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三章 逸女


  段小芹守著西角樓,已等得發暈,仍不見人蹤,耐心漸失,畢竟這西角樓歷代發生戰役多次,乃是有名的鬼域,白天倒可見得撩乞等人閒居,夜晚連他們都得走避,雖說如此,卻已成為江湖人物活動最佳地點,然亦沾之即走,哪像自己等得森寒落魄?
  眼看冷月西沉,已近四更,仍不見蹤影,倒是鬼影嗖嗖,更顯陰气,段小芹暗忖:“難道對方亦是沾沾即走,根本非窩在此?”心念已起,得尋它法,再轉一陣,有了決定,暗道:“地頭是飛姊熟,找人也是她在行,不如請她幫忙。”身形一掠,往暗巷潛去。
  轉行多巷,忽見豪門深宅,段小芹若識途老馬,靈眼四瞧,但覺安全,隨即掠牆而入,潛往一處清幽小閣,見得閣前題有“逸園”兩字,滿意一笑,輕喚道:“飛姊可在?我是小芹……”
  里頭赫見回音道:“是你?我還以為來了刺客呢。”門一推開,一長發美女笑顏招手:“進來吧。”已將手中暗器算盤子收下。
  段小芹欣喜,立即潛入,那飛姊將門帶上,笑道:“坐,啥大事,讓你三更半夜溜來?”將算盤子裝回巴掌大的金算盤上,習慣撥弄著,笑道:“算了老半天,總沒算著你會來。”
  段小芹笑道:“當然是大事,才會摸來,飛姊的帳房當久了,算盤功夫越顯高明啦。”
  飛姊笑道:“怎有你在賭場混得快活,最近‘億嘉票號’生意擴張迅速,可把我累死了看到了四更天,我還把著算盤算個不停,慘呀,再此下去,鐵定老的快,虛度青春。”
  段小芹笑道:“怎會,大眼掌柜早把你內定一等夫人,還挑東挑西的。”
  那飛嬸眼里:“他?算了,是有點本領,但總覺少了點什么,不合我胃口,不談他,有何要事,說來听听。”坐定帳桌前一副八面玲戎眼珠閃個不停,似要看穿對方的心事。
  段小芹最是欣賞飛姊的智慧,她原是“億嘉票號”大帳房,任何帳目皆了若指掌,心算更是一流,甚至有過目不忘之能,和自己年齡相仿,竟也能混得億嘉首席帳房,早巳弛名京城,青倩女,青算盤,青神算等外號總津津樂道,能和她結拜姊妹,實与有榮焉。
  青逸飛笑道:“別老是瞧我,把事情說出來。”
  段小芹呃地一笑,臉面飛紅,干窘道:“每次見著你,總會幻想,你是如何擺平鄂龍那家伙,能當上大帳房,還頂了不得。”
  青逸飛笑道:“還不是一樣,几兩銀子几兩銀子算得清楚就成了,先說說你為何而來?”
  段小芹終想及要事,忽將信封晃著:“為它而來。”
  青逸飛喔了一聲道:“有信贈我?”
  段小芹笑道:“非也非也,大新聞,事關江南‘圣幫’,這封信是‘圣幫’少總管郭奇秀要我送予左仲儀的,玄不玄?”
  青逸飛乍楞,精靈眼珠大轉:“怎么會落到你的手上?”段小芹立刻將經過說明,复又道:’“我是等不著丁幻這個小子,才來找你幫忙。”
  青逸飛眉頭一挑,道:“我倒知曉丁幻的下落,可是左仲儀怎么會混跡北京?听說他已過气,十分潦倒……”
  段小芹道:“是潦倒得只敢在賭場賭几兩銀子,圣幫的規矩倒也刻薄。”青逸飛目光一亮:“他長得如何?人品如何?想像中圣幫掌門,應有其架勢。”
  段小芹瞄眼笑道:“怎么?對他有興趣了?可惜他像落魄郎,一大把胡子,像走江湖的,唯一可取的只有江湖豪气,我倒認為大眼掌柜比較适合你”。
  青逸飛擺擺手道:“別談他啦,論人品,寶親王還比他強,可惜……”輕輕一歎,不想多言。
  段小芹一時靜默畢竟她和姊姊全是漢人,和滿人自有一段距离,尤其是皇親國戚,那千万碰不得,否則四阿哥寶親王弘歷,人品武功皆佳,比起大眼掌柜鄂龍又強上三分,哪個女人不愛?飛姊雖未必對寶親王有所感情,然在比較,選擇,以及滿漢隔閡下,感情世界總有了藩离,此才是讓人感慨之處。
  青逸飛甚快控制情緒,道:“郭奇秀為何要千里送信,莫非圣幫有變?快快把們信箋弄來瞧瞧。”說著已將信箋照向了火燭,准備折封。
  段小芹皺眉道:“這一拆封,不就穿幫了。”
  青逸飛道:“反正我們也不是圣幫之人,拆了又如何?郭奇秀只顧送信,難道不知道這點?我看是沒啥大不了的。”說完技巧地將封漆拷向火燭,待其生熱后,叭地一聲,輕易可撥開,欣笑道:“根本未黏緊,倒幫了不少忙,。”
  段小芹急道:“寫些什么?”
  青逸飛念道:“仲儀吾侄,速回圣幫,洽談接任掌門一事,唉呀,署名竟然是現任掌門左海瑞?”
  段小芹詫道:“那豈非分明要讓左仲儀回去接掌圣幫?”
  青逸飛道:“恐怕是了……”又瞧得信箋几遍,道:“錯不了,几行字,不可能寫錯,意思亦甚明顯。”
  段小芹忽覺想笑:“要左仲儀去接掌門?這個混混,賭徒他還能接任掌門么?”幻想接任后可能种种趣事。
  青逸飛凝目揣想,道:“奇了,若要傳位,左海瑞怎么不傳自己的儿子,何需傳予左仲儀,難道他有此雅量?但照一般傳言,他甚高傲,似乎不可能,其中必有原因。”
  段小芹道:“可能另一場斗場風暴已展開,咱隔岸觀虎斗便是。”目光泛邪,道:“說不定圣幫垮了,億嘉可名正言順進攻江南,打盡天下,屆時飛姊功勞又多一件。”
  青逸飛道:“一切順其自然吧,我可不愿億嘉擴張太大,同時把自己累死,老實說,我想自己當老板,開個小票號,那樣倒也逍遙,不必每天算帳至半夜。”
  段小芹道:“你現在就能跳了來啊,憑你經驗已綽綽有余了。”
  青逸飛道:“甭想了,到哪去開?在京城?誰敢到我那儿去?莫被說成叛徒才好,至于江南也是圣幫和鷹幫天下,根本難混。”
  段小芹道:“倒也是了……不過,慢慢想,總有出路,等咱們完成大任務,其他啥都好辦…”
  青逸飛拎起心神,道:“不談這些,咱把信箋送至左仲儀的手上,看他如何反應。”已將火漆再次封妥,准備動身。
  段小芹道:“飛姊要跟我一起去?”
  青逸飛笑道:“堂堂圣幫未來掌門,不去了解怎行。”
  段小芹知其多少好奇,亦未阻止,待青逸飛封妥信交還自己后,已引路掠前而去。
  青逸飛雖著綢緞輕便裝,卻非羅裙,無礙行動,心念轉處,不想更衣,立即迫掠潛去,她既名“逸飛”,自對輕功等有偏好,且卡過苦功,飛掠之際,直若輕煙鳥飛,不稍時已追上了段小芹,并引在前帶路,倒讓段小芹心悅誠服,飛姊武功又精進了不少,實乃女中豪杰。
  左仲儀的确藏身西角樓,然卻非在地上荒宅空屋,而是在地底密室。
  此密室雖似石牢,卻打理得干干淨淨,石桌,石床,石柜應有盡有,應是當初設計者,專為避難藏身而筑。
  石柜里美酒千百壇,有的已開封,酒香四溢。
  左仲儀正舉飲一壇“玉冰燒”連灌數口方哈出酒气,詫聲道:“怎會如此?”仍為郭奇秀突然造訪之事不解,“到底發生了何事?”烈酒再灌,似想以酒醒神,一窺名堂。
  灌飲中,忽覺石門輕輕呼動,左仲儀心神驟緊,右手一提,壇口酒箭已然射出,如若飛蛇,欲沖石門,此乃內家真勁已臻火候杰作……情急之下運勁逼酒成箭,傷人于百步之內,自屬平常。
  石門乍開,溜進一位光頭瘦身小子,其身形靈活閃入后,隨又如猢猻般輕巧將門帶上,呼了一聲悶叫:“好險。”
  左仲儀見狀,赶忙運功吸回酒箭,酒蛇反沖回壇,動作干淨作落,道:“是你,回來怎不通知一聲,害我差點請你吞酒舌。”說完复灌烈酒。
  此人即是丁幻身材瘦小靈活,長像平淡無奇,走在路上宛若店小二,根本難引入注意,丁幻最引此為傲,常說道:“我天生就是當密探料子,扮誰像誰,准難被發現。”雖是光頭,但滿清發制乃剃頭,前腦袋光禿得可以,他只要在后腦勺套上辮子,冒充他人甚是快速,尤其他已練得一身縮骨功,高高矮矮竟也變化自如,多年來皆以當密探維生,從未出過差錯。
  丁幻轉身乍瞧酒箭回壇,心神一跳,那道酒箭可非同小可,半年前即曾被射及胸口,差點悶吐鮮血而亡,嚇得他急切道:“主子,你可急了?發生何事?”几年前原是流浪他鄉孤儿,后來碰上此人,虧他收容照顧并傳授武功,始有今日,今生今世已認定他為自己唯一的主人,水里來火里去,從不皺眉頭一記,瞧主子今夜反常,知有重事發生,調皮習性已收起,鄭重地詢及狀況。
  左仲儀歎笑一聲招手道:“過來坐下,事情可大了。”
  丁幻依言走向八仙石桌,靜坐下來,照往常,定抓起酒壇相互暢飲,此時卻不敢亂動。
  左仲儀并未拖延,隨即說道:“郭奇秀已找上門,大概要我回江南。”
  丁幻道:“好啊,江南不是主子的地盤?”心想回去后,准是強龍入海,自有一番作為,自己也撈點好處。
  左仲儀道:“好么?無事不登三寶殿,准是棘手事。”說完又灌了几口烈酒,心有千千結。
  丁幻亦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短須及眉頭跳了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郭奇秀已找上門,總逃避不了,主子接著就是。”
  左仲儀道:“我不敢承認身份,現在要逃還來得及。”
  丁幻道:“要逃么?爺您可是圣幫最有潛力之人,逃了未免太癟了吧……”總覺任何事主子都能扛下,想逃,大概因潦倒因素,“我看還是面對面了解再說,畢竟身為圣幫一份子,自有責任。”
  左仲儀道:“我算么?早已不是……”
  丁幻道:“怎會不是?我雖未正式入幫,但沾上主子,即以圣幫門徒自居,主子莫要讓我失望了,地下門徒也行。”
  左仲儀感慨一笑道:“好個地下門徒,混此地步,成也臉上無光。”
  丁幻笑道:“怎會無光?’主子不也無時無刻努力?”突地神秘一笑道:“快要有消息啦。”
  左仲儀瞧其眼神,低聲詫道:“有消息了?”
  丁幻低聲道:“不錯,好不容易搭上了我弟兄,他是皇宮內小頭目,守的是乾清官,只要稍一放水,保證將東西盜來,屆時即可知誰是下一位皇帝了,不過大多數都猜寶親王是太子,您以為呢”
  左仲儀道:“大內秘事千變万化,尤其雍正最近心神恍惚,要立誰為王儲,恐變數仍多。”
  丁幻道:“只要盜得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后頭藏的秘沼,多少能窺一二。”
  左仲儀道:“大概多久會有消息?”
  丁幻道:“十天半月吧,尤其主子交代,連那和親王及理親王的窩一起查明,多少多費點時間,不過耗了近數月,也該差不多啦。”終于抓得酒壇,咕嚕灌了一口,笑道:“屆時主子是天下第一位知曉大內皇位變化者,了不得。”
  左仲儀道:“實也窮极無聊才玩的花樣,不過既然玩了,就玩個徹底,盡管江南圣幫若有事,你還是繼續完成此任務。”
  丁幻笑道:“一定完成,否則我丁幻白混了。”
  兩人相視而笑,舉壇干酒,好不快哉。
  原來左仲儀自离開圭幫后,只能浪跡天下,數年來已踏遍天南地北,甚至放洋出海,瞧瞧元朝曾統治之歐洋列國是何异族風情,年余前复又回返北京,竟然對雍正皇朝傳位之事直感興趣,遂和丁幻共謀,用盡計策,想盜得乾清宮秘沼,以了解案情,由于茲事体大,故兩人一向小心從事,進展雖慢,卻漸漸有所收獲,故今夜尚能開怀暢飲。
  丁幻道:“听說寶親王弘歷母親是漢人,所以和親王弘晝一直駕定帝位非他莫屬,可有此事?”
  左仲儀道:“怎知?如果知道寶親王接位,再查他的底子不遲,我擔心的是理親王,他乃康熙王朝太子允乃(注,原來胤乃,但雍正登基,為避胤真,故‘胤’改為‘允’字,其他親王類同)的親生儿子,雍正搶了允乃皇位,后來常作盟夢,听說他也有意把帝位交還理親王,就算不交還,理親王和保守舊臣勢力恐也不肯善罷甘休。”
  丁幻道:“宮廷皇位斗爭倒也激烈,主于怎對此事特感興趣?”
  左仲儀一愕,隨即笑道:“窮极無聊,我現在除了干這檔事,還能干什么?”
  丁幻想想亦點頭道:“也對,除了此事,天下哪還有大案子能讓爺您看的上眼的?”說完复又敬酒,兩人相視,神態邪虐而笑。
  忽而聞及外頭腳步聲直踩地面,呼呼不斷,兩人煞住笑聲,凝耳傾听。
  來者正是青逸飛,段小芹,兩人搜至荒宅,并未真正知曉密室,青逸飛干脆大腳踩地,喝道:“丁幻出來吧,我早知你窩在這里,再不出來,小心我挖洞毀穴。”
  段小芹喝道:“還有粗胡子左仲儀你也快出來,姑娘有信要交予你,別躲啦,大少爺。”
  那句“大少爺”叫得挑浮不已,自有虐黔捉弄意味,兩人喊完后,兩腳不斷地蹬往地面,震得石塊似欲垮塌。
  丁幻詫道:“會是億嘉票號的那青妮子?她的聲音我認得,她怎么會尋至此?難道密室早泄了?”
  左仲儀道:“段小芹竟然找她了?如果是青逸飛,以她的眼線,你我的行蹤恐伯難保密……”
  丁幻道:“青妮子是不少眼線,只是怎會盯住我們?”
  左仲儀道:“好司令部大概只是備查一些陌生人,但在發覺我的身分之后,那當然要特別留意,尤其是青逸飛是有名精靈家伙……”
  丁幻道:“那出去么?這一出現,豈非泄了底?還是硬著頭皮躲過去算了?”
  左仲儀道:“照對方二度尋來,恐伯不易离去,我看還是出去瞧瞧,當然是你出去,我不便見她倆。”
  丁幻道:“好吧,誰叫你是我的主子,我去也。”登時射向左壁,扳開尺余粗石塊,身形往洞口鑽去,那石洞大約只能容小孩子進入,丁幻利用縮骨功張張縮縮,輕易可爬去。
  左仲儀暗道這家伙功夫又精進不少,隨即欺前,將石塊恢复原位,复潛往石梯處,靜觀情況。
  丁幻已從荒宅后花園假山石縫閃出,隨即喝道:“三更半夜叫啥?叫老公么?還是發春了?”
  青逸飛突見來者,欣喜道:“你果然躲在此。”掠追而去,原來并無太大把握,現在總算落定。
  段小芹先是乍喜,隨即听出了毛病,喝道:“誰叫春,再胡言亂語,討打么?”隨手一掃,卷起落葉沖去。
  丁幻急忙躲閃,跳往假山頂,冷道:“狗有狗窩,丐有丐巢,此處雖是荒宅,但我占了大半輩子,也算是我的窩了,兩位如此冒犯,交代不過去吧。”
  青逸飛道:“我們是來找左仲儀,叫他出來。”
  丁幻道:“左仲儀,不認得?兩位找錯門了。”
  段小芹喝道:“少耍嘴皮,那個粗胡子家伙常跟你在街上打溜,還到過我的賭場,想賴么?”
  丁幻側頭一想道:“他,他是左仲儀?倒讓我不解,他該叫‘京城大胡俠’才對,怎么是左仲儀?”腦袋又搖:“不解,不解。”
  段小芹道:“管你解不解,他人在哪?叫他出來。”
  青逸飛四處張望道:“該不會躲在附近當龜孫吧”。
  左仲儀的确偷偷翻開石縫瞧人,暗自癟笑,此次躲的的确夠龜孫了,然若對方故意栽髒自己為圣幫之人,以此情景,實是不宜現身,免讓圣幫形象受損。
  丁幻不想讓主子窘困太久,道:“別叫了,他受到了騷扰,早溜出城了,如果你們認為他是你們要找的人,有啥話,我可以通知轉告,甚至約斗也行。”
  青逸飛道:“他當真不在此?”
  丁幻道:“不然你自己找了。”
  青逸飛轉瞧段小芹,兩人目光交錯,段小芹冷道:“叫他不必躲了,他縱使潦倒,也是圣幫少掌門,赶快回去接受事實吧,這是他家奴才送來的一封信,轉交予他。”伸手射出,邪聲又道:“看來他不久即可飛黃騰達了啦。”
  丁幻接過手,詫道:“你們看過內容了?否則怎知他會飛飛黃騰達?”
  段小芹斥道:“才沒那么缺德,圣幫少總管都出門了,任誰也知那是大事,何必看信。”
  丁幻皺眉道:“說的也是……”轉問青逸飛道:“要是我家大胡子非你們要找的左仲儀,那該怎么辦?”
  青逸飛道:“郭奇秀都找上門了,錯不了,縱使有錯也是郭奇秀之事,他指名送給大胡子,你就送給他吧,若他真是左仲儀,尚請轉告,我想請他喝茶。”
  丁幻道:“喝茶?情人茶,還是什么茶?”
  青逸飛笑道:“什么茶都行,畢竟江南圣幫的大人物到來,不請他有失億嘉票號待客之道!”
  丁幻道:“看在掌柜姑娘如此動人邀請上,話一定帶到”。
  青逸飛笑道:“那就告辭了。來日再見。”說完拜禮,和段小芹掠身离去,臨往牆頭掠去,复瞄往左仲儀所藏細縫處,昧笑而去。
  左仲儀暗詫:“她發現我了?”這一眼恐非白瞄,不禁自嘲一笑:“也罷,半邊臉,能瞧出什么名堂,只要自己不當面承認即可。”盤算著日后如何掩飾此事。
  丁幻跟蹤兩女,直到确定對方离去后,始敢噓气,潛返原處,溜進密室,交出信箋,道:“就是這對了,寫些什么?”身為奴仆,不敢正視,側頭閃去。
  左仲儀急忙拆閱,瞧及字跡念道:“仲儀吾侄,速回圣幫,洽談接任掌門一事,唉呀,是我叔叔寫的信。”
  丁幻眼睛一亮:“現任圣爺要您回去洽談掌門一事,那主子您不就是一任掌門了?”欣喜中已顯激動。
  左仲儀雙手亦抖:“怎會如此?怎會如此?”不斷瞧著字跡,想确定是否為叔叔手書,然左家家書自有其獨特之處,此箋根本假不了,自己當真能回去再接掌掌門嗎?打從父親交位開始,自己早已不存在任何奢望,縱使有,亦只是幻想罷了,畢竟叔叔一向剛愎自私,哪有不傳自己儿子之理?
  突如其來之暗夜霹雷,已讓左仲儀心神浮動,難以把持,抓得烈酒猛灌。
  丁幻不敢張聲,又想解開事結,低聲問道:“那信是真的吧?”
  左仲儀道:“真的,沒錯”。
  丁幻道:“那……主子將是下一任掌門了?”
  左仲儀道:“是么?只不過要我回去洽談而已……”
  丁幻道:“爺您不是說過,圣幫傳位根本毋需跟任何人談,掌門自己決定就行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我叔叔可能只是向我說明要傳予他人……”
  丁幻道:“有此必要嗎?我看他是想傳位予你,詢問你是否要接受吧……否則何必大費周章送信……”
  左仲儀不語,畢競任何狀況皆有可能。
  丁幻道:“如若要傳位于爺您,您接或不接?”
  左仲儀道:“我怎知……”
  丁幻道:“怎不知,您一直在努力,想有朗一日能回到圣幫接位,否則怎甘冒大險,想打探下任皇帝是誰?您常說一句:‘押誰當皇帝,比押什么都管用’,圣幫一向和官家保持關系良好,爺您是有心吧。”
  左仲儀輕歎道:“打探皇位,只是替圣幫盡點薄力,怎敢想再接掌一切?”
  丁幻道:“現在机會來了,不管如何,爺您總該回去瞧瞧p巴。”
  左仲儀顯得激動,道:“是該回去了,縱使有變,亦或棘手還是得回去……”目光中泛出冷芒,心意已決。
  丁幻擊掌叫好:“机會難得,一切看爺您了,我來收拾收拾,也好上路。”登時收拾簡易行李,准備走人。
  左仲儀心意已定,心神頓開,笑道:“你留下,把要事辦妥,江南之事,我來應付即可”。
  丁幻一楞,然腦門一轉,隨又笑道:“也對,先摸清未來皇帝是誰,遠比押千百金還管用,畢竟雍正皇帝最近常請道士作法,大概疆夢連連,活不長啦。”
  左仲儀瞄眼道:“此話別亂說,誅九族。”
  丁幻笑道:“十八族也不伯。”拍拍腦門:“就只腦袋一顆。”
  兩人惺惜而笑。
  左仲儀知事不宜遲,趁夜赶返江南。
  丁幻遙送主人离去暗中一笑道:“只有爺您才夠格當圣爺,我跟定您了”。知任務重大,隨即潛入暗處,探及乾清宮,准備盜取皇上秘詔去了。

  ------------------
  文學殿堂 瘋馬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