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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李雙喜對白芝仍然很在乎。
  為了印證白芝對他是否忠貞,他一直在暗中注意。巧的是,他在這鎮上遇上了“千手秀士”賈笙。他認識賈笙,但賈笙不認識李雙喜。
  “尊駕可是賈笙賈大俠?”
  賈笙道:“區區正是賈笙。”
  李雙喜道:“令師‘白袍老祖’在鎮外二郎廟等你。”賈笙一怔,道:“家師來了?”
  “大概是吧!”
  “兄台貴姓?”
  “在下姓張,我是個帶信的人,信已帶到,就此告辭。”賈笙并未怀疑,只是感覺有點突兀而已。
  他來到鎮外二郎廟,這是一個年久失修的破廟,大門都不見了,這工夫天剛黑,由廟內走出一人。
  這人居然是帶信要他來的人。
  這人當然就是李雙喜了。
  賈笙抱拳道:“張兄好快的腳程,居然比我快了一步。
  李雙喜道:“不錯。”
  賈笙道:“家師呢?”
  李雙喜道:“大概在馬士英或阮大鋮身邊吧?”
  “你……你說什么?”
  “我是說你老鬼師父不在這儿。”
  賈笙一怔,怒道:“你為什么要騙我!”
  “因為我想和你聊聊。”
  賈笙要動手,李雙喜雙手一按道:“不忙,要動手有的是時間,請問你認識白芝白姑娘對不?”
  賈笙居然道:“認識又如何?”
  “你們的交情又如何?”
  “交情不錯、”
  “不錯?可以上床了嗎?”
  “差不多!”賈笙今生永遠也不可能和女人上床,就很向往這件事,因此,他不假思索地承認這件事了。
  李雙喜心想,小熊這個小王八蛋八成說謊。
  李雙喜道:“賈笙,你行嗎?”
  “什么行不行?”
  “上了床,你能拿出一件像樣的東西嗎?”
  賈笙突然面色大變。
  李雙喜終于印證了一點,這家伙可能沒有“本錢”。
  果真這是一個不能人道的人,白芝和他就不會有那种事。
  這工夫賈笙已經拔劍攻上。
  李雙喜自然不敢輕慢,拔刀纏斗在一起。
  “白袍老祖”之徒非比等閒。
  李雙喜乃一代煞星之義子,學得雜,人又聰明,更非等閒。二人勢均力敵,七、八十招未分胜負。
  到了百招時,兩人還差不多,李雙喜道:“賈笙,如果你能破例亮黃亮寶,咱們之間根本就無仇無恨。”
  賈笙不出聲,埋頭苦戰。
  凡是這种有缺陷的人,最恨揭他秘密之人,所謂:“打人不打臉,說話不揭短。”就是這意思。
  一百五十招也過去了,二人都很累,卻都不肯停手。
  李雙喜以為可以擊敗賈笙,以便驗明正身。
  賈笙也以為可以殺死李雙喜,除去這個知他秘密之人。
  李雙喜道:“賈笙,咱們實大不必拼得你死我活。”
  賈笙不吭聲,因為說任何話對他都是侮辱。
  李雙喜道:“你只要給我看看就成了。”
  賈笙道:“如果這東西可以隨便要求看一下,你也可以回家看你老子的。”稍一分神,差點中刀。
  這工夫有個人正在旁邊看熱鬧,他正是和湯堯留下來監視李雙喜的人,他此刻有了個怪點子。
  他用迷藥把二人迷倒。
  然后,再為李雙喜嗅點解藥,藏在一邊觀看。
  不一會李雙喜醒來。
  他甩甩頭,不知是誰把他們迷倒的,甚至也不知道是被人用迷藥迷倒的,當他發現了一邊的賈笙時,一躍而起。
  這下子終于可以印證一下,小熊對他說的話了。
  他本來不信,剛才由于賈笙面色驟變,似又极有可能。
  他上前扯下賈笙的下衣一看,不由呆了。
  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見過這种怪現象。
  這一部分,自嬰儿時開始,直到現在就沒有改變過吧?也就是自嬰儿時起,再也沒有發育過。
  簡直就像個肉芽一樣嵌在那里。
  李雙喜突然大笑而去,連殺他都不屑了。
  小郭當然又暗暗跟著李雙喜。
  這迷藥的時間极短,也是由于用量很少之故。
  不一會賈笙就醒來,當他發現自己的下衣被扯下而露出下体時,突然發出一聲懾人的怪叫。
  只不過賈笙并沒有自殺,提上褲子狂奔而去。
  李雙喜來到一個鎮上,自后牆上躍人,這是幢民房,白芝居然在此,小郭十分小心,絕對不能被發現。
  李雙喜看了賈笙的身体之后,對白芝更有了信心。
  既然白芝不會和賈笙,也就不可能和別人了。
  他仍視白芝為活寶,不用說,立刻又激情奔放起來。
  小郭趁這机會回去見到了湯堯因為在李、白二人激情中時,他們談到了藏寶的事。
  二人返回時,李、白已事畢,卻仍在床上。
  “小李,闖王到底留下了多少寶藏?”
  “很不好估計。”
  “大概估計一下吧!”
  “大概有十億兩。”
  “你如何來花這么多的銀子?”
  “我要為你建一座豪華的住宅,像皇宮一樣,現在我就帶你去挖掘出一部分來作為你的首飾。”
  “雙中,你對我這么好。”
  “白芝,你是我心目中最高洁的女人。”
  湯、郭二人听了這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几乎想吐。
  二人起床就出了門,遠奔山溝。
  在山溝中一杯古松附近掘下五、六尺,取出一個小箱。
  由此可見箱中不是金銀,必是珠寶,因為僅約一尺長八寸寬。
  除去小箱上面的油線,小箱十分精致美觀。
  白芝道:“里面是什么東西?”
  “當然是希有珍寶。”打開一看,白芝掩目惊乎,珠光寶气,摧燦奪目,道:“這真正是百寶箱了。”
  李雙喜道:“這一箱是送給你作飾物的,要作建華屋經費,另外去掘金餅,那要利用騾馬。”
  白芝道:“那些金餅都埋在何處?小李,我可以与聞嗎?”
  “當然!”他掏出一張藏寶圖,足有十余地方注明了精准藏寶之處,且注明藏了多少金銀。
  白芝牢牢記住,又把藏寶圖還了他。
  湯、郭二人跟著李、白二人返回鎮,已是四更過半了。
  當然,二人不會浪費大好的夜晚。
  只不過在他們激情過后,卻發現百寶箱不見了。
  李雙喜大怒,四下搜索也毫無頭緒,李雙喜以為可能是賈笙盜取此箱,作為對他的報复。
  湯、郭二人可真樂了,立刻將此箱交給了史大人的部下,這當然都是最最忠實的部下。
  這工夫,湯、郭二人忽然發現有一撥人在窺伺李雙喜和白芝。
  小郭道:“湯大哥,這些人過去未見過。”
  湯堯道:“八成是清廷的‘巴圖魯’(武士)。”
  “他們窺伺李、白二人干啥?”
  “只怕不是窺伺白芝,而是監視李雙喜。”
  “會不會也是為了李闖留下的寶藏?”
  “這當然有可能,另外李闖曾經攻陷北京,成過气候,雖然就誅還是不大放心,怕他再暗地聚眾東山再起。”
  “也許是這樣的。”
  小郭又道:“如果這些清廷鷹爪向李、白二人下手,我們要不要幫誰?”
  “暗中幫李、白二人。”
  “那么一來,李雙喜的寶藏就不易到手了。”
  “小李遲早會落人清廷之手,但咱們卻希望他們互相纏斗,讓他們不斷地打爛仗……”
  小郭道:“湯大哥有妙計?”
  “你的點子不是很多?”
  “我還沒有想出來。”
  湯堯道:“我想把百寶箱的事往這些清廷‘巴圖魯’頭上一堆,就有他們拼的了,咱們在一邊看熱鬧。”
  這一手還真靈,李雙喜被清廷的“巴圖魯”挫敗,和白芝二人失散,李雙喜也知道一旦落人敵手,万無生理,只好遠离這一帶而南下。
  對他來說,在南方明朝偏安的地面上還好混些。
  白芝也沒有去掘那些寶藏而南下,她以為反正那些財寶遲早都是她的,也許她仍然重視魚得水。
  她一直以為和魚得水在一起,最快樂也最刺激。
  既然難忘魚得水,卻又和別人胡來,這正是白雨亭最討厭她的主要原因,此刻白芝也到南方來了。
  魚得水突然陷了极度的失望及懊喪之中。
  現在,他兀立在一座不堪气派,年代頗名的墓前。
  墓碑上苔蘚斑剝,隱隱可見字跡:“一代奇俠徐世芳‘菊夫子’之墓。”
  左下方有不孝女“徐小妹”泣立字樣。
  魚得水喃喃的道:“‘菊夫子’已經去世了……一些傻瓜居然以為他活著,而到處找他……”
  “小珠這名字有點耳熟……”
  就在此時,背后有人道:“魚得水,你也能發現此一秘密?”魚得水立刻听出,是南宮遠的口音,回頭望去南宮遠和余抱香站在墓地之外,他發現余抱香目蘊仇芒。
  魚得水以為余抱香那眼神十分冷厲,以前沒有過。
  余抱香一字字地道:“魚得水,你去過一個石穴?”
  “火球”自稱是白而亭之徒司徒胜,她不大相信。
  如果玷污她的人肯說出名字,又何必遮住她的眼睛。
  魚得水道:“什么石穴?”
  她相信不是魚得水,越是找不到那個玩過她的人,越是心如火焚,因為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可以說,在此之前她還是個處子,她和白芝不同。
  南宮遠道:“抱香,什么石穴?”
  余抱香當然不會說出此事,道:“師叔,一切不幸皆由人而起,今天一定要生擒姓魚的……”
  南宮遠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二人扑上。
  三人都不用兵刃,大概是南宮遠怕用兵刃有聲音會招來別人,他們二人合擊一人,傳出去不好听。
  魚得水得了白雨亭的五絕招,下過苦功已經可以充分領悟發揮了,所以以一敵二,暫時可以應付。
  當然,時間久了,還是力不從心。
  百招之后他又開始挨打了,不過他挨打和打他的人都不好過。
  尤其是余抱香,她的粉拳打在魚得水身上像打在石頭上一樣,她相信魚得水絕對沒有她痛。
  不是魚得水,必是小熊玩了她。
  余抱香不能不怀疑小熊,當時李悔曾問小熊,如他有興趣可以把余抱香賜給她。
  小熊說要余抱香點頭才行,余抱香未必相信小熊會堅守此言。
  就在此時,有人大喝一聲道:“住手!”
  魚得水不住手,南宮遠和余抱香也沒住手。
  他們都能听出是小熊的口音。
  小熊道:“魚大哥,請你過來一下,我要告訴你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包你听了會大叫‘妙极’!”
  魚得水退了下來,小熊道:“這件事要小聲說,万一被南宮遠听見了,只怕不大合适……”
  余抱香以為他們要說必是石穴中的事。
  此刻她以為玩她的八成就是小熊。
  其實她應該想想,如果小熊玩了她而且蒙了她的臉,就絕對不希望別人知道,此刻自不會自動公開的。
  只不過人在激動時,思維不是如此細密的。
  余抱香厲聲道:“姓熊的,你……”
  小熊道:“這有什么關系、你能洗溫泉,別人也能,那溫泉又不是你們余家的私產,對不對?”
  余抱香一听,似乎又不是要談石穴中的事。
  只不過談溫泉中的事,當著听叔的面十分尷尬。
  她厲聲道:“你敢胡扯,我和你沒有完……”
  小熊道:“好哇!沒有完就永遠糾纏不清,反正是陰打開孩子—一閒著也是閒著。”
  余抱香要扑上去,李海道:“站住!”
  “還有你這個坏女人!”余抱香切齒道:“更不是好東西。”李悔道:“當然,當然,我怎么會是好東西?”
  南宮遠道:“闖賊會有什么好后代?”
  余抱香道:“賊女,你愿和我分個高下嘛?”
  李悔道:“你沒有什么了不起,我為什么不敢?只是我現在赶路又累,沒有工夫陪著你玩……”
  “你不敢!”
  “敢不敢以后自知,既然你對我這么重視,我也不能不予回報,喏!接著……”丟出一件小東西。
  看來像個小香包,也像個古龍水小瓶。
  余抱香知道她的花稍多,那敢去接,急忙一閃,此物立刻著地,“啵”的一聲,冒出白煙。
  南宮遠道:“快到上風頭……”
  二人才到上風頭,“啵”地一聲,他們的上風頭又爆了一顆。二人大惊,急忙閉气逃离了現場。
  李、熊二人大笑不已,這些火器都是唬人的。
  魚得水道:“你們自何處弄來的火器?”
  二人說了在“雷神”岳父當舖中的事。
  魚得水道:“小熊,這一手太高明了。”
  小熊道:“魚大哥,他們碰李悔就應該嗎?”
  “當然不應該,尤其他們可能是吳三桂的人?”
  “正是,所以恨李闖入骨,可是李闖畢竟不是李悔,李悔也不是李闖。”
  魚得水道:“使張鑫和他師父的女人胡來……”
  小熊道:“苗奎和那女人只是同床睡覺而已,并沒有婚姻關系,再說我們讓那女人躺在床上,把臉蒙起來,只以為苗奎會上,那知居然是他的徒弟……”
  李悔道:“找到‘菊夫子’沒有?”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這是什么話?”
  魚得水指那墓碑道:“這就是答案。”
  兩小一看,不由大為惊异,道:“死哩!”
  魚得水道:“是的,但又可以說沒有死。”
  小熊道:“這話又怎么說?”
  “看到沒有?‘菊夫子’是死了,但他的女儿小珠未死,這個小珠能為父立碑,至少也在十六、七歲以上了吧?”
  “對對!”李悔道“可以說‘菊夫子’未死。”
  魚得水道:“至少他的武功還留在世上。”
  小熊道:“万一這個徐小妹沒有學她父親的絕學呢?”
  魚得水道:“這种可能极少。”
  這工夫李悔忽然大聲道:“看!碑后還有‘墓志銘’哩!”這一點魚得水還沒注意到。
  他仔細一看,這墓志銘中大意是‘菊夫子’被人所襲,傷重不治。施襲人之必是‘松竹梅’中另外三人之一,此仇必報……”
  李悔道:“這下子可不用找了。”
  小熊道:“不,這么一來更該找。”
  魚得水道:“的确,我們還是要找,但也不必急在一時,把其他的重要的事都攔在一邊了。
  于是魚等离開了終南山。
  南宮遠師父侄也走了。
  這個徐小珠是誰?她在何處?卻沒有人知道。
  白雨亭沒有說錯,至少‘菊’是個女人,他似乎知道這一點。“火球”張鑫一身華服進入這家勾欄院中。
  大茶壺急忙上前招呼,道:“少爺,有相好的嗎?”
  張鑫道:“沒有。”
  “小的給少爺介紹一位,包您滿意。”
  張鑫道:“你們這里最美的姑娘是哪一位。”
  龜奴道:“玉英姑娘。”
  “最年輕的呢?”
  “紅豆姑娘,才二八年華。”
  張鑫道:“以這二位姑娘來說,那一位更美些?”
  龜奴道:“這個……”他接受過紅娘的好處,說話自然要思考一下,但一個對他好,另一個對他更好些。
  他正要說出另一個的名字,正好門前有一個三十出頭,風韶不惡的美婦走過,張鑫道:“這一個怎么樣?”
  龜奴臉一板,道:“貴客開玩笑了?”
  “開玩笑?不會,我以為中年女人更体貼、更成熟。”
  龜奴冷冷地道:“那是老板娘。”
  “老板娘?老板呢?”
  “老板娘就是老板,由于她是女人所以不稱老板,而稱老板娘。”
  張鑫道:“那好极了,就是她,价碼由她出,少爺別的沒有,就是有銀子……”立刻塞給他一張銀票。
  龜奴一看,乖乖!真大方,居然是一百兩。
  這儿的紅姑娘“打茶圍”是三十兩,開門八十兩,過夜是一百五十兩到二百兩,這比開門還多了二十兩。
  來本這是絕對不可以的,看在銀票份上,故作不見吧!
  他抬抬下鄂,道:“就在樓上后面,少爺,你可別說是我指點你的,老板娘只接一個客人,別人不接。”
  張鑫沒听清,要是听清了他一定要問她接的那個客人是誰?張鑫上了樓一直往后走。
  后面是個單獨的大房間,到了門口,正好門內探出一個頭來,道:“什么人?”原來正是老板娘。
  這位徐娘,瓜子臉,柳葉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風情万种,張龕鑫手就捏了她的粉臉一下。
  她叫了起來,道:“×你格娘!你以為老娘也賣?”
  張鑫道:“怎么?你不賣?”
  “×你格娘!我要是賣,你娘也賣!”
  小張一腳插了進來,道:“越是不賣我越有興趣。”
  屋中很豪華,老板娘嚷嚷著罵道:“×你格娘,你以為老娘好欺負是不是?嘿嘿!包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床上放下了蚊帳,帳內有人在睡。
  老板娘一嚷嚷,這個人也就醒屯,坐了起來。
  小張以為,明明接客卻說不接客,未兔瞧不起他,道:“老梆子,你放心,爺們有的是銀子、玩得起你!”
  就在這時,蚊帳突然撩了起來。
  小張惊极,嗓中發出一聲怪叫。
  原來這帳中之人,竟是他的師父“雷神”苗奎。
  世上真有這么巧合的事,太巧了吧?也可以說小張的運气太差了,在他魂飛天外之下,知道逃走不易,立刻跪了下來,道:“師父,徒儿不知是您,徒儿該死……”
  說著自打耳光。
  老板娘道:“老苗,這小子是你的徒弟呀!”
  “這是我苗奎瞎了眼,他竟然一犯再犯……”
  他的意思是說,上次把當舖的女人弄了,今夜又要弄這一個,這個徒弟真是踏著頭頂拉尿,太欺人了。
  老板娘道:“什么,一犯再犯。”
  苗奎殺机頓時,由床邊站起來,提起手掌。
  張鑫知道到了生死關頭,只有閉目等死。
  那知工夫突然有人自后窗射入,向苗奎猛攻一腳。
  這當然是意外的事,苗奎的注意力全在小張身上。
  這一腳凌空踩到,既狠又快,只不過苗奎畢竟是老油子,臨危發現有人施襲,半轉身子一閃。
  這一腳太快,而他問得也稍遲了些,“蓬”地一聲,左肩仍被踩中,后退了五、六步之多。
  小張那會放過這机會,躍起竄出門外溜了。
  如他還有師徒之情,就該留下對付敵人。
  來人是李雙喜,他們是勢不兩立的。
  “雷神”是吳三桂的人,吳恨透了李闖。
  李雙喜是李闖的義子,自是他們獵取的目標。
  “原來是你這個小賊!”
  “老賊,你真有出息,師徒二人几乎走了同一條‘水路’。”“雷神”也知道李雙喜身手了得,本想立刻使出火器,但李雙喜已經攻了上來,他只好接著。
  這屋子很寬敞,二人激烈的打斗,一些古玩都打破了,老板娘在外面哭鬧,似乎她的恩客并沒有那些古玩重要。
  李雙喜自然也知道他的火器利害,更知道論武功,苗奎也不遜他,剛才主要是想施襲而已。
  一擊不成的就要撤退。
  李雙喜穿窗而去,在屋內苗奎不敢用火器,怕毀了老板娘的陳設,到了外面就不客气了。
  連續使用兩种火器,炸傷了李雙喜。
  只不過仍然被李雙喜逃脫了。
  李雙喜的腰、腿上都被炸傷,他必須找地方療治。
  在附近鎮上李雙喜有一幢民房,越牆而人。
  他這才知道,“雷神”非比等閒。
  要不是閒得快,一件威力更大的火器,足能炸斷他的雙腿。
  亮了燈一看,炸得很厲害,立刻找出藥物自療。
  這時他忽然听到了异聲,駭然抬頭,發現門外站立衛人,竟是“千手秀士”賈笙噙著一副獰笑。
  李雙喜道:“賈笙,你是君子,不趁人之危。”
  賈笙道:“今夜我宁愿作小人!”
  李雙喜“嗆”地一聲撤刀在手上,道:“爺們受了傷,也不會在乎你,只怕你這怪物也是白忙一場!”
  賈笙道:“交出一樣東西,我留你的活口。”
  “什么東西?”
  “你一向引以為豪的東酉。”
  李雙喜冷笑道:“的确引以為豪,因為你這輩子……”
  賈笙撤劍攻上,狠快無比。
  賈笙今夜決定要帶走那件東西。
  李雙喜不受傷是不會怕賈笙的,目前他接不下他的四、五十招,很可能就會流血過多倒地不起。
  只不過要脫身卻也很難。
  此刻有一雙眼睛在注視屋中的火拼。
  她稍一籌思就作了決定,立刻撤出伸縮短棒。
  只要看到這“乾坤棒”就知道她的來歷了。
  用此棒的人,只有白雨亭父女和他的徒弟三人。
  賈笙一看白芝到了,立刻破門而出,李雙喜走近,白芝算‘算了!你的傷不輕,我來為你療傷。”
  李雙喜很感激,道:“白芝,你遲來一步我就完了。”
  白芝道:“你們二人怎會結下梁子!”
  李雙喜自不能說出怀疑白、賈二人有一手的事,于是就以謊言搪過。
  白芝為他療傷,道:“雙喜,似乎目前要捉你的人不少?”
  “我知道,吳三桂的人絕不會放過我。”
  “清廷的‘巴圖魯’也在找你?”
  “當然。”李雙喜道:“其實南膽的人也不會放過我的。”
  “雙喜,我們可以到邊陲去。”
  “哪里?”
  “比喻說:塞外和西域某處,沒有人認識我們。”
  “白芝,你真的愿意和我一道去廝守一生?”
  “怎么?你不信任我?”
  “白芝,當今武林中除了你,我是誰也不信任了。”
  白芝道:“雙喜,你在中原太危險了?”
  “要帶走那些寶物可就有點難了!”
  一把它一處一處地掘起,一處一處地賣掉,變成銀票帶走,再多也不用發愁了吧?”
  李雙喜道:“白芝。這主意很好,在我養傷期間就由你來處理,挖一處賣掉一處……”
  白芝道:“雙喜,你信任我嗎?”
  “白芝,你說這話就不對了。”
  “好,我來辦,你的傷全愈后,咱們差不多可以离開中原了。”“到那時候,手中有几輩子花不完的財富,身邊又有一位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我不是變成了神仙了?”
  司徒胜听說師父白雨亭歿于終南山,兼程赶往。
  這天在飯館中吃飯,忽然有人打招呼。
  “小伙子,你不是司徒胜嗎?”
  這些年輕人身材高挑,頗為英俊,連忙抱拳道:“在下正是司徒胜,這位前輩子……”
  “我是‘魔鉤’龐大元……”
  “原來是家師的故交,失敬,失敬!”
  龐大元道:“看你行色匆匆,要去何處?”
  司徒胜道:“家師去世,晚輩要赶往終南山為家師料理后事,此事龐前輩沒听說嗎?”
  龐大元愕然道:“這消息正确嗎?”
  “是友人告知,諒不會假。”
  龐大元道:“真想不到白兄會走得如此之早,不知是什么人居然有此身手?你可知道嗎?”
  “据說是‘天邊一朵云’南宮遠和他的師侄女施襲。”
  “卑鄙,”龐大元道:“好老賊!我有机會也會為白兄報仇。”二人談了一會,龐大元先走,稍后司徒胜也离開了此地。
  那知出鎮才七、八里,天色傍晚還未黑,就被人擋住去路。
  這人居然也是個年輕人。
  “你是司徒胜?”
  “是……是的,請問姑娘是……”
  “王八蛋!你少裝糊涂……!”
  “姑娘怎可罵人!在下和你又素不相識!”
  “你要去終南山是不!”
  “姑娘怎么知道?”
  “這你就不要管,去收白雨亭的尸對不!”
  “對對!莫非姑娘听到了不久前在下与龐大元的交談?”
  “不錯。”
  “姑娘找在下何事?”
  “我要宰了你!”
  司徒胜見她無理取鬧,不由大怒道:“你行嗎?”
  “宰你這淫徒,這不是手到擒來。”
  “如你能不死,我會告訴你的。”
  兩人就在山中徑中打了起來。
  這姑娘當然就是余抱香了,她只知道玷污她的叫司徒胜。
  她怎知道張鑫信口胡扯的?余抱香的劍勢凌厲絕倫。
  司徒胜的干干棒也絕妙無匹。
  但兩人都是‘四絕’之后,功力差不多。
  七、八十招之后,胜敗不分,一百五十招也是一樣。
  “慢著!”“嗆”地一聲,司徒胜格開一劍,道:“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恨?”
  “你是狗,豬……”
  司徒胜一字字地道:“我卻以為你是個瘋子,我自信与你從未見過,你卻一見面就動手,真不可理喻!”
  余抱香當然也不是未怀疑過。
  如果玩她的人是司徒胜,就不會說出自己的名字。
  設若他真的是司徒胜,人長得又不錯,為何要蒙起她的面孔,使她看不到他,這當然大有疑問。
  “你沒有做坏事玷污一個女人?”
  “玷污女人?那個女人被玷污了?”
  “要你管!”
  司徒胜道:“不是你被玷污,与你何干?”
  余抱香道:“你有未去過終南山?”
  “沒有,這是有生第一次。”
  “未去終南山,你怎能找到白雨亭的埋身之處?”
  “友人划了詳細的路線圖。”
  “你真的沒有占一個女人的便宜?”
  司徒胜大聲道:“你怎可這樣隨便猜忌別人?”
  老實話,司徒胜的口音和張鑫也不同,一個是河北人,一個是山西人,這口音相差很多。
  余抱香在外面也跑了五、七年,江湖經驗也不差。
  她一看司徒胜的神態,就不像個淫徒。
  司徒胜并沒有被他的師父帶坏了,原因廳能是他很少在白雨亭身邊,要不只握早就污染了。
  余抱香回頭就走,也沒有道歉一聲。
  司徒胜心道:“果真是個瘋女人,莫名其妙!”
  余抱香心情不好,奔行了一會,實在累了就在山壁下一個山洞中休息,她現在真正是心灰意冷。
  正因為如此,和她的師父暫時分了手。
  南宮遠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只以為女人的性情多變。
  那知和司徒胜打了一百五十招,又奔行了十余里路,竟然不知不覺沉沉大睡了。
  這真是太危險的事,而且危机立刻降臨。
  突然,她被點了穴道。
  人已醒,但卻不能動彈,因為點穴是很用力的。”
  不久,她的臉上又被蒙上一塊手帕。
  為什么這個人的舉措和上次那一樣?當然,是因為此人只想玷污她,卻不想被她看到。
  她感到悲絕,怎么會如此倒楣?要不是此人仍在暗暗盯著她,怎么會這么巧?余抱香恨极,但是恨是無濟于事的。
  她必須設法不使這淫賊得逞。
  她覺得有些動作曾相識,這怎么可能呢?真的又是上次那個血賊嗎?她真正是俗哭無淚了。
  于是她收拾起悲絕的情緒,全神貫注地進行解穴。
  嚴格的說,人在做這种事時是不可能解穴的。
  只不過稍有不同的是,她是被奸污而非在合作。
  這淫賊也活該倒媚,他非常貪。
  大約近一個時辰,他突然身子大震,翻落在地上。
  余抱香已經坐了起來。
  她看清了來人,居然是“雷神”之徒“火球”張鑫。
  瞬間,余抱香气得渾身發抖。
  她要一塊一塊地把他割成千万塊。
  小張知道這一次八成是完了。
  只不過未到最后關頭,總要盡量設法,他道:“香妹,我是太愛你,才會出此下策的……”
  她一言不發,先在他的小腹上跺了兩腳。
  “香妹,我知道我犯的錯誤不值得原諒,可是你我已有夫妻之實,你可以殺了我,只不過你能再嫁別人嗎?”
  的确也是事實,怎能再嫁別人!
  “從現在開始到你六十歲好了,至少還有三十五年,合計一算是多少個日子,你能單獨熬過去嗎?”
  一個處子可能以為可以單獨熬過,但一個已經有過男女經驗一次以上的女人,則可能以為不大可能了。
  除了人之心欲外,還有傳宗接代,綿延香火的問題。
  他們余家本就只有她這個女儿,她不能不成家。
  她和這個成家嗎?“香妹,我雖不肖,但也是火器名家“雷神”之徒,也是來自世家,如果妹子能饒了我,從此改過自新,我們可以回到原籍白頭到老……”
  “你作夢!”
  “香妹,我以為人生在世,能和愛你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是幸福的,再說,你今生能再嫁別人嗎?”
  “那是我的事!”
  張鑫心眼很多,听出她的口气似乎已消了一半。
  于是他淌著淚道:“香妹,我張鑫死有余辜,也無顏再苟活人世,你就馬上動手吧!越快越好!”
  “你以為我不敢!”
  “你怎么會不敢!我害過你兩次,賠上一命是罪有應得,香妹,求求你,給我個痛快吧!”
  余抱香以為殺了他能不能嫁給別人呢?也不是不能,因為殺了他別人并不知道她失身于小張的事,自然可以再嫁別人,但是自己總有點窩囊。
  即使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良知總是知道的。
  她非嫁人不可,要不就殺了他終生不嫁。
  她不出聲,張鑫道:“香妹,我死之后也不必埋我,讓野狼吃掉我算了,但我的靈魂一定能隨時在你身邊保佑你的,香妹,請你快點動手吧!”
  余抱香的心動了,人就是這么矛盾的,他越是要她殺他,她越是不殺,事實上是小張的話擊中了她的弱點。
  這個弱點就是她不能再嫁別人,因為她不是不重視貞操的女人,她冷冷地道:“你真能改邪歸正嗎?”
  “香妹,你把我殺了吧!”
  “怎么?不能?”
  “不是不能,而是改邪歸正了還是對不起你呀!”
  余抱香余恨未消,實在忍不下這口气。
  如果僅是一次,還則罷了,居然還有第二次,而且完全一樣把她的臉蒙起來,必然是玩完了再揚長而去。
  假如還有第三次的机會,一定仍會發生。
  想到這里,她又動了殺机。
  張鑫也知道,此刻仍是九死一生,道:“香妹,你殺了我,反正這件事我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你仍可嫁人,我真的是死有余辜。”
  余抱香提掌運功,但是她真能嫁給別人嗎?他雖然是強暴她,在另一方面總是有了夫妻之實,如他真能痛悟前非,不也可以考慮一下嗎?她出手逾電,解了他的穴道,道:“對天發重誓,如果你故態复萌必受到天譴,立刻發誓!”
  張鑫心中大喊,道:“老天爺,謝謝你!”
  他不敢怠慢,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道:“皇天及過往神明在上,小民張鑫如再有犯此錯,就叫我暴尸荒山,尸骨不全。”
  余抱香這才叫他起來。
  張鑫道:“我想來想去對不起你,也配小你,干脆今后拾鞭隨釘作你的奴隸好了。”
  你只要真的改頭換面了,就不必自餒,因為正如你所說的,此事你知我知別人并不知道。”
  “香妹,我只想作你的奴隸來補報你。”
  “我能原諒你就不須補報。”
  “香妹,你真的愿意和我廝守一生?”
  “當然。”
  “那我們應該舉行個儀式。”
  “將來一定要,現在不必。”
  “不舉行儀式,我們在一起別人會不會閒話?”
  “我們可以說是朋友。”
  二人有了這种關系,一個女人很難抗拒這种誘惑和他那花言巧語的,于是他們自然地就像夫妻一樣了。
  可以說夜夜春宵,從不虛設。
  余抱香過膩了這种江湖生涯,以為將來不會有好的結局,和小張商量決定回到原藉云南去過田園生活。
  這本是個很好的建議,而且余抱香手頭也有三、五万兩銀子,后半世的生活不成問題,小張也答應了。
  但就在這一夜纏綿之后,第二天早晨小張失蹤了。
  最初余抱香還以為他早起練功或外出買早點,起床四處找尋,知道小張溜了,她差點气昏。
  這顯示小張根本沒有誠意和她廝守一生。
  他不過是為了保命而敷衍她,和她在一起半個月,也不過是為了在她的身上得到某些樂趣而已。
  她真后悔,居然會相信這淫賊能改頭換面。
  她發下重誓,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李雙喜的傷差不多全好了。
  白芝的挖寶工作已接近尾聲,一共九處寶藏,已挖了八處。
  “白芝,我們到了西域可以建一城堡,成立一個王國,統治一些子民,那將是我們永久的天下。”’白芝道:“到了那里再說吧!”只有一處了,我先挖了再說。
  “要不要我幫你?”
  “不必了!八處我都自己挖了,何差這一處,你要把傷完養好了也好長途跋涉,我去了。”
  李雙喜心滿意足,他相信自己和義父不同。
  他的義父闖王只知道殺掠,不知守成,有所謂能攻不如能守,他以為他比義父有福.黃金美人都已到手,這世上還有什么遺憾的事呢?大約是晚膳稍過時分,他估計白芝也該回來了。
  他一定要等她回來,好好喝几杯來慶賀這最后一筆財寶到手,明天就可以上路了,心情真是愉快极了。
  只不過白芝沒有回來,院中卻站著三個漢子。
  由這三個人的輕功看來,絕非高手。
  也可以說,即使一對一非他敵手,三人聯手一定不成。
  甚至他可以隱隱看出這三人的辮子和服飾,必是滿人。
  這必是清廷的“巴圖魯”。
  是白芝挖寶泄密,她已經陷入敵手了。
  白芝如如陷敵手,一切都已泡湯,因為所有的寶藏換來的銀票都在白芝的手中,李雙喜前后判若兩人,剛才他還以為自己是世上相當幸運的人呢!
  “三位是……”
  “大清帝國的‘巴魯圖’。”
  “找在下有什么事?”
  “你是李闖的義子李雙喜沒有錯吧?”
  “沒有錯?”
  “那就跟咱們走吧!”
  李雙喜不必問為什么?已無必要。
  清廷雖不如吳三桂那么恨他們義父子,卻也十分忌諱他們,絕對不能再讓他漏网,逍遙法外的。
  李雙喜道:“你們怎知在下隱在此處?”
  三人同時一笑,道:“有人告密!”
  李雙喜一惊,是魚、湯、熊、郭四人?這四人絕對不在附近,那是誰?他道:“是什么人告密?”
  我們也不知道,只接到一張告密的紙條。”
  “我能不能看看那紙條?”
  “不必!但我們可以告訴你,是女人寫的。”
  李雙喜陡然一震,女人?會是白芝嗎?不!絕對是她,他知道白芝對他十分熱情,可以說永遠也离不開他,猜忌她是絕對不公平的。
  “跟我們走遠是要我們硬請?”
  李雙喜撤刀,道:“試試看吧……”
  一出手就是殺著,刀焰如雪崩冰濺,寒芒刺目。
  三個“巴圖魯”一人用刀,兩人用斧。
  用刀的稍差,兩個用斧的招術精奇狠辣。
  李雙喜估計自己不可能擊敗三人,既然可能取胜就必須早作打算,現在清廷鷹犬到處都有。
  李雙喜也知道,要撤退也需要技巧。
  他冷笑一聲道:“怎么?三人聯手還不夠,背后又來了兩個,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一齊上嘛?”
  他說著就向三人的后面望去。
  三人自然會回頭觀望,李雙喜竄人屋中,卻自側窗溜了,現在他要弄清告密的人是不是白芝?于是他去了最后一處,九個埋金處的最后一處。
  他發現坑穴還在、寶藏已取走,白芝不見蹤影。
  是白芝嗎?他不敢相信。
  如果不是她,告密的女人會是誰?三個“巴圖魯”實在沒有必要說謊。
  魚得水上床很久,但未睡著。
  他近來听到的國家大事都是极不利的。
  清軍消滅了李闖和四川的張憲忠兩巨寇,接著就大舉南下,目前河北、山東一帶都已人清兵之手了。
  明眼人可以看出,弘光帝身邊的人不大可能對付近百万清兵的壓力,有心人那個不傷時憂國。
  就在這時,忽然隱隱看到一個淡淡的影子在窗外一閃。
  魚得水心頭一惊,這份輕功簡直形同鬼魁。
  什么人有此身手,甚至他以為連自雨亭及南宮遠都辦不到。
  魚得水追出時,落下一片紙條,隱隱發現那人影已在對面屋上,一閃而沒僅僅看到了個下身。
  是個女人。
  魚得水的目力過人,在月光下他看得真切。
  這可能還是一雙蓮足(小腳)。
  蓮足女人會武功的不大乏人,但武功如此高的真是絕無僅有了。
  追了一會就追丟了人。
  他想了一會,想不出這女人的來歷。
  回到屋中看看那字樣,上寫“殺菊”者,“四絕”中的一人,是不是你們“梅”的上一代?“原來是‘菊夫子’之女徐小妹?”
  這想法就不會太离譜了。
  李悔和小熊也被惊醒,二人忽然發現魚得水從窗外有人窺伺,小熊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對魚大哥不利的,他絕不客气。
  他怕此人暗算魚大哥,掏一件火器就擲了過去。
  他和小郭差不多,點多雖多卻很莽撞。
  李悔此刻已掩到這人身后附近,不由一惊。
  她看出此人是誰,以為不可能是要暗算魚得水的。
  因此,緊急決定把此人推倒,以她自己的屁股來擋,小熊這一個威力不算太小的火器,“轟”地一聲炸開。
  這一幕魚得水也正好看到了。
  他大叫“小熊,住手!”已扑了上來。
  待在窗外窺伺的是白芝。
  始終不忘魚得水,卻又不能專一。
  她在得到全部寶藏換取的約十億兩銀票之后,向滿清的“巴圖魯”告密,然后南下找魚得水。
  她當然知道身价十億的角票,對魚得水有多大的吸引力?必然會以上賓接待她吧?她不知道魚得水已對她倒胃口。
  此刻李悔已被炸傷。
  她之所以會被炸傷,主要是看出窗外窺伺者是白芝,為了魚得水宁愿自己受傷,也不能讓白芝被炸死。
  所以她以屁股為白芝擋了這一枚火器。
  李悔的下衣被炸得血漬斑斑,尤其是臀部。
  魚得水抱起李悔,道:“李海……你這是干什么?為什么這么傻?以血肉之軀擋火器。”
  “魚大哥……我怕白芝被炸死……”
  “你何必管別人的事?”
  “因為白雨亭死前已覺悟,且成全過你……所以我以為……只要白芝未包藏禍心……就不該傷她……”
  “你真是太傻了……”抱入屋中,立刻叫小熊拿藥箱來,似乎根本不重視白芝的存在。
  本來李悔的屁股受了傷,白芝來治療最好。
  只不過魚得水不放心,卻道:“李悔,這傷處我不便為你治療。”
  李海道:“魚大哥,我信任你……”
  于是小熊把藥箱取來,連連道歉退出屋外,魚得水開始為她療揚,她的臀部被炸得傷痕累累。
  還有大腿根處,但是其他部位卻沒有受傷。
  “李悔,這是不幸中之大幸。”
  “不重是不是?”
  “不是重不重的問題,而是這部位受傷將來會留下疤痕,對一位小姐來說根本沒有妨礙,其他部位一點也沒有。”
  “那就好,魚大哥,白姑娘未受傷吧。”
  白芝被冷落在一邊,臉上像結了一層冰。
  她身上有十億兩,本要來獻殷勤的,想不到魚得水好像根本未看她一眼,甚至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白芝道:“我就是死了,与他何干?”
  魚得水道:“你爹臨死之前對你失去了信心,你要是還有作人子者的心腸,就到終南山去把他的遺骸運回中原,重行好好安葬!”
  白芝道:“他有個好女婿,我算什么?”
  “我們已不是岳婿關系,我葬他,他授我武功卻是以朋友的關系進行,因為他說他已經沒有女儿了。”
  白芝忽然笑了起來,那笑比哭還難听。
  李悔道:“白姑娘,別介意,魚大哥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只是以為你應該在白前輩身邊。”
  白芝道:“你少賣弄,我不領情。”
  魚得水冷冷地道:“她以血肉之驅為你擋火器,你卻不領情,像你這种女人領情又如何?”
  “我這种女人又如何?”
  “問別人總不如問自己好吧?”
  “我覺得自己很不錯,至少對你就足夠了。”
  魚得不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你的恩情,我們魚家的人存歿均感,這未免太偉大了!”
  “‘偉大’二字我的确當之無愧!”
  魚得水連說話也以為多余了,門外的小熊道:“你他媽的臉皮有多厚?難道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和李雙喜狗皮倒灶的事,都搞爛了還要裝貞烈女?”
  白芝冷冷一笑,道:“本來我是來獻寶的。”
  小熊道:“獻寶?我看你是來要寶的。”
  白芝道:“李闖王生前埋藏的金銀財寶共九處,全部挖出,本來交給李雙喜以為我會陪他去西域去建立一個王國,我卻把全部寶藏換來的銀票帶來,本打算交給你,由你獻給史大人的,現在……”她取出一大卷銀票亮了一下。
  魚得水等人一震,果真如此,這十億兩對南明大重要了。
  李悔道:“白姑娘,你的好意我們都十分感激,這份愛國情操也無与倫比,其他小過錯就微不足道了。”
  白芝道:“現在嘛!我又改變主意了。”
  魚得水冷冷地道:“這可由不得你!”
  白芝道:“魚得水,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魚得水道:“這些民脂民膏并不屬于李闖,當然更不是屬于你的,你本就應該全部拿出來,以助軍需共赴國難!”
  “笑話!李闖是李闖,我是我,我以身的危險得到了這十億兩,愛給誰就給誰……”
  魚得水道:“你要給誰?”
  “誰最順眼!我就給誰!”
  “誰最順眼?”魚得水道:“在目前李雙喜都不順眼了吧?”
  “如果我看著滿清的‘巴魯圖’順眼,說不定我會送給他們,反正我一個女人怎么花也花不完這么多。”
  魚得水道:“留下一百万兩作為你今生的生活費,其余的全部留下。”
  “你要命令我?”
  “對!只要是大明的忠貞子民,誰都有資格命令你這么做!”
  白芝“格格”笑道:“你不配!”
  “我馬上就要你知道配是不配……”
  魚得水正要放下藥物生擒白芝,這十億銀兩對風雨飄搖的破碎山河太重要了,但白芝往外一沖,不到一招就制住了小熊。
  本來小熊也不會那么差,他是未及提防。
  魚得水道:“白芝,你放下小熊。”
  “你憑什么命令我?告訴你,我就是把這十億兩銀票丟在水里,也不會交給你們的……”
  她往后退著,道:“別跟蹤我,我會要他的命,到了郊外我會放了這小子,我還不屑宰了他,可別以為我會開玩笑!”
  李悔道:“白姑娘,你放心!放下小熊別人不會為難你。”
  白芝懂:“你懂什么?我現在身上有十億兩。”
  她挾著小熊退去,魚得水叫李悔留下,他要迂回追上生擒白芝,不能讓她帶走十億兩。
  “魚大哥,為了大明你就遷就點……”
  “怎么遷就?”
  “她無非是討好你?這也沒有什么不對。”
  “覆水可以重收嗎?”魚得水已經走了。
  他當然可以追上白芝,而且饒到她的前面去。
  白芝見無人追來,就放了小熊。
  小熊握著兩件火器,大聲道:“白芝,你如果不留下十億銀票,我就轟你嫁伙,你信不信?”
  白芝道:“我不信!”
  “你以為我唬你!”
  “你當然是唬我!我是個爛女人對不!”
  “怎么?你還以為自己是個清水貨?”
  “就因為我是個爛貨,所以不值十億兩。”
  “你當然不值十億兩,你一兩也不值。”
  “這就對了,你會讓我和十億兩同歸于盡嗎?”
  小熊一愣,眼看她揚長而去,道:“回去告訴魚得水,要這十億兩必須陪我三夜,不然免談!”
  小熊“呸”地一聲唾了一口,道:“你要不要臉?”
  白芝道:“有什么了不起?少見多怪?”
  小熊呆了,這女人怎么變成這樣子?白芝“格格”笑著,回頭道:“小子,你很吃惊是不是?當然你娘要是不是你爹上床,你是怎么來的?”
  小熊罵道:“你簡直不是個玩藝儿……”
  這工夫白芝正在得意地笑著,一條人影自樹上瀉下,由于是施襲,未出三招白芝被制住了穴道。
  這人當然是魚得水,立刻取得她身上的銀票。
  大約看了一下,果然約有十億兩左右.最小的票面也有五万兩。
  臨去留了十万兩給她,還踢了她一腳。
  這一腳自然是為她解穴的。
  白芝已經能動了,可是她還坐在地上未動。
  她恨魚得水,她几乎想死,但她絕不自絕,她要報复。
  要殺魚得水,她還差得遠。
  只不過她還有其他的方式,比殺他還使他痛苦。
  躺在涼涼硬硬的地上,品嘗著失意的滋味,不久之前她還是十億兩的主人,現在她等于窮光蛋一個。
  雖然魚得水為她留下十万兩,十万兩与十億相比簡直不能比,她嘶呼著一躍而起,道:“我要報仇,我要永無止休地報复突然,她凜然楞住了。
  她的身后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和十億兩銀子有密切關連,他本該是這十億兩的主人,他當然就是一臉殺机的李雙喜。
  他一直不停地打听,他容易成功,清廷的“巴魯圖”多次和他交臂而過,他們卻一直未能認出他來。
  李雙喜道:“你絕對想不到是不是?”
  白芝木然地道:“沒有想到會這么快?”
  “的确夠快!這也是幸運。”
  “快是快,你仍然遲了半步……”
  “什么意思?”
  “你李雙喜難道猜不出這句話的意思?”
  “莫非十億兩已經不在你身上了?”
  她“格格”笑了起來,他上前抓住了她的雙臂。
  她不想反抗,并非怕李雙喜,現在她又覺得對李雙喜太不公平了,銀票已經在魚得水手中,他卻一點也不領情。
  “說,銀票呢?”
  “你宰了我吧!我身上全部所有只有十万兩。”’“其余的呢?”
  “被魚得水搶去了!”
  李雙喜一字字地道:“鬼才信,你是自動送給他,你下賤!你很欣賞她的‘性愛瑜咖’是不是?”
  白芝“格格”笑著道:“‘性愛瑜伽’算得了什么?太平公主的‘万聲嬌’、‘鎖陽功’、‘玉房秘訣’以及‘老婆方’等等,他無所不通,所以辦起事來簡直不能形容了,格格……”
  李雙喜雙目赤紅,這才知道他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十億兩反而換來了莫大的羞辱。
  他的動作如風,也如瘋狂的野獸扑向白芝。
  他一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腳踝,這動作是十分明顯的。
  他要把她撕成兩片,然后由兩片撕成四片,而八片……只有這樣才能使他解恨。
  或者,既使如此也不能使他消除胸中之气。
  也正因為如此,以及看到了她了無懼色而停止了行動。
  一個美好的女人前程似錦,居然能視死如歸。
  現在他終于懂了她的意思,她也許比他更悲絕、怨恨,所以她想藉他的手离開這個世界吧!
  這猜測八九不离十,他一字字地道:“要我殺你,門都沒有。”“你能不殺我?”
  “我當然能不殺你?但另一种方法也許比死還要厲害。”
  “是什么方法?”她顯然并不相信。
  “我要砸塌你的鼻子,撕去你的一只耳朵,戳陪你的一只眼睛,在你的臉上潑上一盆開水……”
  白芝突然變色。
  在女人來說,美容原來比生命還重要。
  李雙喜得到了答案,狂笑道:“原來你在乎這辦法。”再次伸手去抓她的頭發,這一次她不再等死了。
  她疾滾三步,一躍而起。
  李雙喜猛攻狠打,白芝雖然稍遜,百招內卻不會有決定性的成敗,李雙喜道:“你原來是個淫婦?”
  “你怎么說都成?”
  “是不是除了我和魚得水,還有其他的戶頭。”
  “怎么?你以為只有你們二人平分秋色?”
  “×你姐!還有多少?”
  “多哩!老的小的、高的矮的、肥的瘦的,數不清!”
  李雙喜越恨就越無法速戰速決。
  白芝道:“你還是逃到邊陲去吧,中原已無法立足了,各方面的人都在抓你,我是你就馬上走。”
  “要走也要先宰了你。”
  “不見得吧!只可惜殺我的机會被你跟著蹉跎了。”
  “你胡扯什么?”
  “看看四周!”
  李雙喜這才發現四周有七、八個人,不須看第二眼就知道是清廷的“巴圖魯”,的确是四面楚歌。
  李雙喜立刻停下手,向左邊孔隙處疾掠。
  “想跑?”立刻有二人攔住。
  李雙喜不想耽擱時間,立刻調頭向右,仍然擋住。
  李雙喜拔刀出手,三個就夠他調理的了,其余的并不全上,卻防他逃走。
  白芝緩緩向另一邊走去,她誰也不幫。
  一個“巴圖魯”道,“姑娘,你慢走!”
  白芝停下道:“有什么事?”
  這漢子顯然是這八人中的頭子,道:“謝謝你絆住了他,使我們的人能及時找到他,以便逮他歸案。”
  白芝道:“不必謝我,我攔住他不是為了討好你們。”
  “姑娘若肯去見我們的王爺,必然……”
  白芝道:“我目前沒有時間……”說完就走。
  這頭子抬抬下顎,另外三漢子立刻包抄而上。
  白芝撤棒迎戰,頭子道:“原來姑娘是名人之后?”
  白芝道:“名人之后又如何?”
  頭子道:“王爺更會喜歡!”
  白芝道:“你們心目中的王爺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頭子冷笑道:“別不知好歹!”
  三人加緊進攻,白芝有點吃力,大約只能支撐五、七十招。
  那邊的李雙喜所接下的三個比較厲害些,此刻已有些招架不住,還被其中一個蹴了腳,掃了一掌。
  就在這時,忽然兩條人影飛瀉入場。
  這二人都蒙了面,一人拿了一根小樹,看來是剛剛拔起來的。
  另一人使的是一對護手鉤。
  由于二人來的突兀,算是施襲,立刻傷了兩個“巴圖魯”。
  李雙喜絕處逢生,知道拿小樹作兵刃的是“惡棍”字文彪,他本是用齊眉棍的,大概是怕泄露了身份。
  另一個自然是“鷹鉤”宇大文了。
  這二人過去都是闖王身邊的紅人。
  闖王死后,他們也變成了過街耗子人人喊打。
  只不過他們念舊情,肯舍身救李雙喜。
  這可能是李雙喜過去對一些武林中人豪爽之故,其實他之豪爽是為了獲得他們的一招半式武功。
  三人當然不會戀戰,傷了立刻就撤。
  部下要追,頭子道:“不必造了,我知道他們是誰?飛了鸚鵡飛不了架,他們逃不出我們的掌心。”
  再看看白芝,也在這混戰中不見了。
  白芝失去了十億兩并不十分痛心。
  魚得水不領情,祝她為母狗一樣的女人她受不了。
  事實上,她的行為又如何呢?此刻白芝在酒樓上獨酌,而且已喝了五、六斤花彤。
  五、六斤花彤在能喝者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的。
  在一個不太善飲的女人卻已經夠多了。
  她消极、頹廢而又偏激。
  她對自己說過,她要無休止地報复魚得水。
  現在就來了机會。
  此刻是晚膳時刻,天還沒有黑,這酒樓上下几乎滿座,武林中人几乎占了半數,而且還有兩個熟面孔。
  這二人,一個是小熊,另一個是李悔。
  只不過他們并未坐在一起,而且也易了容。
  由白芝對他們太熟,仍可看出他們的特征。
  就在這時,白芝端著杯子道:“哪一位同道愿意和本姑娘喝几杯?”醉態可掬更加迷人。
  莽莽武林之中又有几人知道她很濫?此言一出,立刻就有個油頭粉面的三十左右漢子端著杯子,噙著輕浮的諂笑走了過來。
  但這人才走到了一半,另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背戟的青年卻搶先了一步,道:“姑娘,小哥陪你喝一杯。”
  白芝道:“好!好!不知高姓大名?”
  “在下‘豹子’高登……”
  “嘩……”地一聲,一杯酒自后面潑來,那漢子一閃,仍然被濺了少許在頭臉上,此人生了一雙鼠眼,精芒四射地把酒潑向‘豹子’高登。
  “豹子”已有准備,當然是潑不中的,厲聲道:“你是何人?”那漢子齜著牙道:“‘拼命七郎’蕭非!”
  “原來是你這亡命徒?”
  蕭非道:“你給我滾得遠遠地!有我在沒有你的份儿!”說著就要上前坐到白芝面前。
  “豹子”高登伸手就抓。
  他的動作真像豹子一樣,其疾如電。
  蕭非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甩肩讓過一抓,一面砸向豹子的外腎,二人近身相搏,這一手既狠又毒。
  白芝對于二人的搏殺視而未見。
  她又舉杯道:“各位同道,我是一代名捕‘一把抓’的未婚妻,我們先行交易擇吉開張,都已經嘗了鮮哩……”
  酒樓上下一片嘩然,甚至有人惊得呆了。
  要不是酒已過量,那就是這女人有點不對勁。
  樓下的人也都擠到樓上來。
  高登和蕭非還在動手,兩人顯然差不多。
  白芝睡眼惺松道:“魚得水不守婚約和李闖的女儿粘在一起,我又何必獨守空閨……”
  有人大聲道:“對對!姑娘是聰明人,這年頭已經不是‘婦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時候了,那不過是宋儒以理殺人的高調。”
  另一個人道:“人生就是這么回事,能玩就玩何必自苦?這天气一個人睡涼被窩,那滋味可不好受。”
  這話引起一陣大笑。
  這种葷話有几個男人不愛听的?白芝不以為許,道:“被窩嘛!永遠也不會涼,他有女人我也會找男人,我和他標上了!”
  “對呀!”一個輕薄男子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她下流,這些下流濫的男人更下流。
  他們以為在這場合逗一名女人說葷話,那是了不起的。
  白芝道:“他們二位一時瑜亮,一時半刻也分不出胜敗,我可要走了!不過各位千万別忘了,我仍是魚得水的未婚妻,他玩別的女人,我偶爾弄弄男人換換口味,也不過是逢作場戲嘛!”
  有人大叫一聲“好!”有人大笑,也有人大叫“過癮!”
  但這些武林中人及非武林中人之內,也有人大叫“過癮!”
  但這些武林中人及非武林中人之內,也不乏正人君子的。
  這几個君子知道這种女人打她、罵她都沒有用,也許以輕蔑的方式對待她,可能有效些。
  他們作出嘔吐的聲音和狀態,表示對她的厭惡。
  白芝下了樓,李悔大聲宣布魚、白的婚約早已解除了,然后和小熊也下了樓。
  李悔過去為了成全魚得水,處處護著白芝。
  那是她發現白芝不免對魚說了,而他卻不信之后,她以為她不該管這些閒事,魚得水自有一天會了解的。
  正因為如此,她曾經以臀部擋住了白芝的臉。
  她的臀部被小熊的火器炸傷,卻救了白芝。
  要不,至少她的臉會受傷,她白芝卻一點也不領情。
  現在李悔不再原諒這個女人了。
  李悔和魚得水之間清清白白,白芝卻說得十分下流,她自己很濫,几乎是人盡可夫,這還不要緊,居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些下流的話來。
  這可以猜到她的心態,她旨在侮辱魚得水也是自暴自棄。
  這一手十分劇毒,所以兩小非教訓她不可。
  到了郊外,二人攔住了白芝。
  白芝不在乎地道:“怎么?要為魚得水找場?”
  小熊道:“想跟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有更下流的?”
  白芝道:“你真要看?”
  “當然!”
  白芝道:“膽子夠大嗎?”
  “你以為我沒見過女人……”
  “叭”地一聲,白芝的褲帶斷了,褲子“刷”地一聲落在腳面上,露出了溜光水滑的玉腿,這一手比李悔更大膽露骨些。
  當然,即使沒穿內褲也看不到最緊要的部位。
  小熊立即背轉身去,道:“白雨亭上輩子作過什么缺德的事?居然有你這么一個外表看來人模人樣,骨頭卻沒有四兩重的賤貨!”
  白芝“格格”笑著,道:“這么嫩不敢看嘛!真差勁!”
  李悔道:“人要臉,樹要皮!白芝,你這樣當眾侮辱魚大哥,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
  白芝道:“對得起;因為我爹這輩子也沒作好事。”
  小熊道:“一個女人起碼的尊嚴都不要了。”
  “什么叫尊嚴?你以為你爹和你娘上床玩那個的時候,他們都十分庄嚴,心中只想著神圣的任務……傳宗接代?不是為了解決性快感?”
  “這……”小熊大聲道:“你簡直不是人!”
  白字一字字地道:“如果魚得水算人,我宁可不是人,他搶走我了十億兩,又無視于我的存在,他才不是人!他是魔鬼!”
  她嘶呼著,聲嘶力竭。
  小熊忍無可忍,扑了上去,此刻白芝已提上了褲子。
  她撤出“乾坤棒”。
  小熊不敵,李悔加入。白芝以一對二,接不過七、八十招。
  白芝的确消极,卻不想死在這二人手中。
  她恨李悔,她以為魚得水瞧不起她和李悔有關。
  白芝力攻兩招,向林中竄去,小熊要追,李悔道:“小熊,算了!她現在已經不太正常了……”
  小熊道:“一個年輕女人在酒樓上會說出這种話!”
  “一個人失常了,什么話都可能說出來。”李悔道:“還記得我以前動不動就繃斷褲帶的事了?”
  “當然不會忘,像是要獻‘寶’似的。”
  李悔打了他一下,道:“其實那正是自卑的一种反射,白芝表面上是在報复魚得水,骨子里卻是自虐或自卑。她本要丑化別人,卻先傷到了她自己,很多人都會犯這种毛病,忘了打出一拳會有反震之力,打得越重反震越強。”
  小熊道:“你這話很有道理,以前你消极頹廢,自暴自棄,原因是不是由于你是李闖的女儿?”
  “對!上天要我托生為他的女儿,太不公平了!”
  小熊道:“以后只怕再也看不到你的褲帶斷了……”李悔正要打他几下,忽然低聲道:“小熊,咱們必須動點腦傷,才能脫身。”
  原來四周有十來個‘巴圖魯”,卻并未扑上。
  二人以“蟻語蝶語”交換意見,而且還動上了手。
  李悔上前踢了小熊一腳,狠狠道:“你剛才的話不但是侮辱,而且還是有點挑逗的意圖,你以為姑奶奶是誰?”
  小熊還她一拳,但沒有打到她。
  小熊打不到人更加气惱,立刻反扑道:“李闖的女儿,一個賊婆娘,對你這种人還有什么侮辱不侮辱!”
  “我是賊女,你是地痞流氓!”
  二人狠攻一陣,四周的人就隱伏不動,坐山觀虎斗。
  打了一百招左右,李海在小熊屁股上狠跺一腳。
  又過了一會,再砸小熊一拳,但李悔也挨了一掌。
  此次二人挨打的次數越來越多。
  最后二人身形一分,各掏出一件東西,互相擲出。
  “轟轟”兩聲巨震,泥塵煙硝飛濺彌漫,稍散之后,隱隱可見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動也不動了。
  看來兩人已被炸死,或者傷重昏迷。
  四周的十來個人走出來,還自林中牽出十來匹馬。
  走近一看,兩小身上衣衫各處破碎,血漬斑斑。
  有一個“巴圖魯”上前一試小熊的心脈,道:“似乎已經死了。”
  另一個去試李悔的心脈,道:“這個也死了……”
  為首的漢子道:“死的也要弄回去,我們走了!”
  一個“巴圖魯”把李悔弄上馬,另一個要把小熊弄到鞍上去,頭子道:“帶他回去干什么?不嫌累贅?”
  眾人走后,小熊坐起來。
  他剛才問住心脈,瞞過了對方,當然那是不能太久的。
  他要暗暗跟著這些人。
  這些“巴圖魯”奔行二十余里,停下歇息。
  為首的道:“能帶回一個李闖的死女儿,也可以兩面領賞了,王爺有賞,‘平面王’也少不了咱們的。”
  這工夫忽然有一個“巴圖魯”大聲道:“跑了!那賊女沒有死,逃往林中去了,快追呀!”
  看到李悔逃走的人只有那一個,但發現馬鞍上已經沒有人了,立刻就有三個向林中疾扑。
  那知林中飛出兩個雞卵大小的東西。
  有人大喊:“快伏下!火器……”
  由于火器丟得頗內行,很低,此人語音未停,已經是“轟轟”
  大震,立刻就傳來了慘呼叫。
  清兵入關,殺戮太狠,漢人恨之入骨。
  “揚州十日”殺人五万,“嘉定三屠”死者也有八万人,溝渠血水流濺,尸積如山,一個月才清理完畢。
  這都是漢人所永不能忘的血仇。
  剛才這兩件火器都是威力強大的,本就有意干掉這些人,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梁子是結下了。
  二人這一套當然是預先計議好的。
  他們身上經常有一些玩花稍的道具。
  剛才在火器爆炸時,趁机在衣上撕破多處,然后把一些紅藥水涂衣破之處,看來像是遍体鄰傷。
  在煙硝泥塵彌漫時玩這一套,自然不會被發覺的。
  當然,對方的粗心大意也是造成這次不幸的主因。
  炸破和撕破的衣衫固然不同(爆破的有焦痕),靛水和鮮血也不一樣,只不過人類都有先人為主的觀念,爆炸之后就會聯想到必然會受傷。
  在此同時,魚得水十分耽心。
  已是這么晚了,仍不見李、熊二人回來。
  自李悔以身擋白芝炸了臀部之后,魚得水對李海已經改變了很多,可是李悔還是那樣子。
  他不能先睡,一定要等他們回來。
  他知道,此刻李悔和李雙喜差不多,想逮他們的人很多。
  尤其是巨額懸賞,使人垂涎。
  突然,魚得水看到一個淡淡的影子在窗外一晃。
  就像一塊棉絮落地,寂靜無聲。
  甚至可以說是鬼魅,有影而無形。
  魚得水有一种預感,這不是清廷的“巴圖魯”,也不是李闖身邊的黑道人物,這是一個絕頂高手。
  他取刀在手,來到院中。
  不錯,這是一個身材不高,隱隱可見其一雙窄瘦金蓮的女人,頭臉全部蒙起,手握帶鞘長劍。
  他以為這正是上次惊鴻一瞥的神秘女人。
  白芝和余抱杏郡差得很遠。
  可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話是有道理的。
  沒有努力示付出心血,就談不上成就,這也是很公平的。
  魚得水道:“姑娘必是徐小珠了?”
  這女人也沒有點頭。
  魚得水道:“姑娘不會來此只站在院中不說話的吧?你要如何?總要讓在下知道才行?”
  “嗆”地一聲,長劍出鞘。
  也的劍雖非上古神劍,大概也非普通的細劍。
  寒焰似水,耀目生輝。
  這就是答案,不是要殺了他就是要試試他的斤兩。
  魚得水不敢托大,也撤出了他的名刀。
  兩人互視了一會,她遞出一招“長虹貫日”。
  這是劍招中极有气派也最見功力的一招。
  “嗆”地一聲,刀劍接寶,雙方立刻變招。
  這女人不作內力較勁,似想以招術取胜。
  此后每接一招一式,刀劍都發出“錚錚”一聲。
  這是玄奧內力的發自內而形于外。
  不是絕頂高手是辦不到的,因刀劍有時根本未接寶能發出聲音。
  “菊夫子”的絕技果然不凡,魚得水可以体會到這門武功不在其他三門絕技之下,其他三門都領教過,至少“梅花操”不輸別家。
  三、四十招之內,對方出手越來越凌厲。
  這就使人想到,其他几家為何要設法得到“菊”的武功了,任何人兼并了“菊”的武功,都可稱霸武林。
  五十招后,魚得水以挨打的特技消耗對方体力。
  對方擊中他三、五拳,裳及兩腳后,不再打擊他。
  他相信對方吃到了苦頭,主要是想試試他的挨打工夫。
  “嗆嗆嗆”連接三刀后,魚得水退了兩步,對方也退了兩步,他隱隱覺得對方未竟全力。
  也可以說也許未用全力。
  就在這時小熊和李悔回來了,魚得水一分神,這女人“一鶴沖天”一撥就是兩丈二三,越屋而去。
  魚得水追上屋頂,那女人已在一丈之外了。
  武功超絕,輕功也是一流的,魚得不有點慚愧。
  武林中都捧他,說他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他自己固不敢成當,卻也不免自負些,但是今日和這女人交手,就知道一百五十招內不敗就很不錯了。
  “四絕”之三要學“菊夫子”的武功,這公平嗎?而這三人居然也有她在內。
  只不過魚得水并不知道“菊”的一切,以為人自古沒有后代,人人可以得之而且學之,予以發揚光大。
  只要不是以他的武功去作坏事就成了。
  小熊道:“魚大哥,這個女人是什么來路?”
  魚得水道:“我也不知道。但猜想必是‘菊夫子’的后人。”
  李海道:“是她?”
  “十之八九是她。”
  “那就是徐小妹了?”
  “當然,但她沒有肯定地點點頭。”
  李悔道:“那她用的劍術,正是‘菊夫子’劍譜上的劍法了?”“大概是的。”
  “是不是很厲害。”
  魚得水道:“估計一百五十招之內,我會占下風或者落敗,這女人似乎還沒有全力施為。”
  小熊道:“魚本哥,你是長他們的志气,也未免太客气了吧’為什么要稱之‘菊夫子’呢?”
  魚得水道。“海蘭竹菊’被稱為花中四君子,也有人以‘松竹梅菊’稱之為歲寒四君子的。
  李悔道:“男人稱‘菊夫子’不大對吧?”
  魚得水道:“男人的節操以菊來比擬也未得不可。”
  李悔道:“菊花到底落不落?”
  魚得水道:“古人為此事曾有爭執,見仁見智,宋傳王介甫有傳云:黃昏風雨打園林,殘菊飄零滿是金,這好像是說菊花也有會謝落,歐陽永叔卻駁斥此說:秋花不落春花落,為報詩人仔細吟!”
  “他是說菊花花瓣是不會散落,而在枝上枯干,只不過古人也有;‘宁愿枝頭抱香死,何曾吹墜北風中’之句”,魚得水道:“因而想起太祖朱元璋吟菊的名句來:‘百花發時我不發,我若發時卻哧煞,待与秋風戰一場,渾身披香黃金甲’。這种豪邁之風,也只有划盡群雄的朱元漳能寫得出來。”
  李悔道:“菊花劍到底落不落呢?”
  魚得水道:“楚辭上不是有:‘夕餐秋菊之落英’之句嗎?花瓣枯干后在風雨中也會散落的,所以前人各執一詞都有理也都無理。”
  小熊道:“魚大哥,你真有學問。”
  魚得水道:“這只是皮毛而已,你們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小熊說了一切。
  魚得水面色鐵青,道:“白芝居然墜落到這种地步!”
  李悔道:“你搶她的十億兩銀票,她當然怀恨在心。”
  魚得水道:“人總要有他的起碼格調。”
  小熊道:“魚大哥,這女人恐怕還沒有完?”
  魚得水慨然道:“由她去吧?你們利用苗奎的火器傷了“巴圖魯”,苗奎和“巴圖魯”都不會放過你們的,今后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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