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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火蛟


  左仲儀甚快奔往圣興號。
  船長風及時和護法浪里怒蛟高蛟已等在艙中密室,見及圣爺到來,一一拜禮。
  左仲儀見得高蛟皮膚几乎晒得黑亮,知其工作辛苦,安慰了几句,始問道:“遇上麻煩了?是否火蛟幫所為?”
  高坡道:“有點像,卻又不像。”伸手搓搓短鬢,揣想以往,道:“搜尋時分兩艘,我一艘,弟弟和少總管一艘,相距約五百丈,弟弟水功較高,故潛水海底搜尋,我則負責另一側,各分地盤,免有遺漏,記得當時乃快入夜,忽有一陣妖風吹來,那風甚冷且怪异,接著烏云密布,掩去了有船,我剛好浮身上船,忽見在船處閃來兩道不長不短火龍,登覺疑惑,遂喊著少總管,他回答沒關系,誰知過不了半刻,那船有移百余丈后,已傳來打斗聲,我急了,策船追去,然打斗聲只短短几分鐘停止,待我追去后,如墜五里霧中,搜人不著不說,連船都不見了,感覺著實离奇可怖。”說及此,背脊仍寒。
  風及時道:“連沉船聲,喊叫聲皆無?”
  高蚊道:“全無,似被幽其吞去似地。”
  風及時道:“行船數十年,從未見過,听過此异事。”
  左仲儀道:“搜了么?”
  高蛟道:“搜了,我進去搜至天亮,待霧散去,仍無痕跡,甚至弟弟在水底搜尋,亦無結果。”強調道:“弟弟在水底,等于在那艘船下,若沉了,他總有感覺,但卻連气泡皆無,怪得很。”
  左仲儀道:“看來是未沉,被劫走了。”
  高蛟道:“憑少總管身手,怎說被劫即被劫?且船上仍有几名弟兄,難道不堪一擊?照屬下判斷,不是中邪即是中了迷藥,但那怪异冷風,又似施展妖法居多。”
  左仲儀道:“火蛟幫也懂得此門道?”
  高坡不知,風及時道:“未曾听說,但听此异象太過詭异,讓人不得不信似有妖法?或許火蛟幫聘了妖人,亦或本身己學得了妖法”。
  左仲儀道:“敢情越來越离譜了……”
  說及道法,不禁想及父親所言。盤古起于無极生太极,太极化兩儀,兩儀化四象,再生八封,自己原名應取“坤儀”即是乾坤兩儀之意,然因“乾坤”指陰陽,又指“兩儀”,變得陰陰陽陽,變化莫測,父親始改名“仲儀”,“仲”者為中庸之道,另算筆畫而得,此即表示父親曾涉獵陰陽五行八封之術,原想在自己成年后始傳授,免得跟武學混淆而荒廢,誰知父親卻突地撒手人寰,這門功夫倒未字到,頂多乃從武學反悟回來,大概了解陰陽之理,但此道行怎能跟術士相比擬。
  左仲儀道:“若真是妖法,得請法師幫忙……”然除了慶典捐米外,和龍虎派張天師并未真正交往,如此重事,對方未必肯出面,或許可翻翻父親遺物,說不定另有秘本可用。
  風及時道:“屬下出航,皆會祈平安,丁婆岭,火鶴真人道行不差,或可請其作法瞧瞧。”
  左仲儀道:“确定對方耍妖法再說。”轉問高坡道:“少總管失蹤已有多久?”
  高蛟道:“約七天,屬下原想及早回報,但事關沉船要事,不敢耽擱,考慮几天,且确實搜不著少總管下落后,始赶回來稟告,但仍留高魚打撈。”
  左仲儀喃喃說道:“七天……是有一段日子,火蛟幫計划倒是秘密小心。”
  高蛟道:“屬下失職,自請處罰。”拱手拜禮,一副領罰姿態。
  左仲儀道:“不罰,天災人禍,罰什么?少總管都擋不了,如何怪罪于你?”
  高蛟道:“屬下另有失職,打撈半月,毫無結果。”
  左仲儀嗯地一聲道:“毫無痕跡?”
  高蛟頓首道:“此乃另有玄惑之處,照道理,連沉數艘船,海底總也該有船骸,誰知費盡心力去撈,競無一物,莫說金塊,就連破碎片皆無。”
  風及時道:“這倒奇了,照屬下想法,不是被劫,即是地點弄錯,否則怎么可能毫無痕跡。”
  左仲儀道:“潛水夠深么?”
  高蚊道:“夠,鐵定夠,二弟號稱‘神魚’耳朵可蓋住耳洞,足可潛入海底百丈以上,東海海域難不倒他。”
  左仲儀道:“會是當時狂台巨浪,少總管早已弄不清地點?”
  高蛟道:“屬下亦是如此猜想,故留下高魚搜索。”
  風及時道:“一天搜三里,半月搜近五十里,有么?”
  高餃道:“應有。”
  風及時道:“若誤差五十里,少總管航行技術和識別功夫恐有待加強。”
  高蛟不言。
  左仲儀歎聲道:“你是說,有可能亦被火蛟幫劫去?”
  風及時道:“不無可能。”
  左仲儀道:“暴雨巨浪,他們敢劫?”
  風及時道:“可能在暴風雨之前劫船。”
  左仲儀道:“既然劫了,為何還要勒索?那些金塊足讓他們買下半……。”
  風及時頓覺揣測不妥,干聲道:“屬下只覺此事透著玄异。”
  左仲儀道:“看是天意了……”轉向高蛟道:“把高魚調回來,嚴防船隊安全,并探查火蛟幫的下落。”
  高蛟急道:“不撈了?”
  左仲儀道:“暫停,連搜十數天,數十里仍無痕跡,分明地點有誤,待救出少總管,再讓他仔細想想。”
  高蛟拱手道:“遵令”。
  左仲儀复問道:“兩位近年航海可碰上火蛟幫行蹤么?”
  高蛟道:“根本未見”。
  風及時道:“打從包天星一統海盜后,火蛟幫早消失,突兀出現,屬下亦感意外。”
  左仲儀額首道:“看來是沖著我們來的,大家防著。”
  兩人得令,誓死護幫。
  左仲儀交代護衛及查探敵情該注意事項后,匆匆离去。
  官有官制,李衛乃直隸總督,直屬朝廷,官銜高于巡撫,然左仲儀仍找浙江巡撫程元章報案。
  縱使他知程元章可能已倒向了朱亮功,然官即是官,若能不得罪;盡量避開,況且越級報案,未必恰當。
  他先找大捕頭洪威,隨后面其引領下見著了巡撫。
  程元章喜歡于花園涼亭處沏茶品苫,忒愛龍井口味,尤以虎豹泉泡之,味道忒佳。
  他正端詳著香若,掀著杯蓋,不斷撥弄水面淺渣,隨再輕輕吸一口,清新潤喉,齒頰留香般慢慢品落,然后頻頻點頭道:“好茶。”
  話未說完,洪威突地票報道:“圣爺來了”。
  程元章聞言呢地暗詫,原是作賊心虛,以為和朱亮功暗通款曲之事被拆穿,嚇得茶杯卡卡響,然他不愧老成穩重,只一慌張,隨即找得解釋,急忙起身迎接,詫惊一笑道:“稀客到來,害得老朽失態了,圣爺請坐。”
  畢竟圣爺自有其地位。
  若非洪威多少透露些,左仲儀可能受及唬弄,而以為對方客气為友,亦拱手回禮道:“在下早該登門拜訪,只是圣幫出事連連,延誤了。”
  程元章笑道:“哪里話,你順利接班,我最放心了,畢竟這年頭亂不得,皇上治事嚴明,最惡亂党,如云南土司,准葛爾蠻子一亂,皇上必派兵修理,浙杭能安定,圣幫功勞不少。”
  左仲儀道:“可惜日后恐難再安定了……”
  程元章詫道:“怎么說?,出了何事?”
  洪威拱手道:“圣幫少總管郭奇秀已被火蛟幫綁架,勒索五十万金。”拿出斷指及血布。
  程元章瞧得触目惊心,嗔道:“好大膽子,敢在本府管固定內為非作歹,洪威你得盡量配合緝凶,一有消息,立即回報本府定派兵圍剿。”
  洪威道:“火蚊幫是海盜,得請河總顧瓊調船支援。”
  程元章道:“沒問題,等我修書一封,告請顧河督授權。”立即喚手下送采文房四寶,一副力挺到底模樣,畢竟盜賊之事怎可不辦,否則必定出事,他雖明幫左仲儀,暗則幫自己。
  左仲儀道:“巡撫仍得暫且保密,免打草惊蛇,危及肉票。”
  程元章道:“我懂。”甚快修書完畢,交予洪威道:“最速件辦理“。
  洪威應是,即欲离去。
  左仲儀拱手道:“事不宜遲,在下仍得前去拜訪顧河總,待日后較空閒,再登門拜訪,尚祈見諒。”
  程元章急道:“救人要緊,快去快去”。
  左洪二人始快速离去。
  程元章額冒冷汗,面對著左仲儀總覺心虛,暗討此計莫要是鷹幫暗中為之才好,否則鬧出人命,牽扯自己,那可万万划不來,尤其李衛已到了杭州,任何差錯,必上通天听,這險千万犯不得。
  焦切中他甚快出門,雖是一副查案模樣,卻暗中轉往特定地點,想找朱亮功問個清楚。
  洪威和左仲儀恰恰行于小巷,免得引起百姓對圣幫出事之疑惑騷動,洪威待至較隱秘處始道:“巡撫已倒向理親王,和朱亮功串連,圣爺別指望他會盡全力。”
  左仲儀道:“你是說,此事和朱亮功有關?”
  洪威道:“太湊巧,不過,也只是猜測,河總顧綜較靠得住,剿海盜他有經驗。”
  左仲儀道:“我懂,定向顧河總多下點功夫”。
  洪威亦不敢多說,道:“斷指切的甚整齊,是在毫無抵抗被切下。”
  左仲儀道:“被綁架,當然不能抵抗。”
  洪威道:“非指此意,乃指他應被迷昏或被砍下手臂而后再砍下手指?”
  左仲儀道:“你想告訴我什么?”
  洪威道:“手指剛切不超過三天,和郭奇秀失蹤日子有差,亦即對方可能早已潛伏陸地,或在附近海域,至于手指被砍,失血應不只布巾几片,而是血流如注,郭奇秀該被迷昏,藏于某處,也有另一种可能……”欲言又止。
  左仲儀道:“毋需隱瞞,我需全部線索。”
  洪威道:“手指并無戒痕,亦有可能砍斷這支并非郭少爺的,只是另套上寶戒為憑而已,當然此乃以他常戴戒指為推斷。”
  左仲儀登又要來斷指瞧瞧道:“的确無戒痕……圣幫戴戒為信物,雖無硬性規定但乃屬習慣,奇秀應有戒痕,只是我离開太久,不知他戴在哪支手……”
  洪威道:“最好是他人手指,借戒為之,郭少爺將能平安無事,但這一切得把人救出再說。”
  左仲儀道:“對方若未砍斷他手指,其用意何在?”
  洪威道:“若如此,應是有所顧忌郭少爺或圣幫事后反擊,故以不傷人為原則,至于其他可能……得另尋證据補強,現多加揣測并不妥。”
  左仲儀道:“大捕頭辦案經驗丰富,便依你行事。”
  洪威道:“我對火蛟幫接触不多,且對方以海盜聞名,并非在陸上活動,故幫助不大,一切尚請圣爺透過關系找出對方藏身處,在下方或可幫得上忙。”
  左仲儀道:“我將全力以赴。”
  為郭奇离安危,兩人甚快奔行河總顧瓊府第,將狀況說明,顧瓊乃難得清官,且對治河經驗丰富,故被皇上欽點接任河督,由于治河關系,對漕船,沙船,海船等管理亦十分熟念,亦因此和圣幫船隊有所牽連,此時聞及海盜劫船劫人,他甚重視,問得甚是詳細,在得知于外海受劫,不禁皺收道:“在外海,恐得找水師提督配合恰當……我轄區不及此。”
  左仲儀道:“照判斷,對方已潛于江口附近。”
  洪威道:“不錯,甚有可能”。
  顧瓊道:“既是如此,待我下令暗中清查船支,定予圣幫一個交代。”捂著逸灰長鬢,正義眼神剛毅。
  左仲儀道:“多謝顧總。”其為滿州鑲黃旗人,乃少數受漢人敬重者。
  顧瓊關怀道:“剛接圣幫,累吧?你爹從小即看中人,別讓任何事給打倒,圣幫不能亂,一亂江南就完了。”
  左仲儀拱手道:“在下傾力為之。”
  顧瓊笑道:“好,有自信,气勢崢嶸,圣幫這次選對人了,事不宜拖,你們另有事即去辦吧。”和左海宁交情不差,几乎看著左仲儀長大,頗當自己小孩看待,瞧其已堪大任,自覺高興。
  左,洪自知事重,二人當下拜退,离府后,洪威前去查案,左仲儀則往江口找向劉吞金和包天星兩位昔日海盜頭目探消息去了。
  劉吞金仍藏在擠沙丁魚般漕船群中,然左仲儀已經有了經驗,甚快找至一艘船頭懸有風向球之中型漕船,那正是劉吞金暗藏標志。
  此標志乃洋貨,原是風向雞,然公雞為圖,總覺少了气勢,且被包天星直喚做雞公,雞婆,忒也不難,劉吞金遂想改成猴型,然那豈非自暴行蹤?待研究多時后,決定以球示之,畢竟只是暗中標志,自家人瞧得懂即可,且其隨時可移動,甚是方便。
  風向球正吹東南風,不利出航,左仲儀研判劉吞金必在船上,遂快速掠來,待近船頭始喚道:“劉叔可在?仲儀前來拜訪。”
  守衛正待轉告,艙房忽傳來砰砰叭叭聲,似在躲藏。誰知竟然打破了東西,劉吞金哇地一聲,急道:“破了,我心愛的鼻煙壺。”
  忽又傳出包天星的聲音,虐笑道:“活該,見不得人么?想溜,被我逮個正著。”
  劉吞金斥道:“誰想溜?我只是不想鼻煙壺見光而已。”知已躲不掉,喚道:“進來吧,啥事這么急?待我贏黑猩猩几兩金再來不成么?”
  左仲儀道:“路過,順便過來瞧瞧。”仍掠身上船,然對劉吞金想躲入,已生不祥之兆。
  步入閣房,劉吞金已坐定紫檀椅,疼借撥弄著碎翠玉鼻煙壺,抱怨道:“若非你來,它怎會破?”
  左仲儀拜禮笑道:“劉叔別急,在下已替你准備一下。”早知其有收藏鼻煙壺習慣,故臨行時已取樣在身,此時獻出,赫見碧綠晶透,价值不菲。
  劉吞金見狀大喜道:“唉呀龍鳳壺?”此壺雕有龍鳳雙圖栩栩如生,异常珍貴,道:“我找尋已久,現終于現形,妙哉。”接過手把玩。
  包天星瞧得吃味道:“你倒大方還有心情賞東西。”
  左仲儀笑道:“在下亦有禮物蹭予前輩。”說著拿出三顆水晶骰子交予對方,笑道:“它可讓您轉運,逢賭必贏。”
  包天星忽聞及“逢賭必贏”興致即來,笑道:“當真當真?”抓骰子,嘩啦啦往桌面擲去,果然全數五點,搏個好來頭道:“哇哈,五五五,五路財神通四海。”繼續耍它,點數皆不差,頗為喜愛。
  左仲儀見兩人戒心較弱,始盤算如何詢問,若說及綁架,可能引得對方忌諱合作,遂改變方式,只探烈九蚊下落,道:“晚輩有一事想向兩位前輩打探,有關海盜烈九蛟一事……”
  話未說完,兩老同時煞停喜悅,臉面由笑而僵,劉吞金登時交還鼻煙壺,道:“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拿回去吧。”硬將鼻煙壺塞過來。
  包天星亦把水晶段子丟回:“老是五六點,都是大,要是對方全押大,我豈非輸死了,不拿不拿……”
  左仲儀道:“這是……”未想及兩老反應如此激烈。
  劉吞金擺擺手道:“你走吧,合作之事以后再談。”
  左仲儀暗詫,仍冷靜的道:“在下只是想問問有關烈九蛟一事,今日暫不談合作方案……”
  包天星道:“他也不能談我們不想沾此事。”
  左仲儀詫道:“兩位已知?”
  劉吞金張張嘴,金牙閃動道:“郭奇秀已被綁架;火蛟幫复出,對是不對?”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劉吞金伸手一吸,左牆柜上飛出一布條道:“自己看吧”。左仲儀接過手,瞧得一眼,竟是寫著郭奇秀被綁架一事,劉吞金道:“圣幫都被綁了,我等怎敢和你合作?”
  左仲儀急道:“劉叔這是從何得來?”
  劉吞金道:“有人丟上船。”
  左仲儀道:“這分明是陰謀。”
  劉吞金道:“不管是何陰謀,對方敢動圣幫,我可不敢冒險。”
  包天星道:“不錯,尤其是火蛇幫,你以為我以前剿倒他們是易舉么?何況鷹幫也逼得急,這很難玩。”
  左仲儀苦笑道:“難怪兩老言明三日回話,結果毫無動靜
  劉吞金道:“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我們輸不起,尤其火蛟幫复出,海斗必頻繁,大船隊尤其危險,玩不得。”
  左仲儀苦笑道:“火蛟幫也未必會放過煙草路線。”
  劉吞金道:“我說的是大船,小船靈敏,他們未必逮著,何況他們想搶煙草路子得上岸,我自可擊敗他們,巨船一鑿即沉,損失慘重。”
  包天星道:“不錯,海盜最喜巨船,故玩不得。”
  左仲儀知暫時無法說服兩人,遂道:“那不談生意,談談火蛟幫烈九蛟,包前輩曾与他交過手?可知深淺?”
  包天星道:“你想斗他?哈哈,門都沒有。”
  左仲儀道:“他…厲害無比?”
  包天星道:“厲害是鐵定不差,只是他可能早已作古,怎么斗?七八十歲老頭,不死也半條命。”
  左仲儀道:“前輩未曾斗過他?”
  包天星道:“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只是虛晃几招,那家伙功力簡直通玄。”想及往事,余悸猶存:“我接不了十招。”
  左仲儀詫道:“功夫這么高?”
  包天星道:“光比年齡也要輸也一大截,別忘了當時我才三十出頭。”
  左仲儀道:“說的有理,他可能真的作古,否則怎么讓你滅了火蛟幫。”
  包天星道:“我是從他徒弟石殘手中滅了火蛟幫,兩者根本不同,石殘那家伙無惡不作,只顧花天酒地,功夫差遠。”
  左仲儀道:“你宰了他?”
  包天星道:“沒錯。”
  左仲儀道:“那有何好怕?”
  包天星道:“我怕的是烈九蚊。”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他已作古?”
  包天星道:“万一呢?万一未作古,我豈非自找麻煩,奉勸你銀子繳了,把人贖回來較省事,何況他關系复雜,沒你想像中單純。”
  左仲儀道:“怎說?”
  包天星欲言又止,掙扎了一陣仍說道:“烈九蛟是海盜王,當年鄭成功及其子反清复明,多少和他有所瓜葛,鄭家已亡,但反清复明勢力仍在,后來我才知道,漕幫幫主潘如虎當年亦曾烈九蚊學功夫,也算半個徒弟,你這一動,不也連漕幫也趟進去了,加上鷹幫,你總共開罪三大幫,誰還敢你玩”。
  左仲儀聞言有若晴天霹雷,詫道:“潘如虎當真和烈九蛟有所牽連?”
  包天星道:“毋需置疑,他的‘烈虎,掌法,刀法即是衍化自‘烈蚊秘招’,假不了,我一眼即已看穿”。
  劉吞金道:“勸你還是付錢了事,免惹麻煩。”
  左仲儀道:“潘如虎尚講義气,怎會同流合污?”
  劉吞金道:“利之所趨,義气何在?”
  左仲儀道:“難道兩位也是如此么?”
  二老一楞,縱使年歲已高,然當年白手拼命,全靠弟兄一句話打天下,除了義气之外,哪還談利字?然現在掙飽了,反而貪生怕死,不顧交情,忒也違背“義气”二字,想來即臉紅。
  包天星道:“告訴你有關烈九蛟和潘如虎關系,已是助你三臂之力,你若真的斗不了,也別抱著我們一起死,義气也該有個限度,畢竟你我非拜把兄弟。”
  劉吞金道:“除非……”
  左仲儀道:“除非什么?”
  劉吞金掙扎中仍說了道:“除非你娶我的女儿,變成親家,力挺你也有個好理由。”
  左仲儀暗楞,對方女儿劉光霞可是出了名的大暴牙,丑得可以,否則以其財富,豈會找不到對象?尤其听說此女驕邪怪异,甚難伺候,雖送往西席處讀書識字,卻總惹事連連,如若娶她,怎么對得起圣幫弟兄?
  劉吞金冷道:“不愿意?”
  左仲儀道:“這恐怕對你的女儿不公平……你不覺得似在賣女儿么?”
  劉吞金哈哈邪笑道:“一點也不,她早物色甚久,你是她唯一的人選。”伸手一招“光霞進來吧。”
  赫見一朵青云飛動,花枝招展的女子現形,此女一切皆好,身材曼妙,兩眼靈動,鼻頭光挑,臉嫩透紅,長發飄逸,唯那血貧大口既紅且粗,暴牙外翻且鎔金虎牙,左右一顆,簡直似獸人再世,說話泄息泄气,一副吞水餃般大舌頭裂笑著甜膩說道:“儀郎你好。”倒是彬彬有禮,然卻十分突冗。
  每見及劉光霞,包天星亦強忍笑意,慶幸自己未生儿育女,否則生出怪胎,頓有苦頭。
  左仲儀眉頭直跳,暗詫此女倒是大方,未曾相識即稱“儀郎”,被喚得全身發毛直豎,干聲道:“姑娘也好。”不愿失禮,仍拱手相迎。
  劉光霞笑的更甜了道:“我爹已跟你說了你我的關系了吧?”
  左仲儀干聲道:“嗯……,說了。”
  劉光霞咯咯笑起道:“那好。”突若蝴蝶飛舞,跳得翩翩生風、濃香四溢:“不知何時把我娶過門?”
  劉吞金哈哈笑道:“快啦,最好在明天。”
  劉光霞甜笑道:“好啊,一切皆備妥,隨時可嫁。”
  包天星笑道:“好個乘龍快婿,妙极。”
  左仲儀深怕越描越黑,急道:“前輩莫要如此,婚姻大事,豈能儿戲,在下得長思才行。”
  劉吞金冷道:“你是拒絕了?”
  左仲儀干聲道:“婚姻大事,務必小心才行”。
  劉吞金斥道:“你若拒絕,我連放在寶祥錢庄的銀子都提出來,讓你招架乏力。”
  左仲儀急道:“劉叔怎么要以意气用事,私事歸私事,商事歸商事,千万別混為一談。”
  劉吞金冷道:“在我來說完全一樣,沒有任何事能及我嫁女儿事重要”。
  劉光霞笑道:“娶我何差?附上嫁妝十大車,別人想娶我還娶不著呢。”血盆大口笑得可以。
  左仲儀干笑道:“我可代為介紹。”想及丁幻。或可湊成一對絕配。
  劉光霞笑道:“任何人皆配不上我,唯你了。”
  劉吞金邪笑道:“听見沒?就此說定,現在只有我能救得了圣幫,阿霞把他帶去談心,—回生二回熟,讓他多知道你的优點。”
  劉光霞當真應是,直往男人扑去,那豈是牽手引人,是准備抱滿怀,動作之夸張宛如戲台演出。
  左仲儀惊惶失措,若被抱及,恐無法脫身,情急之中心生落跑,登時拱手道:“此事日后再談,告辭。”說完閃電般沖出,逃婚去了。
  劉光霞詫道:“儀郎你這是……”急于追出,卻慢一步。
  劉吞金喝道:“左仲儀你敢不給面子?”掠身追出,人已走遠,气得咬牙切齒道:“可惡,非提光錢庄銀子不可。”
  左仲儀怎敢回話,逃若喪家之犬,來個充耳不聞。
  包天星幸災樂禍道:“果真好姻緣,劉猴子若能把女儿嫁掉,我即舍命陪君子,鼎力相助。”
  劉氏父女冗自吹胡瞪眼,大罵不識好歹。
  左仲儀從未如此狼狽難過。
  想及劉光霞突冗之花容貌,只有一句話可形容——見鬼了。
  世上丑女何其女,今日竟然活生生碰著,且被逼婚,左仲儀至此仍未回神,直往武林門那頭奔去。
  每奔三十丈即回首窺瞧,深怕丑女纏上身,甩都甩不掉。
  幸好丑女并未追來,左仲儀得以喘口气,暗呼好險,心念直轉著:“如若有一天真的得靠劉吞金幫忙,當真要犧牲色相,去娶丑女么?”
  左仲儀每想及那血盆大口及暴牙,已自心慌意亂,直叫道:“不。一百個不。”若真如此,他可能一輩子睡不著。
  然事實問題仍在,若劉吞金抽走資金,恐將讓錢庄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問題縮緊左仲儀腦門,讓他几乎疼昏,不得不暫時先放下,先解決烈九蛟擄人事件再說。
  “烈九蛟既和藩如虎有干系,得親自前去探個虛實。”
  左仲儀選了方向,直奔武林門外拱窟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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