大胜庄突然出事,大吉庄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苗多財恍然:“這倒是了,看來只有延后進行啦。”
  唐小山道:“能延多久?大吉庄只要三天后,可能信譽全毀。”
  苗多財道:“果真棘手,我看,不如先跟蹤肥婆,逮到什么把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唐小山笑道:“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苗多財惊道:“你要我跟蹤?”
  唐小山邪邪一笑:“不然神偷干假的?何況她并不認得你,你工作將能更順利。”
  苗多財困笑:“你倒頂會計算,我薪水可高得很吶!”
  唐小山笑道:“有多高,記多高,待我發了,多賞你都沒關系!”
  苗多財道:“要是沒發呢?”
  唐小山道:“你看我是那种人嗎?別忘是你來找我,如果不發,也是你有眼無珠,還敢要錢?”
  苗多財癟笑不已:“看來是上了賊船,好吧,看在合伙分上,先吃點儿虧又何妨?事不宜遲,我走了。”
  說完,猛閃窗口不見,露了手高強輕功。
  唐小山這才寬心不少,付了茶錢,甚快奔往大吉庄,想將事情稟報申劍吉。及至大吉庄。
  申劍吉早焦切地等候消息,見及唐小山回來,立即引人內廳問明情況。唐小山甚快將經過說一遍。
  申劍吉怕遺漏什么,問道:“你是說此案正義門并未登記!”
  唐小山道:“沒錯,我查過了。”
  申劍吉喃喃道:“那該是她私下接的案子吧……照你所說,她提到正義門所有花費,全是百姓捐贈,她似在暗示什么。”
  唐小山道:“她會是那种人?”
  申劍吉道:“希望是。”
  唐小山道:“庄主要花錢擺平?”“如果能的話。”“那豈非承認自己錯誤?”
  “總比鬧開好。”申劍吉道:“何況那暗器极可能出自大吉庄。”
  唐小山皺眉:“要是唐門,就不會這么做。”
  申劍吉輕歎:“你不懂,生意場合,不比江湖,信譽一毀,生意立即全毀,有些事能擺平,總比傳出去好。”
  唐小山不說話了,畢竟他說的亦有道理。
  申劍吉輕歎道:“再過几天,鑄劍大師李巧前輩即將到京城,我不希望鬧得太難看,你找個時間,拿一千兩黃金去見黃圓圓,看她怎么說。”
  “一千兩黃金!”唐小山直覺數目太大。
  申劍吉道:“得考慮她后面是否另有黑手,不多些,恐怕塞不住。”
  唐小山干笑道:“這么好賺啊!”心想多要几次,豈非發了:“要是她不收呢?說不定她已跟大胜庄合伙了呢?”
  申劍吉輕歎道:“希望并非如此才好……此事無法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務必最快解決。”
  唐小山只好配合,畢竟生意經驗申劍吉較為丰富。
  再談些瑣事之后,唐小山已告別离去。
  他本想前去找尋苗多財,可惜已不知蹤影,只好回家等消息。
  于雙儿見他回來,立即追問發生何事。
  唐小山不想瞞她,便照實說出,于雙儿幫不上忙,只好安慰必將沒事。
  她倒對苗多財自告奮勇前去查探,升起些許原諒式好感,不再對他那么排斥。
  兩人等至夜晚初更,苗多財方自現身。
  唐小山要他先用餐,然后邊問他:“可有結果?”
  苗多財呵呵笑道:“神貓出場,必有結果,這是千古不破的定律。”
  他吃起雙儿所熬鮮魚湯,自在許多。
  唐小山笑道:“光吃,也要說呵!”
  “我看見她跟一個女的碰頭。”苗多財道:“在隱秘的閣樓,當然是談秘事。”
  “你听到她們在談什么?”
  “听不到,大白天,根本近不了身,只從窗口看見兩人有說有笑,態度曖昧。”
  唐小山道:“什么神貓?我看是無膽貓。”
  苗多財自得一笑:“不急,后來我跟蹤那女的,竟然消失在大胜庄附近。”
  唐小山怔詫:“她是大胜庄的人?”
  苗多財神秘一笑:“我打听之后,探出大胜庄有位金小姐,几乎全權掌握一切,金小姐喜歡穿鑲金衣衫,那女的正是穿此衣。”
  唐小山道:“黃肥婆當真和大胜庄有所挂勾。”
  苗多財道:“看來不假!”
  于雙儿道:“干脆把肥婆抓來對質,不怕她不說。”
  唐小山稍頓,似乎可考慮此方法,道:“你難道一句話都沒听清楚?”
  苗多財道:“沒有,我看逮人不适合,畢竟毫無證据,大肥婆縱使跟大胜庄碰頭,她也可以說是查案,我們根本拿她沒辦法。”
  苗多財道:“只有繼續監視,總會我出線索。”
  唐小山道:“可是時間不多……”心想几天期限,未必夠用,然除了此招無其他計策可用,他遂同意。
  待苗多財吃飽后,唐小山又催他動身,兩人遂再探消息。
  直到三更,仍是空手返回,只好睡去,明儿起來再說。
  一夜無事,次日醒來,唐小山要苗多財再探消息,自己則往大吉庄奔去,好告知申劍吉最近發展。
  申劍吉一見唐小山便塞給他一打東西。
  唐小山不解道:“這是……”
  “銀票。”
  “銀票?”
  “不錯!”申劍吉道:“捐給黃圓圓的。”
  “庄主當真這么做?”
  “我已經做了。”
  “可是,您該再考慮一下,我有最新消息,昨天,大肥婆曾跟大胜庄的人碰頭。”
  “跟誰?”
  “是跟金小姐,有說有笑。”“難道真會是大胜庄設下的陷阱?”“若真如此錢也沒用。”
  申劍吉陷入兩難,不斷歎息:“事情怎會如此棘手!”
  唐小山默然不語,畢竟,他仍未想出辦法。
  申劍吉不斷長歎,終于開口:“還是給她吧!”
  唐小山道:“你不怕失效?”
  申劍吉道:“有時做生意就像押寶,若不押,一點儿机會都沒有,她若收了一切好辦,她若不收,咱們立即采取另一步驟。”
  唐小山道:“好吧,不怕她黑吃黑,到時……”
  申劍吉急道:“千万別鬧翻,有任何事,得跟我商量才行。”
  他倆擔心事倩若是鬧大,百害無一利。
  唐小山自知他苦處,只好點頭答應,心想若報复,來暗的便是。
  他道:“銀票為何這么多張?一張不就得了?”
  申劍吉道:“本庄不适合開出銀票,散一點儿,也好運用。”如此將不留痕跡。
  唐小山自知意思,不再多問,將銀票塞入杯中,已自告退。
  申劍吉補了一句:“你敢吞銀稟,我立刻會叫錢庄止付,然后捉你回來,保證很慘。”裝出一副凶相。
  唐小山這才想到銀票數目不少,然而它本就自家錢,吞它何用?
  便笑道:“放心,我若吞了,你饒我,四川唐門未必饒得了我呢!”
  申劍吉道:“有此想法最好,去吧!”
  唐小山這才含笑离去。
  不多時,已尋往街道。
  黃圓圓似乎居無定址,并不好找,唐小山只好盡往賣有美食攤販尋去。
  及至近午,果然發現大肥婆出現狗不理鮮肉包子攤旁。
  唐小山立即湊上去,此次他已學乖,先買几個包子吃吃看,果然味道頗佳。
  此次倒是黃圓圓先發現唐小山,即刻笑舉肥手,打起招呼:“小兄弟何時學會吃東西?不簡單啊!”
  唐小山笑道:“跟你學的。”
  “你該不會跟蹤我吧?”
  “你說呢?”
  黃圓圓笑得肥肉輕顫:“我看差不多,怎么,又有何要事想說?”
  “那得請夫人借一步說話,隱秘點儿如何?”
  “敢情大事嘍!”黃圓圓笑道:“好吧,應你要求,品香樓正合你意。”說完,移步而去。
  那品香樓原是酒樓,古色古香外觀,可見其歷史悠久。
  它只有內行人知曉,故而顧客較一般酒樓清靜不少,位置寬且大,必要時另可加屏風,自有隱秘性。
  唐小山想要求加上屏風,黃圓圓卻制止,笑道:“光天化日之下,這么做不是太明顯么?”
  這對她正義使者身分有所損傷。
  唐小山心想人潮不多,且距离頗遠,若談妥,銀票一塞便成,也就不再堅持。
  黃圓圓點了几道有名之醉鵝、蒸魚、五味拼盤、鴨掌……等美食,亦自津津有味吃起來。
  唐小山急問:“這几道菜值多少錢?”
  黃圓圓笑道:“不多,一道大概五兩銀子。”
  “什么?五兩?”唐小山見及六七道,不就三四十兩?自己根本不夠付帳,那大把銀票又不能動用,難道叫這大肥婆付帳?那豈非什么都甭談?
  黃圓圓瞧他表情,淡聲笑道:“別急,就算我請你好啦!”
  唐小山心緒始寬松:“那怎么可以?”
  黃圓圓道:“你有更好方法?”
  唐小山道:“或許,可叫我老板送錢來。”
  黃圓圓道:“如此,豈非在賄賂我?”
  唐小山干笑:“怎敢,只是對夫人一种尊敬心意罷了。”
  “我有何好讓人尊敬?”
  “維護正義者,人人敬仰。”
  “你很會說話,不過,我的确不能受你恩惠。”
  唐小山感到失望,若她接受請客,當然有所暗示了,沒想到她竟然堅持,看來甚是棘手,不過,他仍未死心,笑道:“那各付各的,以免引起誤會。”
  “好個各付各的。”黃圓圓笑道:“這詞句很好,只是少了人情味而已。”
  唐小山天奈一笑道:“其實你我皆是充滿人情味之人,只是被現實所逼而而已,不是么!”
  黃圓圓亦自感歎:“不錯,現實往往殘酷無情,吃吧,邊吃邊說,感覺上好些。”抓著大塊醉鵝,一口啃得津津有味。
  唐小山亦自進食,感覺上,的确不差。
  黃圓圓邊吃邊笑道:“找我來,不是有要事相談?可以說了吧!”
  唐小山正考慮如何表達心意。
  然而此時任何言語試探似乎都是枉然,他決定用最直接方式,把銀票抓出道:“這有几張紙,你看了就會明白。”
  銀票卷成一堆,复有絹紙包著,通常不易引人起疑。
  何況唐小山注意四周,那些客人自命清高者多,根本未曾直眼瞧這肥婆一眼,唐小山始敢大方拿出。
  “這是什么?”黃圓圓打開它,發現銀票,目光猛地抽縮,表情卻不變。
  唐小山笑道:“几個數字,几個印而已,加起來是一千,和你分量差不多吧。”
  黃圓圓目光更冷:“這是什么意思?”
  唐小山淡笑:“你該明白。”
  黃圓圓冷道:“你想封住我的嘴巴!”
  唐小山笑道:“不敢,只是想聊表心意罷了。”
  黃圓圓忽而邪笑起來,故作冷靜地端起美酒,淺淺啜著,斜眼瞧來:“我不喜歡你這种作風。”
  唐小山但覺她未一口拒絕,左手且扣著銀票不放,看來有所進展了,淡淡道:“嫌它縐么?要不要我拿熨斗將它熨平?”
  黃圓圓忽而發出神經放蕩之笑聲:“這是申劍吉的意思吧?”
  “我哪有這么多錢。”
  “你好像不喜歡這么做?”
  “沒這回事,我也希望大吉庄相安無事。”
  “你似承認錯誤了。”
  唐小山急道:“沒這回事,大吉庄只是想息事宁人,要知道,生意上的對手往往不擇手段。”
  黃圓圓淡笑:“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即付我一千兩?好大手筆!當然,這也許對大吉庄只是個小數目。”
  唐小山苦笑:“大吉庄有了競爭對象,最近生意并不好。”
  “或許吧,不過,也應該差不到哪儿去。”
  “收下吧,留在桌上不好看。”
  黃圓圓瞄眼,笑的甚邪:“我還沒決定怎么做。”
  唐小山道:“听說,昨天你跟大胜庄的人碰頭?”
  黃圓圓臉色抽變:“你敢打听我!”
  唐小山道:“不敢!只是朋友看見而已。”“我是去查案。”
  “看起來很開心,有說有笑。”
  黃圓圓再瞪几眼,終于邪邪笑起:“你果然很精明,不錯,我是去談案子,他們希望我不要放手,我可未答應他們。”
  唐小山笑道:“其實,整個事情仍未明朗,何況有可能是那使暗器者用錯方式,錯不在大吉庄,這些錢是道義補償,剩下的,即捐給正義門,這是大吉庄最大誠意。”
  黃圓圓忽而哈哈暢笑:“好個道義補償,好吧,看在你們誠心上,我想辦法盡量擺平便是。”
  “多謝夫人。”唐小山含笑拜謝。
  黃圓圓這才握著銀票,扇了几下,但覺實在許多,隨又抽出一張,交予唐小山,笑眼快眯成一線:“不管如何,我很欣賞你。”
  唐小山怔詫:“這……”
  “沒了它,你用什么付酒錢?”
  “呃……呃……好吧,多謝夫人!”唐小山終也收下。
  兩人相視而笑,盡在不言中,已將銀票塞入怀中,然后虛情假意相互敬酒,裝出一副相處融洽模樣。
  唐小山敬過几杯美酒,便心存套話,笑道:“現在終于可坦誠相交啦,不知夫人從何處得知有關暗器消息?”
  黃圓圓皺眉道:“暗器?什么暗器?我記不得了!”
  “可是……”
  “記不得,全忘光不是更好嗎?”
  唐小山恍然,她此番話已表明不再提起,雖然無法再從她口中套出什么,但大吉庄之事亦告擺平。
  如此也好,總能交差,當下不再套問,放開心情陪喝几杯便是。
  黃圓圓酒量甚佳,足足喝去三大缸花雕,方自盡興而去。
  唐小山發現銀票足足百兩銀子,便用它付帳,找回五十余兩,倒讓他覺得這些銀子已甚重,千兩黃金自也不輕啊!
  若非庄主一直想息事人,他實在舍不得平白送人。
  此事已擺平,他也就樂得輕松,取路回庄。
  申劍吉聞知一切迎刃而解,難得露出笑容。
  他道:“黃夫人已收下這筆錢,看來已沒什么問題,只是,她是否會食髓知味,又回來向我們敲詐?”
  唐小山道:“這我就不清楚啦!你在付這筆錢時,沒考慮清楚么?”
  申劍吉道:“是想過,可是……”
  “可是還是付了!”唐小山笑道:“看她模樣,應該不會啦,我想她也是在毫無把握制住我們之下,才會息事宁人,你現在想她,根本毫無作用,不是么?”
  申劍吉輕歎:“只有希望她良心仍在了……不談此事,再過几天,鑄劍大師李巧先生將來此,你安排一下,那天可能要開桌歡迎。”
  唐小山登時眼睛發亮,父親說過,龍吟寶劍線索可能出在李巧身上,那豈非兩事同辦,何樂不為。
  當下猛拍胸脯道:“此事交給我便行了。”
  申劍吉露出滿意笑容:“這几天不必打造東酉,去張羅一切吧!”
  自從擺平黃圓圓之事后,他已對唐小山特別倚重,甚至有意栽培接管大吉庄,對他自是親切許多。
  唐小山早知大吉庄本就是自家產業,當然當仁不讓,一肩挑起重任,含笑拜禮之后,已退去!
  他急往住處奔去,准備炫吹偉大事跡。
  屋里只有于雙儿在家,她發現唐小山酒气甚濃,原想責備,但聞及他已擺平暗器傷人之事,終也替他高興。
  兩人甚至再開酒壇暢飲以慶祝。未久,神貓苗多財亦赶回,不問原委,先湊上酒桌,喝它几杯再說。“今天我請客。”
  唐小山好不容易嫌了五十余兩銀子,迫不及待想炫誑,當下領著于雙儿、錢多財往街道奔去。
  他本想回到品香樓,以表現行家,但想想一天吃兩頓同樣東酉,實是浪費,遂改變主意,找了江浙南方口味酒樓,照樣吃得津津有味。
  三人喝到二更天,才意盡興致回到住處,倒頭呼呼大睡。
  次日醒來。
  雖覺頭沉,但洗過冷水澡,一切已恢复正常。
  待洗澡完畢,于雙儿弄來可口早點,三人同桌飲用。
  唐小山這才一副得意情狀,宣布說道:“近几天將有大事發生。”
  于雙儿瞄眼:“該不會又是暗器出問題,被人勒索更慘吧?”
  唐小山干笑:“不是這碼事啦!告訴你們,再几天,鑄劍大師李巧即將來大吉庄,稀不稀奇?”
  于雙儿、苗多財同是瞄眼,兩人似乎對此事興趣缺缺。
  大概不知另有龍吟寶劍之關系吧!
  唐小山瞧兩人反應,不由一愣:“你們……”
  于雙儿道:“大師來了,你想幫他引火煉爐不成?那工作倒挺适合你。”
  苗多財笑道:“他雖有名,但總是在鑄劍上,我們又不缺兵刃,你干嘛如此大惊小怪。”
  “呃呃呃……”
  唐小山這才明白兩人未抓狂原因,已自呵呵神秘笑起:“你們不懂,真的不懂!”考慮是否要說出有關龍吟寶劍之事。
  苗多財弄笑道:“不懂什么?難道那家伙家財万貫?若真如此,我一定相當看中他的。”
  唐小山笑道:“你眼里除了錢,還有什么存在?”
  苗多財笑道:“金銀珠寶也行。”
  唐小山呵呵笑道:“說你貪狼,還真的貪到底。”
  苗多財道:“已改為神貓啦!什么懂不懂?到底有何名堂?”
  唐小山心念轉了又轉,終于決定說出。
  他暖昧一笑,道:“李巧未必家財万貫,卻是寶劍一大堆,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知不知?”
  苗多財道:“是听過,可是卻未聞及他手上有何名貴寶劍,你有內幕消息?”
  唐小山自得一笑:“不錯!”
  “當真?是何寶劍?”
  “龍吟寶劍。”
  “龍吟寶劍!”苗多財不由睜大眼珠:“百年前,天下無敵的寶劍?”
  “正是。”
  苗多財干聲直打哈哈,實在難以相信,道:“怎么可能?此劍消失百年之久,怎會在他身上?”
  唐小山道:“我可沒說在他身上。”
  苗多財一愣:“別耍了吧,一次說明,老賣關子,想吊死人胃口么?”
  唐小山神秘一笑,道:“据我得知可靠情報,李巧可能知道此劍下落,這或許和他終日鑄劍有關吧!”
  苗多財道:“該有此可能,若找到龍吟寶劍,可以賣不少錢呢。”
  唐小山敲他腦袋斥笑道:“除了錢,你什么都能賣么?也不怕掉頭!”
  苗多財干笑,搔搔腦袋:“說著玩的,有此寶劍,我才舍不得給人,你消息确定可靠?”
  唐小山道:“八九不离十,不過此事得秘密進行,以免消息泄露,徒增麻煩。”
  苗多財笑道:“別的不行,守財奴的功夫,我一向不落人后。”
  于雙儿道:“卻不知此劍是何模樣。”
  唐小山道:“恐怕無人見過吧?不過它既能削鐵如泥,必定鋒利無比,說不定和冰雪一樣通体透明呢!”
  于雙儿笑道:“甚想一睹廬山真面目。”
  唐小山笑道:“快啦,我有預感,一定找得出來。”
  苗多財附和道:“我也有預感,那把劍离我已相當近了。”
  三人相視而笑,似覺寶劍已在手中。
  苗多財笑了几聲,始問及正事:“現在該如何進行?我全力配合。”
  唐小山道:“第一步當然是把人接到大吉庄,然后再伺机探消息。”
  苗多財道:“那好,我負責暗中行動?”
  唐小山道:“既然你那么主動,便讓你先去探路,只要大師一來,咱們便來個風風光光接人,讓他倍感虛榮。”
  苗多財一口答應沒問題。
  隨后三人再談些自我陶醉話題。
  唐小山看看夭色,知道該辦事,這才告別兩人,自行离去。
  其實只是歡迎任務,唐小山根本毋需花多少精神去准備。
  他和申劍吉商量之后,決定先發帖子,也好邀來名家,共囊盛事。
  唐小山自知得先接到人之后,才是歡迎宴會,故而帖子隨意發放,較遠或較難找者,留待以后再說。
  次日。
  傳信回來,大師已過淮陽,大約三日之內將抵京城。
  大吉庄上下同自欣喜。
  复過三日。
  苗多財傳回一個消息。
  他親自向唐小山說道:“來啦!午時左右,永定門見!我已跟車夫說好,到時熱烈歡迎。”
  唐小山自是欣甚,依樣傳向申劍吉。
  他登時下令所有員工放假。回去盥洗,換上新衣,一同前去接人。員工有假可休,一聲歡呼,各自散去。
  午時將近。
  一大群員工再次會合,百余人浩浩蕩蕩前往永定門行去。
  “若大師見及此場面,大概會慟哭流涕吧!”唐小山沾沾自喜這么說。
  他和申劍吉一馬當先,行至永定門。
  鎮守大門官兵見及人群,亦自戒備,申劍吉立即前去說明,大吉庄在京城有聲名,守衛這才放心,讓大吉庄弟子出城,靠著城門散立兩旁,等待佳客到來。
  時間拿捏頗為准确。
  不多時,只見黑衣人苗多財先行奔來,指著后頭黃馬車,笑道:“大師便在車廂中。”
  眾人欣喜,迎目望去,果然見及黃馬車緩緩行來。
  那車夫似受到好處,不斷和苗多財引目相交。
  終于馬車已近。
  車夫笑道:“李師傅,有人來接你了!”
  車內傳來呢聲,門帘一掀,一位白發蒼蒼,滿臉皺紋老頭出現窗口,稍帶疲累眼神,難得露出喜悅,欣笑直道:“誰來接我?”
  “是大吉庄的人!”唐小山替庄主回答。
  并說道:“歡迎大師光臨,快鼓掌!”
  百余大吉庄弟子登時鼓掌熱烈歡迎。
  這本是件好事,豈知掌聲過巨,嚇著黃馬,它惊慌唏聿聿人立而起,揚蹄即往前奔,嚇得車夫急喝不准跑,慌馬仍逃,車廂顛撞,大師悶皺眉頭。
  申劍吉惊叫大師受惊了?急追過去。
  唐小山見狀惊叫:“快住手,別拍啦!”
  大吉庄弟子這才知道拍得過火,赶忙停掌。
  現場几乎一片混亂。
  看城守衛雖不斷叫著別亂,按秩序進城,卻因知道全是大吉庄弟子,也樂得袖手一旁,瞧瞧難得有趣場面。
  馬車奔行較急,已沖在前頭,唐小山和苗多財又不敢展現武功,只好任其奔去。
  反正己進城,除了大吉庄,還能去哪儿?
  何況馬車前頭,仍有后來街上三人引路,唐小山這才噓噓大气,呵呵笑道:“總算還接著尾巴,不算完全失敗啦!”
  那些人果然腳程了得,已將馬車接往另一街道,轉眼即失。
  申劍吉叫道:“快別讓大師落單了。”快步奔去。
  雖然出此差錯,但終見大師,他仍欣喜不已,自是原諒所有人。
  于是眾人浩浩蕩蕩往大吉庄奔回。
  足足奔行半刻鐘,才回到地頭。
  不少人已累得熱汗直冒,此行可比鑄造利劍更累几分。不少人已寬衣露身,讓自己涼快些。
  留守弟子見大批人馬返回,自也立于大門笑迎眾人,不斷問道:“接駕如何?大師何在?”
  申劍吉聞聲笑道:“坐在馬車里的那位便是。”扇著臉面,想把气吁吁咻給撫平再去見人。
  留守弟子不解:“馬車?哪來馬車?”東張西望。
  唐小山聞言惊道:“你沒看到馬車?黃色馬匹,車廂坐個白發老頭?”
  留守弟子搖頭:“若有馬車,不就該在廣場?”
  眾人亦覺不妙,四處探瞧,哪來馬車?
  申劍吉登時焦急:“難道走丟了?真是,京城道路太多,沒人引導,他們哪知地頭?快分頭去找!”
  來不及讓他們休息,已自催令,大群員工只好再奔往街道尋人,
  申劍吉雖想前去找尋,可是想想要是大師回來,沒人照應,那多失禮,盡管緊張,仍留在庄院,兀自張頭晃腦,望穿秋水。
  唐小山則和苗多財邊奔邊笑。
  沒想到想好好接客,誰知會出此差錯?
  苗多財訕笑:“沒事豉什么掌?嚇得亂七八糟!”
  唐小山干笑:“歡迎不就如此?誰知那馬儿這么膽小,看來要被扣薪水了。”
  苗多財道:“那后來接引者也真是,竟然會搞錯路?他們才真的要大扣薪水。”唐小山道:“可惜不知道是誰……”
  苗多財道:“你安排的,會不知他們是何人?”
  唐小山道:“我才沒安排他們,所有員工都擠到城門外了……”忽然想到什么怔往苗多財瞧去。
  苗多財亦悟出什么,急急瞧來,兩人同時惊叫:“不好,中計了!”
  此話喊出,兩人登時往城東大胜庄奔去。
  唐小山苦笑不已:“我怎沒想到大胜庄虎視眈眈,要是人被他們接走了,該如何是好?”
  苗多財自嘲道:“真是陰溝里翻船,去搶呵!難不成還跪著求人不可!”
  情況緊急,兩入顧不得惊世駭俗,急忙掠飛屋頂、樹梢,直線飛掠。連縱十數街道,終抵那棟頗為气派的大胜庄院。
  兩人從對街屋頂頓落大胜庄門前,嚇得兩名守衛惊叫何人?利劍已抽出。
  唐小山未加理會。
  他見及大門上金匾刻有大胜庄勁書大字,已自冷笑道:“你們干的好事,還不把李大師交出來!”
  守衛冷喝:“這里沒有李大師。到別處去找。”
  苗多財賊眼一閃門縫,發現什么,急道:“快進去。他們想把馬車藏起來。”若真如此,豈非死無對證。
  唐小山聞言冷喝,雙手猛地施展惊天神功,一掌“龍搗泰山”轟出,砰地大吼巨門暴開,里頭馬儿被嚇,唏聿聿吼叫蹬蹄,兩名壯漢制止不了。
  唐小山冷笑:“果然在此!”
  兩名守衛立即攔來:“敢闖私人禁地,抓下見官府。”
  兩把利劍狠猛疾刺,唐小山一掌甩去,打得兩人東滾西撞,跌得沒頭沒臉。
  唐小山、苗多財大步踏入大胜庄。
  苗多財忽而想及身分,赶忙抽腿,急叫:“小場面,你來解決,足足有余,我留著,日后有用。”
  說完一閃高牆松林,再閃不見。
  唐小山自知他用意,并未責怪。
  眼看證据确鑿,他壯膽前行,冷笑不已:“大胜庄盡是用此卑鄙手法么?”
  后頭守衛跌坐而起,已自尖喊:“快來人呵!大吉庄的人打進來了。”
  這一喊,忽見廣場鑄劍壯漢,個個拿著兵刃,蜂擁圍來,少說也有百人之多。
  唐小山喊道:“沒你們事,退開,否則有得好受。”
  有人不服,斥道:“大胜庄豈容得你撒野,大家把他收拾,看看有誰還敢闖本庄一步。”
  話聲方落,一大群人互張聲勢,哇哇大叫,一擁而上。
  唐小山冷笑:“去抓小癟三還可以。”
  眼看人馬逼近不及一丈,他始攻出“神龍化雨”,掌勁嘯如暴雨,打得大群人兵刃脫手飛震好遠,哇哇惊叫傳來,大群人跌跌撞撞,滾倒偌大一片。
  他們充其量也只是較具武力之老百姓,哪曾見過如此高手,這一兵敗如山倒,危恐之心已起,哪還敢再抓人。
  個個惊慌閃退,有人登時大叫“快找金姑娘來”,立即有人往內廳奔去。
  “不必找了,外頭誰在鬧事?”
  話聲未落,已見一位身穿雪白,且鑲著閃閃金邊之絲絹羅裙半老徐娘迎面走出。
  雖然大胜庄弟子喚她金姑娘,然她看來似已三十開外,成熟風韻隱現,哪還是個姑娘人家。
  她并不算漂亮,卻別有一股韻味,或許身材娥娜,又懂得打扮,倒像一位貴婦,只不過兩眼清亮帶神,看來精明伶俐,頗有生意人架勢。
  她已注意到唐小山,眉頭不由掀挑:“只有你一個?”
  對于他能以一敵百,感到甚是訝异。
  唐小山冷道:“一個已經夠了,還不把李大師交出來,難道要我拆了大胜庄?”
  “好大的口气,我便會會你有多少斤兩。”
  金姑娘喝地一聲,平地面起,抽出身邊師傅利劍,疾速無比地刺殺過來。
  唐小山冷道:“是你先惹我的,怪不了誰!”右腳尖勾起地面半支斷劍,不閃不避,相准對方來劍,猛刺出去。
  鏗然一響,金姑娘惊詫翻退,這小子認位之准,出人意外,竟然能擊中自己劍尖?分明是高手。
  她訕笑道:“好功夫,難怪你狂,再看這招‘有風來儀’。”
  且見那利劍飛若鳳凰掠天,突又輾轉扑若流星貫月,威力自生。
  唐小山但覺劍勢走寒,該是絕招,但他聰明絕頂,能一眼辨出劍招破綻,且又學過惊天武學,哪將此招放在眼里。
  登時迎劍反剌,訕笑道:“你有風來儀,我就群龍歸航。”霎見斷劍幻若万龍飛竄搗向對方。
  任對方劍勢如何靈猛,盡被擋得進寸不得。
  突又鏘然一響,金姑娘竟然抓劍不住,极欲飛出,她卻耍個手勢,做出甩劍飛去,以掩飾窘狀。
  她喝聲笑道:“好功夫,接我一掌試試。”
  霎時扑來,雙掌迫招凶猛,看似全力以赴。
  唐小山冷笑:“定要我出狠手么?”斷劍丟去,金姑娘一彈即飛。
  待她迫近,唐小山登時引掌相迎。
  連切十數掌,打得金姑娘心惊肉跳,這小子簡直無所不能,任何招勢皆攻他不下,會是何來路?
  就此一分神,唐小山快掌一切,竟然穿破其防線,直逼胸口。
  金姑娘哎呀一聲,干脆以胸脯頂招,唐小山怔愕,猛收回來。
  如此一來,倒成了金姑娘乃為被薄情郎非禮而叫,掩去不少落敗困境。
  她忙著掠退,冷道:“你是何人門下,膽敢欺負大胜庄,以及我女流之輩?”
  唐小山冷笑:“誰欺負誰大家心知肚明,今天若不交出李大師,我就拆了大胜庄。”
  金姑娘冷道:“誰是李大師?”
  唐小山斥道:“還想裝蒜,馬車明明在此,搞什么鬼。”
  他當真怒火直冒。猛地轉身。見及一大銅鼎立于左近,一掌打去,銅鼎呼然飛起,滾彈十余丈,攔向牆頭,轟出大洞,嚇得大胜庄弟子個個臉色大變,直覺此人要拆屋。無人能擋。
  金姑娘臉面冰冷,忽聞外頭聲音喊來,如見救星,赶忙喊道:“黃姐快來啊!大胜庄簡直欺人太甚,您要為我們主持正義。”
  原來她早算淮大吉庄必會找上門,故而先行告知肥婆黃圓圓,也好用來擋駕,誰知唐小山早到一步,差點儿鬧得不可收拾。
  正義使者黃肥婆跺著油肥大腿,晃晃行來,一副判官駕到姿態,說道:“啥事鬧成這場面?”
  金姑娘搶步過去,急道:“是大吉庄欺人太甚,想毀大胜庄,眼前事實俱在,您要替我們主持正義。”
  黃圓圓肥笑道:“放心,一切有我,正義即在。”
  忽見唐小山,笑臉頓失:“是你?”
  但覺失態,笑容又露:“敢情真是大吉庄的人!”
  唐小山冷道:“正義不是靠嘴巴說說,大胜庄搶走我們客人,還想狡賴,這筆帳不清不行。”
  金姑娘冷斥:“你胡說,我們根本沒搶人。”
  唐小山冷道:“馬車仍在,你還想狡賴?”
  金姑娘道:“大吉庄就沒馬車?它本就是大胜庄之物。”
  唐小山狂笑起來:“好個三八婆,想欺人太甚么?別惹火我,否則天王老子我都不買帳。”怒目一瞪,當真殺气現形。
  黃圓圓赶忙打圓場,笑道:“你們別吵,坐下來慢慢談,誰有理,我便幫誰。唐公子,那銅鼎可是你毀的?”
  唐小山冷道:“不錯。”
  黃圓圓道:“原來你武功不差,我走眼了……”
  唐小山冷道:“現在不是來談功夫,我要的是公道。”
  金姑娘冷道:“毀我銅鼎,恐嚇大胜庄,還敢講公道!”
  唐小山冷笑:“我還要拆了這里,你去訴苦吧。”他實在气之不過,卯上了。
  黃圓圓拿人錢財,自該倒向他,便道:“唐公子別生怒,有話即說,正義門一向站在正義一方。”
  唐小山冷道:“都說過了,大吉庄邀請李師傅前來,這婆娘卻用計接走,馬車還在場,任誰都賴不掉。”
  黃圓圓道:“可是她說那輛馬車是大胜庄的。”
  金姑娘赶緊接道:“對呀,他血口噴人!”唐小山道:“我還想噴死你呢!”
  黃圓圓冷道:“雙方別吵,待我問來,金姑娘你說那馬匹是你的,可有證明?”
  金姑娘道:“在場一百多人全是證明。”
  大群員工雖心虛,仍自點頭。
  唐小山哈哈大笑:“叫你儿子證明你是男的,叫誰相信?”
  金姑娘怒斥:“待要如何?你說我搶走李大師?那好,大胜庄任你搜,要是不見人,看你如何還我公道。”气得七竅生煙。
  黃圓圓立即抓住把柄:“這話公平,唐公子,金姑娘既然愿意讓你搜,那已是擺明一切,你就搜吧!”
  唐小山冷道:“誰知她把人藏在何處?”心想她敢開口,必定早有所防備,這一搜,恐怕效果不佳。
  金姑娘聞言冷笑:“怎么,怕啦?難道我到大吉庄抓人回來交給你不成?”
  黃圓圓道:“唐公子,你若不搜,恐怕站不住腳……”
  “那又如何?搜就搜!”唐小山當下大步往大廳行去。黃圓圓道:“我陪你去。”正義凜然,跟了過去。
  金姑娘冷笑不已:“就怕你搜不出來,到時看你如何向我交待。”
  唐小山自知不易搜著,遂特別注意任何可能机關秘窒,于是轉行前廳,未見結果,复往后院搜去。
  三廂五院,許多秘室竟然被挖出來,有的甚至是金始娘放置隱私物品之處,搜得金姑娘臉面飛紅,開始后悔放人進來。
  終于剩下最后雅軒,它倚池而筑,池旁有假山,唐小山一眼看去,即知毛病,奔過去,三兩下抓扣石塊,假山終現秘道。
  金姑娘登時急叫:“不准進去。”攔了過來。
  唐小山冷笑道:“怎么,承認藏人了?”
  金姑娘斥道:“誰說里頭有人?這是金家秘庫,沒有必要向你公開。”
  唐小山冷笑:“那還叫搜?你早認罪算了。”
  黃圓圓道:“金姑娘既已開口,任何地方都該公開。”
  金姑娘道:“你們不會在這儿叫,如果有人在里面就會出聲。”
  唐小山冷笑:“想的美,你要是把人迷倒,裝在箱子里,怎么叫也沒聲音。”
  黃圓圓道:“不錯,金姑娘你還是先進去,把必要東西先收起來,我們只搜人。”
  金姑娘怒斥:“那是寶庫,以及秘密開發資料,他又是大吉庄的人,怎可讓他進入?”
  黃圓圓道:“我進去如何?”
  “你?”有所思考。
  唐小山冷道:“算了吧!她開机關功夫差得遠,誰知道里頭是否另有机關?你說不行便不行么?”
  他猝然一閃身,施展龍形九步身法,奇快無比沖入里頭。
  金姑娘眼睛一花,待醒神過來已不見人蹤,嚇得她尖叫,沒命沖入里頭。
  黃圓圓但覺好戲上場,亦自奔入。
  里頭全是石室,微弱燭光下,勉強可瞧清四周。
  唐小山打開第一間秘室,果然是藏寶洞,堆了十几箱,算來挺有油水。
  他正持開啟第二間,金姑娘沒命沖來,甚且用殺招,欲置人于死地,迫得唐小山引掌相抗。
  豈知她卻虛晃一招,身形猛往秘門撞去,跌入里頭,忽見她雙掌亂打,毀去里頭所有東西。
  唐小山怔愣中已看出許許多多紙張、衣布亂飛。心頭猜想,那該是記載一些秘事之類東西,難怪她如此緊張。
  就在金姑娘怒毀東西時,唐小山猝聞淡淡卡砰聲,登時敏感有异,猛往門口掠去,驀見雅軒人影閃動。
  他喝地欲追出,豈知石門突地關閉,秘洞霎時昏暗。
  唐小山喝道:“好個調虎离山之計!”想解開秘門机關,卻因突然變黑,視線無法瞧清。
  他當机立斷,反往內壁掠去,照他方才記億,另有秘道,几掌劈按,秘道突然開啟,他大喝一聲,疾追入內。
  金姑娘見狀罵道:“天殺的,什么秘門都瞞不了你。”急追跟去。
  黃圓圓直皺眉,看來這位金姑娘亦非簡單人物,大吉、大胜兩庄之爭,將來恐怕好戲連場,她得小心應付為是。
  心念雖閃,動作未停,疾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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