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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老娘更毒


  片刻已達峰上。
  寨牆高約七丈,均以巨石砌成,上有箭堵,下有護河,巍峨的寨門有吊橋,工程艱巨,宛如古城。
  寨牆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持矛握盾,佩刀扣弓,長矛如林,气勢森嚴。
  郭曉涵和柳無雙毫不遲疑的直向寨門奔去。
  兩人一動,寨牆上頓時發現,一聲吶喊,立時揮矛搭箭。
  郭曉涵一見,大聲喝道:“你們的石寨主和青蓮寨主在此……”
  邊說邊和柳無雙同時將手中的石大剛和青蓮老尼舉起來。
  這方法還真有效,寨牆上果然沒有人敢放箭,但是沉重的大寨鐵門,卻已經匆匆關起,護寨河上的吊橋,也立即升了起來。
  郭曉涵和柳無雙,決心越河登牆,硬往里閉。
  而身后追來的毒娘子,卻高聲阻止他說:“涵弟弟和柳姑娘請止步,我們不需要進去……”
  郭曉涵和柳無雙聞聲止步,毒娘子和古淡霞已緊跟而至。
  毒娘子停身對郭曉涵說:“我們手上有了這兩個寨主,不怕沙似道不出來。”
  郭曉涵覺得有理,立即贊同的點了點頭。
  古淡霞仍有些不放心的話:“沙似道万一不出來呢?”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望著妹妹沉聲說:“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他身為三岭九峰十二寨的大統領,如果畏縮不前,見死不救,又將何以服眾?”
  古淡霞被姐姐說的粉面一紅,但有些不服气的問:“那你昨天晚上在店中為什么說沙似道如果避不見面,事情就難辦了呢?”
  毒娘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說:“昨天晚上和現在不同,昨天晚上他是以逸待勞,現在下屬被擒,受制于人,如果他不聞不問,爾后誰還替他賣命?”
  古淡霞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內心對這位胞姐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郭曉涵覺得毒娘子不但城府深沉,而且經驗丰富,對人的心理更摸得十分清楚,因而不禁對她暗暗贊佩起來。
  柳無雙是個心地善良,活潑淘气的小姑娘,頑皮精靈有余,對這些專門算計別的事儿,根本沒有去想過,是以默默靜听,一語不發。
  毒娘子优美的舉手理了理蓬亂的秀發,一拭鬢角間的汗水,指著二三十丈外的寨門牆:“走,我們到寨門吊橋前的草地上去。”
  四人合提著石大剛和青蓮老尼,直到吊橋前面的草地上,寨牆上既沒有人放窗,也沒有人出聲。
  毒娘子低聲說:“快將石大剛和老尼婆丟在地上。”
  郭曉涵听得出毒娘子的口气,對石大剛的印象較好,對老尼姑的印象极坏。
  照理說,身入佛門,四大皆空,應該終日伴佛,朝夕誦經,苦心修行,以成正果,如今這老尼臍身江湖,安恙立柜,自稱寨主,還算得什么佛門弟子?
  郭曉涵心念之間,已將石大剛輕輕放下,柳無雙也与郭曉涵有同感,右臂一松,“咚”的一聲,已將惡尼摔在草地上。
  青蓮老尼狡猾陰毒,更有自知之明,雖然摔得頭暈眼花骨頭痛,但是她仍緊閉雙目,一聲不吭。
  毒娘子看了寨牆上一眼,立即朗聲說:“寨上負責香主听著,快去請你們大統領沙似道出來……”
  就說‘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小快有事向他請教,把我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一并押出來。”
  良久——
  寨牆上依然一片寂靜。
  毒娘子又沉聲問:“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可曾听到?”
  寨牆上雖然有近百只眼睛在閃爍,但卻沒有一人回答。
  郭曉涵怒從心頭起,立即沉聲說:“我們打進去。”
  毒娘子神色自若的一笑,道:“涵弟弟別慌,姐姐保證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獨臂閻羅。”
  “羅”字方一出口,急上兩步,飛起一腳,猛踢向惡尼青蓮的腰際。
  “蓬”的一聲,接著暴起一聲殺豬似的尖叫,青蓮被踢的在地上滾了兩滾!
  青蓮的尖叫甫落,寨門上立即傳來一吉忿忿低喝:“白河寨是与大洪山,遙遙相距,素有淵源,大家都是自己人,平日經常接触,夫人何必、欺人太甚?”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一個面黃肌瘦,身材頗高的中年人,正忿忿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剛才你為什么裝死?我現在數到十,你要膽敢不去通知沙似道,等一會儿我第一個殺你!”
  邊說邊伸手一摸纖腰,佯裝要發射暗器,同時厲聲喝問道:“你去不去?”
  那個身材瘦長的人一見,嚇得面色大變,赶緊蹲下身去。
  柳無雙一看,第一個忍不住笑了。
  郭曉涵不禁搖了搖頭,心說:“虎死威不倒,毒娘子雖然已經沒有了暗器袋,空手一揚,仍把這個家伙嚇了個半死。”
  毒娘子一見,立即清透郭曉涵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淡淡一笑道:“這個狗雜碎,閃躲的好快,否則,焉有他的狗命在?”
  邊說邊翻掌曲肘,弦聲響處,左右衣袖內應聲射出兩支袖箭,但見兩點藍光,直向高高懸起的吊橋上飛去。
  釘釘兩聲,兩支袖箭已分別射在橋頭的左右柱上。
  郭曉涵、柳無雙、古淡霞,三個人同時吃了一惊!
  沒想到毒娘子的兩肘衣袖內,尚裝有机簧袖箭,這對郭曉涵來說,又多了一种歷練。
  毒娘子看了三人一眼,傲然一笑說:“你們沒想到姐姐還有救命絕活儿吧!”
  說著。
  口中香舌輕輕一旋,立即舔出一個极細的小鉛筒來。
  接著——
  雙唇一闔,吐气一吹,一絲极難察察的藍光一閃,直問七八尺外的一朵野花上射去,了無聲息,花亦未動。
  但是那一朵野花,卻在眨眼之間萎枯。
  郭曉涵、柳無雙、古淡霞,俱都惊得面色一變,“毒娘子”三個字儿當之無愧。
  毒娘子頗有感触的黯然一歎道:“這种‘御風吹針’的絕技,練來极為不易,偶一不慎,必將自食其果!”
  郭曉涵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夫人既有如此精絕駭人的暗器,方才被俘時為何不用呢?”
  毒娘子格格一笑說:“如果殺了‘花三郎’,現在我也活不成了,這种暗器要在极端有利的情形下才可能使用,花三郎是著名的淫賊,姐姐雖然不是貌若天仙的美人,但是在花三郎的心目中,卻也是……”
  說著說著。
  她解嘲的淡淡一笑,繼續說:“机會一到,我自會殺他脫身,再者,我妹妹被困苦戰,當然更不能莽撞行事。”
  郭曉涵等一听,俱都暗自折服。
  四個人神色自若,有說有笑,而寨牆上近百名大漢,卻神情緊張的張弓搭箭,宛如大敵當前。
  古淡霞見寨牆上仍無動靜,有些不放心的問:“姐姐,那個人會不會去找獨臂閻羅?”
  毒娘子毫不遲气的說:“他有几個腦袋?就是我們肯放過他,沙似道也不會饒他!”
  寨牆上忽然一陣騷動。
  郭曉涵星目一亮,立即低聲說。“可能是沙似道來了。”
  果然不錯,一陣軋軋響聲,高懸的吊橋已緩緩放了下來,沉重的寨門,也隨著打開了。
  只見——
  二三十名身著勁裝,腰佩兵刃的高手,擁著“獨臂閻羅’沙似道匆匆走了出來。
  沙似道依舊是一身短褂長褲,獨臂握著一柄大銅錘,滿面怒容,气勢洶洶的大步走過橋頭。
  郭曉涵一見“獨臂閻羅”,立刻想起在古墓中被他踢了一腳的痛楚,因而怒火高熾,但一想到父仇,又強忍了下去。
  毒娘子一見“獨臂閻羅”,輕蔑的問:“大統領,咱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可曾帶到?”
  說話之間。
  雙目不停的閃動,像在找矮腳虎,又似在暗察對方可有什么武功特异人物。
  沙似道見毒娘子傲慢無禮,不由冷冷一笑,但一看到地上被制的石大剛和青蓮,怒容一霽。
  他微笑著說:“貴寨‘矮腳虎’,現囚于橫尸岭,夫人走時盡可帶走,如感不便,老夫亦可派人將他送回。”
  毒娘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蔑的說:“哼,這兩句話還像人話,以你沙大統領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怕你說了不算數。”
  邊說邊側身一指劍眉微剔的郭曉涵說:十這位就是‘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
  獨臂閻羅橫眉一動,冷冷哼了一聲,瞪著郭曉涵低沉的說:“老夫与郭渭濱素不相識,不知你為何要找老夫?”
  郭曉涵一听,頓時大怒,衣袖微拂,飄身兩丈,指著沙似道怒聲叱道:“沙似道,你們‘湖海五獨’一年前曾蓄意謀殺先父于靈王墓……”
  獨臂閻羅一听,頓時大怒,厲吼一聲說:“你不要听熊振東那老狗血口噴人,這件事老夫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郭曉涵冷冷一笑,恨聲問:“你既然不知道,那天夜里你為何進入古墓暗中搜索先父……”
  沙似道神色一變,立即暴怒說:“這是熊振東那老狗胡謅,我根本沒有進入古墓。”
  郭曉涵仰面一聲怒极狂笑道:“沙似道,你蓄意謀殺先父,暗辟隧道,故弄玄虛,看來殺害家父的仇人就是你!”
  說罷。
  劍眉如飛,星目射電,俊面上已充滿殺气,右手疾探腰間,抖手撤出“精金剛鈴錐”,緩緩向前邁去。
  同時他切齒恨聲說:“告訴你,我就是那個暈厥在地上被你猛踢了一腳的孩子。”
  沙似道一見郭曉涵手上的金錐,立刻想到郭渭濱其人,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怨毒之气,立刻暴發出來。
  他厲聲大笑道:“老夫苦苦追尋郭渭濱十年,自恨無緣一會他仗以成名的剛柔錐,今天正好假你之手,一試金錐有何惊人之處。”
  邊說邊橫錘而出,沉聲叱道:“小子有本事不妨盡量使出來,老夫絕不傷你也就是了……”
  郭曉涵傲然一笑,恨恨的說:“別說你沙似道不是我的對手,就是你大洪山的十二寨主加起來,小爺又有何懼?”
  話聲甫落。
  數十高手中頓時暴起一聲怒喝:“大統領請止步,讓卑職等先會會這個狂妄的小子。”
  怒喝聲中,已飛身縱出一個人。
  郭曉涵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黑衣虯髯,虎目豹眼,手持沉重鑌鐵的壯漢。
  沙似道轉首一看對面面黑衣壯漢,沉聲警告他說:“陳堂主小心了!”
  郭曉涵一听“堂主”二字,知道此人武功較之十二寨主又高了一籌。
  心念未畢,驀聞“毒娘子”沉聲說:“涵弟弟,此人乃是大洪山外三堂主之一,人稱‘鐵作赶山’陳樹森……”
  毒娘子的話還沒有完,陳樹林已來到郭曉涵身前,大喝道:“不錯,本堂主正是鐵杵赶山陳樹森!”
  大喝聲中,飛身前扑,手中鐵杵一招“泰山壓頂”,挾著一陣勁風,猛砸向郭曉涵的天靈蓋。
  郭曉涵冷冷一笑,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直到勁風襲頂,才將身形一側,鐵杵業已擦衣而過,直砸得地下青草橫飛,塵土激揚。
  這一幕太惊險了,所有在場的人,同時發出一聲惊叫,古淡霞已惊得哭了起來。
  “鐵杵赶山”陳樹森鐵杵走空,忙飛身暴退,臉色蒼白,惊悸的怒聲問:“你小子為何不接招呢?”
  郭曉涵有意技惊群雄,以免群毆混戰,對自己不利,因而欲擒故縱。
  于是冷冷一笑說:“与在下交手過招的人,多半武功高絕從不与僅有几分蠻力的粗人動手!“
  陳樹森一听,直气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一聲震耳大喝“好一個狂妄小輩,气死我也……”
  大喝聲中,再度飛身前扑,兩手抱住杵柄,高高舉起,集數十年功力,猛向郭曉涵砸下。
  這等如瘋似狂,同歸于盡的打法,惊得全場一片騷動,毒娘子脫口急呼道:“涵弟小心!”
  郭曉涵嘴晒冷笑,早已遠足“佛光神功”,一俟鐵杵當頭砸下,始大喝一聲:“去吧!”
  “吧”字剛一出口,金錐業已揮出,光華一閃,濺起數點火星,陳樹森一聲怪嗥,鐵杵脫手而飛,直射向半空中,他高大身軀,隨之猛的向前一沖……
  一聲嬌叱,人影閃動,毒娘子已伸手點了陳樹森的穴道,“咚”的一聲,就地栽倒,兩手虎口,已震得鮮血直流。
  這時。
  全場一片死寂,一個個惊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惊懼的瞪著郭曉涵,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儿。
  沙似道渾身顫抖,面色如土,想不到白河寨“矮腳虎”所報,遠不及他親目睹的厲害。
  惊魂甫定的古淡霞,一想到陳樹森舉杵猛砸涵弟弟的情景。几乎將她嚇暈過去,這時不由頓起殺机,橫劍向倒在地上的陳樹森走去。
  毒娘子立即阻止她說:“妹妹不要殺他,陳樹森是個人渾憨直不屈,平素尚無大惡。”
  郭曉涵一听,不由回頭贊佩的看了毒娘子一眼,柳無雙覺得毒娘子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她也有令人可敬之處。
  古淡霞頷首退了回去,她和郭曉涵、柳無雙,同樣的對這個狠毒出了名的姐姐,起了一絲敬意。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毒娘子是在昨夜飛刀斷索之后,看到古淡霞悲痛欲絕的樣子,內心始涌起無恨懊悔,加之今晨被俘,郭曉涵反而去解救她,才改變了她。
  沙似道和他手下高手,听了毒娘子的話,亦都极為感動,但他們卻不相信,毒娘子的話乃是出自肺腑。
  郭曉涵見已收震懾之效,立刻對惊懼發怔,目光仍盯著毒娘子的沙似道厲聲問:“獨臂閻羅,爾還不上前納命來嗎?”
  沙似道一听,頓時大怒,仰首一聲凄厲大笑道:“小子,老夫年近古稀,一生沒有說過謊話,你父親究竟死在誰的手里,老夫亦在怀疑,你不能听熊振東一面之詞,便認定是老夫所為。”
  郭曉涵不禁一楞,立刻想起青面鐐牙的左如風,同時又想起沙似道匆匆逃走的新辟隧道,因而,劍眉一豎,殺机再起,冷冷一笑,緩緩向前退去。
  “獨臂閻羅”沙似道身為一十二寨大統領,當著這么多部屬的面,自然不能畏縮不前,一見郭曉涵面帶殺气,緩步逼來,自知今日難逃一死。
  但是——
  他認為自己死不足惜,問題誰是殺害“金錐銀彈”郭渭濱的凶手?因而他更恨透了搬弄是非的熊振東。
  于是雙眉一軒,仰天一聲厲笑道:“小子!你受了熊振東老狗的唆使,竟不分青紅皂白前來鬧事……”
  說話聲中,只見毒娘子柳眉一豎,憤怒的說:“涵弟弟且慢!”邊說邊縱身上前。
  郭曉涵本來就覺得事情太過曲折,因而不敢斷定殺父仇人是誰,一看“獨臂閻羅”沙似道忿怒神色,覺得其中也許另有原因。
  這時。
  見毒娘子一邊出聲阻止,他一邊縱身而至,立即以詢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毒娘子向郭曉涵做了一個“稍待”的手勢,即對滿面怒容的沙似道怒聲問:“你左一聲老狗,右一聲老狗,罵我們老頭子血口噴人,那我問你,郭大俠既然不是你下的毒手,又拿什么來證明你不是凶手呢?”
  沙似道被她說得一楞,同時也被毒娘子的話提醒,但是仍強詞奪理的說:“你們深夜間山,放火殺人,既不守江湖規矩,又不給人說話的机會……”
  毒娘子一笑,未待對方說完,立即沉聲說:“快閉上你的烏鴉嘴,理都被你一個人占光了,老實告訴你,今天我若不給郭少俠一個滿意答覆,恐怕還不止是殺人放火……”
  沙似道色厲內在的怒聲問:“殺人放火龍不為足,你們還待怎樣?”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挑了你的老窩,要了你的老命!”
  沙似道一听,頓時楞了。
  他認為毒娘子說的并不是儿戲話,真的惹惱了這個女人,后果將不堪設想,一個毒娘子當然不足慮,可是還有面前這個武功高絕的郭曉涵和那個紅衣少女。
  一念至此。
  他強自冷冷一笑說:“爾等恃技凌人,就算你們挑了大洪山、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漢呢?”
  郭曉涵見沙以道說得可怜,立即插嘴問:“在下時間可貴,無心在此久留,殺害先父的既然不是你,請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沙似道一听郭曉涵無意久留,正中下怀。
  但是他的确不知道凶手是誰,因而面現難色,搖了搖頭說:“老夫的确不知道誰向郭大俠下的毒手!”
  郭曉涵察言觀色,知道沙似道說得也許不假,但是仍忿怒的問:“你又是怎么發現先父隱居在靈王墓的?”
  沙似道毫不遲疑的說:“老夫最初并不知道此事,直到進入古墓,看到郭大俠倒在血泊中,才恍然大悟,日聞左如風和史有余暗中計議的是什么。”
  郭曉涵一听,心中一陣絞痛,殺父仇人果然是左如風,但他仍忍不住厲聲問:“你說的可是‘獨眼判官’和‘獨角獸’二人?……。
  說話之間,渾身微抖,星目閃淚,情緒悲痛的無法再問下去。
  柳無雙和古淡霞立即快步走了過去,關切的立在郭曉涵身后。
  沙似道一看郭曉涵悲忿欲絕的神情,也不禁黯然頷首說:“不錯,正是他們兩人!”
  毒娘子一听,知道其中另有原因,看了悲痛欲絕的郭曉涵一眼,立即插嘴說:“沙大統領,這件事既然是你親眼目睹,就請你在郭小俠面前說個明白,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你是怎在暗中看到史有余和左如風的?他們又說了些什么?是怎么樣向郭大俠下的手?”
  現在——
  沙似道希望郭曉涵和毒娘子等盡快下山,更急于要救自己的三位寨主,因而望著毒娘子說:“要老朽說出全盤經過不難,但是必須先釋放本山三位被制的寨主!”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頷首說:“行,我可以代涵弟弟作主。”
  邊說邊轉首對古淡霞說:“妹妹,快將他們三個人的穴道解開。”
  古淡霞頷首稱是,轉身縱去。
  郭曉涵知道古淡霞無法解開石大剛和青蓮兩人的穴道,一立即以目示意要柳無雙同去。
  柳無雙會意,飄身如飛,雖然起身較慢,但卻較古淡霞先一步而至。
  她一展輕功,不但沙似道和數十高手看得暗暗惊心,就是古淡霞和毒娘子也不禁一楞。
  柳無雙當先解開石大剛和青蓮的穴道,把陳樹森留給古淡霞,場中高手業已看出,石大剛和青蓮是被一种极為特殊的點穴手法所制。
  石大剛、陳樹森和青蓮三個人紛紛躍起,滿面羞慚的回到沙似道身后。
  毒娘子即對沙似道說:‘大統領,現在該你述說進入靈王墓的經過了吧?”
  沙似道見自己的人已被放回,立即誠服的說:“這段經過說來話長,老朽只好長話短說了。”
  毒娘子立即插嘴說:“最好這樣,郭少快也沒有時間听你嚕嗦!”
  沙似道深知毒娘子的性子,并不介意的略一沉思說:“那一天傍晚,老朽在靈王古墓以北五六里的茂林中打坐調息……盞茶工夫。
  林外忽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老朽心中一動,立即騰身縱上一棵大樹,舉目望去,發現林之如飛進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由于林內光線暗淡,加之兩人飛馳快速,乍一看,無法分清楚是誰,而我們‘五獨’曾接獲眼線密報,在鄱陽湖以西的茂林中,曾發現芙蓉仙子的行蹤。
  當時老朽一看那兩道人影,心中大喜,誤以為是‘金錐銀彈’郭大俠和芙蓉仙子兩人……”
  郭曉涵劍眉一蹙,不知道江湖上為什么總是將父親和江姑姑扯在一起。因而斷定父親和江姑姑之間,必有著一段轟動武林的韻事……
  心念之間。
  沙似道已繼續說:“老朽凝目一看,原來竟是史有余和左如風,老朽本想出聲招呼他們,可是一看兩個人行動鬼祟,因而又改變了主意。
  他們倆立在林邊,先仔細察看林內,接著便竊竊私議起來,老朽因而愈加起疑,認為這件事儿定不單純。
  但是——
  老朽最初沒有現身,這時愈發不敢露面儿了。
  因為——
  以老朽的功力,對付左如風一個人尚堪應付,同時招呼他們倆,一定會吃大虧。
  兩個人談了好一陣子,‘獨角獸’史有余才蹲下身去,撿了一塊石頭好像在地上畫什么,老朽腦子里靈光一閃,必是史有余已經發現了芙蓉仙子的居處。
  經過史有余一番說明,獨眼左如風連連頷首,他似乎已經弄清楚了,兩個人隨即并肩馳出茂林,直向正南奔去……”
  毒娘子柳眉一蹙,立即插嘴問:“大統領如此說,你是一句也沒有听到他們說什么了?”
  沙似道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沒有,因為距离太遠,老朽一俟他們走出林外,迅即縱下大樹,匆匆走至他們倆談話處,低頭一看,始發現地上划了許多圓圈圈。
  老朽看后,不解何意,又怕失去左如風和史有余的蹤跡,因而一面判斷那些圓圈圈的意義,一面向南追去。
  當時。
  四周一片漆黑,舉目看時,左如風和史有余早已不見人影,老朽非常焦急,因而身形驟然加快……”
  郭曉涵一听,心中不禁一動。
  白河寨主“獨眼天王”熊振東那天夜晚跟蹤的人,看來可能就是沙似道了。
  可是——
  他最初發現的那個人又是誰呢?他為何沒遇到左如風和史有余?
  心念之間。
  沙似道繼續說:“……前進五六里,又遇到一座大松林,老朽不敢冒然進入,略一觀察,發現林內竟是一處有許多巨墳的墓地。
  老朽頓時大悟。
  史有余在地上划的每個圓圈圈,原來是代表著靈王墓地中的每一個巨墳,老朽因而斷定史有余等已進入墓地中,因而暗運功力,屏息前進。
  果然——
  不出老朽所料,繞過几座巨墳,即發現前面不遠處的巨墳上,開著一個后門,老朽机警的走進墳門,在燃著燈光的空墳內,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郭大俠……”
  郭曉涵星目含淚,五內如割,以后的情形。是他自身親歷,當然不需要沙似道再說。
  但是——
  他仍怀疑沙似道逃走時那一條新辟的隧道。
  因而強抑悲忿,沉聲問:“白河寨熊寨主發現閣下隱身在暗處,扑身追擊,閣下又何以知道由新辟的隧道中逃出古墓呢?”
  沙似道搖頭一歎說:“這事完全出于巧合,老朽根本不知道墓中尚有新辟的隧道,由于熊振東飛身追來,老朽只是盲目疾奔……
  直到縱出墳外,仍不知是一條新辟的隧道,老朽与老熊一連糾纏了兩天,第二次再去靈王墓時,才發現那是—個新掘的入口。”
  曉涵這時已經有了一個“水落石出”的概念。
  他一直怀疑向父親暗下毒手的是“獨眼判官”左如風,現在一听沙似道這一番話,愈加證明了他的推測無疑了。
  但是他仍忍不住沉聲問了一句:“閣下如此說,殺害先父的凶手是左如風和史有余了?”
  沙似道濃眉一蹙,略一沉思說:“老朽不敢斷言說是,也不敢妄自加罪于人!”
  毒娘子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聲問:“你是說我們老頭子曾經嫁禍過你?”
  沙似道似乎极怕再把事端鬧大。
  立即——
  他否認說:“老朽絕無此意,只是老朽當時未曾目睹何人暗向‘金錐銀彈’郭大俠下毒手,是以不敢斷言。”
  毒娘子雙目冷電一閃,怒聲問:“史有余和左如風在林中密談,可是你親眼所見?”
  沙似道面色很難看,充滿誠意的頷首說:“不錯!”
  毒娘子接著又厲聲問:“假設郭小俠現在撤夜赶往洞庭湖‘森羅霸’找左如風報仇,當面指出你曾親眼看到他和史有余同時潛入靈王墓,左如風是否也會罵你嫁禍于他呢?”
  “獨臂閻羅”沙似道老臉一紅,雙唇牽動,久久才勉強的說:“事實如此,就是老朽現在當場,老朽也會實話實說!”
  毒娘子得理不讓人。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說:“既知實話實說,我們老頭子由新辟的隧道中迫你逃出王墓,又為何不能据實說出來呢?還有,你別忘了你就是搜索郭少俠周身而又踢了他一腳的人。”
  沙似道被她說得神色數變,啞口無言,冷汗突然滲出來……
  他目光焦急的望著郭曉涵,怨毒的望著毒娘子,他生怕毒娘子最后這兩句話,惹惱了郭曉涵,因而他恨透了毒娘子。
  這時——
  全場一片靜寂。
  立在沙似道身后的數十名高手,雖然已經听出一些頭緒,但仍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柳無雙和古淡霞雖然略知梗概,可是她們确沒想到這中間尚有如此多的枝節。
  毒娘子也不甚解,而她旨在為白河寨主熊振東脫清關系,以免兩家因此大動刀兵。
  如今。
  既然已將沙似道說得啞口無言,亦不愿逼人太甚。
  于是——
  她轉首向沉思的郭曉涵問:“涵弟弟,還有其他的事要問他嗎?”
  郭曉涵正在為兩件事所苦,一是火速赶回鄱陽湖去見蕭猛,一是徹夜赶去找洞庭湖“森羅霸主“左如風報仇。
  這時見問,赶緊一定神說:“沒有什么可問的了。”
  邊說邊向沙似道抱拳當胸。和聲說:“蒙大統領見告,在下無限感激。冒昧之處,尚望大統領海涵,在下就此告辭了。”
  沙似道先是一楞,他沒想到郭曉涵年紀輕輕的,居然有如此容人之量,和開闊的心胸,与一般武功高絡,飛揚跋扈的少年迥然不民。
  于是赶緊面露笑容,謙恭的說:“少使如此謙遜,愈增老朽內疚,憶及當年四下追尋令尊,以及基中搜索少使一事,愧悔不及,汗顏無范,還望少俠原諒,少俠既然有事在身,老朽亦不敢強留。……”
  毒娘子為了四個人的安全,迅即插嘴問:“你難道不親送少俠下山嗎?”
  沙似道忙不迭的連聲說:“當然,當然,老朽理應親送少俠和夫人下山。”
  郭曉涵本待婉拒,但看毒娘子的眼神,也就默然接受了。
  沙似道轉首對身后數十高手朗聲說:“列隊不及,各寨擂鼓鳴號,以示歡送之意,香主以上首領,即隨本統領一同泰送郭少俠下山。”
  郭曉涵一听,甚覺不安,正待出聲阻止,只見數十高手中,一人縱身而出,面向寨幻,兩手高舉,連連揮動。
  寨門上已一陣吆喝,頓時響起一陣聲震群峰的雷鼓號聲,接著是一陣急驟的號角聲。一沿著山道飛馳。
  沙似道久歷江肌老經世故,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輕功一人他的兩眼,頓時惊得面色一變,不由回頭暗示所屬,令他們注意仔細看,以增見識。
  只見——
  郭曉涵藍衫飄飄,意態悠閒,身法猶如行云流水……
  再看柳無雙,神色自若,身形輕盈。宛如掠飛巧燕……
  古淡霞和毒娘子輕功雖然俱都不凡,但与郭曉涵和柳無雙相比,則截然不同。
  所有飛馳在郭曉涵五人身后的高手,無不看得搖頭贊歎。
  沙似道已看出郭曉涵眉造焦急,知道他心急去找左如風,因而暗示在前面引路的香主,盡力施展輕功,因而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已達山麓。
  郭曉涵和毒娘子堅請沙似道等人回山,這才彼此互道珍重話別。
  郭曉涵等齊展輕功,直奔長壽店。
  郭曉涵一問雙妹,才知道她既未宿店,也沒有馬匹。
  來至官道,已距長壽店不足二里地了,四個人同時步行前進。
  進入長壽店,街上和昨天一樣的熱鬧,立在店門前的店伙一見郭曉涵和毒娘子等,立即堆笑躬身,連聲說請。
  到達精舍獨院,小僮侍女們俱都神色緊張,顯得有些膽怕畏縮。
  四個人折騰了一夜半天,腹中早已餓了。
  侍女小僮們匆匆擺上酒菜。
  毒娘子首先感慨的說:“這一次隨涵弟弟前來大洪山,雖然沒有如愿,但卻進一步查出仇蹤,而我也在危急中和自幼失散的胞妹馬翠蘭相認,說來亦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邊說邊舉起酒杯,繼續說:“來,讓我們共同干了這杯!”
  柳無雙端起酒杯,鳳目膘了郭曉涵一眼,忙將自己杯中酒飲干。
  郭曉涵無意詢問毒娘子和古淡霞的身世,但柳無雙卻不解的問:“夫人和古姑娘是怎樣失散的?”
  毒娘子黯然一歎,目中隱閃淚光,悲戚的說:“詳細情形,我已無記得清楚,我僅知道父親名馬又良,為川中著名鏢師,母親穆金娥,亦為川中女俠,父母結婚多年,僅生我和翠蘭妹妹兩人我名叫翠萍。
  父親終年行鏢,有時母親也去相助,因而難免開罪黑道人物。
  就在某一年的中秋夜晚上,突然來了一伙黑道人物,共計六男二女,男的圍攻我父親,女的夾攻我母親……。
  柳無雙黛眉一蹙,不解的問:“那時你們几歲,為何不協助父母呢?”
  毒娘子傷感的看了柳無雙一眼。
  她繼續黯然說:“那時我九歲,蘭妹三歲不足,我們一見那些人与父母動手,早惊得躲到暗處,蘭妹嚇得放聲大哭,后來我被恩師‘七毒丐’暗中救走,父母被害后蘭妹也就失蹤不知去向了。”
  郭曉涵本不愿插嘴,但基于義忿,不由沉聲問:“那六男二女是誰,夫人是否仍記得他們穿著相貌和來路?”
  毒娘子目中隱閃淚光說:“本來不知道,后來經恩師說明,始知六個男的是“沖四煞’和‘黔道雙虎’,已由恩師‘七毒丐’協助,逐一死在我的絕毒暗器之下,二女据說是川中四煞的姘婦,但我藝成前去報仇時,她們已經不在川中了。”
  郭曉涵劍眉一蹙,星目膘了掩面抽噎的古淡霞一眼,疑惑的問:“那個女人會不會是‘賽貂蟬’洪丁香呢?”
  古淡霞一听,哭得更厲害了。
  郭曉涵看了柳無雙和毒娘子一眼,斷定這些年來賽貂蟬洪丁香對古淡霞必极疼愛。
  毒娘子一見,柳眉一挑,毅然一聲說:“如泉賽貂憚真的是當年殺害我母親的凶手,不管她待蘭妹如何好,終究是我們馬家的仇人,豈能因為她的几年撫育之情,而忘記了父母的血海深仇!”
  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得郭曉涵和柳無雙默默頷首,古淡霞也不再哭了。
  柳無雙不解的問:“你們今后有何打算呢?”
  毒娘子柳眉一蹙,黯然說:“据蘭妹和涵弟弟說,‘葦林堡’雄峙湖上,戰船百艘,聲勢浩大,要想報仇,談何容易,再者除蘭妹之外,余皆不諳水功……”
  說此一頓。
  略一遲疑,又繼續又說:“蘭妹說‘賽貂蟬’洪丁香,极似當年夾攻我母親的仇人之—……
  不過要等我親自看了之后才可以确定,所以我想隨蘭妹一起前往鄱陽湖,暗中一窺賽貂蟬的真面目,再做決定。”
  郭曉涵立即頷首說:“這樣比較妥當,千万不可恩將仇報,遺恨終身。”
  毒娘子點了點頭說:“這正是我要親自去看賽貂蟬的原因。”
  古淡霞抬起淚痕斑斑的粉面,望著郭曉涵抽噎著說:“我姐姐除了暗器之外,武功平平,而又不諳水功,要想報仇,除非涵弟弟鼎力相助!”
  郭曉涵尚未回答,“毒娘子”已搶著說:“蘭妹盡可放心,涵弟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郭曉涵立即誠懇的接著說:“小弟當然義不容辭。”
  古淡霞感激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接著關切的問:“你現在可是要去‘森羅霸’?”
  郭曉涵略一沉吟說:“我和雙妹尚有許多事要待辦,是不是去‘森羅霸’,要看事情進行的順利与否,才能決定。”
  古淡霞一听郭曉涵并沒有要她同行的意思,心中不禁一陣難過,淚珠再度滾了下來。
  毒娘子一心想為父母報仇,并不希望妹妹為此著急,只要郭曉涵還活著,她定要設法讓妹妹稱心如意。
  于是——
  她鄭重的問:“我們爾后如何聯系呢?”
  郭曉涵坦誠的說:“你們可去鄱陽湖西岸,丰漁村‘浪里白條’蕭老英雄處一問,就知道我的行蹤。”
  古淡霞一听,似乎寬心了不少,又望著郭曉涵幽幽的說:“涵弟弟,你和柳姑娘何時動身?”
  郭曉涵雖然覺得古淡霞司怜,但是當著任性刁蠻的雙妹妹,不敢多說什么,因而簡扼的說:“小弟想飯后起程。”
  毒娘子看得清楚,知道郭曉涵對妹妹已有見怜之心,因而含笑望著柳無雙問:“柳姑娘可有馬匹?”
  郭曉涵一听,發覺這的确是個問題,沒想到柳無雙卻搖了搖頭說:“我不喜歡騎馬,所以沒有……”
  古淡霞心中一動,有意討好柳無雙說:“既然你們有要事待辦,就把我的‘赤火’送給柳姑娘騎吧!”
  毒娘子立即不贊成的說:“你的‘赤火’性子太烈,我看還是玉弟弟騎的‘烏騅’,讓柳姑娘乘我的‘白龍駒’比較妥善些。”
  郭曉涵深覺沒有一匹相襯的好馬,無法一起騁馳,因而同意的頷首說:“這樣也好,只是太委屈夫人了。”
  古淡霞望著郭曉涵略顯不悅的說:“我姐姐不但為你出生入死,又贈寶馬,而且張口涵弟弟,閉口涵弟弟,難道你就不能稱呼她一聲姐姐?”
  郭曉涵俊面一紅,立即解釋說:“稱呼令姐夫人已經習慣了,一時不好改口……”
  古淡霞立即追補了一句:“現在改口也不遲呀!”
  郭曉涵的确非常感激毒娘子,因而舉杯笑著說:“小弟敬姐姐一杯,以答謝對小弟的關怀幫助之情!”
  毒娘子光彩嫵媚的笑了,但是她的心情很复雜,有胜利,也有慚愧,于是舉杯一飲而盡。
  柳無雙天真無邪,一看涵哥哥已稱呼毒娘子姐姐,也舉起杯來,笑著說:“小妹也敬兩位姐姐一杯,以謝贈馬之情。”
  毒娘子和古淡霞有些受寵若惊,慌得急忙舉起酒杯,親切的喊了一聲雙妹妹。
  郭曉涵看在眼里,自是高興。
  因為——
  她們彼此親熱,總比生疏好,雖然古淡霞以往太過放浪,但自從見過江姑姑和圓姐姐之后,變得溫柔文靜了,再也沒有那种輕挑勁儿了。
  他一想到江姑姑和圓姐姐,心中便焦急不安起來,因而即命侍立廳外的小撞,速去通知店伙備馬。
  四個人匆匆吃完,已是紅日西沉。。
  毒娘子因需另購馬匹,決定和古淡霞明日提早動身,郭曉涵和古淡霞心急赶路,因而先行啟程。
  四人來至店外,烏騅和白龍駒早已備好。
  郭曉涵和柳無雙向毒娘子和古淡霞告別,由店伙手中將烏騅和回龍駒接了過來。
  有兩人登鞍上馬的同時,都不約而同的膘了神情依依,粉面慘然的古淡霞一眼。
  离開長壽店,暮色已臨,官道上行人逐漸稀少,兩匹馬放開鐵蹄,狂馳如飛。
  一陣飛奔。
  業已馳出三四十里。
  原野一片黑暗,夜空閃爍著寒星,而寶馬卻跑的更快了。
  柳無雙看了劍眉緊蹙的郭曉涵一眼,柔聲關切的問:“涵哥哥,你在想什么?”
  郭曉涵一定神,發覺很久沒有和柳無雙說話了,于是回答說:“我在想浪里白條蕭老哥,何以不讓你告訴我赶回鄱陽湖丰漁村的原因!”
  柳無雙立即正色說:“不是小妹不說,而是小妹真的不知道。”
  郭曉涵一听,心情更加沉重了,也愈發不了解蕭猛用意何在!
  心念之間。
  柳無雙又問道:“涵哥哥,我們要先去洞庭湖嗎?”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我們先赶回丰漁村。”
  因為他覺得必須盡快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才放心。
  于是兩人沿著官道,直向鄱陽湖奔去。
  由于這次小別重逢,郭曉涵和雙妹在心理上已儼然像一對小夫妻,而郭曉涵發覺雙妹妹處處溫柔体貼,對他關怀備至,再也沒有發過小脾气。
  為了讓寶馬獲得充足草料,以恢复体力,不得不投店住宿。
  他們倆同床分被,枕邊細語,柳無雙為了使涵哥哥心情開朗,處處寬言安慰。
  因而使郭曉涵忘了旅途勞苦,覺得凡事必須慎思,焦急無濟于事,是以心情逐漸寬暢起來。
  一日复一日。
  鄱陽湖愈來愈近了。
  而郭曉涵心情亦浮躁起來,慈愛雍容的江姑姑,恬靜高雅圓姐姐的影子,不時浮現在他的心靈深處,因而使他輾轉不能入睡。
  依偎在他身邊的雙妹妹冰雪聰明,豈能不知道郭曉涵的心事,但是她想到即將要看見恩師一直稱贊的沈圓圓,不禁升起一絲高興。
  但是——
  一向爭強好胜的她,芳心中也同時泛起一絲暗暗較勁之心,她要使涵哥哥覺得她和沈圓圓,在他的心目中有著同等重要的地位。
  經過十多天的奔馳,德安縣城的巍峨箭樓,終于呈現在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視線以內了。
  郭曉涵宛如看到久別多年的故鄉,不由心情激動,血脈賁張,他知道以胯下烏騅的速度,再有半天就可以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了。
  烏騅和白龍駒長嘶連連,狂奔如飛,德安縣城的高大箭樓,逐漸向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迎面扑來。。
  但是神色急切的郭曉涵,卻仍不停的抖著絲韁。
  這令刁蠻好胜的柳無雙看在眼里,立即掀起一股強烈的占有欲,她決心要先沈圓圓一步得到他。
  郭曉涵望了望德安西關的街口,決定繞城而過,可是星目余光中,已經沒有了白龍駒的影子……
  他忙回頭一看,惊得脫口急呼道:“啊!雙妹……”
  急呼聲中,猛的一收馬韁,烏騅一聲痛嘶,前蹄高舉,人形而立,將沖勢剎住。
  郭曉涵見柳無雙黛眉緊蹙,雙頰似火,玉手緊握鞍頭,分明是病了。
  郭曉涵這一惊非同小可、忙縱馬迎向上前去,伸手拉住日龍駒的絲韁,焦急的問道:“雙妹……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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