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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被竊的初吻


  自從小賭在王屋山上廢掉黃蝎子幫的副幫主洪天成,挽救丐幫洛陽分舵后,沒多久,黃蝎子幫便被丐幫長老率人將窩給砸了。
  黃大山在亂軍中負傷,帶著殘余的部屬,出關投靠他的拜弟,鐵騎盟大當家雄千峰。
  嘉峪關外的大漠,本就是鐵騎盟的地盤,小賭等人在草原上縱馬亂叫,早就引起鐵騎盟的注意。
  經人回山一報,黃大山從小賭那頭特殊的沖天馬尾,猜出眾人的身份,便急忙和拜弟雄千峰率領鐵騎儿郎赶來堵人,准備發泄一下怨恨。
  小賭依舊笑嘻嘻道:“我說黃老頭,其實你找我是很不合理的事,我看你就算了吧!如今,你在關外不也過的好好的嘛!何必再和我過不去。”
  黃大山冷冷道:“任小賭,你想的太單純,你以為我能忘得了?夜夜在我睡夢中出現幢幢的故人魂魄,他們沾著滿身血跡,在悲歎,在哭號,要我為他們复仇,你認為我能苟安在故入家屬悲愁的凝視下,忘掉他們為什么會整日垂淚,眉宇深鎖?”
  小賭收起一臉嘻笑,閉閉眼輕聲道:“難道,你沒想過,因為你固執的复仇,將會有更多人,要沾著血跡在夢中喚你一食會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在廳頭立起祭祀的牌位,值得嗎?這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黃大山沉憂的一笑,緩慢道:“任小賭,你看來雖然年紀尚幼,但是你很懂事,甚至你已能懂得体會生与死。”
  黃大山一頓,繼續道:“但是,身為一個幫派的首腦,有的時候,你必須做一些你原本不想做的事情,這是心意,不論今日流你的血,或是流我的血,我才算盡到一點點心意而已。”
  小賭湛然凝視著黃大山那張滿布皺紋的臉,他輕咽道:“那就讓我們兩人決一生死,來讓你盡心意吧!”
  “小賭。”
  海無煙有些焦急,想阻止小賭和海大山的單挑。
  個子高大的雄千峰亦道:“哼,小子,在必胜的情況下,我們何需与你單挑?”
  小賭古怪地看著雄千峰道:“是這樣的嗎?你以為你贏定了。”
  雄千峰酷厲道:“以三百對四,如果你們還闖得出一條生路,我鐵騎盟從此解散,自江湖除名。”
  小賭淡笑道:“你真的這么有把握?”
  雄千峰道:“當然!”
  小賭轉向黃大山道:“黃老頭,你也決定如此?以三百之眾圍殺我們四人,不顧江湖道義?”
  黃大山默然點頭道:“江湖上已傳說著你們的事跡,連挫至尊教,宰殺至尊教不少高手,而且誅殺陰山三鬼、殘月和尚、黃河雙妖、四川三惡,你年紀雖然看來只有十來歲,卻所殺對象皆是武林高手。如今,你和你的同伴,都已經是名動江湖的少年英雄,所以我不能不慎重,顧不得江湖道義。”
  小賭和三寶、四平對望一眼,沒想到自己已經出名,他們三人忍不住得意地輕笑著。
  海無煙冷冷道:“江湖就是有你們這等下流之人,為了達到目的,不但不擇手段,甚至還能為自己不要臉的行徑找出借口。”
  黃大山和雄千峰不由得老臉微熱。
  雄千峰喝道:“多說無益,今天你們是死定了。”
  小賭坐挺身子,深吸口气道:“黃老頭,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擇手段的要除去我們,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為了我和我朋友的生命著想,我也會不擇手段的去反抗你們,打擊你們。”
  最后一個字,還在小賭的舌尖上打轉著。
  小賭人已經倏然躍起,呼嘯著朴向黃大山。
  其它三人也配合著小賭,似流星橫空般,迅速的動手罩向雄千峰等人。
  “殺!”
  雄千峰狠酷、森冷的聲音,跳動在空气中。
  “殺!”
  三百個嗓音匯成洪流,想將小賭他們淹沒。
  黃大山硬接小賭一掌;被震得血气翻騰,退入馬隊的保護之中。
  小賭人未落地,雙臂猛振,再次沖高十來丈,他口中大喝道:“跟緊我,大伙儿盡量別分開。”
  雄千峰也依樣避入人馬隊中,指揮著馬隊圍殺小賭他們。
  “鬼--眼--啊--”
  隨著小賭這聲凄厲懾人心魄的嘶吼。
  一彎弦月,呼嘯著旋斬而出,去勢是如此的凌厲而快捷,乍見月影,迎面而上的第一排馬隊,十個人,十個頭隨月飛起。
  血在噴,馬在嘶。
  墜落的兵器有聲,宛若打翻一柜子瓷器,亂成一團。
  一直無人喧嘩的馬隊,第一次進發恐懼的惊呼:“鬼眼魔刃!”
  “對!就是它!”
  三寶和四平聯手,狂笑著奔入馬隊中,海無煙緊跟而上。
  只見三人沖人之后,人在馬上,抖掌揮劈,掌勁在怒吼,人群惊惶的哀叫。
  第一隊騎隊,已經顯得有些混亂。
  混亂中,雄千峰喝吼道:“散開,圍殺!”
  正在混亂擁擠的馬隊,突然往四周奔開去,頃刻間,空出一個十丈方圓的大圈,鐵騎盟重新整隊,很快便恢复鎮定。
  小賭落回馬上,但是他直挺挺地立于馬鞍之上。
  迎風飛揚的頭發、衣袍,襯著他的卓立,和他手中的銀芒閃現的鬼眼魔刃,宛如一尊擎天巨神,修羅再現。
  此時,十騎孤單的突出圓圈之中。
  驀地--
  “沖……殺!”
  圍成圓圈的騎士們,倏而叫嘯出聲,在這陣狂厲的叫嘯聲中,無數鐵騎,舉著閃亮的馬刀,狂奔向前,那陣勢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小賭仰天厲笑道:“黃大山,我警告過你!”
  霍然催動馬匹,立在馬上的小賭身形不晃,任馬奔馳前去。
  十丈,并不很遠。
  接触的剎那,小賭等人同時棄馬而起。
  小賭毫未遲疑的沖上,面無表情的冷冷一笑,呼的鬼眼魔刃再次飛出,耀眼的銀芒,帶起一溜眩目的光芒回轉。
  快!
  快得令他們的眼睛來不及追攝那銀芒,又有六顆人頭和脖子分家。
  當第一聲惊呼慘號尚未出口,另一抹同樣無情的冷電,如幽靈般,不知自何處旋出。
  “當!”
  清脆的響聲中,兩抹跳躍的寒光,左右飛斬而去,每一個旋轉,俱是死神的召喚,每一抹冷芒,均和狂噴的血雨交織齊現。
  斜刺里,另一批馬隊,交錯著蜂擁而上。
  海無煙閃截而出,雙臂顫著詭异的點線,暴卷來敵,澎澎的掌聲,應和著凄慘的哀鳴。
  拼戰,是酷厲的,是不容留情的。
  飛揚的馬刀,帶起咻咻之聲,斬向海無煙。
  海無煙大笑一聲,奇妙的一滑,奪過一柄馬刀,驀然扑地滾身而出,剎時,馬匹慘厲的嘶鳴蹦跳,騎士紛紛自馬上跌落。
  原來,海無煙斬馬不斬人,落馬的騎士,卻變成三寶和四平手下所超渡的亡魂。
  小賭人如輕煙,立足于一匹無人的馬背上。
  隨著他足尖一旋,兩片力道減弱的鬼眼魔刃,竟如被繩索牽引般,飄忽回到小賭的手中。
  目光一掃,小賭覷准角度位置,人自馬背上斗然扑落,就在他身軀截落的同時,手中的鬼眼魔刃又是呼的拖著一條銀光燦爛的尾巴,飛斬隱于馬隊中的雄千峰和黃大山二人。
  隔著地面尚有半尺,小賭雙臂猛然揮甩抖伸,無聲的掌勁在歎息,歎息減縮的空間中,那些被擠壓爆裂的亡魂。
  鮮血自眼中、鼻中、耳中激射而出,眼珠也隨著噴洒的艷紅,墜落塵泥,又被惊慌的馬蹄踩扁。
  小賭在揮臂之中,整個身軀憑空折轉,斜掠而起,恰到好處伸出的雙手,銀亮的鬼眼拋洒著血珠,不沾血格的回到他手中。
  小賭狂笑道:“雄千峰、黃大山,你們就躲在自家儿郎的背后,任他們替你們死去嗎?好個首腦英雄呀!”
  其實,雄千峰見自己的手下死傷慘重,早已激動的青筋暴浮,雙眼布滿血絲,如今再被小賭這一挑撥,恨得連自己丰帥中軍的重要責任,都拋在一旁。
  他泣血般狂吼:“任小賭,有种就連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人在話聲中,穿射而起,一柄品瑩雪亮刻有龍紋的長劍,閃電般向小睹劈到。
  小賭微微側身,飄退三尺,呼然聲響,鬼眼魔刃散發著冷酷的銀芒,似一張魔神的利口,狠毒地噬向雄千峰。
  雄千峰長劍戮點向飛來的鬼眼魔刃,當聲微響,震得雄千峰劍鋒微偏,后退半步,而鬼眼魔刃卻在長劍的點蕩下,陡然斜飛而起,呼然轉折而下,再次切向雄千峰的大腿。
  雄千峰厲喝一聲,長劍倒旋而出,驀然浮現朵朵光蓮,迎上飛切的魔刃。
  叮當脆響聲中,鬼眼又被擊飛,突的轉回小賭手中。
  彷佛來自幽深不知處的幽冥鬼獄間,霍霍兩響,那兩柄鬼眼魔刃又滴溜溜的旋出。
  一柄徑自襲向雄千峰,一柄卻撞向飛回的那柄鬼眼魔刃,嗆啷聲中,相撞的鬼眼魔刃,不可思議的加速,上下穿梭,飛轉著切向雄千峰。
  只覺眼前銀芒飛閃,雄千峰腳下飛快的游走,在极小的空間中,抖洒點點劍星,劍星交織成密雨,狂掄向鬼眼魔刃。
  旋落狠斬的鬼眼魔刃,在連串的撞擊聲中,一次又一奪的被震開,也一次次又一次的划著詭异的弧度,仿佛長著靈眼般,自動回旋切斬。
  黃大山此時也赶來助陣,他手持蟠龍金杖,呼嘯著砸向空中的銀芒。
  小賭回身讓過一名偷襲的鐵騎盟所屬,冷然飛起一腳,踢碎偷襲者下顎,隨著這二回身,最后一柄鬼眼魔刃,帶著血似的呼嘯而出。
  于是銀芒相互碰撞,碰撞中再次帶動原本有些呆滯的閃爍冷焰。
  剎那間,天地被一片銀亮的閃光所囊括,宛如洒遍死亡的冷眼,片片光芒暴烈翻飛,尖銳的風聲,在空气中回蕩呼號,似是死神的召喚。
  雄千峰与黃大山的身形,便被這片滲揉著鋒利刃口的煞光网住,网中的他們,瘋狂的揮動著手中的兵刃,施展著畢生的功力,身形拼命的躲閃躍騰,想沖破這一層光网,沖破這一層死亡。
  劍刃、杖影、銀芒交織翻飛,呼嘯著切割空气,而气流仿佛被切得寸寸條條。
  雄千峰和黃大山的眸中,盡是跳動著眩眼欲花的森冷銀光,鬼眼魔刃背脊上所刻十八層地獄圖映入兩人眼中八舌生生的呼喚兩人進入它的世界,一排整齊閃爍的鬼眼,像是千万孤魂哀怨的眼神,閃眨著拉扯兩人的心和魂。
  “來吧!”
  “來吧!”
  雄千峰和黃大山仿佛已听見鬼眼魔刃中的招魂聲,他們雙手舞的更狂更猛,身形閃掠的更急。
  金鐵的撞砸聲,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連連,四射進濺的火星,卻交織成一張燦爛的里尸布,穿梭引領著兩人步向寬闊的陰陽界。
  于是--
  四柄鬼眼魔刃如四個閃爍著血紅仇焰的魔鬼,在凄怖的呼嘯舞動著,輪番偏斬斜砍。
  自不同的角度,用回异的刃口奇幻的翻折而來,仿佛隱隱之中一個狂笑的惡神,操縱擺布著要吞噬兩人而甘心。
  那是猙獰的、狠厲的,更是血腥的。
  終于吭聲悶響,一聲似窒息著的人,所發出的呻吟,雄千峰篋蹌歪斜地往后倒退而出。
  一柄鬼眼魔刃似吸血的冤魂厲鬼的,啃在他的咽喉之上,血順著刃弧滴落,雄千峰怒瞪雙眼,砰然倒地。
  “二弟啊……”
  黃大山凄厲的哀號呼喚,卻喚不回雄千峰的魂,他奮力排開交錯的鬼眼魔刃,想接近雄千峰的尸体。
  然而,被撞開的鬼眼魔刃,在遭到碰擊之后,飄忽的飛旋而回,像是那么不經意的,在黃大山的頰邊擦過。
  銀芒帶起鮮紅的熱血,也帶起白白點點的腦漿和黃大山的半邊頭顱。
  接著,三柄鬼眼魔刃,深深的切入黃大山的体內,只是他不會再覺得痛了。
  “不得了啦……盟主死啦!”
  “不好了!黃大爺也完了。”
  頓時,一片惊恐之聲,像潮水般的涌蕩四周,像山崩似的傳揚向廣闊的原野。
  叫喊聲中,包含著多少的震駭,多少的不可言喻,融合著多少絕望幻滅的惶亂,更滲揉著大勢已去的悲哀。
  小賭吭聲大吼:“要命的快逃,否則我的鬼眼魔刃會切下你們的腦袋當球踢。”
  鐵騎盟和殘余的几個黃蝎子幫的部屬,在小賭的喝喊中,在一陣鬼哭神號里,轟然四散。
  大部分的人拼命策馬奔逃,馬擠馬,人擠人,你推我擠,武器兵刃丟棄一地,踩著自家同伴的尸体,就這樣發瘋也似的落荒而逃。
  小賭長噓口气,走上前去,收回鬼眼魔刃。
  他舉目四望,第一次体會到什么叫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仁慈善良的他,不禁有些怔忡。
  這場廝殺,到底是為了什么?只因為毫無意義的尋仇,值得用這么多人的生命來換取嗎?如今,又將增添多少倚門而立的孤儿寡母。
  海無煙見小賭默然瞪視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尸体,會意地輕拍他的肩頭。
  小賭茫然回顧,視而不見地看著身后的海無煙。
  海無煙安慰道:“小賭,身在江湖,殺人流血,勢所難免。事前你已經勸過黃大山,事后又留下机會,任鐵騎盟的人逃竄,心意已盡,就沒什么好難過了。”
  小賭明了地點頭。
  “小兄弟,你好高的武功,好狠的殺人手法啊!”
  一個嬌滴滴、脆生生的,如黃鶯出谷的聲音突然傳來。
  微風拂過,帶過窒人的血腥味,帶來一陣屬于女性才有的香水气息。
  不知何時,在三丈之外,出現數名奇裝异服的蒙面女郎。
  每當小賭心情不好時,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這個人保證离倒霉不遠。
  現在,小賭的心情不但不好,而且很差!
  簡直就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滿地的死尸,浮空的血腥,衣服焰紅的洋妞儿,在白的雪,青的山相映之下,特別礙眼。
  小賭想早點离開這一片慘然的草原,偏偏跑來些娘們擋道,沒事還語帶譏諷,實在令小賭對她們感冒到极點。
  小賭火大道:“你們是哪個破窖出來的娘們?居然穿著睡衣滿街亂跑,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樣是妨害風化?”
  原來這群娘們,身上穿著顏色火紅刺目的二截式中空裝,露出一段曲線玲瓏,玉肌雪白纖纖柳腰,可愛的是,在她們的肚臍眼上,還鑲著一顆鴿卵大的紅寶石,迎著陽光,閃動著迷人的光彩,好象在對著你眨著大眼睛。
  上半截服裝,是紅綢亮麗的比基尼,外披紅紗小背心,若隱若現,誘得人不由自主多吞兩口口水下肚。
  下半截是八分長的燈籠褲,長褲自柳腰處順勢傾泄而下,紅綢質料,閃動著似水的流光,在腳跺處收緊成束,燈籠褲外,也是罩著一件似裙非裙,薄若蟬翼的紅紗裙。
  綢与紗交錯成的效果,包住每一處該包的地方,露出每一點該露的肌膚,這服裝,設計的真好,真妙,迷死人啦!
  海無煙忖道:“即使是苗疆一帶,熱情奔放的苗女,打扮的味道上,也要較眼前這群女子稍遜一籌。”
  忍不住,他又多溜了兩眼。
  只見這群洋妞,除了服裝异于中原以外,她們頭上皆用紅綢為頭巾,長長密密地里住頭發,另外還用紅綢遮住半截面貌。
  真他媽的奇怪,身上的春光外泄她們很自在,倒是臉上的秘密遮的比什么都緊。
  咦!該不會是……
  暴牙、歪嘴或大麻子吧?
  這群娘們也真有趣,沒事手上腳上還挂著手鏈腳鍺,只不過這些玩意儿,全是真金打造。
  每個人手上,最少有六、七個手鐲,五、六個金腳鏈,所以每當她們舉手投足之間,總是叮當有聲。
  為首一名女郎,眉心正中有一個騰騰燃燒的火焰紅記,將她的气質襯托的更高雅神秘。
  她不悅地道:“小兄弟,你說話好沖!”
  小賭不耐煩道:“我警告你,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要命的話快給我滾,否則我就送你們回姥姥家放長假。”
  紅衣女郎目光微閃:“你甚至不問問,我們為何而來?”
  小賭想也不想就說道:“我老人家在此大殺四方,你們卻千里迢迢,從外國跑來偷看,除了有求于我老人家,還會有什么好事?而我身上除了有万年血參外,又有什么好求。”
  紅衣女郎不禁折服道:“小兄弟,你果然高明,我們是來自波斯的拜火教,我乃教中右使者,想向你買万年血參,不知……”
  小賭打斷道:“沒有。”
  拜火教右使訝异道:“難道你沒有万年血參?”
  小賭不即睛道:“有沒有是我自己的事,對你們沒影響。”
  拜火教右使大感不悅道:“小兄弟,我們對你始終以禮相待,你何以三番兩次惡言相向?”
  小賭毫不在乎道:“因為我不爽,不爽你懂不懂?我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為你說我殺人狠毒,你憑什么指責我?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殺人?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根本身不由己,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判我?誰規定我有血參就一定要賣給你?”
  小賭越說越火大,气涌如山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后,小賭一字一頓道:“告訴你,血參不賣,不賣,不賣!”
  說完小賭拂袖便走,拜火教右使者見小賭离去,不由一愣,連忙飄身阻攔。
  她口中喝道:“小兄弟,請留步!”
  小賭揮袖一甩,撥向攔路的紅色身影,人也在這一揮袖之下,騰空而起,落回馬上,一夾馬腹,直向草原彼端奔馳而去。
  拜火教右使的身形,被小賭這隨便揮袖一拔,推開有五步之遠。
  海無煙、三寶和四平三人,隨后也從從容容地飛身上馬。
  三寶和四平兩人臨行前,還在馬上戲謔地朝拜火教眾女郎,揮手猛拋飛吻。
  他倆狡黠道:“拜拜,各位見不得人的娘們!”
  得得聲中,四騎消失于遠方。
  拜火教右使,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易地被打發,不由得令她愣在當場,目送小賭等人离去。
  此時,另一名紅衣女郎上前道:“右使,任小賭跑了,我們該怎么辦?”
  拜火教右使歎道:“唉!都怪我不好,居然無意中得罪任小賭,看來,若要再向他提出買血參之事,只怕仍是不得要領,不如先回去和左使商量看看再說!”
  于是,她手一揮,和眾女郎向另一個方向离去。
         ※        ※         ※
  山洞里。
  熊熊的火光,將跳躍舞動的無數人影,如同鬼影幢幢般映像在洞壁四周。
  在一名身穿白紗袍,頭里包巾,腰纏金絲帶,佩著一把彎月形短刀,滿腮大胡子的碧眼中年男子領導下,七八名全身僅穿了丁字褲的大力士,以及十來個身穿薄若蟬翼波斯裝的年輕女郎,正跪伏地上,雙手時而高舉向天,時而平伸向前,全身伏地。
  大胡子口中念念有詞,嘰哩咕嚕,不知所云,那些男女卻跟著他大聲复誦。
  祭壇上,一只古意盎然八以雙龍為耳的大銅鑊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火。
  他們為何如此虔誠,向這盆烈火膜拜,莫非要舉行烤肉大會?
  廢話,沒見識,他們就是來自波斯的拜火教呀!
  大胡子呼天搶地一番之后,接著開始了活祭儀式,只見他起身走上祭壇,下面郡些男女,仍在呼天搶地的如痴如醉。
  “拉瑪里哪哇褂呀……”
  “他他庫哪瓜伊哇……”
  他們口中夢囈般地怪喊怪叫著,那聲勢不遜于廟堂之上文武百官三呼万歲。
  祭壇上,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大銅鑊正后方,設一長方祭台,舖上洁白桌巾,兩端各置一座巨型三明子燭台。
  大胡子朝祭台后中央一站,自有兩名白衣女郎上前將六只白色長燭點燃。
  這時,大胡子雙手平伸高舉,下前那些男女立即停止膜拜与念經,一齊改為跪坐姿勢,雙手緊貼膝前。
  整個洞內頓時肅靜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啪啪啪!”
  大胡子擊掌三聲,便見從右邊涵洞由一名捧劍少女在前,領著四名穿著丁字褲的大力士,合力高舉一名身披白袍,身体挺得筆直的少女,一步一步有節拍地走出。
  下面那些男女又喃喃低誦起來,大概是在念外國的阿彌陀佛吧!
  四名大力士走近大胡子,將高舉的白袍少女放下。
  白袍少女似受催眠,兩眼睜得老大,卻是呆滯無神,連眼皮也不眨動一下,雙手垂落,直挺挺站在大胡子面前。
  少女一身白袍,長發披肩,乍見真像個女鬼。
  大胡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比手划腳一番,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嘰哩咕嚕說些什么。
  少女毫無反應,如同泥塑木雕。
  大胡子一施眼色,兩名大力士立即上前,將少女身上的白袍除下。
  哇峨:白袍里竟是空空如也,一絲不挂。
  少女仍然毫無反應,任由四名大力士將她抬起,平放在長方祭台上。
  她就這么赤裸裸地躺著,一動也不動,仿佛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既然無法避免,只有接受。
  這批遠自波斯王國來的拜火教徒,每月舉行一次大祭,半年中已有六名少女奉獻給火神了。
  她是第七個。
  大胡子從捧劍少女的手中,將一柄劍身特別寬的長劍接過,雙手高舉過頂,口中又嘰哩咕嚕地吟誦起來。
  下面的男女,則又開始呼天搶地的膜拜著。
  大胡子朗聲一喝,頓時肅靜下來。
  只見他走到祭台前,雙手握劍柄,高高舉起,緩緩向祭台上那個赤裸裸的少女前胸刺下……
  熊熊火光在跳躍,如同火神張開雙臂,正迎接這奉獻給他的少女。
  洞壁上映像的幢幢入影,似在發出無聲的吶喊与歡呼。
  火光……
  人影……
  就在大胡子的劍即將刺人少女胸膛之際,突聞有人嬌聲喝阻:“停止!”
  大胡子的劍,停止在少女胸前。
  但見數名少女進人洞內,為首的紅衣少女正是那位拜火教右使。
  她快步地走上祭壇,質問道:“左使,你已經答應過我,不再舉行活祭,為何出爾反爾,趁我不在竟又私下舉行?”
  想不到這波斯少女,漢語竟頂刮刮。
  大胡子也以漢語道:“今日接到飛馬快報,教主病情更趨嚴重了,為了祈求火神降臨,使教主早日康复,我不得不恢复活祭啊!”
  右使者似有所顧忌,不便當眾跟他爭論,一施眼色道:“我們到里面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大胡子只得將劍交給恭立一旁的少女,偕同右使走入右邊涵洞。
  原來里面別有洞天。
  只見里面布置的富麗堂皇,美侖美奐,根本看不出是在山洞內。
  大胡子朝長形可躺的矮榻上一坐,兩腳向榻上一抬,側身斜靠在扶把上,一副唯我獨尊,不可一世的傲態。
  隨侍在側的少女,立即為他送上美酒。
  右使也接過銀質酒杯,示意少女們退出,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見到持有万年血參的人了。”
  大胡子啜了口酒道:“成交了嗎?”
  右使搖搖頭道:“他不賣。”
  大胡子話中帶刺道:“你不是很有自信,憑你的姿色和媚力,任何男人見了你,絕不會說不字嗎?”
  右使苦笑道:“可惜他不是男人。”
  大胡子詫异道:“哦?根据可靠消息,尋得万年血參的人不是……”
  右使接口道:“他只是個十几歲的大孩子,我那一套對他派不上用場。”
  大胡子道:“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你的武功并不比姿色和媚力差啊!”
  右使正色說道:“不是我說句泄气的話,即使我們全体出動,也未必能對付得了他一個人。”
  大胡子不信道:“哼!我不信一個十几歲的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右使問道:“左使認為鐵騎盟的雄千峰,及黃蝎子幫的黃大山,這兩人的武功如何?”
  大胡子沉吟了一下道:“黃大山我不大清楚,只听說在黃河一帶,黃蝎子幫的勢力不小。鐵騎盟則在大漠中,尤其狗骨頭這一帶,几乎整個河西走廊,都屬他們勢力范圍之內,雄千峰能獨霸一方,武功自有過人之處,右使為何突然提到他們?”
  右使神情凝重道:“他們今天親率數百鐵騎,守候在狗骨頭,堵上了任小賭四人,引起雙方一場激戰,結果鐵騎盟与黃蝎子幫全軍覆沒。”
  大胡子惊道:“真的?”
  右使道:“是我親眼目睹。”
  大胡子惊詫道:“這,這怎么可能……雄千峰和黃大山呢?”
  右使冷聲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大胡子將酒一飲而盡,臉色蒼白地說道:“三個十几歲的大孩子,竟然心狠手辣,把鐵騎盟和黃蝎子幫的數百之眾,全部赶盡殺絕了,這……他們究竟是用何种手段,何种武功……”
  右使面罩寒霜道:“鬼眼魔刃。”
  大胡子惊得手一松,酒杯掉落在長毛地毯上。
  長毛地毯是波斯特產,酒杯是純銀的,跌不坏,但大胡子卻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听右使速說著所見,那場惊心動魄,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殘酷殺戮場面,大胡子下顎胡須上,已沾滿流下的口水。
  眼前沒什么好吃的,他不致垂涎三尺,而是嘴巴愈張愈大,愈合不攏,口水就順著流了下來。
  右使的轉播已告完畢。
  足足過了兩分鐘,大胡子才猛吸了一口涼气,結結巴巴地道:“鬼……鬼眼……魔刃又出現了?”
  右使深深一歎道:“偏偏又出現在任小賭手中。”
  大胡子神色凝重道:“這也許是天意,咱們奉命前來中國,全力尋找那万年血參,找了半年多,毫無蹤跡,結果卻被任小賭捷足先登,如今他又軟硬不吃,這……”
  右使一臉無奈道:“看情形,咱們只有回波斯复命,自請處分了。”
  大胡子面有難色道:“可是咱們勞師動眾,來了大半年,怎可空手而返……”
  右使道:“空手倒也不見得。”
  大胡子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右使忽道:“你不是以高价,購得一件罕世异寶寒玉血紋般!”
  大胡子一听,臉都綠了,情急道:“你怎么知道的?”
  右使冷聲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次我們分頭尋找万年血參,其實你根本未親自在場,而是悄然溜去了開封。”
  大胡子惱羞成怒道:“是誰向你告的密?說出來,我絕不饒他!”
  右使嗤之以鼻道:“哼,不用再裝了,其實你早已怀疑有人向我告密,而且也猜到了是誰!”
  大胡子急急道:“誰!”
  右使冷哼道:“就是瑪雅。”
  “她?”大胡子一怔。
  右使毫不保留指出道:“你因為怀疑瑪雅出賣你,所以不惜公報私仇,今日趁我不在,選了她奉獻火神,為的是殺她滅口,來個死無對證,對不對?”
  大胡子突然气餒了,像只斗敗的公雞,垂下了頭,半晌才歎口气道:“不瞞你說,我這是未雨綢繆啊!”
  “未雨綢繆?”
  “是啊!”
  大胡子不再隱瞞,坦白說出,此來搜尋万年血參,心知希望渺茫,惟恐回去覆命時無法交代,是以風聞開封如玉軒,每五年一次的万寶拍賣品鑒大會,將于六月十五日舉行。即趁与右使分頭找尋血參時,悄然赶往開封。
  他不惜以惊人的高价,欲將翡翠麻將及寒玉血紋骰兩件寶物購下。
  但限于規定,每人僅可競購一件,且提前出售,已屬破例,完全是看在他自波斯赶來,才特別通融。
  為了攜帶方便,大胡子終于選擇了寒玉血紋骰。
  原來拜火教的副教主,不但酷愛收藏,視奇珍异寶如命,且喜歡豪賭。
  大胡子投其所好,購下寒玉血紋骰,就是打算攜返波斯八以之相贈,必要時可代向教主求情,免除未能尋到万年血參之罪。
  听他一口气把事情始末說完,右使臉色始轉緩和道:“原來如此,你既有此心,何不跟我說明?”
  大胡子輕喟道:“說實在的,就是看你充滿信心,不便泄你的气……”
  正說之間,一名大力士匆匆而入,手持一封密函,執禮甚恭地雙手遞呈給大胡子,嘰哩咕嚕几句。
  大胡子接過信函,把手一揮,示意大力士退下,忙將信函拆開一看,頓時臉色倏然大變。
  右命名見狀急問道:“密函上說什么?”
  大胡子神情凝重道:“教主已啟程親自前來了。”
  右使大惊道:“哦?那怎么辦?”
  大胡子皺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今之計,只有趁教主到達之前,全力將万年血參弄到手了。”
  右使苦笑道:“談何容易……”
  大胡子不以為然道:“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也是想出來的,我不信對付几個小鬼,就當真束手無策。”
  右使喜道:“莫非左使想出了什么錦囊妙計?”
  大胡子胸有成竹,露出得意獰笑。
  于是,這拜火教的左右使,便在洞內密商起來。
         ※        ※         ※
  祁連山已拋在后面,距离愈來愈遠。
  但是鐵騎盟及黃蝎子幫那數百人橫尸遍野的慘烈景象,卻像一大片陰影,籠罩在小賭心上,無法將它忘卻。
  畢竟,他只是個十來歲的大孩子,并非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突然從他手中奪去了這么多人命,怎能無動于衷。
  即使那些人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他畢竟不是手操生殺大權的暴君啊!
  這一路上,他耿耿于怀,始終保持著沉默。
  出了祁連山,再有數日行程,即可進入天山山脈了。
  黃昏,晚霞滿天。
  風沙滾滾,遠遠望去如同江湖中的波浪。
  帶路的海無煙,乃是識途老馬,此去天山的路徑,他已經往返不知多少趟,這時他遙指著遠方道:“前面就是白龍堆了,風沙太大,今晚咱們就在那里過夜。”
  小賭三人揉揉眼睛,向前方望去,除了風就是沙,除了沙就是風,什么也看不清。
  反正海無煙是帶路的,他說了就算。
  頂著風沙牽馬行走,相當艱辛吃力,四人走了大半個時辰,落日已不見影蹤,始到達白龍堆。
  海無煙又提議道:“咱們不必進市集,就在這儿找個人家借住一夜吧!”
  三人放眼望去,所謂的入家,不過是三五個蒙古包,及几間土屋而巳。
  海無煙不禁詫异道:“怪了,前次我經過這里,聚集了好几十個蒙古包,怎么全遷走了,只剩下這几個?”
  說著,巳走近一個蒙古包前,突聞右邊兩丈多外,一座土屋里傳來一陣呼吆喝六之聲。
  弓黑!居然有人在擲骰子。
  這聲音對小賭來說,不但親切悅耳,而且充滿誘惑。
  “我去瞧瞧!”
  小賭霍然心動,海無煙未及阻止,他已將馬交給三寶,朝土屋沖去。
  土屋的門敞著,小賭一到門口,就見屋內四個小鬼各据一方,圍著一張小矮桌,賭得好不起勁。
  小賭突然怔住了!
  原來這四個小鬼,不僅年紀跟他相仿,連服裝也大同小异,每個人頭上都頂著沖天馬尾。
  小賭不由地失聲叫了起來:“哇塞塞!我任小賭才出了點小名,就有仿冒品出籠啦!真絕!”
  四個小鬼賭得正起勁,竟渾然未覺。
  “四五六!”
  “么二三!”
  “哈哈,又是一個通殺!”
  三寶、四平剛好來到門外,向里一張,乖乖隆的冬,這是怎么回事?
  四平怪叫道:“哇塞!這里是地下工厂,專門制造任小賭呀!”
  一听任小賭,四個小鬼不約而同齊向門口看來。
  他們乍見小賭,也是意外地一怔,齊聲道:“你是誰?”
  小賭伸手摸摸頭上沖天馬尾,笑道:“我正要問你們呢!”
  四人不約而同道:“我是任小賭。”
  小賭頓時一怔,啼笑皆非,轉過頭問三寶和四平道:“那我是誰呢?”
  三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了!”
  四平道:“你問他們吧!”
  小賭突然跨步進門,振聲道:“我老人家,乃是正字商標的任小賭,你們膽敢仿冒,該當何罪?”
  當庄的小鬼霍地站起,理直气壯地道:“笑話,只許你叫任小賭,別人就不許叫這個名字?”
  小賭被問得一呆,遂道:“說的也是,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可是,不可能叫任小賭的全湊在一起吧!”
  那小鬼伶牙俐齒,也不饒人地道:“這又是誰規定的?”
  小賭一時啞口無言。
  真難得,他這張嘴巴是從來不甘示弱的,今天總算吃了個大癟!
  三寶不服道:“哼,你們連頭上的沖天馬尾都仿冒,分明是想魚目混珠。”
  那小鬼反駁道:“咱們自出娘胎,就是這副打扮,我還說是他學咱們呢!”
  三寶仍要据理力爭,卻被小賭勸阻道:“算了,也許是我出了名,大家就一窩蜂跟進,流行改名換姓,都叫任小賭,留個沖天馬尾……”
  那小鬼忽問道:“喂,你真叫任小賭?”
  小賭道:“如假包換。”
  那小鬼挑釁道:“听說中原有個叫任小賭的,賭的很精,你如果就是那個人,敢不敢跟咱們賭上一賭?”
  小賭一听賭,頓時精神百倍,全身每個細胞都昂奮起來,欣然笑道:“好,賭就賭,誰怕誰來著!”
  忽聞海無煙道:“小兄弟,你們在干嗎……”
  原來他并未跟來,見小賭他們三人陸續進了土屋,半晌也未出來,始跟過來看個究竟。
  哪知一到門口,乍見屋里四個小鬼,竟跟小賭打扮的一模一樣,不禁惊詫道:“這是怎么回事?”
  小賭強自一笑道:“咱們在舉行任小賭大會串。”
  海無煙尚未明白過來,那小鬼己催問道:“喂,任小賭,你究竟賭不賭!”
  小賭不假思索道:“賭,當然賭,不賭就不是任小賭。”
  海無煙更覺詫异道:“小兄弟,你還要跟他們賭?”
  小賭點點頭。
  三寶嗤之以鼻道:“哼,他見了賭就沒命,還能不賭嗎?”
  四平也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啪!”
  小賭伸手一巴掌摑得四平跌了開去,斥道:“我吃屎,你喝尿!”
  怒哼一聲,大刺刺地走到矮桌前,定睛一看,乖乖,四個小鬼面前,竟然各擺著一堆金元寶。
  哇塞!他們不是辦家家酒,居然是賭真的,而且是豪賭吶!
  庄家對面的小鬼,已自動讓出坐位。
  小賭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笑問道:“怎么賭?”
  那小鬼道:“擲骰子你不會!”
  小賭向大瓷碗中一看,擺著三粒普通骰子,又問道:“比大小?”
  那小鬼懶得回答,只嗯了一聲。
  小賭再問道:“賭注呢!”
  那小鬼道:“昨們只是小玩玩,賭注不限,但至少一個金元寶,十兩。”
  好大的口气,十兩黃金,值一千多兩銀子,居然是小玩玩,這四個小鬼是搶了錢庄?還是挖到金礦?
  那小鬼見小賭發愣,盛气凌人道:“咱們雖是小玩玩,但賭桌上六親不認,賭錢賭的就是錢,不來空手套白狼那一套,你最好把賭本亮一亮,讓咱們瞧瞧。”
  小賭派頭十足,作個手勢,示意三寶走過來,自斜背肩上的背包中,取出厚厚的一疊銀票。
  那張五百万銀的銀票,已交由冰雪銀城洛陽負責人,經營金寶錢庄的朱大興,將之化整為零,換成小自百兩,大至十万兩的銀票,以便途中隨時換用。
  四個小鬼見錢眼開,頓時對小賭刮目相看,不敢再把他看扁了。
  三寶忽向小賭附耳輕聲道:“小師兄,別忘了開封府賭國三花的教訓……”
  小賭充耳不聞,未加理會,興致勃勃道:“來,我來當庄,你們快下注。”
  海無煙在一旁只有暗自搖頭。
  三寶和四平更是無可奈何,他們心知小賭是見賭必賭,此刻誰要阻止,他就翻臉,把誰當作不共戴天大仇人。
  好在此去冰雪銀城并不急,干脆就讓他過過癮吧。
  尤其河西走廊的一場血雨廝殺,使小賭連日悶悶不樂,難得見到他眉飛色舞,笑逐顏開,顯見只有賭,才能使他忘掉那些煩惱。
  四個小鬼已紛紛下注,每人押了一只十兩的金元寶。
  小賭半蹲半坐,右腳抬起,擱在矮凳上,上身向前一傾,伸手將大碗中三粒骰子抓起,隨手一撤。
  “嗆啷啷……”
  骰子在碗中一陣滴溜溜亂轉,逐漸停止下來,赫然是三粒六點的豹子。
  這种賭法最簡單不過,擲出兩粒相同的骰子,另一粒几點就是几點。
  庄家擲出的如果是五點,押注的擲出六點,豹子或四五六即贏,小于五點則輸,与庄家同點就不分輸贏。
  但是,庄家擲的是豹子或四五六,即通殺,使押注的閒家連碰運气的机會都被剝奪了。
  同樣的,如果庄家擲出么二三,那就通賠。
  小賭第一把骰子就通殺,而且未施展手法,完全是憑手气,不禁樂得嘴都歪了,哈哈大笑道:“哇峨,今天的賭運不錯嘛!”
  四個小鬼都不服气,互相一施眼色,把賭注加了一倍,各押兩只金元寶。
  賭注愈大,愈對小賭的胃口。
  他不動聲色,這回略施手法,以暗勁使骰子擲出五點,故意留個机會,要看看這几個小鬼的手法如何。
  右邊坐的小鬼,伸手一把抓起碗中骰子,握拳用嘴吹了口气八以示加油討吉利,然后才嚷著:“四五六!”
  將骰子擲向碗內。
  連擲兩次,才擲出了兩個么,一個紅四,也就是四點。
  他不禁罵道:“他奶奶的,倒霉!”
  一旁的海無煙,在暗自注意著這小鬼。
  看他雖然一臉髒兮兮的,卻長得眉清目秀,尤其那雙明亮的眼珠子,呈現碧藍色,不似漢人,大概是蒙藏血統吧!
  再看他擲骰子的手,嬌嫩細白,簡直就像少女的纖纖玉手。
  海無煙不禁暗覺詫异,這几個小鬼究竟是什么門道?
  這時原來當庄的小鬼,也抓起了骰子,一把擲出了個么二三,气得大罵粗話,那神情還真有几分像小賭。
  輪到左邊兩個小鬼,一個擲出么點,另一個也只擲了個三點。
  又是一個通殺!
  小賭從他們擲骰子的手法上,已看出几個小鬼實在不高明。
  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輸!連輸!輸輸輸一路輸到底!
  不到片刻,小賭已勢如破竹,使四個小鬼輸得精光,金元寶全部集合在一起,到了他的面前。
  四個小鬼垂頭喪气,輸得臉都綠了。
  小賭卻洋洋得意,搖晃著頭頂上的沖天馬尾,笑著問道:“怎么樣?你們還賭不賭呢?”
  四個小鬼面面相覷。
  原來當庄的小鬼忽道:“你敢不敢賭大的?”
  哇塞!賭大的?
  一擲千金算是小玩玩,這賭大的自然非万金以上了。
  小賭毫不猶豫道:“好,你們要賭多大?”
  那小鬼靦腆道:“不是跟咱們賭……”
  小賭奇道:“那要跟誰賭?”
  那小鬼道:“跟賭仙賭。”
  “賭仙?”
  小賭為之一怔,他師父陰胜,不過是個賭國之鬼,這會儿居然會跑出一個賭仙來!
  那小鬼一本正經道:“賭仙是咱們師父的尊稱,他老人家名叫任大賭。”
  小賭又是一怔,心想:好家伙,不但自詡為賭仙,還名叫任大賭,分明是存心跟我任小賭別瞄頭嘛!
  他豈甘示弱,毅然道:“大賭就大賭,誰怕誰,把他找來!”
  那小鬼正色道:“不行啊!要賭就得上他老人家那里去。”
  海無煙忙勸阻道:“小賭,算了吧!你癮也過了,錢也贏了不少,咱們明日一早還得赶路呢……”
  小賭不服道:“海師兄,那老家伙不但自稱賭仙,還故意取個名字叫任大賭,分明是存心砸我的招牌,他奶奶的,我倒不信這個邪,非見識見識這狂妄自大的老家伙,究竟是怎么樣個三頭六臂的人物!”
  三寶也勸道:“小師兄,還是听海師兄的……”
  那小鬼故意激將道:“我看就算了吧,你只能吃吃咱們這些凱子,真要跟賭仙賭一卜把你褲子都輸掉不可!”
  小賭果然沉不住气,跳起來道:“笑話,我要不把他鞋子襪子都贏過來,從此就不叫任小賭。”
  那小鬼暗喜,也起身道:“那就走吧!”
  小賭冷哼道:“走就走,他奶奶的,誰怕誰?”
  這時誰要再加勸阻,他不是圣人,就是白痴。
  海無煙不是白痴,自然不會做白痴的事。
  三寶和四平,替圣人提草鞋都不夠資格,更不便表示异議了。
         ※        ※         ※
  四個小鬼帶路,領他們來到敦煌河附近。
  一座大帳篷,就矗立在河邊。
  附近一帶,不見一個人影,大帳篷如同被遺棄在那里,無人聞問,四個小鬼奔向大帳篷,一路嚷著:“師父,師父……”
  小賭四人剛走近,沖進帳篷的四個小鬼又鑽了出來。
  某中一個道:“賭仙不在。”
  另一個道:“你們先進去等一會儿,他老人家大概在附近慢跑,咱們去找他回來。”
  小孩就是小孩,也不知招呼他們,就徑自跑開了。
  四人將坐騎拴在小樹上,進入帳蓬,只見燈火通明,中間尚有一盆柴火,滿室溫暖如春,布置的更是富麗堂皇,像宮殿似的。
  其實,他們誰也沒見過,宮殿是怎么個模樣。
  反正見到華麗的場面,他們就比作宮殿。
  一張長方餐桌上,竟然擺滿美食佳釀,外帶各式水果。
  四人整日在風沙中赶路,途中僅吃過一頓干糧,一見桌上的美食佳釀,頓時垂涎三尺。
  三寶一個箭步躥到餐桌前,伸手就抓起只又肥又香的雞腿,張口就咬。
  “啪!”
  小賭赶過來,照准三寶后腦一巴掌,打得他剛咬上嘴的雞腿,張口吐了出來。
  “餓瘋啦?”小賭斥道:“還不快放回去!”
  三寶抓著雞腿,依依不舍道:“反正多的是,這會儿又沒人……”
  小賭把手一舉,作勢要打:“放不放下?”
  三寶無奈,只好將雞腿放回銀盤,一臉苦相道:“唉!能看不能吃,擺在這儿干啥?簡直存心吊人胃口。”
  几張帶靠背的矮榻,均舖著獸皮,四人各自坐下。
  他們之中,以海無煙的年歲較長,他老成持重地道:“小賭,我看這地方不太對勁!”
  小賭毫不在乎道:“管它的,咱們賭完就走啦!”
  海無煙道:“我怀疑這是個陷阱!”
  小賭笑道:“憑他們几個小賭,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海無煙鄭重其事道:“我看他們几個小鬼,是人小鬼大,幕后定然還有人指使,說不定就是那個自詡為賭仙的老家伙。”
  三寶一旁道:“海師兄,你不是怀疑這是個陷阱嗎?”
  海無煙點頭道:“不錯,最可疑的一點,就是他們好象料事如神,算定咱們此去天山,必經白龍堆,而且那几個小鬼,不但取名任小賭,連發式也跟小賭一模一樣,由此可見他們是沖著咱們來的。”
  四平附和道:“是啊,他們為什么不叫張三,也不叫李四。要學時髦流行,也不必弄個沖天馬尾,干脆來個龐克頭多拉風!”
  小賭自鳴得意道:“我任小賭出了名,他們才仿冒我啊!”
  海無煙不以為然道:“不見得,如果不出我所料,連他們賭骰子都是故意輸給你的,目的是把咱們誘來此地。”
  三寶緊張道:“那咱們還等什么?快离開這里。”
  四平忙應聲道:“對,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小賭冷哼一聲,干脆往矮榻上一躺,笑道:“我倒不信這個邪,看他們要怎么侍候我老人家。”
  他既決心不走,誰也沒轍。
  海無煙常在江湖走動,對各种邪門歪道的門徑,均較小賭他們有經驗,此刻目光流轉,各處仔細查看八以防帳篷內有机關埋伏。
  三寶和四平則暗暗交換一下眼色,四個眼珠子瞪的比銅鈴還大,目不轉睛地望向餐桌上,口水直往肚里吞。
  小賭在閉目養神。
  不消片刻,他已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就是這點可愛!
  天大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能夠隨遇而安,逮到机會能賭就賭,能吃喝就吃喝,能睡就睡……要拼命也照樣拼命。
  此刻他大概是太疲勞,准備趁此机會養精蓄銳,以便跟賭仙一決高下。
  鼾聲愈來愈大。
  三寶見机不可失,向四平一使眼色。
  彼此心照不宣,露出會意的一笑。
  難兄難弟齊向小賭一瞥,見他已熟睡,雙雙悄然站起,躡手躡腳的走向餐桌,不約而同地仲出手抓向銀盤里的食物。
  不料背后靈台穴一麻,雙雙定住了,如同泥塑木雕,一動也不動了。
  耳際卻听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你們這兩個餓死鬼投胎的,以為我老人家睡著了嗎?哈哈……”
  三寶哭喪著臉道:“東西這么多,滿桌子都是,吃他一點又有什么關系,大不了付錢嘛!”
  四平接道:“是嘛,不吃白不吃……”
  “啪!”
  “啪!”
  難兄難弟的腦袋瓜子各挨了一響頭,穴道頓解。
  小賭怒哼一聲道:“你們這兩個饞鬼,不怕死就盡管吃吧,到時候兩眼一瞪,兩腿一伸,可別怪我沒救你們。”
  三寶、四平聞言大惊失色,回身齊聲道:“你說這食物……”
  小賭又一聲冷哼道:“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三寶与四平張口結舌。
  只見海無煙走過來道:“不錯,我各處都留意了,看不出什么名堂,唯一可疑的,只有桌上這些食物和酒,小賭,想不到你早就注意到了。”
  小賭得意地笑道:“那當然,要不是看出食物和酒有問題,還輪到這兩個饞鬼,我老人家早就動手動口啦!”
  三寶气憤道:“那你為何不早說?”
  小賭笑著道:“早說了你們就知道食物和酒動不得,而死了這條心,那還有什么意思呢!”
  四平更生气道:“好哇,他奶奶的,你不但吊咱們的胃口,還拿咱們兩條小命鬧著玩,簡直毫無人道。”
  三寶斥道:“真差勁!”
  兩兄弟很有默契,异口同聲道:“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小賭故意又道:“也許是我的判斷錯誤,擺著這么多美食佳釀,不享受一番,豈不太可惜了!”
  說完,伸手抓了個雞腿。
  兩兄弟正待爭奪,不料小賭手抓雞腿,一個箭步直向帳外射去。
  原來帳篷外,一個小鬼正在向內窺探。
  突見小賭射來,心知已被發覺,欲避不及,只得力持鎮定,強自一笑道:“真抱歉,咱們在附近各處找遍了,尚未見到賭仙……”
  小賭不動聲色,眼光一掃道:“你們還有三個人呢?”
  那小鬼忙說道:“他們還在繼續找賭仙,我特地先回來告訴你們一聲,里面有食物和酒……”
  小賭突然抓住他手臂,不由分說拖他進蓬。
  那小鬼一面掙扎,一面惊道:“放開我,你要干嗎?”
  小賭笑道:“請你吃雞腿啊!”
  他說做就做,硬將手上的雞腿向那小鬼嘴里塞。
  那小鬼大惊,奮起全力一掙,雖將小賭的手掙脫,衣服卻被撕開一大片。
  “啊……”
  “啊……”
  第一聲惊呼,發自那小鬼。
  第二聲,卻是小賭等四人同時發出惊呼。
  原來衣服被撕開的小鬼,上身裸露出來,竟然是雙峰挺實的少女。
  趁著四人齊齊一怔,他已沖出帳篷,拔腳狂奔而去。
  小賭首先恢复過來,惊詫道:“哇塞,小鬼居然是個大姑娘。”
  三寶接道:“而且如假包換。”
  四平又自作聰明道:“這么說,四個小鬼都是女扮男裝了。”
  小賭瞪他一眼,斥道:“廢話!”
  偏偏三寶就喜歡說廢話:“這更好,至少有男任小賭,与女任小賭之分,不致混淆不清!”
  四平的嘴巴,更不甘寂寞道:“我覺得女任小賭,要比男任小賭可愛!”
  “啪!”
  不用說,他又是禍從口出,挨了小賭一響頭。
  “色情狂!”
  小賭用新名詞罵了一句。
  四平頓時面紅耳赤,不知是挨了一巴掌,還是難為情。
  正在這時,突聞人聲沸騰,似由四面八方向帳篷涌來,距离越來越近。
  四人齊齊一怔,相顧愕然。
  海無煙憤聲道:“哼,他們的詭計未得逞,現在來真的了!”
  小賭手按鬼眼魔刃,深深一歎道:“唉,我真不愿再用它,大開殺戒。”
  三寶和四平齊聲誦道:“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福禍本無門,唯人自取之。”
  海無煙正色道:“一點不錯,他們自己要來送死,誰也救不了!”
  小賭一語不發,首先沖出帳篷外,只見十丈之外,四周包圍了數十男女,均高舉火把,聲勢十分壯觀浩大。
  火光照耀下,認出那些女郎酌奇裝异服,正琴在祁連山遇上的洋姐。
  三寶赶出來一看,不禁叫道:“是拜火教的娘們嘛!”
  不消說,對方設下這個陷阱,為的是万年血參。
  果然,對方傳過話來,開門見山地道:“你們听著,只要交出万年血參,万事皆休,否則你們就嘗嘗拜火教火攻的滋味。”
  三寶一旁道:“小賭,用鬼眼魔刃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小賭面有難色道:“我實在不愿意再用它……”
  三寶情急道:“你打算讓咱們全變成烤鴨?”
  小賭未加理會,轉身向帳篷內走去。
  三寶、四平和海無煙不禁相顧愕然。
  跟進帳篷一看,小賭居然若無其事又躺上了矮榻。
  四平再也沉不住气,沖上前道:“小賭,你怎么啦?”
  小賭笑笑道:“雖然食物不能吃,酒不能喝,這個矮榻倒挺不錯的,至少可睡個舒服的覺啊!”
  三寶憤聲道:“小賭,現在已兵臨城下,你開什么玩笑!”
  小賭反問道:“誰開玩笑?”
  三寶朝他一指道:“你,就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混球。”
  小賭霍地跳起,嚇得三寶急向后退,一個不慎,跌了個四腳朝天。
  海無煙忙攔住道:“小賭,算了……”
  小賭眼睛一個瞪有兩個大,不依地道:“算了,他竟敢罵我混球,簡直吃了虎心豹子膽嘛!”
  海無煙勸道:“三寶說的也沒錯,現在兵臨城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小賭正經八百道:“誰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
  海無煙也拿他沒轍,強笑道:“你真能睡得著?”
  小賭有恃無恐道:“我就睡給你們看。”
  他可是說到做到,朝矮榻上一躺,當真閉上了眼睛。
  帳篷外又傳來大胡子的聲音,威脅道:“給你們一炷香時間的考慮,時間一到咱們就開始火攻。”
  四平心急如焚道:“海師兄,怎么辦?”
  海無煙突然若有所悟,眼珠一轉,笑問道:“小賭,看你這么篤定,是不是已經有錦囊妙計?”
  小賭睜開雙眼道:“錦囊妙計倒沒有,不過,我有個護身符。”
  海無煙詫异道:“什么護身符?”
  小賭索性坐起身道:“万年血參呀!”
  四平道:“它只能治病強身,擋不了火啊!”
  小賭笑罵道:“真是個豬腦,說你笨,你還不承認,簡直已經笨人膏肓,無可救藥了!”
  四平不服道:“那你這個猴腦倒說說,万年血參怎么又成了護身符?”
  小賭尚未及開口,海無煙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正因為万年血參擋不住火,拜火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用火攻,以免玉石俱焚,結果勞師動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万年血參卻仍然得不到手。”
  “答對了,有獎!”
  小賭霍地跳起,拍著海無煙的肩膀,笑笑又道:“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知我者,海師兄也!”
  拍的太用力,使得海無煙眉頭一皺,啼笑皆非,對小賭這樣自的奉承,實在是令人無法消受。
  小賭卻一本正經,像老師訓學生似的,向一對難兄難弟道:“听著,以后要多向海師兄學習,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寶這才爬起身道:“你何必拐彎抹角,早說出來,咱們不就明白了。”
  四平也道:“是呀,害咱們擔心了老半天。”
  小賭冷哼一聲道:“現在你們放心了,我倒有些擔心。”
  海無煙一怔道:“小賭,你擔心什么?”
  小賭對三寶和四平看了一眼,輕喟道:“我擔心回頭睡著了,沒人看管,這兩個饞鬼不信邪,又去偷吃桌上的食物啊!”
  海無煙忍住笑,正色道:“三寶、四平,這可千万冒不得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們原是在食物和酒里做了手腳,打算讓咱們誤會斃命,万年血參即可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結果詭計未能得逞,只好改用強取豪奪的辦法,所以毫無疑問,這些食物与酒中,必然下有劇毒!”
  三寶尷尬地笑笑道:“海師兄放心,咱們就算餓瘋了,也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四平憂形于色道:“万一他們不顧一切,當真……”
  話猶未了,忽聞帳篷外嬌聲喚道:“任小賭,任小賭……”
  小賭沖出帳篷外,只見一個小鬼,正手持白旗左右搖動著走來。
  后面跟著的几名奇裝服的少女,正是曾經見過的拜火教右使及那些紅衣女郎。
  小鬼就是在土屋里當庄的那個,她在距离兩丈外止步,道:“任小賭,拜火教右使,有話要跟你說!”
  小賭斷拒道:“沒什么可說的。”
  右使上前道:“咱們不談万年血參的事,賭一場如何?”
  一听賭,小賭可來勁了,忙問道:“跟你賭?”
  右使嫵媚地一笑,嬌聲道:“你是不服气,要跟賭仙大賭一場嗎?”
  小賭一怔,詫异道:“你就是賭仙?”
  右使微微把頭一點道:“敢不敢跟我賭?”
  小賭哪甘示弱,豪气万丈道:“賭就賭,誰怕誰,來吧!”
  跟出來的海無煙未及勸阻,小賭已帶著几名女郎人帳。
  海無煙惟恐有詐,示意三寶及四平守在帳篷外,監視對方的動靜。
  走進帳篷,只听小賭問道:“怎么賭?”
  右使向那小鬼一指道:“先賭她的一條命。”
  小賭惊詫道:“賭她的命?怎么賭法?”
  右使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首先我必需聲明,拜火教此來中國,雖然目的是為找尋万年血參,但絕不希望動用武力,更不愿殺害無辜……”
  小賭不屑道:“那你們為何在食物和酒中下毒?”
  右使接下去道:“我正要說明這點,你們一定認為食物和酒中下有劇毒,足以致命,然后我們就不費吹次之力,將万年血參得到手了。其實不然,我們用的是迷藥,只能使人昏迷一個時辰左右而已。”
  小賭冷冷一哼道:“好主意,等咱們清醒時,你們早已帶著血參遠离了,不過,你怎么證明,下的只是迷藥,而不是劇毒?”
  右使又笑笑道:“咱們賭的就是這個。”
  小賭不置可否道:“怎么賭法?”
  右使笑容一收,正色道:“如果我的人,吃下了食物和酒,只是昏迷而不死,豈不是最好的證明。”
  小賭道:“證明了又如何?”
  右使道:“這表示我們絕無意謀參害命,所以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机會,談談万年血參的事。”
  小賭仍然未置可否,又問道:“万一她毒發身死呢?”
  右使鄭重地道:“那就是左使騙了我,也等于我跟你賭輸了,立刻撤兵,從此不再踏人中國疆土。”
  小賭瞥了那被視作賭注的小鬼一眼,突然笑問道:“你大概也是女扮男裝吧?”
  那小鬼頓時面紅耳赤,窘迫万狀,羞得低下頭去。
  小賭見狀,于心不忍道:“咱們何必拿她生命來賭?”
  右使有恃無恐道:“我要是沒這個把握,就不會跟你賭了。”
  小賭的眼光再轉向那小鬼看去。
  只見她眉清目秀,嬌憨而帶著几分稚气,即使總刻意仿冒,把臉上涂得髒兮兮,仍可看出她若恢复女裝,必然是個极可愛的少女。
  其實她臨時改裝的沖天馬尾,乍見之下,跟小賭确有几分神似,縱不能以假亂真,以夠得上維妙維肖。
  小賭忽向右使提議道:“這賭注不好玩,咱們還是賭別的吧!”
  右使堅持道:“不,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絕無害命之心。”
  小賭向那小鬼問道:“你愿意冒這個險?”
  那小鬼微微點了一下頭,一臉上了賊船,無可奈何,只有受人擺布之情。
  小賭沉吟半晌,勉為其難同意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賭了吧,不過,我得聲明在先,若有任何差錯,概由你們自行負責。”
  右使笑道:“那當然!”
  一施眼色,示意那小鬼自酒壺中倒了一杯酒。
  小賭突然阻止道:“慢著,你再考慮考慮,這酒究竟能不能喝?”
  那小鬼抿嘴笑笑,毫不猶豫,舉杯一飲而盡。
  這是緊張的一刻!
  結果馬上就將揭曉了。
  那小鬼是若無其事,處之泰然。
  她們似乎身在拜火教,早已習慣唯命是從,即使要她奉獻生命,也只是視死如歸,絕不能討价還价,或來個七折八扣,更甭談是足尺加三,買一送一,外帶贈品摸彩。干嗎呀,帶回去做紀念品。
  右使是胸有成竹,一副有恃無恐,穩操胜券的表情。
  跟來那几個奇裝异服的女郎,則是不關痛痒,事不關己,反正胜負死活對她們沒多大相干。
  倒是小賭与海無煙,不禁為那小鬼捏了把冷汗。
  就連在外把守,監視對方行動的三寶和四平,也忍不住探首向帳篷內張望。
  緊張!緊張……
  突然間,那小鬼臉色大變,雙手急捏向自己咽喉,作要嘔吐狀。
  右使大惊,急問道:“怎么了?”
  “啊……”
  那小鬼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口中不斷流出白沫,鼻孔及眼睛則流出烏血,痛苦得滿地亂滾、呻吟。
  右使惊恐交加道:“死胡子竟敢騙我,下此毒手。”
  說完,不顧那小鬼的死活,一揮手,帶著那凡名女郎怒气沖沖而去。
  小賭無暇理會她們,急忙蹲下身看那小鬼,發現确為中毒現象。
  “三寶!”
  小賭突然一聲大喝。
  三寶急急沖了進來。
  小賭急道:“快拿万年血參來!”
  三寶微微一怔,哪敢怠慢,急忙取來万年血參。
  小賭取了一大片,塞入那小鬼口中道:“快把它嚼碎吞千去。”
  那小鬼真听話,忍著毒發的痛苦,迅速將血參嚼碎,吞下肚去。
  小賭為了使藥力加速發揮神效,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急以雙手按向那小鬼胸前,左乳下方下海穴,及臍下小腹間之丹田穴部位,以本身功力傳送過去,助其催動体內藥力。
  海無煙急向三寶一施眼色,雙雙如臨大敵在旁為小賭擔任戒護。
  因為運功之際,不能受到惊扰,否則本身即有生命危險。
  小賭雖專心動功,但手掌按在那小鬼下海穴部位,正在左乳下方約一寸六分處,是以又名乳根穴,或謂翻肚穴。
  此穴屬肝經,毒酒一入体內,首當其沖者即為肝髒,是以小賭當机立斷,由下海及丹田兩穴輸入真力,可收立竿見影,事半功倍之效。
  情急之下,他忘了那小鬼是女扮男裝。
  當手掌一按上下海穴部位時,頓時感覺出來,那小鬼果然是個發育成熟的少女。
  小賭心神一震,暗自付道:“我可是為了救命,絕非趁机想占你的便宜,存心吃你的豆腐……”
  這一分神,頓覺气血翻騰,使小賭大吃一惊,急忙收斂心神,抱元守一,摒除一切雜念,聚精會神運功。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那小鬼突然張口噴出一大口烏血,不再發出痛苦的呻吟,臉色也逐漸轉為紅潤。
  小賭這才將雙手收回,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這條小命從鬼門關奪回來啦!”
  万年血參果然是解毒圣品。
  配合小賭的運功催發藥力,不但迅速為那小鬼解了劇毒,且很快就恢复元气,若無其事一般。
  那小鬼撐身而起,活動了一下四肢,仿佛未曾發生過任何事,不禁向小賭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小賭笑笑道:“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話猶未了,那小鬼出其不意扑來,雙臂齊張,抱住他送上一個香吻。
  小賭頓時惊得不知所措。
  三寶一旁見狀,樂得拍手大笑道:“哈哈,小賭跟女生親嘴,小賭跟女生親嘴,四平快來看啊!”
  四平聞聲向帳篷里一探,也怪叫著叫道:“哇塞塞!小賭跟洋姐親嘴,真是開洋葷啦!哈哈……”
  那小鬼一陣熱吻表達了救命之恩后,終于放開小賭,滿臉嬌羞不胜,回身就向帳篷外沖出去。
  四平閃避不及,几乎被她撞倒。
  三寶追出帳篷外,順著那小鬼奔去的方向一看,包圍在四周的數十名男女,早巳不見半個人影。
  “她們當真撤兵啦!”
  三寶說了一聲,急忙回身走進帳篷,只見小賭又躺在那張矮榻上,兩眼直直凝視篷頂,若痴若醉。
  “海師兄,他怎么了?”三寶吃了一惊。
  海無煙笑而不答,一臉故作神秘之情。
  三寶歪著頭想了一陣,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小賭在回味剛才跟洋姐親嘴的滋味。”
  小賭充耳不聞,索性閉上了眼睛。
  四平人帳叫道:“海師兄,拜火教的人馬當真全部撤走啦!”
  海無煙松了口气,欣然笑道:“好极了,這里的東西雖然吃不得,喝不得,但總比客棧舒服,咱們可以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上路。”
  三寶、四平齊聲道:“不但舒服,而且免費!”
  于是各据一張矮榻,安心地躺下了。
  夜,終于安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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