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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探查


  潘如虎并未在幫眾聚集之拱定橋,乃在秘密分舵寶華山,幸离拱定橋不遠,左仲儀甚快前來拜山。
  潘如虎,字青山,法號“文道”為漕幫開山祖師爺潘祖之首徒,年約三十,一身儒雅,似若書生。其原即掌理幫中文書公牘,自三祖過方(注:過方即過世,漕幫供奉翁祖,錢祖,潘祖為三組),潘如虎不負眾望,故被推任幫主。
  在得知圣幫掌門親臨,潘如虎以禮待之,親自出迎。
  左仲儀見其溫雅待人,心頭不禁暗詫:“如此溫和之人,怎么可能是海盜同流者?”
  潘如虎迎接于大廳,由于漕幫地位尷尬,常為朝廷圍剿亦或拉攏對象,故大廳并未布置豪華,一切從簡從雅,內牆寫個三丈高大“義”字,筆畫如腿粗,气勢凜然,字前立著丈八關公舉刀神像,漕幫宗旨“義薄云天”盡展無遺,左右則置几張素雅太師椅,茶几則置香蘭,雅致清幽。
  潘如虎引人入坐,送上香若始說道:“圣爺确也年輕有為,潘某榮幸招待,卻不知為何事而來?”
  左仲儀拱手道:“不滿幫主,乃為火蛟幫之事而來。”
  潘如虎道:“火蛟幫已滅亡多年,為何再提它?畢竟圣幫控制海運,加上劉吞金,包天星兩大勢力,對方頂多在外海游蕩,無法生根。”
  左仲儀道:“死灰已复燃,且牽涉到烈九蛟。”
  潘如虎怔道:“烈九蛟?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敝派少總管已被綁架,對方署名火蛟幫。”拿出斷指及血布,交予對方。
  潘如虎瞧得几眼,怔詫道:“當真有此事?”
  左仲儀道:“确實發生了。”
  潘如虎仔細再瞧,喃喃說道:“此非出自烈九蛟手筆,太秀气了。”
  左仲儀道:“幫主和烈九蚊熟悉?”
  潘如虎交還布包,道:“你都找上門,我能說不熟么?不錯,他曾指點我的武功,算是半個師父,然那已是十數年之事。”
  左仲儀道:“他還活著?”
  潘如虎道:“應該……三年前,我曾見過他,是在一海島,但絕非海盜巢,只他一人,似在練功……”
  左仲儀道:“可否告知地頭?”
  渤口虎道:“這……他只顧練功,恐無暇擄人勒索,況金錢對他無用。”
  左仲儀道:“若有心人利用,或是火蛟幫余孽再去抬他出面……”
  潘如虎道:“火蛟幫弟子已不多……”
  左仲儀道:“我必須立刻救出人質。”
  潘如虎道:“既是如此,只有說了,他在火焰島,出海后約東南方百余里處,若找他,得小心,他武功已通玄。”
  左仲儀道:“在下省得。”既知消息,待要告辭,豈知門口傳來冷哼聲,左仲儀惊覺瞧去,赫見那人臉面,手臂刀疤不少,渾身是勁,一對豹眼犀利刺人,似若拼命三郎。
  潘如虎見狀說道:“士寶不得無禮”。
  此人原是漕幫四小祖之一,石士寶,法號“文杰”,別字“鐵骨金剛”,三十上下,性剛猛,好剛抱不平,原籍台灣,隨父遷居杭州,因犯殺人罪,早受通緝,由于其為台灣籍,故當年常兩地潛航,識得不少的海盜,乃反清复明強烈分子。
  石士寶拜禮后,仍不客气地冷哼說道:“是漢人競助雍正鷹犬李衛,敢情背祖叛宗。”
  左仲儀暗付,原是為此事而來,拱手道:“在下并未助誰,而是幫助自己,有人栽髒圣幫,必需弄清楚,如此而已。”
  石士寶冷道:“圣幫根本無反清复明之心。”
  左仲儀道:“我等只是生意人,只顧做生意,清朝也好,明朝也好,滿人也好,漢人也好,同是有好人有坏人,每個也都要吃飯,有家庭,圣幫一向經商,養活千兩人,無法再搞政事,百年來皆是如此,石爺請多多包涵。”
  石士寶冷道:“你和清朝走的近,還要跟億嘉票號合并,簡直已被收買,想倒戈么?”
  左中儀道:“非也,商場上合并,可創造更大商机,養活更多人,例如漕幫資金從圣幫進出,原收三分錢,現只收一分錢即可,豈非大家受惠?良性發展,無關倒戈,背叛。”
  石士寶冷道:“助滿賊門斗,就是不對,管他寶親王,理親王,和親王斗個你死我活,三敗俱傷,才是漢人之福,反清复明最大良机。”
  左仲儀道:“圣幫并未參与斗爭,只是被卷進去,現在尋求脫身。”轉向潘如虎道:“幫主應懂得,漕幫得以安然,還不是從前巡撫田文鏡手中取得漕運經營權,故始得以安置地無數漕幫弟兄,只要經商,不沾官行么?”
  潘如虎頓首道:“四弟別蠻了,圣幫一向守分寸應不致背叛漢人,近日狀況,該是初接受圣幫,恰逢變故罷了”。
  其實漕幫亦存兩大勢力,一為妥協派,知反清复明已不可能,畢竟過得三朝近百年如何复得?一為死硬派,誓死完成任務,若石士寶之流,潘如虎怎敢說出反清已是夢想,縱知种种經商苦處,亦只能以忍辱負重從之,畢竟照顧無數幫眾所有家人溫飽,已是首要之務,他甚同情圣幫,亦甚了解處境,希望能化解激進派恩怨才好。
  石士寶冷道:“經商之事,我不管,找那李衛狗腿子合作,就是看不順眼。”
  左中儀道:“李衛是粘杆處首領,如何能合作?全是他壓著我等發號施令,未知他翻臉,只是顧及生意罷了,貴幫主不也偶爾得配合听令或招待?”
  潘如虎道:“漕船運漕糧,脫不了官,得應付應付。”
  石土寶冷道:“你混跡京城多年,定有所圖謀,且一回杭州,立即引李衛,寶親王等大批人馬到來,必進行某种任務。”
  左仲儀道:“難道暗中刺殺寶親王,你也有分?”
  石士寶冷道:“我只是想刺殺雍正這狗賊和李衛,那些爛親王才懶得理。”
  左仲儀暗道還好;若漕幫真的介入,恐沒完沒了,道:“反清复明之志,由爾等去完成,請讓圣幫配合漕幫好好經營,莫沾上反賊之嫌,否則對不起任何弟兄,及其妻小。”
  渤口虎道:“四弟該想到弟兄妻小,圣幫和漕幫經營者即負責照顧漢人妻小,他們出過錢,莫要斷了后路”。
  石士寶想及此,口气始弱冷道:“若非考慮此,早跟圣幫沒完沒了。”豹眼一瞪道:“日后你敢叛棄漢人,定取你性命”。
  左仲儀道:“放心,圣幫不做滅祖之事。”
  石士寶道:“我等著礁。”
  左仲儀拱手回禮,以示承諾,他知石士寶性烈,若談及綁架一事,恐瀉染出去,對圣幫造成傷害,遂暗示潘如虎別提此事,話鋒一轉,仍以合作經營為題,道:“近日准備往北擴展業務,且和億嘉談合并一事,但鷹幫從中作梗,并不順利,倒是建船隊一事,掌門可考慮,其若成事,將對獲利大有幫助。”
  潘如虎道:“讓我詳加評考再作奪。”
  石士寶冷道:“漕幫北運已是商机無限,圣幫莫搶生意,我等業績豈會不好。”
  左仲儀道:“圣幫哪在搶生意?且有漸漸放掉漕幫經營之計划。”
  潘如虎詫道:“真有此意?”
  左仲儀道:“生意竟爭已久,若現衰老,利潤必薄,此時運河積砂嚴重,若碰上早期,水位下降,根本難行,且一路北上,至少通過靈敏十產加關,每關皆要過路費算算下來,唯有增加運費因應一途,此若殺雞取卵,久了連雞都難保。”
  潘如虎歎道:“漕運确實難為,尤以積砂和官方抽成最為嚴重,但為了弟兄生計,怎能放棄。”
  石士寶冷道:“該殺了那些貪污狗官。”
  左仲儀道:“殺不胜殺,雍正治貪官在此,仍有僥幸者,此乃千年弊病,不易除之。”
  石士寶冷森道:“管他人多人少,殺一個是一個”。潘如虎道:“四弟莫莽撞,狗官性命不值錢,豈可用兄弟之性命換之,以官制官乃我幫目前政策,李衛雖惡,但用他來治貪官,倒是一絕,咱只負責檢舉,搜證即可。”
  左仲儀道:“非也,圣幫既退出漕運經營,貴派可說多出一倍地盤,若再做不好,又能怪誰?另則在下已邀貴派入影,利益共享,絕無斷后路之意。”
  石士寶聞言,總覺理虧,答不上話。
  左仲儀道:“縱使漕幫現在不加入,將來需要,隨時歡迎,我將預留股分,至少照顧妻小部分應無問題”。
  潘如虎不禁欽佩道:“此話倒是中听了,漕幫是人多,但經營長才卻不及圣爺,此事我將考慮,不久將有答案。”
  左仲儀道:“隨時等候回音。”知問題已了,起身告退,潘如虎親自送及門口,左仲儀走的還算風光。
  石士寶卻不服:“何需對他客气,他可能倒戈清朝。”
  潘口虎道:“四弟莫要被朝廷通緝而恨死清朝,畢竟我等只對惡人開刀,縱使有仇,也是雍正一人,此時此刻還談及反清复明么?當年呂留良和我派等人,還不是配合誠親王想推翻雍正,主謀者還是‘陸祖,羅明忠掌門,也是咱祖師爺,你的想法應該改一改”。
  石士定啞口難言,道:“若非有祖師爺這一條,早殺盡清朝狗賊。”
  潘如虎道:“人民造反,只圖個溫飽,近年朝廷治國還算認真,百姓生活漸有改善,莫再制造動亂,如云南土司,邊疆准噶爾,戰爭一打,尸橫遍野,苦的總是老弱婦孺,亦即目前已不适合大規模造反,私人恩怨則私人解決”。
  石士寶冷道:“誰知清朝休時又作怪。”
  潘如虎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尋求應對之道,畢竟挑起戰事者,千万別是漕幫才好,你該忍忍性子”。
  石士寶道:“已忍很多了。”
  潘如虎道:“那就好,至于有關圣幫之事,請千万記著,生意歸生意,別老是扣帽子,對方也有一大堆人要養,且人家已前來邀約合作,自無理由說他斷人后路。”
  石士寶難以回答,癟困中丟下一句:“那就生意歸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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