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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淫魔


  匆匆几天已過。
  毛盾開始想認真打探有關二娘之事。想起兩娘,他又想起那豬鼻子坏蛋武子威,現在不知變成如何了。
  他想要打探此事,張通是最好的對象。故而他已往大門行去。
  張通仍是擔當衛兵領班一職。其實能派來守大門,總有被看重的感覺他倒未抱怨或責怪毛盾高升而忘了提拔之情,甚至他以自己推荐之人受賞識而覺得光榮。
  他還是以長者身份和毛盾閒聊,兩人談得倒是融洽。
  毛盾覺得時机差不多,正想准備問及二少堂主之際,門外街道已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身穿白底金邊花袍的男子急急忙忙飛奔回來,他后頭追著几名官兵。
  張通忽見此狀況,心頭一緊,斥道:“這坏胚又惹事了。”
  毛盾乍見那人豬頭鼻子,已認出那是武子威。沒想到三年不見,他也是長得人高馬大,只是面相更形丑陋,尤其那股陰險狡勁,讓人瞧得很不舒服。
  他逃得并不快,似有意捉弄那群官兵,待到門口,他才凜凜生威喝道:“把他們擋下!”
  話未說完,整個人已大搖大擺晃進里頭。
  才十三、四歲,已是一副小大人作威作福的模樣,實讓人看不慣。
  張通討厭他,但職責所在,還是攔下十几名官兵。
  那中年短髭捕快似知道金武堂威風,并未硬闖,但語气相當凶惡:“快把那小鬼交出來,否則事情無法收拾,金武堂從此休想在太原城混。”
  如此惡劣,張通還是第一次碰上,但他早知武子威素行不良,總得問清事情再說。
  “官爺,本門少堂主不知出何事?”
  “大事,他犯下淫行,死罪一條。”
  張通癟問:“他……他犯了誰?”
  捕快好言:“西城柳員外女儿,才十六歲就把人家玷污了,人家差點自殺身亡,柳員外一狀告到告督府,任誰也保不了。
  “這畜牲!”張通气得面紅耳漲:“金武堂竟然出淫徒,這是恥辱,太可惡了。一定要拿他正法。”
  他顧不得武子威身份,立即以緊急狀況處理,馬上擊向門前那口戰鼓,咚咚聲響起,金武堂整個沸騰起來。
  張通很快向那捕快領拱手:“金武堂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那捕快臉容稍緩,也以拱手回禮:“多謝幫忙!”然后他若有所思:“大家都是混飯吃,你家二少太過分了,弄得讓人無法收拾,為今之計,只有找人說情,把柳家女儿娶過門,否則我們很難辦事。”
  金武堂威風,終非浪得虛名,捕快們若非万不得已,又怎么會去招惹他們。
  張通道:“我們自會處理。”
  他急急望向內堂,但見副堂主已領人匆匆赶來,他很快迎上前去,并將事情做了詳細說明。
  陸不絕聞言亦是滿臉凝重,他很快奔出大門,朝那捕快拱手道:“請官爺寬限一天,金武堂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還請多多幫忙。”
  捕頭拱手后,方自領人离去。
  張立通立即迎來,說道:“屬下擊戰鼓,是怕二少堂主趁机又溜走了。”
  “你做得很好。陸不絕面露堅決:“金武堂不可能包庇淫徒,任誰犯此淫行都該受處罰。”
  張通覺得有理:“副堂主教訓得是。”
  陸不絕決定:“到金鳳閣抓人!”
  陸不絕一聲令下,几位高手已掠往金鳳閣方向。陸不絕又向守衛下令:“看到二少堂主,一律留住他。”
  守衛個個气憤填膺,齊齊應是。
  陸不絕長嘯一聲,亦親自掠往金鳳閣。
  毛盾是自由之身,當然不肯錯過這机會,他很快跟去。
  那金鳳閣情勢已相當緊張,二娘已親自領著几名手下擋在門口,她怒笑不已:“反了,連我的住處,你們也敢闖?”
  護法黑不亮怒斥:“若非看在你是二夫人分上,老夫早就拆了金鳳閣,還容得那畜牲作威作福。”
  黑不亮年約七十,比堂主還老資格,江湖人稱黑旋風,一把太极斧不知砍過多少人頭,卻難逢敵手。
  有人甚至把他排名跟武向王同等級,可見其武功之要得。生就一副火爆脾气,本早已不管事,但最近不知怎么,又被堂主邀請出來。
  他瞧及二娘种种行為,早看不慣,此時有了异火線,他說什么也不肯讓步。
  那二娘花弄情又豈肯買他的賬,聞聲更是震怒:“怎么儿子是堂主生的,你想拿他砍了不成?就是想砍,也得先問問老娘手中這把劍。”
  黑不亮哇哇大叫,一把斧頭飛砍過去,那二娘舉劍封來固然敵不過,被撞退兩步,虎口為之生疼。她更怒:“你敢,我跟你拚了!”
  一式奇异怪招猛挑出去,直取黑不亮雙眼,黑不亮根本不閃不避。左手斧面架向眼面,右手利斧照樣打出,只見利斧旋飛砍向二娘腰際。
  眼看雙方就要見血,二娘后邊護衛亦出手想殺人。陸不絕很快赶來,長喝一聲:“住手!”
  隨即飛身欺前,雙掌凝力將雙方給推開。
  黑不亮接回飛斧,恨怒難消:“逮不著那淫賊,老夫這條命天天就耗在這里。”
  二娘冷笑:“憑你這几招,你准備受死還差不多!”
  陸不絕禮貌地拱個手,說道:“現在不是談打斗,是談二少堂主,他非禮良家婦女,總該給人家一個公道。”
  二娘冷斥:“笑話,你怎知不是那妖女忍受不了,勾引我儿子?”
  陸不絕忍耐:“人家都已鬧得要自殺。”
  二娘瞄瞄眼:“死了沒有?”
  “話不可如此說……”
  “哼!明明是作戲。”二娘斥道:“女人,我懂得多還是你們懂得多?一個女人要是痒起來比男人還要騷得多。我儿子才十四歲不到,他會做這种事?”
  陸不絕還想講理:“已經做了。”
  二娘根本不听:“胡說,片面之詞,誰也不能說我儿子如何。”
  “你叫出來對質,一切自可明白。”
  “辦不到。”
  看二娘那吃定人的模樣,陸不絕不禁也有了怒容:“屬下以禮相求,夫人要是再護短,屬下不得不請出幫規。”
  “那又如何?”二娘冷哼:“你敢傷我?”
  “我們只想要二少堂主,得罪了。”
  陸不絕忽然抽出絕情扇,一個罩面就沖打過去。
  二娘謔笑,她武功并非方才的弱勢而險些著了黑不亮的道儿,此時認真防備,竟也能抵擋陸不絕高超的武功。
  甚至黑不亮加入戰圈,她照樣能從容應會。
  毛盾偷偷瞧她武功路數,大都來自《多情寶錄》之中。她本該可以相當容易制住陸、黑二人,但二人似也知二娘武功路子,許多地方都能巧妙避開。二娘方戰十余招,已是惊心不已,道:“你們是如何學得這武功?”
  陸、黑二人不答,只是攻擊。
  陸不絕說的誠懇:“還是請二娘交出二少堂主吧!”
  “憑什么?交給你們殺了?”二娘冷笑:“沒那么容易,看招!”
  她突然換招,只見得劍光暴閃,似如孔雀開屏封住兩人攻勢,猝又一道強光由下而上沖至,直搗兩人下檔。
  不知何時,二娘手中又多了一把長劍,掃得兩人詫异万分,紛紛走避,那陸不絕避得較慢,左褲管已被划出一道三寸長的裂縫。
  “如何?以為老娘我好欺負!”
  二娘一招得逞,那劍又自搗來,似如江河潰堤,劍气一波未竭一波又起,成形于五丈方圓,使得周遭冷風冽冽,引面割寒,似進入万年旋冰黑洞之中。
  陸不絕和黑不亮見狀,不得不吼出勁聲,引出全身力道以抗敵,否則兩人真要被切了。
  毛盾心知他倆不再存禮讓之心,聯手攻出,任由二娘招式怪异,但在兩大高手聯攻之下,也沒占到什么便宜。
  甚至捉襟見肘,節節敗退,先前耀武揚威之態盡失,被逼的直靠牆角,甚是狼狽!
  “你們敢對我無禮,我跟你們拚了!”
  二娘一臉怒容,伸手往怀中似想拿出什么暗器,只見得寒光一閃,她更形冷笑,就要打出那東西。
  陸不絕和黑不亮心知那必是致命玩意,除了更加小心之外,并未有絲毫退怯。
  二娘再次冷笑,手已提起,那寒光更亮,不是一顆,而是二大把。
  情勢更加緊張,眾人心弦繃得更緊。
  忽而一聲冷喝:“住手!”二道灰影已掠至。
  二娘根本不听,更似怕那灰影攔截,出手更形快速,寒光一閃,滿天星影當天罩了過來。
  那灰影暴喝,人如大鵬展翅旋飛,一件灰袍似天羅地网般地裹向天空,密不透風地全把暗器裹在灰袍里。
  另有几顆因力道過猛,仍穿出灰袍,軟弱地掉在地面,一副長了尖針的小骷髏,甚是刺眼。
  全場目光已移向那灰袍老人,毛盾一眼即認出他即是身材高大的門主武向王。他冷目凝向二娘:“這种毒東西,你也用在本門兄弟身上?”
  二娘斥道:“誰跟他們是兄弟?誰惹我,我就殺誰!”
  武向王冷道:“你太過分了!”
  “又如何?你想吃了我不成!”
  二娘的跋扈,讓在場諸人側目。
  武向王瞄了她几眼,不理她,冷道:“把子威叫出來。”
  二娘根本不懼:“你管不著。”
  “叫出來。”武向王口气頗硬。
  二娘但覺丈夫語气變了,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你敢把我儿子交給他們殺了,我就跟你拼命!”
  武向王怒斥:“事情已經鬧成這局面,你還護短,金武堂以后要如何見人!”
  二娘笑的嘲弄:“我管不著。”
  “叫出來!”武向王轉向陸不絕:“進去把那兔崽子抓出來。”
  陸不絕應聲,很快想閃過二娘去抓人。
  二娘怒斥:“你敢!”攔了過去。
  武向王也不慢,立即截住她。二娘眼看無法攔人,急得尖叫:“武儿快走,你爹反了;他要殺你啊!”
  “出來!再不出來,我真的會殺掉你!”武向王吼道。
  這一吼,武子威已藏不了身,他一臉不甘心地走出去:“要逃到哪里?全被圍住了!”
  二娘見狀,立即護向他身前,急怒道:“誰敢動他,我跟他拚了!”
  沒人動,武子威除了稍帶懼意,毫無悔錯態度。
  武向王冷目逼向他:“你這畜牲,敢做傷天害理之事。”
  武子威翹嘴角:“誰說我強奸她,是她勾引我。”
  武向王冷斥:“還狡辯!”
  “明明就是如此。”武子威一點也不認錯:“她要不是多看我几眼,我才不會被她吸引,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武向王冷眼:“人家看你几眼,你就說她勾引你,你就明目張膽去非禮人家?”
  “她還不是一樣叫得爽!”武子威蠻橫不已:“她有意賴著我,爹,您別上當。”
  “住口!”武向王气得臉紅脖子粗:“簡直畜牲,簡直畜牲,還不跪下受縛!”
  他逼前行去,武子威嚇著了,急往母親背后縮去,二娘立刻擋在前頭:“你敢動他,我跟你沒完。”
  “這件事,誰也擋不了。”
  武向王猝然出手,也未見著是何招式,只見得他手掌突然暴長數尺,奇快無比地把二娘推向一邊,再一個探手,已將武子威肩頭扣在手中。
  如此移形換位的功夫,已懾住在場諸人目光,就連毛盾也不得不佩服天下第一高手武功果然名不虛傳。
  二娘惊詫:“你的武功?”
  似乎不相信自己一照面即被逼退。
  她還不及追問,武子威已哀叫道:“娘快救我,我不想死。”
  二娘怒沖過去:“武向王,你敢,我會毀了整個金武堂!”
  她猛拉儿子,武向王扣得更緊,武子威猛哭。二娘和丈夫四目交接,像針般想刺穿對方心思。
  現場情況又見緊張,除了哭聲,個個沉靜不語,一顆心都撞向胸口。
  像過了半世紀之久,武向王終還是軟化了。他長歎一聲后放掉武子威:“把人娶過門吧!”
  這是最好的結局,誰知武子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根本不喜歡她,為何要娶她?”
  “你敢……”武向王一把怒火:“不喜歡她還搞出這种事?要死還是要娶她,你自己選擇!”
  從未行人見過武向王如此動怒,全場諸人全被嚇著了。武子威哪還敢再放屁,百般不情愿地點頭:“娶就娶,娶就娶……”
  口中念個沒完,心里卻恨死了那丫頭。
  二娘此時突然轉變另一种風情万种的騷樣,含笑道:“對啊,娶過門不就沒事了。害得各位長輩心情不好,實在罪過;現在變成了喜事,你們也該放松心情,赶明儿過來喝杯喜酒吧!”
  陸不絕和黑不亮等人實在想不出二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說得出這番話。若非礙于堂主情面,他們早就甩頭离去,何須在此听那毫無羞恥的言語。
  武向王也覺得二娘實在過分了,冷斥道:“這种事,沒什么好光彩的。要請,自家門請,還容得你那么宣揚。”
  二娘聞言甚是不高興:“這是你娶媳婦,你還說這种話,擺明了就是要拆我的台階!”
  “很多事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要再來煩我!”武向王怒道:“婚事三天內解決,否則一切后果你自行負責。”
  武向王懶得再理她,甩頭即走。
  他一走,陸不絕和黑不亮亦帶著兄弟紛紛离去。
  剎那間走個精光。
  武子威這才松口气:“好險,從沒看爹如此發火。”
  “都是你,給我惹麻煩!”二娘狠狠給他一個響頭:“做了事也不清理干淨,留了大尾巴要人替你收拾!”
  武子威甚覺委屈:“我以為她喜歡我啊!叫那么大聲,還告我?”
  “少臭美!自以為你是誰?”二娘怒斥:“天下女人多的是,偏偏找最近的!活該你要倒霉,現在弄得滿城皆知,我再護短,准會引起公憤。給我乖乖待在家里,三天后准備娶人。”
  “真的要娶……”武子威一臉不甘心。
  “當時沒一刀殺了人,你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娶過門。”
  二娘又罵了一大堆畜生之類的話,才將儿子關回房間。
  第二天。
  提親終于展開。但卻沒人敢去。
  不,与其說沒人敢去,倒不如說沒人想丟這個臉。
  堂主身份何等崇高,他豈可出面?而他又沒指名誰去,下面當然一團亂。
  陸不絕和黑不亮本就看不慣二娘,他們才懶得管這檔子事。
  二娘則更不必說了。以她那乖戾的脾气,怎會把柳家放在眼里?她本想隨便派人去解決即可,卻被堂主諭令訓了一頓,干脆拖吧,抱久了自然會有結果。
  他們各自盤算,當屬下的又豈能幫上忙?
  “你跟我去提親2”
  說話的是武向天,他要求毛盾同行,毛盾眼睛陡地睜得大大的:“你有沒有沒搞錯,這是很沒面子的事也!”
  “沒搞錯。我說得很清楚。”武向天口气堅定。
  毛盾直抽笑:“是不是你爹暗中要你去?”
  武向天談笑:“不,我自己想去。”
  “奇了。你一向不是和二少堂主不打交道?”毛盾奇怪道:“你甚至有點恨他,昨天你恨不得把他捉來五馬分尸,現在又替他出面?”
  武向天無奈:“我不是為了他。”
  毛盾不解:“喔?”
  “這小畜牲實在該殺!”武向天恨恨道:“我是為了柳家姑娘,她無辜受害,我不能不管。”
  “這倒是了……”毛盾若有所思:“一個女孩遭此事情,一定傷心欲絕。現在除了嫁過門,就只剩死路一條了。”
  武向天聳聳肩:“所以我非出面不可。”
  “你的心情,小的了解。”毛盾皺著眉頭:“可是您為何要找屬下一同前去?我不是媒婆啊!”
  “因為沒人想去,只好找你。”武向天回說此話,自己也覺得想笑。
  毛盾更苦了:“我去做啥?當肉墊,讓他們打著出气?”
  武向天笑道:“別胡扯了,看你一副鬼靈精模祥,跟我去,總也可以提供我一些意見,免得沒了主意。”
  毛盾苦笑再苦笑:“少堂主的命令,小的豈能不遵。只是,除了小的,還有誰一同前去?”
  “出糗的事,要那么多人干嘛?”
  “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
  “不錯!”武向天輕笑:“這是重用你。”
  毛盾笑得更苦:“別的倒可以,把我當媒婆重用,小的好像突然變成女的了。”
  “我還不是一樣。”武向天道:“你計划一下該如何開口,我叫人准備禮品,隨時出發。”
  說著,武向天已步出東光樓,打點一些東西。
  毛盾自嘲直笑,實在搞不清為何會听他的話,甚至還有點興奮。
  “大概媒婆和媒公婆差不多吧!”
  他倒真的認真計划如何進行說媒較為順利。
  柳家在太原亦是名門,柳員外父親還是朝廷命官告老還鄉者。雖然前年過世,但柳家之聲望仍高,就連總督大人都得禮遇三分。如此名門,又豈能失禮?
  還好武家也非弱族,黃金万兩,絹布千匹,外帶珠寶首飾,足可讓柳家再買一棟大宅院。
  如此的重禮,任誰都挑剔不得。
  然而讓毛盾擔心的還是柳家小姐要是不愛那豬鼻子奸人,怎么辦?
  “先去探听再說吧!”
  武向天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難得他穿上正式的長袍馬褂,連胡子都剃掉,江湖味去了不少,看起來斯文多了。
  毛盾也穿上黃絲袍,他倒感到好笑,這跟作法的道袍相差未几。
  兩人領前走出大門,還引來一陣竊笑。
  但是已經打鴨子上架了,想回頭都難。毛盾只好正經八百地演完這出媒婆出寨記。
  一行五輛馬車果真只有五名衛士剩下兩個有頭有臉的,只有毛盾与武向天了。
  還好,武子威之事被封鎖得緊,知道的并不多。對于武向天和毛盾的隆重出現,皆投以好奇眼光。
  有的還猜是武向天准備親自相親,這將是太原城的一件大事,故而湊熱鬧者越來越多了。
  然而人群一多,武向天和毛盾以為他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張臉早就紅通通,恨不得馬上走到柳家,把事情一勾眼全辦完。
  好不容易走到西街。
  柳家宅院一片古朴,古樹林林,別有一番幽雅情景,比起金武堂那霸气,又是另一种文人書生之格調。
  木門已舊,卻擦得干干淨淨。兩名家丁早巳聞聲等在外頭,見著該是仇家卻又可能變成親家的人,他們仍不愿失禮,但目光卻怀有恨意。畢竟自家小姐受辱,任誰都會一把火在心頭。
  尤其是毛盾,更讓人瞪眼踱足。
  “我好像特別受照料……”毛盾自嘲地說。
  他想或許是武子威這小鬼做了坏事,故而那些人對小鬼有了偏見。
  聳聳肩,他勉強原諒了這些人。
  “可以去見你家老爺吧?”毛盾替武向天開道。
  家丁也不說話,伸手做個請的動作,已先行入內。
  毛盾瞄向武向天,干抽嘴角:“准備好了沒有?他們似乎已經有准備。”
  武向天看得甚開:“來都來了,有何好怕?”
  “話是不錯,但求人又求親……”毛盾看著武向天及自己的膝蓋,忍不住又笑起來:“必要時,你會……”
  下面下跪二字,毛盾以笑聲解決。
  武向天道:“沒那么嚴重吧?若有,該是你脆才對。”
  “要我替小淫賊下跪,門都沒有!”
  武向天笑而不答,畢竟錯在弟弟,讓毛盾受過也沒意思。
  兩人很快走向前廳,尚未進門,已看見一對年邁夫婦面目冷森地坐在最里角。瞧他倆冷目看人的橫樣,准是不好應會的。
  毛盾与武向天已集中精神,一副賠罪模樣,拱著身子進入內堂。
  “在下武向天,是金武堂大弟子,特來為內弟贖罪。”武向天畢恭敬為禮。
  柳員外夫婦難忍激動,又得強忍,但還是禁不住淚水滿眶。
  “你們還敢來,這小畜牲竟敢做出這种傷天害理之事。”柳夫人激動万分,全身顫抖,她兩眼直盯著毛盾,像要噴出怒火來。
  毛盾被看得不好意思,頭已低下。
  “畜牲,竟敢做出這种事……”
  柳夫人還是激動難忍,邊抖邊掉淚。柳員外連忙拍拍背要她自制,好不容易才將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我們是來賠罪的。”武向天淡聲說。
  “賠罪就能了事?”柳員外激動道:“如何還我女儿清白!”
  “生米已煮成熟飯,”毛盾安慰道:“二位看開點……”
  “住口!”柳員外更加激動:“你說這种話,還有沒有良心!”
  他激動得想站起來揍人,卻抖了几次手,還是坐了下來雙眼更紅。
  毛盾暗自叫苦,說得太坦白了,對兩老刺激是過重了些,但是不說清楚,仇恨又要怎么解決。
  “為了彌補令媛的傷害,我們娶她過門……”毛盾道:“除了賠罪,還帶說媒……”
  “愿意娶她就能了事?就能解決問題?這話是你說的?”柳員外大怒:“還不給我跪下,你這小畜牲。”
  毛盾愣住了:“我為何要下脆?”
  “不下跪,老夫立即叫官差把你抓走。”柳員外怒不可遏:“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還理直气壯,老夫不要你這种淫徒!”
  “淫徒?”毛盾愣愕:“你把我當什么?”
  “万惡不赦之徒!”
  柳夫人忍不住一個箭步沖來,想見人即劈,可惜气火攻心,只沖了几步已摔倒地面,暈了過去。
  武向天急忙托住她,柳員外立即接她回椅子上。
  毛盾已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干笑道:“兩老誤會了,在下乃大少堂主的跟班,不是什么淫徒。”
  柳員外聞言一愣,敢情是凶錯人了。然而哭也哭了,凶也凶了,豈能說收就收?他反而惱成怒道:“蛇鼠一窩,走吧,柳家不需要你們。”
  “員外,你應該為令媛著想。”毛盾道:“如果您真的要那混蛋親自來領罪,我們會把他抓來。”
  武向天道:“他本應該親自前來,但在下考慮此事不宜鬧大,所以才先來請罪并代為求婚。”
  沉默中似乎給了柳家員外夫婦緩沖及思考,兩人漸漸恢复了平靜,怒火已轉變為感傷了。
  “真是罪孽,柳家怎會遭此劫數?”柳員外長歎不已。
  柳夫人淚流滿面:“若不是為了婉儿,我早跟你們拼了。”
  毛盾和武向天怎敢再開口,免得又引起兩人怒火,反正意思已經說明了,一切等兩者作出反應再說。
  几乎是半炷香的時間,柳夫人才有了反應:“錯已鑄成,老身豈能對那小畜牲存有希望,婉儿要是嫁過去,豈不被欺凌終身!”
  這倒是難題,武向天和毛盾為之一愣。
  憑武子威那副德性,任誰也沒把握,柳婉儿嫁過去,受到欺凌的机會很大,若是如此,豈不害了她?
  武向天瞄向毛盾,心頭也沒了主見。
  毛盾問:“令媛意思如何?”
  “她只想死!”柳夫人兩眼含淚:“我怎舍得這寶貝女儿啊!”
  “為了救你女儿,這門親事是不能拖了……”毛盾轉向武向天:“你可要拿出辦法。”
  武向天是聰明人,聞言立即點頭道:“我保證令媛嫁到武家后,一定不會受到期負,否則在下愿負全責。”
  “你又能負責多少……”柳夫人還是感傷,不禁掩面哭泣。
  柳員外歎息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一切全靠太少爺做主了。”
  這話分明是已答應了這門婚事,武向天欣喜万分,立即大打包票,連稱呼都改成親家,事情終于順利解決了。
  “喜事臨門不宜拖。依小的看,后天日子不錯。”毛盾打鐵趁熱:“員外只要將令媛的生辰八字合著我們那小少爺的算一算,才知何時辰最好。”
  他很快將手中一大包喜貼及吉祥物,以及武子威生辰八字交給柳員外。那柳夫人在百般不甘心之下終于交出女儿八字。
  如果該算是下聘成功了。
  武向天和毛盾這才叫送禮者將禮品搬入柳家,也沒什么客套話可說,雙方在無可奈何之下告別,准備來日婚禮上再行親家禮了。
  行在街道上。
  武向天還是對毛盾投以信心的笑容。毛盾一時也不知如何回應他,自己本是混入金武堂破坏,沒想到卻幫起人家辦正事,實在有點走了岔路。
  不管如何,一切等婚禮進行過后再說。
  婚禮終于展開。
  武子威在父親、哥哥的逼迫下,倒是沒撒什么野,一切順利進行。
  唯一的意外是,柳家員外夫婦看見女婿又小又丑,先前以毛盾為標准的美麗幻想完全破滅,也為女儿發出歎息。
  不知這門親事是做對了或做錯了。
  柳婉儿倒是認命了。死過一次的她,已對世間不存任何幻想,嫁過門,充其量也只是安慰父母罷了。
  自始至終她都默默不語,甚至也不看武子威一眼。還好紅巾遮面,否則她實在無臉見人。
  婚禮在隱秘而不舖張中進行,除了雙方近親之外,并沒發多少喜帖。連金武堂上下都感覺不出那股喜气。
  唯一不同的是晚餐加了菜,喝些不算喜酒的喜酒即算了事。
  至于洞房花燭夜,就只有二娘和武子威知道,其他人想窺其秘密都不可得。
  毛盾當然不放心,總想找机會探探情況。
  第一天沒探出什么。
  接連三天皆無消息。
  第四天清晨,毛盾終于在金鳳閣后那偏僻水池邊發現了柳婉儿。
  她雖然長得淨美,然而此時卻如生病般,一臉蒼白,還帶淤紫,讓人瞧來甚覺憔悴可怜。
  “媽的!這小畜牲根本在虐待她。”躲在暗處的毛盾憤憤不平:“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大冷天還要一點武功都不會的柳婉儿出來洗衣服,那心態實在可惡。
  毛盾已溜入庭園,躲在池邊假山,細聲叫著:“婉儿,你過來。
  他准備拿些金創藥讓她治傷。
  叫了三四次,婉儿才有反應。她看見毛盾,先是一愣,隨即認出是曾在柳家見過的小胡子,戒心方去了不少。
  毛盾這下才看清婉儿臉容,左臉紫腫不說,連嘴唇都裂了血痕,腫了一個大包。他急急道:“他欺負你。”
  柳婉儿不敢回答,猛搖頭,淚水卻充滿眼眶,那模樣比哭還讓人難過。
  “別怕,有我在,任何人也欺負不了你。”毛盾已忍不住向她走來:“這些藥你拿著用。”
  毛盾親手把藥交在她手中,五根指甲已黑了三根,簡直令人触目惊心。
  “跟我娘說,讓我回去好嗎?”
  柳婉儿終于忍不住,低頭抱膝哭了起來。
  毛盾慌了手腳,想安慰又不知從何安慰,急得直叫“別哭”,他會找武子威算賬的。
  話還未完,內院已傳來凶狠的聲音:“哭什么?叫你洗衣服也哭,誰叫你要嫁給我,還不快洗,討打。”
  一閃身,武子威已從窗口沖跳出來。
  毛盾但聞衣袂破空聲,心知不妙,立即閃入左側屋角,獨留惊愣當場的柳婉儿,不知所措。
  武子威几個箭步沖了過來,手扯住柳婉儿的頭發。將她扯得鼻嘴朝天,柳婉儿的痛苦神情使他烈笑不已。
  “哭,想嫁給我,就給我認命,哭有個屁用!”武子威扯得更緊,笑得更虐:“好,你越喜歡哭,就給我哭個夠,哭啊!”
  柳婉儿硬是啼緊了牙,武于威愈叫,她愈是不哭。
  “叫你哭你不哭,找死啊!”
  武子威想揍人,突然發現柳婉儿手中的藥瓶,道:“那是什么?”一手搶了過來:“誰給你的?你哪來這些藥,怎么,痛啊,知道要抹藥了?”
  他像瘋了般吼道:“說,藥從哪里來?不說打死你。”
  他不待柳婉儿說話,便猛打了她几個耳光,再將藥瓶往她身上丟去。
  毛盾此時感到忍無可忍,大喝一聲:“畜生!”一顆大石頭飛了過來。那武子威但覺有變,惊惶想躲,卻已不及,硬是被石頭打中左額,痛得他退的數丈。
  他本是害怕,但突然認出是大哥身前的小跟班,盛怒又道:“你敢動我?”
  抽出利劍猛砍了過來。
  毛盾冷笑:“我不但敢動你,還要教訓你這畜牲。”
  軟鞭一抽,不但抽偏武子威的手中劍,還趁机賞了他几鞭,搞得武子威背脊開花,痛徹心肺。
  “你是誰?敢傷我!”武子威看見毛盾扶著柳婉儿,一時厲笑道:“原來是我妻子相好的,那种爛貨你也要。”
  話未完,毛盾一鞭又抽得他嘴角挂血,毛盾怒罵道:“小淫賊,傷了人家,還講出這番話,你良心是不是給狗吃了。”
  “你敢傷我?”武子威怒不可遏:“我要你的命!”
  他顧不了那么多,怒火攻心之際,心存拼命,猝而使出多情劍法,招招套招,耍得滿天劍影。
  在那銀光燦亮之際,又若長江奔流宣泄,怒龍般卷吞過來,劍影未到,劍气已殺得毛盾遍体生寒。
  看不出這小家伙的多情劍招也有五分火候。毛盾早了解此劍的來龍去脈,在七虛三實之中,本可長驅直入破他劍勢。
  毛盾卻有意以他練鞭,當下冷喝,一招“龍抬頭”甩了過去,那鞭當真變成了活龍,任由武子威劍招如何沖刺,總在最緊要關頭被鞭尾卷住,毛盾再一抖手,武子威虎口立即生疼。
  他簡直被耍得气憤難消。
  猝見他猛往口袋探去,抓出一大把暗器,滿天花雨猛打出來,連人帶劍沖殺而至,怒笑道:“看我毒骷髏的厲害。”
  毛盾曾見二娘用過一次這种帶刺暗器,眼看他連柳婉儿都算在內,罩得水泄不通,冷笑冷斥:“不傷你,你以為天下人都好欺負!”
  眼看暗器來勢又急又猛,猝而抖起長鞭,一招“万龍點晴”猛汀出去,長鞭頓散九節,各如靈蛇亂跳,竄向四面八方。
  在那万點寒光罩逼之際,終是逃不了帶角靈蛇的沖撞,頓時叮叮當當,火花四起,一大把寒光猝如煙火倒噴。
  來了數十顆,飛噴數百顆,碎針更反打武子威,罩向他,使他連滾帶爬倉惶躲去。
  武子威惊惶地瞧著毛盾手中的怪异兵器,那九條靈蛇像活了似的,毛盾一招手,全又井然有序地接回他手中,仍然是軟溜溜的長鞭。
  武子威詫呆了眼:“你你你……”
  毛盾冷斥道:“我還想砍了你呢!”
  “你是毛盾?”武子威惊心不已。
  毛盾聞言亦是一愣,他沒想到這小子會認出自己,身形初現,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武子威忽而謔笑道:“你是秘探!上次偷了金武堂武功秘籍,這次想偷什么?”
  他像逮到了把柄,立即高呼道:“來人啊,有刺客,金武堂的叛徒……”
  這還得了,毛盾一時惊慌,連人帶鞭沖扑過去,想立即制住武子威。他動作敏捷,長鞭更是靈活。
  一抽已圈住對方脖子,抽得武子威舌吐眼翻,就快斷了,哪還吐得出只字半語。
  毛盾一招得手,正想喘口气,豈知几道人影已自四面閃來,更有二娘這難纏人物。他心知要糟,馬上把武子威甩入池塘,乘机一鞭回抽二娘。
  二娘本不將他放在眼里,雙目盯著毛盾,怒道:“你敢傷吾儿!”手中長劍殺招即出。誰知毛盾長鞭确有門道,臨卷至二娘近處,猝而斷尾飛出。
  二娘一時惊慌,不得不回劍自救。毛盾冷笑一聲,長鞭一抖,飛出尾鞭猝而轉了半圈后猛縮回來,正巧套二娘左大腿。
  那尾又連上長鞭,毛盾就這么一抽,二娘竟然沒躲掉,大腿結實挨了一鞭,甩得她凌空打滾,當場挂彩。
  二娘厲喝一聲,凌空倒掠而下,身劍合一取毛盾的項上人頭。她怒极而發,其勢何等霸道威猛。
  毛盾身在三丈開外。早被劍气逼得呼吸困難,左右四處又有几名高手聯攻而來,他哪敢戀戰,猝而將長鞭抖成九道飛箭,直沖二娘,雙方兵刃交鋒,叮叮脆響,毛盾趁此机會,登時打出煙霧彈,平日不用的茅山隱身術也用上了。
  只見白煙炸開,四處一片迷蒙,毛盾早已不知去向了。
  那二娘豈肯讓毛盾走脫,她怒喝著跳出霧圈反拳猛擊,然而高手出掌能夠分辨出是否打中人身。
  二娘怎么打怎么不像,遂又冷喝一聲,拔飛屋頂,忽見毛盾青影已在北面牆面消失,她騰身疾追過去。
  還好事情發生在金鳳閣,金武堂上下大都不太愛理二娘的事,毛盾才得以從容逃出去。他很快躲往人多地方,再混入民宅暫時藏身。
  金武堂很快傳出消息,全幫上下惊愕不已,尤其是武向天,他做夢也沒想到跟自己混得不錯的小毛頭會是奸細。一顆心沉得發慌,只好借酒消愁。
  奇怪的是,此事傳人武向王耳中,他卻未再發出搜捕令,他甚至怀疑這消失的真假与否。
  倒是二娘瘋了般到處派出手下搜人,似乎想把毛盾逮著以碎尸万段才會甘心。
  毛盾當然不怕搜捕。
  憑他茅山忍術的躲藏功夫,豈是輕易搜查得到。他早藏在一棟民宅屋頂的小閣樓里。這本是堆放一些過時錦被衣物之處,平時無人會來。
  他躲得相當安全。
  然而,他仍是不甘心被武子威擺了一道。尤其他想到婉儿的處境,整個人感到渾身不安。自己本想救她,沒想到害了她。
  “不能走,要走也要把她帶走。”
  毛盾下了決心。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另万一大堆事情要辦,帶著她豈非礙事,何況自己根本沒有照顧別人的本事。
  他想了又想,正苦思無計之時,忽然瞥見一件灰白長袍背上寫著數字。那正是他最敏感的職業數字。
  他忽然靈光一閃,坐了起來,捉笑不已:“有啦,武子威,看你還張狂到几時?”
  他開始找些布料,想縫出一個布偶。誰知棉花一塞,頓時四肢朝下,再加上一個腦袋,倒像是一個小豬偶。
  “反正武子威跟豬差不多,用它當替身再恰當不過了。”
  想及自己的得意作品,毛盾不禁呵呵直笑。
  “收你個二魂三魄,讓你變成呆子,天天侍奉婉儿,看你還造什么孽!”
  若非他到柳家求親時,收了武子威的生辰八字,他還真想不出要如何收拾這可惡的小淫徒呢!
  至于記八字可是他的專長,只要念上一次,死也忘不了。
  雖然身上仍的朱砂,但他卻想以鮮血祭魂,逐拿出鞭尾刺向自己的指尖,以鮮血寫字。
  “武子威,丙庚年三月十七日丑時生,陰男,生平喜歡做坏事,收他惡魂,叫他改邪歸正!”
  他很快將生辰八字寫在細布條上,連同棉花塞入小豬腹中,隨即把豬身縫妥,整只才巴掌大,攜帶甚是方便。
  然后,他拿出陰陽鏡,將布偶置于鏡中,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又從身上拿出黃符,點燃三張,讓它化灰于布偶上。
  剩下一張則在布偶下方,直到陰陽鏡浮出武子威的臉容為止。
  “三魄就藏在這閣樓,讓你翻遍天下也找不著。”
  毛盾得意地將符紙折妥,塞向屋頂粱縫。
  “剩下兩魄,就交給柳婉儿處理,讓她有報仇的机會。”
  毛盾心想一切將順利進行,頓時心情大樂。反正得等到晚上才方便潛回金武堂,現在就舒服地睡一覺。
  其實也沒那么容易睡著。毛盾只好改為打坐,沒多久,雙掌心已出現日月光芒,讓他不禁想起二娘及武向王。
  照前几天二娘和武向王的對立看來,二娘的确不買他的帳,只是武向王露了那手功夫,倒讓二娘嚇住了。
  很明顯的,武向王似已研究出某种厲害功夫,得以和二娘的《多情寶錄》秘功相抗衡。若真如此,二娘很可能會搬救兵,或是她仍有奇异武學未用?
  毛盾倒希望她去請救兵,如此自己可暗中跟蹤,查出二娘是何許角色。
  至于對付武向王,以逼他撤回侵占茅山派地盤一事,他得練得有把握才行。否則就算掙回來卻保不住,豈非枉然。
  功行三周天下來,天色已黑。
  毛盾很快收拾收拾,溜向街頭。此時華燈初上,正熱鬧著。
  他并未見到金武堂弟子,不過總是小心為妙,于是他找了個角落里的小面攤,先填飽肚子再說。
  然后他又四處溜著,反正今后不能在金武堂混了,自己也該恢复茅山掌門身份,尤其是茅山忍術的絕學,他可要好好發揮。
  于是,他開始購買所需物品。一套全黑色的夜行衣,以及种种細鋼絲、吹管、吹針等易于攜帶及暗算之物品。
  直到三更,他才換上夜行衣,暗自潛回金武堂,到了地頭,毛盾發現金武堂并未因他而加緊防衛,倒是一切如常。
  毛盾在武家混了不少日子,知道如何避開守衛。尤其練了絕學,輕功自不在話下,加上他的忍術功夫,早已無聲無息摸向金鳳閣。
  這里倒加強了不少戒備,但也難不倒毛盾。
  他很快探出柳婉儿住處,那似乎是空屋,偶爾傳出輕泣聲。毛盾心頭不禁又起了一把火:“武子威這畜牲,果然沒放過她。
  翻個身,他靠近那棟像是几年未曾打掃的老屋,探頭望去,見柳婉儿被五花大綁纏坐在椅子上,全身衣衫破碎,皮開肉綻,准是挨過一陣打。
  “太可惡了!”
  毛盾憤憤不平,立即潛了進去,輕輕拍醒昏迷的柳婉儿。
  “痛嗎?”
  “帶我走……”柳婉儿一張口,淚水又滾了下來。
  毛盾猛點頭:“我會幫你的。”
  他扯斷柳婉儿身上的繩索,柳婉儿一失了支撐,想掙扎起身但無力气,整個人軟軟地靠向毛盾。
  “你先坐好,我給你上藥……”
  毛盾將她扶座椅上,并很快替她上藥。
  “帶我走好嗎?”柳婉儿又在懇求。
  “放心,我會照顧你……”毛盾心知她若回家,很可能尋短見,就算留下來,也可能會自殺。
  于是他道:“你想過你爹娘沒有?”
  “若不是為了他們,我不會嫁過門。可是……”柳婉儿更悲傷:“我實在受不了……”
  “我明白。”毛盾猛點頭:“我回來就是要幫助你。”
  柳婉儿紅著眼斥聲:“沒用。這小惡魔,簡直不是人……”
  毛盾笑的捉弄:“我准備把他的魔性去掉。”
  毛盾拿出那豬布偶,他笑道:“如果除去他的魔性,你會愛他?”
  “我跟他根本無情義……我恨他……”
  “你總會跟他吧?”
  柳婉儿又流出眼淚,她何等愿意跟這惡魔為伍。
  毛盾改口道:“我是說他變好之后,你會照顧他?”
  “不可能,他簡直不是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人。”毛盾道:“他是豬精轉世,因為孟婆湯喝得太少,所以還保有獸性。只要將他獸性除去,他就會恢复正常。”
  他不愿說出是攝魂術,免得柳婉儿有心理負擔,故而臨時編了這個借口,他為自己的反應感到滿意。
  柳婉儿似懂非懂地瞧著毛盾手中的豬娃娃。
  “這是他的元神。”毛盾解釋道:“我已經作過法了,只要去掉他的獸性,他就不會再傷害你了。”
  柳婉儿還是茫然的神色。
  “你不信?”毛盾道:“對了,你根本沒碰過。來,我現在教你用,把手指給我,我只要你几滴血。”
  柳婉儿并沒反對,毛盾也不客气地拿出細針刺向她的手指,柳婉儿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仿佛是刺在別人手上。
  毛盾抓她的手指,引帶血跡在布偶胸口上划了一道符,然后輕笑道:“成了,你想驗收正果嗎?我立即把武子威引來。”
  他朝豬布偶念個不停:“靈魂游天地,各路野鬼請走避,太上老君三符令,且把武子威三魂七魄引上山……急急如律令!”
  符咒念了二三遍,毛盾得意直笑:“不出三分鐘,武子威自會而來。”
  “他要來?”柳婉儿想到就害怕。
  “別怕!他來也是睡著來。”毛盾道:“也就是夢游的意思。”
  話未完,門外頭巳傳來緩沉的腳步聲。
  毛盾走向木門,將門打開,身穿白袍的武子威眼睛半合半睜像僵尸般地站在門口。
  毛盾輕笑:“別怕,他靈魂出竅,現在跟死人差不多。”
  他伸手拍拍武子威的后腦,像在拍小狗般,武子威卻不動。
  柳婉儿先是從指縫中偷看,但覺沒反應,她才敢放下雙手面對眼前的惡魔。
  “他……”
  毛盾自嘲:“很好啊,你現在愛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
  柳婉儿仍自膽顫:“我不敢……”
  “我幫你好了。他用哪只手打你?左手還是右手?通通砍了。”毛盾得意道:“給我掌嘴!”
  武子威連眼睛也不眨,雙手已往臉頰打去。毛盾嫌不過癮再喝:“用力點!”武子威果然拼命地打著。
  若非怕聲音外傳,毛盾准備讓他打腫自己的嘴巴。但那兩巴掌也頗有成績了,左右雙額各有五道血痕,效果不錯。
  毛盾將武子威提進屋內,并將門帶上,笑道:“如果你愿意還可以用他捶背呢!”
  “他當真變好了……”柳婉儿有些不信,卻更迷惘。
  “當然,我巳將他的獸性收在布娃娃里,我試給你看。”
  毛盾走向柳婉儿,拿出竹片削成的細針,道:“只要把針往布偶一插,他就會立刻醒來。”
  毛盾將針插向布偶的屁眼,那武子威果然抖顫一愣,兩眼露凶光,方才的呆模樣完全消失不見。
  他見到毛盾与柳婉儿,登時怒喝:“狗男女,你們竟然在我面前偷奸,我殺了你們……”
  眼看他手掌一揚就要劈人。
  柳婉儿嚇得就要尖叫出來,毛盾立即掩著她嘴巴,道:“別急,紙老虎,中看不中用!”
  “宰了你就知道大爺的厲害1”
  武子威更加憤怒,欺身飛扑眼看就要劈中二人,毛盾頓將細針一抽,武子威突然像泄的气的皮球,整個人軟軟地撞在牆上。
  毛盾出掌阻上他不少的沖力,否則武子威非撞個頭破血流不可。
  柳婉儿一切恢复平靜之后,才敢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平常可怕的小惡魔。
  她目光不禁又移向毛盾手中的布娃娃。
  毛盾含笑點頭:“有了它,你從今以后再也不必怕他了。”
  他將布偶交在柳婉儿手中,柳婉儿的手發著抖,她還是有點怕。
  “多學几次就不怕了!”
  毛盾將武子威提向屋子中央,要婉儿試試。
  婉儿猶豫了一陣,終于拿起竹針往布偶的屁眼插去。武子威立即复醒,兩眼正在轉動,柳婉儿早急得把針抽去,使武子威又軟趴在地面。
  她終于相信這布偶有莫大魔力,不禁激動又迷惑地看著毛盾,她迷惑的是要如何控制這布偶呢?
  毛盾道:“只要你把針插在胸口,他就會乖乖醒來,乖乖听你的話。”
  柳婉儿放膽一試,將竹針往布偶心髒插去。武子威醒來,卻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滿臉茫然,猶如白痴,并不停地流口水。
  毛盾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弄笑:“如何?豬哥流口水,不覺得害怕了吧?”
  柳婉儿瞧了又瞧,總是不放心,害怕武子威會突然醒過來。不過她還是道謝道:“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气啦!這种人若不這么治他,准會出大事。”
  毛盾看看自己的得意杰作,笑聲不斷,但只看了几分鐘,武子威的口水已流得胸前一濕,甚至鼻涕也流個不停。
  若是如此,柳婉儿豈非要照顧一個低能儿這樣一來,也未必好過多少。
  “收他兩魂可能太多了,放他一魂好了。”
  毛盾有了決定,于是將布偶拿過來,又念了一些咒語,拿出靈符焚燒,把布偶晃向火堆,直到靈符化成灰灰,始露出滿臉笑容,道:“用竹針容易掉,我現在將紅線沾上你的血,縫在心口附近,如此你只要保住布偶,一切都沒問題了。
  “如果情況反常,例如說他突然做夢般發狂,你再將竹針刺布偶,懂嗎?”
  柳婉儿點點頭。
  毛盾很快將線抓出,沾上她的血,再縫向布偶。
  只見得武子威此時已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胸前濕了一片,不由尷尬:“怎會這樣?”
  他挽袖拭向嘴角,并企圖解決胸前的濕襟,目光触及毛盾和柳婉儿,他感到恐懼害羞:“你們是誰?”
  柳婉儿想躲,武子威躲得更快,他縮向牆角:“這是哪里,你們又是誰?”
  他對開始充滿了陌生与恐懼,似乎進入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毛盾正經交待:“他現在腦袋完全是小鬼智商,你教他什么或教他說什么,他都照做,以后再也沒人會欺負你的。”
  “謝謝你……”柳婉儿又流出了眼淚。
  毛盾笑了笑,又把武子威點暈,然后將縫好的布偶交給柳婉儿道:“這豬娃娃的秘密千万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父母以及最親近的人。因為你若說了,他們未必會信。
  “或是會偷偷嘗試,一試就會出毛病。至于二娘,你更要小心,她若發現你控制她儿子,准會把你殺了。所以你一定要保密!”
  “我會小心!”柳婉儿不禁將布偶抓得緊緊的。
  “另外。”毛盾道:“你平常把布偶藏在身邊或藏在某處都沒關系,不必時常抓在手中,那樣容易使人起疑。
  “其次則是初一、十五晚上,必須拿竹針插他一下屁眼才行。”
  “這……他不就醒了嗎?”柳婉儿甚為緊張。
  毛盾得意道:“沒錯,要讓他有机會复活,否則人的三魂七魄若离開身体過久,會出毛病。
  “輕則生病,重則魂魄游离,進不了身,遲早會要他的命。你可以選擇恰當時間,避開他較遠時才用,讓他暫時找不到你。
  “如此一來,他就算發瘋,也傷害不了你。我所說的初一、十五也未必一定要等到那日子,這只是一個大概的范圍。
  “也就是說每隔十五天放他一次魂,什么問題也沒有。隔十天或八天,全在你自行安排,懂嗎?”
  柳婉儿點點頭,這下她真懂了。
  毛盾隨后又道:“你現在要提防的二娘,如果她欺負你,你就
  找大少堂主,他會替你做主。”
  “你呢?”
  “我得溜啦!”毛盾癟笑道:“我跟金武堂有仇,待不下去了。”
  “有仇,還來救我?”
  柳婉儿悲傷不已,如今她已是柳家的人了,豈非和毛盾也有仇了?”
  毛盾輕笑:“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找的是武向王,跟你沒關系。嚴格說來,你跟武家也有仇,我們是同路人哪!”
  柳婉儿歎气道:“你走了,何時再來看我?”
  “不一定,不過我盡量快。”毛盾道:“現在你好好看住武子威,其它事順其自然,經后會好過些。”
  柳婉儿默然點頭。
  毛盾再交待了一些注意事情,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遂說道:“我該走了,你好自為之。武子威不能出現在這里,我把他帶回房,而你還是留在這里,等明天再出去。”
  柳婉儿拼命點頭,卻禁不住离愁,兩眼已流出淚來。毛盾赶忙替她試去,拍拍她肩頭,轉身走了。
  他扛起武子威,向婉儿投以關怀的一瞥,立即掩門而去直朝武子威住處行去。
  他住哪里?
  毛盾根本搞不清楚。
  但他又不愿扛著這敗類太久,當下心生一計,他把武子威拋向屋頂,隨后猛然往下一丟,砰然巨響,梁斷瓦碎,武子威整個人已摔進屋里,四處立即起了一陣騷動聲,大約發現狀況了。
  “就讓她娘以為他摔坏腦袋好了!”
  毛盾對杰作又得意地笑了,趁著人未追來,他快速溜向牆邊,順路還丟出火拆子,准備燒他個痛快。
  金武堂隨即又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他們此次似乎有備而來,從外頭包抄回來,除非毛盾能遁地,否則准難逃被捕命運。
  只有一個地方,任何入都不會搜索。
  那就是武靈玉的住處,玉竹軒那座纏滿青藤的鳥籠。
  毛盾早就想到用它當脫身處——只要金武堂的人到金鳳閣救火,他就可輕輕松松地利用鳥籠脫身。
  一切在計划之中,他很快閃入鳥籠,由于是晚上,野鳥不習慣夜視,故它們雖受到惊扰,卻沒多大的騷動。
  就算偶叫聲,也容易被人想作是四處的喧叫聲惊動了它們。
  誰又想得到,兩個巴掌大的鳥門口,毛盾竟以茅山忍術的縮骨功給縮了進去。
  雖然一切都順利,但鳥糞的味道不好受,毛盾希望封鎖線很快移向金鳳閣,使他好脫身。
  此時四處已傳來救火聲,另有追捕呼喝聲。毛盾從鳥籠縫隙中看見遠處一道火光沖天,那种惡作劇的快感使他竊笑不已。
  “哪天把花弄情的屁股給燒個大開花,她才知我的厲害。”
  毛盾看得不過癮,干脆伸出腦袋想探個清楚,這一探,他愣住了。
  鳥籠就架在屋頂側,此時屋頂卻站著一位青衣女孩,她冷靜地注視著鳥籠這頭的這個長胡子的小鬼。
  毛盾光看見她迷人的雙下巴,已認出她是誰了:“二小姐?”
  他在尷尬中,仍被她的美貌所深深吸引。
  武靈玉仍是靜默地瞧著毛盾,兩眼并不時閃動,似乎想确定什么。
  毛盾本來很緊張,但想到武靈玉又聾又啞,她倒未必知道自己的過去种种,就算知道也沒關系,反正她喊不出來。
  何況,她又沒准備大喊的模樣,毛盾不禁大膽了起來,他露出笑容,表示友善:“二小姐一切可好?好久不見了,倒是很想你。”毛盾笑道:“鳥籠可派上用場,你用過嗎?”
  武靈玉還是盯著毛盾。
  毛盾自恃她听不見,心頭話一句句送了過去:“好漂亮啊,二小姐,我看得都入迷了,恨不得親你一口。可惜我跟你家有仇,否則一定追你,娶你當老婆。”
  毛盾幻想追求她的美妙境界,不禁呵呵等著,一臉陶醉模樣。
  武靈玉不知是懂意思,還是被毛盾的神情給逗窘了,竟臉紅了起來,幸好是晚上,不易察覺。
  毛盾還想再說,武靈玉突然靠了過來,一只手緊張的將他推回籠中,毛盾正感奇怪,屋底下已響起聲音:“有刺客,小妹找到沒有?”
  是武靈雪的聲音。
  他似乎想起妹妹聾啞,于是改用手語比划起來。武靈玉直搖頭,她方自輕笑道:“可惜你沒碰上,听說是替你釘鳥籠的小鬼頭。他燒了二娘的房子,我可高興得很呢!”
  武靈玉只是淺淺笑著,也不知听懂沒有。
  “你別亂闖,他們不敢搜來。就算來了,我也不讓他們搜。”
  武靈雪道:“我去瞧瞧狀況,說不完還可幫那小子忙呢!”
  說完比了個放心的手勢,轉身掠向南邊。
  武靈玉這才噓了口气,瞧向毛盾,略帶窘意,還是以指寫著:“你真是毛盾?”
  毛盾只好點頭,有點尷尬。
  “上次為何不靠而別?”
  “偷了你爹的東西啊!毛盾覺得她似乎不大懂,遂寫道:“你不知道?”
  武靈玉未點頭也未搖頭,仍盯著毛盾。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了。”毛盾只好寫道:“去學武功啦!”
  武靈玉欣喜寫道:“學會了?”
  “差不多。”
  “你還要走嗎?”
  “不走行嗎?”毛盾笑著寫道:“我燒了二娘房子,不走不行。”
  “你跟她有仇?”她稍顯激動。
  毛盾本想說和武家全都有仇,但隨即感到不忍,于是只好點點頭。
  武靈玉為之沉默,不久又道:“雪狐是你獵著的吧?”
  “可以這么說。”毛盾點頭。
  “我會小心照顧它。”武靈玉感傷地輕笑,又寫道:“有人要抓你,我送你出去?”
  “好啊!看在你我交情分上,我特地准你幫助我。”
  武靈玉甚是高興,當下往四處探瞧,但覺四周無人,方要毛盾潛出鳥籠,跟著她回房去。
  臥房整理得一塵不染,更有淡淡的蘭花香,讓人聞之心曠神怡。毛盾早已被左邊牆上那幅絲繡美人圖所吸引,她看來有几分神似武靈玉,該是她母親吧。
  武靈玉只顧著在衣柜里翻找,終于找一件黑色羅裙,似笑非笑地交給毛盾。
  “這是……”
  毛盾忽然想通,立即哭笑不得:“你要我男扮女裝?”
  武靈玉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點點頭,自己也紅了臉。
  毛盾自嘲地笑了几聲:“好吧,看你衷心想助的分上,我就勉強扮一次女的……”
  他把沾了鳥糞的外衣脫掉,換穿羅裙,這一穿,他更想笑了。
  “跟改良的道袍差不多嘛!就是軟了些,也舒服多了。”
  興之所至,他還扭起了蓮花步,逗的武靈玉掩口直笑。
  毛盾耍了几遍,但覺一切妥當,就是少一樣東西。
  他瞄向武靈玉的胸脯,沒想到三年前還平平的地方,現在聳挺起來了,正是花樣年華,万分迷人。
  “我可沒有,給個蕃茄什么的吧!”
  毛盾自嘲地說著,武靈玉從他的眼光中猜想出是怎么一回事了。整張臉剎時紅透,急忙轉開身子,想避開尷尬目光。
  毛盾有意捉弄道:“沒有那兩個,我扮什么女的?他想武靈玉听不懂,又道:“像你這么迷人,我都快忍不住想抱住你一親芳澤了。
  “可惜啊!這只能說說而已。也罷!也罷!連蕃茄也沒有的話,我只好做個發育不良的小女人了。給條頭巾什么的吧?”
  武靈玉等他嘴巴不動了,才轉身赶忙找到頭巾,要毛盾把頭放下來,再上頭巾,倒有三分像女人,只差那兩撇胡子。
  武靈玉摸摸胡子部位,要他剃掉。
  “算了吧!只扮個女人,就要我剃胡子?”
  武靈玉看他沒反應,也不好意思再勉強,她打量毛盾,發現他有如長胡子的女觀音,實在點不不論不類。
  她抖抽地笑起來。
  “有什么辦法?這都是你的杰作,我是舍命陪佳人。”毛盾無奈的攤攤手:“現在可以帶我出場了吧?”
  武靈玉點點頭,探向窗外看看,轉頭向毛盾招手。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玉竹軒。
  似乎眾人皆知二小姐又聾又啞,不便靠近盤問,更想不到一個不懂江湖的她,竟會幫著毛盾逃亡。
  武靈玉又專找偏僻路徑行走,竟然順利過關,行到了松林盡頭,只要翻過牆頭,毛盾即可脫身了。
  此時武靈玉眼里泛起了濃濃的哀愁。
  毛盾的心情也隨之沉重,不自覺的抓著她的雙手,在她的掌心寫了几個字:“多保重!我會記得你。”
  武靈玉但覺手掌心有了溫暖,不自覺地搓著掌心,兩眼含淚地注視著毛盾。四目交接,那种心靈交會的深深情怀緊緊扣著兩人的心弦。
  直到松尖滴落露珠打在毛盾的肩上,他才笑了笑,依依不舍地掠向高牆,徑自离去了。
  武靈玉默立良久,雙手指仍不停撫著掌心。
  毛盾傳達的那股情意,使她的心靈充滿了溫暖,她將手掌心伸向鼻尖,似想呼盡毛盾所有的關怀。
  她滿足又沉醉往回走去。
  毛盾寫的几個字,將足足可使她回味三天三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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