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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亂點鴛鴦譜


  古老宅院沉伏于靜默天地間,宛若深山古剎,肅穆中隱含庄嚴。
  東方稍稍映紅,大地更顯沉暗。
  忽見得一條黑影閃向宅院屋頂,他步履輕巧,行動狡捷宛若夜貓。潛至屋頂后頭,已抽出森森利劍,露出怪邪冷笑。
  “苦練十余年,今天看我如何收拾你們!”
  抖著長劍,幻出五朵劍花,這份功力該是一流高手。
  他很快飛身而下,識途老馬般潛向一處廂房,技巧地推開窗子。
  里邊熟睡著兩名年輕人,糾纏一堆,不見頭臉,鼾聲不斷從兩人口中傳出,想必昨夜過于勞累,睡得跟死豬差不多。那黑衣漢子眉頭一皺:“如此熟睡,豈是高手?難道有詐?”
  他未及時偷襲,尋向地上,找來兩片花盆碎片,相准地打向兩人臀部。碎片飛過,叭然一響,打得兩人怔詫痛叫。
  那黑衣人一擊中的,心頭大喜:“原來真是熟睡?!”見兩人仍大夢初醒,神智未清,登時大喝,飛身扑前,利劍猛往兩人刺去。
  床上年輕人登時察覺有勁風襲來,較大者急叫:“不好,有刺客!”
  眼看長劍已及胸口,顧不得兵刃置于何處,隨手抓來東西已迎向利劍。原是床頭木條,哪能擋得了利劍?那黑衣人似有意捉弄冷笑:“以木擋劍,這算什么?”利劍一揮,像切蘿卜般將整支木條切個稀爛。一劍又刺向較大的年輕人,逼得他滾撞內床。
  他急叫:“阿貝快拔劍啊!”
  阿貝大夢初醒,也不知劍在何方,一咬牙己扑向黑衣人.想來個霸王抱巨樹,將人給抱住。
  強敵對伺,此舉無异自殺。然而那黑衣人似十分忌諱被抱著,登時閃向一邊,冷笑:“哪有這么容易?償命來!”
  長劍反攻阿貝,劍花專挑其要害刺去,阿貝為之心惊:“玩真的?!”他醒了不少,急忙滾向床角,避開長劍。
  那黑衣人冷笑:“躲向床角就沒事?哪有這么容易?”立即欺身逼入床角,想截殺兩人。
  哪知此緊要關頭,整張床頂突然垮下,壓向黑衣人,兩兄弟已躥飛而起。
  較大者已呵呵笑道:“想殺我們,哪有這么容易?”回身下扑,便想揍踢此人臀部。
  阿貝見狀大叫:“使不得!”話未說完,那黑衣人本知如何,竟然將整張床震得飛碎,長劍一回波是掃向臀部;以防被人偷襲。
  用不著阿貝擔心,他已逼退較大的年輕人。“好厲害的回馬力,俺領教了。”年輕人連退數步,貼向牆頭,右手一探,抓下兩把長劍,一把丟給阿貝,喝道:“接劍!收拾這老家伙!”黑衣人怒喝:“你不要命了,敢說我老?”利劍化作層層劍网,直逼年輕人。
  年輕人急忙改口,呵呵一笑:“不說不說,改成坏家伙好了!”
  “那也得拿命來!”
  黑衣人幻化威力劍勢,迫得年輕人連連敗退,不得不急呼:“阿貝你還在等什么?”
  阿貝哦了一聲,不敢怠慢,長劍架了過去,喝道:“何方妖人,膽敢夜闖郝家庄,不要命了是不是?”
  黑衣人哈哈大笑:“什么郝家庄,就算皇帝殿,我照樣敢闖?”
  年輕入冷笑:“那就嘗嘗郝家劍法利害!看開心劍法!”
  阿貝也使出絕學:“看無聲劍法!”
  兩人配合施展,与黑衣人大打出手。
  年輕人姓郝名寶,乃郝貝哥哥,所練為開心劍法。其劍快如閃電,劍勢猛如蚊龍,利鋒所至,輕則皮開肉綻,重則會心勾魂,為武林一絕學。
  郝貝所學為無聲劍法,此劍貴在輕靈嬌捷,以及虛實莫測,大有四兩撥千斤之妙絕,与人交手則能在眨眼問攻其不意而克敵致胜。
  兩种絕學合并使用,威力自不在話下。
  然而黑衣人武功章也不弱,能從容周旋于兩絕學之間,游刃有余還能耍它兩招。
  三人從屋內打到屋外,早巳汗流浹背,卻仍不罷手。
  眼看車方已吐白。郝寶瞪眼叱道:“你好像很了解我們的武功?”
  “當然,我不了解,豈繼找你們算賬!”
  郝寶邪笑道:“可惜你卻忘了一招。”
  “忘了一招!會嗎?不可能!”
  “就是這一招!”
  郝全丟下長劍,轉頭就跑。原來此招乃逃之天天;他心知打不過黑衣人,只好逃為上策。
  此舉做的突然,黑衣人及郝貝為之一楞。還好黑衣人省得快,馬上提劍掠追,訕笑道:“哪有這么容易?”直扑郝寶背后。
  郝寶突又凌空躥起,避開黑衣人,更加使勁逃往左廂房。黑衣人笑的更得意;不必轉頭瞧視,比方才快一倍的速度反罩郝寶,如此看來反而像是倒退走。
  郝寶胸有成竹,眼見黑衣人靠得甚近,不知怎么突然絆到摔于地面。黑衣人赶忙閃掠而過,恰巧掠向廂房,方想系落几句。淬見郝寶身軀快疾滾前,黑衣入但覺不妙,想做應付。
  郝寶已笑:“太慢了!”伸手扯向牆角,二張巨网凌空罩卞裹向其全身。郝寶再這么一拉黑衣人整個已懸向空中。
  他急叫:“快放我下來!”
  郝寶骸笑:“哪有色么容易,先揍几拳再說!”說著拳頭就想落往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大為惊駭:“阿寶你敢?!我是你爹阿!”
  “我爹?被我逮著了;還敢占我便宜,欠揍是不是?”
  郝寶比期拳頭、架勢擺得十足,可把黑衣人嚇慌了;
  黑衣人急斥:“阿寶你再亂來,小心我抽你三十大板,听聲音也該認出我是你爹。”
  郝寶汕笑道:“我才本上你的當;我爹說要認他,就得認他的人。”
  “稱快來認人!”黑衣人張著臉,卻因被捆成一團,張不開臉容。
  郝寶汕笑道:“對不起啦!大刺客,我只能見著你屁股,根本不像我爹的,只好揍你几拳啦!”
  說著就想揍人。黑衣人更急:“你敢?!”以前他可吃過虧,心知郝寶鬼點子多,立即喝叫:“阿貝還不快阻止你哥哥?連你一起算!快解開网子,讓爹露臉!”
  郝貝可沒哥哥大膽,赶忙攔向郝寶:“哥,千万使不得,長劍一揮,划斷几條网繩”黑衣人借此鑽出腦袋,天色漸亮,足以看清他容貌。
  郝寶詫然道:“爹!真是你?!”赶忙搶過郝貝手中長劍,揮斷所有网繩,黑衣人得以翻身落地。郝寶歉聲不已:“爹,我實在分辨不出是您,請見諒,您還好吧?”
  看他一臉惊惶中又帶著真誠,郝運也不知該不該相信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冷斥道:“我看你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的吧?”
  郝寶急道:“孩儿不敢!孩儿只是遵照您指示,不能隨便亂認爹。”
  “你連爹的聲音也听不出來?”
  “看的總比听的正确。這是您干交代,万交代的事,孩儿不敢不遵從。”
  郝運瞪大了眼,卻拿郝寶沒辦法,瞪足了眼才說道:“算你走運,下次連聲音也算。真是,你爹的聲音還有誰會相同?”
  “爹,只怕有心人。”
  “什么有心人?我看你是有心整你爹!下次再亂來,看我收拾你!”
  郝運瞧瞧東山,朝陽己輕吐柔光,他似在盤算時間,那股怨气已被另一种喜悅神情取代。
  轉向寶貝兄弟,長者口吻道:“此事就此作罷,坏了床,自己修理,你們功夫雖有進步,卻還不夠…不夠純熟,給我多加練習,爹有事,先走一步。”
  慶幸自己沒說出“老練”的“老”字。時間似乎緊迫,不等兩人回答,他已奔向后院.眨眼消逝。
  郝貝方自噓口气:“好危險,哥你差點儿把爹揍了!”
  郝寶白眼道:“都是你,否則我早出了這口怨气。”
  郝貝怔詫:“你早知他是爹?”
  “你不也早知道?否則怎會不顧死活的抱向他?”
  郝貝干笑:“我起初也以為他是爹裝扮的,但后來打得凶,又不敢認了,爹從來沒那么凶過,所以……”
  郝寶白眼道:“所以你為何不堅持几分鐘,白白讓爹給欺負了”隨后又歎道:“爹就是爹,一輩子都得听他的,活著真是辛苦。”
  郝貝也歎息:“有什么辦法,練功吧!否則爹要折回來,我們又有罪受了。”
  兩兄弟顯得無奈,只好拿起長劍,有一招沒一招地比划著。
  郝寶年約二十左右,方成年,一股气焰可讓小兩歲的弟弟羡煞,一些見解,吹得郝貝神魂顛倒,尤其是成年与未成年之差別,實讓郝貝恨不得早生兩年,也能享受哥哥那般生活情境。
  兩兄弟長得差不多,身軀高挑,眉清目秀,若有差別,只是郝寶眉毛濃了點儿,眼睛鹼活些,要比郝貝高出半個頭,而且老是喜歡擺出幻想英雄般的姿態。而郝貝雖已十七八歲,卻因涉世未深,心智尚未成熟,仍保有童年那股純真,顯得十分槽懂与天真。那張稚气的臉容,實也差上郝寶一大堆的精明老練。
  沒多久,內院傳來郝運聲音:“寶貝啊!好好練,不准偷懶。爹去去就回來。”
  寶貝兄弟應聲“知道啦!”郝運傳來一陣笑聲,隨后正門也不走已掠牆而出。
  郝寶急忙潛向牆角,窺及父親遠去,方自噓口大气:“自由啦”丟下長劍,靠向庭院老樹,先休息再說。
  郝貝道:“哥,你不怕爹罰你?”
  郝寶叫道:“怕什么,十數年如一日,爹也該知足了:休息吧!人可不是鐵澆成的。”
  郝見習慣性地听話,收起長劍,也靠向古槐樹休息。若有所覺道:“爹這一陣子不知為啥,總是一大早就出門,盡往村子里鑽,難得放松我們。”
  要是以前,他們哪有時間賴在樹下納涼?每天早晨非得練足三個時辰不可。
  說及郝運,郝寶那雙鹼眼已溜了起來,擺出一付先見之明的模樣:“你猜爹為何舉止反常?”
  “我想過,卻想不出來。”
  郝寶更形得意:“你該知道娘去世也已十年了,爹老早就該再另取老婆,他這种年紀的人,是應該要把握第二春,呵呵!莫讓人生虛度才好。”
  郝貝聞言,眼睛睜得特別大:“爹要娶老婆?!”
  郝寶揮揮手,以兄長的穩重口吻徐徐道出:“我只是說老爹該再娶老婆可還沒說他想娶了,話要分得清楚。
  郝貝可想不了那么多雙掌一拍,一股興奮上了心頭:“爹一定有了對象,不然他不會盡往村里跑。”
  郝寶斜眼瞄他,似在掂掂弟弟斤兩。終于還是決定先說出來:“咱們襯里最近來了兩位母女裁縫師-,你知道嗎?”
  郝貝慶幸自己也知道這消息,他笑道:“難怪爹最近常做新衣裳。”說到此,若有所悟,低聲問道:“難道爹在追求孫大娘?”
  郝寶邪笑道:“你沒看見爹最近時常做腹部運動?”
  郝貝不解:“做腔部運動,跟追孫大娘有何關系?”
  郝寶笑的更邪:“這問題不是常人所能了解,待會儿再告訴你。你先告訴我,你認為孫大娘如何?”
  “孫大娘?!”
  郝貝道:“你要我說些什么?”
  “比如說長相等等。”
  郝貝想想,有點想笑:“我一定要說真話嗎?”
  郝寶也想笑,卻裝出嚴肅臉容:“不是真話,我拒絕听。”
  郝貝笑了笑。說道:“其實說真話也不難,照著說就是了……我覺得孫大娘稍嫌胖了些……”
  郝寶聞言扑哧地笑起來。
  郝貝但覺見解和哥哥有了偏差,急忙聲明:“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無關于孫大娘本身長相。”
  郝寶笑道:“你緊張什么?實話實說是對的,我也這么認為。”
  郝貝這才松了一口气,惟恐將孫大娘身上的肉多看了几斤,而讓郝寶笑話,這倒罷了,要是傳到爹爹耳中,那可就有理說不清。還好阿寶也是如此反應,英雄所見終于賂同了。
  他問道廣爹真的在追求孫大娘?如果是我,我可能會跳選比孫大娘瘦一點儿的。”
  郝寶贊聲道:“昭,有眼光,咱們是‘四個眼睛一個坑’所見相同,專挑痰的。,不過以爹那种年紀的人,也許眼光跟咱們不同,娶老婆的用途也不同,”郝貝惊詫:“娶老婆還要講求用途?!”
  “當然”“我實在不值……”郝貝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好奇追問:“哥你快告訴我,我迫不及待?”
  郝寶邪笑道:“你急什么?爹等了四十年都不急,你有什么好急?”
  郝貝嫩臉紅了起來:“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講的‘用途’……哥,你就告訴我吧!”
  “不行。”
  “為什么?”
  郝寶得意說道:“因為爾未成年。”
  “怎么會才差兩歲。”
  “兩歲,你知道‘兩歲’有什么功用?兩歲可以命令太陽爬上爬下七百多次,兩歲可以從天南走到地北,腳程快的,還可以采回走個兩三趟呢!
  郝貝一臉無奈,被郝寶一說,兩歲的差距又更大了。
  郝寶更意說道:“那些也許會有誤會,但有一樣一定錯就是多了兩歲,我一定是你哥哥,差兩歲你也一定未成年。唉!”有些事,實在不是未成年人所知道,希望你能了解哥哥苦衷才好。”
  郝貝只好聲歎气;都是未成年惹的禍,反正是問不出結果,只好再等兩年再說。
  “哥,娶老婆用途不明倒也罷了,可是爹的腹部運動,為何跟追老婆有關?”
  郝寶未說先笑:“因為老爹小腹凸凸的,好像怀胎三個月,再不做運動,說不定以后不必娶老婆就能生下一個弟弟呢!”
  郝貝聞言也覺得想笑:“原來爹是怕‘怀孕’會被孫大娘看破,而誤會成女人之身!”
  說著向人已大笑,眼淚都快流出來,興之所致,還相互抓扯肚皮衣衫,真希望能抓出小孩。嬉鬧一陣,好不容易才將笑意奈住,郝貝擦掉眼淚,問道:“哥,你認為爹可以追上孫大娘嗎?”
  “當然可以。”
  “真的?!”郝貝聞言甚是欣喜。
  郝寶說道:“爹除了小腹微凸外,實在是個英俊瀟洒的男士。”
  “我贊同彌的說法。”
  郝寶滿意點頭,突然又冒出一句獨特見解的話:“其實光完爹的鼻子就可以追上孫大娘。”郝寶摸模自己鼻頭,就快頂上丫天;贊言道:“咱們郝家的鼻子實在舉世無雙,你看:鼻梁這么挺,不管走遍大江南北,都是一路當先,可以當指標,更是世上所有算于最美地標准。再說咱們的鼻頭厚實圓潤如滴水如懸膽,又是福气象征;孫大娘要是見著郝家鼻子,早就神魂顛倒,哪還怕她看走了眼?”。
  郝貝赶緊摸摸郝家特有的鼻子:“這么說,咱們郝家光用鼻子就可無往不利了?”
  “那當然!”郝寶笑的得意,瞄向郝貝,他也笑的開心,真像有這么一回事。郝寶忽又想捉弄他,斂起笑容,鄭重歎息:“不過郝家也有一些不好的現象,比如說爹的小腹莫名的就凸出來……”
  郝貝聞言,笑容也僵住,“希望我不會才好。”
  “你一定會!”郝寶說的肯定。
  “為什么?”
  “因為你的身材和爹長得一模一樣,這該是遺傳的第一步,唉……”
  天真的郝貝已緊張了:“那我該怎么辦?我可以天天勤做腹部運動。”
  郝寶歎道:“沒有用的,這是遺傳,誰也改不了,還好你還有二十年享受正常人生。”
  郝貝想到再過二十年,自己小腹就會凸起,就覺得泄气。
  他歎道:“如果我真是小腹旗凸出,我也會伯別人說我老。”
  郝寶見他當了真,暗自笑在心里,頻頻點頭,臉容仍是一片惋歎。
  “你有這种先見之明,實在很好,將來必能處之泰然,咱們老爹這兩年尤其怕老,咱們在他面前都不能說一個‘老’字,以免刺傷他的自尊心,方才我不是說了一句‘老家伙’?呵呵!差點儿被爹揍個半死,所以我們年輕人不得不防‘老’啊!”
  郝貝擔心道:“万一在爹面前恰巧碰到老鼠就麻煩了。”
  郝寶汕笑道:“那時咱們只好大叫——鼠——鼠——‘老’字則得當机立斷,立即省略。”
  “可是老婆卻不能叫——婆。”郝貝覺得想笑,又覺得事態嚴重。
  郝寶呵呵笑道:“有何不可,反正爹的老婆,我們只叫娘,不會叫婆。”
  “可是我們的老婆呢?要是在爹面前叫婆……”郝貝也不知所措,癟笑不停。
  郝寶想了想,也覺得不妥,道:“爹的禁忌實在太多了,咱們得好好跟他打個商量。”
  “可是我猜他一定不會接受。”
  “總該試試,不然禁忌太多,有一天咱們的舌頭一定會打結,遲早會變成口吃。”
  郝貝歎息:“其實我也希望能成功,能免除禁忌,否則老婆變婆婆,那有多慘!”
  兩人為此事十分困扰,絞盡腦汁在想對策,他倆躺在樹根,位置尚稱舒服,也許是起得過早,再加、上方才打斗,此時已感覺疲倦,眼皮漸漸加重,他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聞得牆外傳來腳步聲,方將兩人惊醒。
  郝寶立即坐起,自嘲一笑:“想辦法,想到周公那邊去了,可惜仍找不到答案,只好轉回來啦!”
  郝貝也凝起心神:“爹回來了?”
  “大概吧!”郝寶瞧瞧天際,已日上三竿,映得樹葉透出層層金光,正是父親最近常常返回時刻。頂人似想到什么,突然快捷起身,奔向石牆,從牆中雕花假窗縫隙瞧向牆外。
  只見得一中年漢子瀟洒走來,藍青絲抱迎風輕擺,好一副仙風道骨。
  郝貝細聲道:“爹好像又做了一件新衣裳?還是現做現穿。”
  郝寶點頭:“差不了,每天一件,算算也有數十件了吧!?呵呵!照此下去,爹以后就可開服裝店了。”
  郝貝道:“那我們豈不更慘,淪為看店員。”
  兄弟倆叼呵直笑。郝寶有所感触:“也許咱們該和爹談談,或能幫個什么忙?”
  來不及兩人多想,郝運已快走近大門,寶貝兄弟赶忙奔回原地,抬起長劍,來不及制造打斗聲,只好各自比划,反正有練就成了。
  還好,郝運心情似乎特別好,方跨入門,瀟洒地向兩兄弟招手并“咳”了一聲,輕笑道:“寶貝啊!劍練得如何了?”
  輕巧走了過來,那步伐帶有節奏,讓人覺得那是意气飛揚的人,才會如此走法。
  郝運四十出頭,本是留有鋁胡,為了愛情,突然間就剃個精光,留下長久未經太陽照射的蒼白,本是和古銅色臉皮膚色有所差別,但他似乎經過修面美容,整張臉顯得油光透紅,差別也就不大了,看起來亦顯得更為年輕。
  郝寶正想說練完劍了。
  郝貝卻兩眼直蹬父親碩壯身材不放,尤其是小腹,方才郝寶說得繪影繪形,讓他為凸出的小腹刻骨銘心,現在卻——
  他突然大叫:“爹的小腹已經不凸了。”
  郝寶也盯向都運短部,果然不凸了。吹牛總該有個結果,立即据住郝貝的手,連連說道:“恭喜、恭喜!”
  郝貝大力欣喜,現在他不必擔心二十年后,他會跟爹一樣凸出小腹,笑的更是開心。
  郝運可不知兩個寶貝儿子在嚷什么,一時也被嚇住,站個筆直。最近似乎習慣于表現自己优雅的一面,手勢也甚柔和地撫著絲緞藍青長袍,燙的畢挺,倒有些像員外郎。他詫然地瞧著兩兄弟,眉宇之間競也和他倆有七分神似,英挺豪邁之气蘊含其中。
  他突然發現這兄弟倆對自己腹部特別關照.,又指指點點,登時明白這是怎么回來,不禁輕叱道:“你們未免太大膽了,你爹的腹部,豈是你們可隨便談論的?”
  郝貝急道:“可是這件事對我本重要了。”
  郝運詫然不解:“我的腹部關你何事?”
  郝貝一臉認真:“我正擔心遺傳問題,不過現在已經放心了。”說完已有了笑意。
  郝運被他一說,更是迷糊:“啥遺傳問題?”
  郝貝看看哥哥,郝寶已忍不住竊笑:“小腹微凸!”促狹目光落向父親腹部,表情更是怪异。
  郝運聞言,面色、臉眉皺皺變變,十分怪异,這小腹的秘密,倒也使他感到困窘難為情,正想來個惱羞成怒。
  郝寶已見風轉舵,欣羡道:“但是爹已經克服了這种困難,而且年輕了五歲以上。”
  郝貝又盯向父親小腹,笑的開心:“恭喜爹,現在您是名副其實的年輕爹爹了。”
  “真的?!”郝運摸了摸自己小腹,不禁也露出喜色:“爹爹總是年輕的好!”習慣地摸著整齊頭發,已走近兩兄弟。
  對于愈來愈大的儿子,對赫運心靈已构成嚴重威脅,那個字(老)更會令他惶恐不已,因此,他絕口不提老,自己也不准儿子們胡亂吐露,尤其又是在“滿面春風”時刻,連頭上灰軍都拔個精光,雖然少了不少頭發,但能留住一頭烏發,自是“年輕”不少,做點儿犧牲仍是值得。
  如此努力保護青春之下,又豈能讓人隨便提及“老”字?
  赫寶能的而言,馬屁是拍了不少;由也該說說正題,有關于孫大娘這回事,他是有心探探父親心思,遂繞著父親柱服瞧了又瞧,贊不絕白。
  “爹這身衣裳,實在裁剪得很合身,手工又精細。”
  郝貝也跟著贊言:“實在很不錯,一穿上去,凸腹就不見了。”
  郝運頻頻點頭傳笑聲:“我是在村中孫大娘那儿裁做的;孫大娘,你們知不知道?”他加重語气向兩兄弟詢問。
  郝寶一臉嚴肅:“我知道。”
  郝貝輕咳一聲,也以頗帶陽剛嗓門說:“我也知道。”
  “你們知道什么?”
  郝運本想兩兄弟應該會如此回答,但見商人女如此真,似乎做賊心虛,額頭并未冒汗,他卻挽袖擦了起采,還怪著大气怎么突然熱起來了?
  寶貝兄弟不禁互望一眼,笑在心里。
  郝貝道:“哥,還是你說吧!”
  郝運心虛zT;她郝寶目光怪异,不知是否知曉此事?心伯一個說出孫大娘而形成父子之間的尷尬場面,心思阿貝年紀較輕,說話也不會人,若由他說出,也許情況不會那么糟,因此,他說:“阿貝,你說無妨。”
  “我……”郝貝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在打結。
  郝寶可穩得很,似笑非笑地拍著郝貝肩頭:“你就告訴咱們的年輕爹爹,無妨,無妨。”
  “可是你比較會講話…”
  郝運笑道,“阿貝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太會講話,就應該多多練習,現在正是結你練習的好机會。”
  郝寶看樣子是不想說了,提醒弟弟:“你是應該多多學習。”
  郝貝只好提起勇气:“那么就由我來說……”
  郝運堆出笑容:“你說說看,你們到底知道什么?”
  郝貝瞧向哥哥,郝寶只是笑笑,未做任何暗示。郝貝并不知道哥哥是否另有打算?輕咳一聲,只好講些自己本來該知道的事情,其他猜想之事,還是不說的好,要說,也由哥哥說比較恰當。
  他道:“我們知道爹您在孫大娘那里做了几件衣裳。”
  “還有呢?”郝運急切追問。
  “而且非常合身。”
  “就這兩句話?!”
  郝運甚為遲疑,疑心則生暗鬼,老想著阿貝是不知道?還是講了弦外之音?
  他又迫問:“真的只有兩句話?”
  “是的。”郝貝看哥哥不接口,自己也不敢多言。
  郝運雙手已負向背后,不停地來回踱步。,孫大娘的事情讓他好生不自在…郝貝立即小聲問向郝寶:“我講的對不對?”
  郝寶點頭贊許道:“很好,而且出乎我的意料,實在講的太棒了。”
  郝貝有了哥哥贊許,心情也寬松下來,沒把事情給搞砸。
  郝遠見寶貝兄弟在低聲響咕,心中更是狐疑,溜望他倆一眼,表情怪异,寶貝兄弟和父親對上眼,立即斂起笑意,露出肅穆臉容。
  郝運心想:“連阿貝都那么嚴肅,可見他也長大了,唉!儿子長大,買徑是一件感傷的事。”
  他踱到寶貝兄弟面前,笑道:“有件事,也許我該跟你們談談。”
  郝寶甚能諒解地說:“年輕的爹爹有時候也是會有心事的。”
  “喂……”郝運不否認。
  郝貝喜滋滋地說:“年輕的爹爹,您有啥心事要告訴我們寶貝兄弟?”
  他竊喜万分,是因為他才十八歲,就听到了父親的心事,而哥哥得到二十歲才能所聞,這下子,總算有件事足比哥哥早兩歲知道了吧?
  郝寶見及弟弟得意忘形的笑容,卻也拿他沒辦法,重重地瞄他一眼,提醒他,重要時刻應該注意听講。
  郝貝經郝寶眼光一掃,倒也想及身處何事,立時又擺出嚴肅面孔,未敢再得意忘形,傷傷瞄向父親,但覺并未有不妥之反應,心頭方自稍安。
  郝運沉思后,便潤喉爽聲道:“你們的娘已經去世十年了…爹一直很想念她。”
  寶貝兄弟各怀心事,未答一語。
  郝寶道:“爹請直說無妨,寶貝兄弟一向是很好商量的。”
  郝運躊躇万分:“可是這件事爹一直不便啟口,但是又不得不談。”
  “年輕的爹爹快快說來!”郝貝不大習慣繃臉說話,因此他又展露一臉笑容。
  郝運見阿貝笑容可掬,不禁勇气為之十足,道:“我想和你們談談,有關續弦之事…”
  “續弦?太好了!”郝貝表現十分激動,除了贊同之外,最重要是他發現“續弦”兩字可以代替“再娶老婆”字,不但省了兩個字,而且支可避免提到“老”字,自是妙句,所以他才脫口贊道。
  郝運見及自己儿子反應出奇的好,頗感意外,眼睛為之晶亮,問向郝貝:“你不反對?”
  郝貝笑道:“當然不反射,年輕的爹應該把握第二春才是最正确的抉擇。”
  郝運訝然道:“你會說這种話,可見你已經長大了。”
  郝寶插口道:“這話是我告訴他的。”
  郝貝并無多大心机,仍點頭道:“是哥哥說的,不過,我還是完全不反對。”
  郝運一陣欣喜,忙問向郝寶:“你呢?”
  郝寶本以為弟弟會說出一大堆不承認的話,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方,自己但覺在爹面前比小弟有威嚴多了,心中一樂,啥事好說話,而且此事他本就十分有興趣,聞言立時笑道:“我自該舉雙手贊成。”
  郝運這下可卸去心中巨石,大喜道:“你們實在很不錯,爹沒白養你們。”
  寶貝兄弟見父親如釋重荷,不禁為他感到高興。
  郝運笑的正爽,突然收起笑容,冷肅道:“你們是不是在戲弄我?”
  寶貝兩兄弟被他爹突如其來的舉止給嚇怔了,然而這正是父親心靈最脆弱時刻,郝寶知道要好好應付,免得傷了爹的心。
  他笑的純真:“這么重要的大事,寶貝兄弟怎敢開玩笑?”
  郝貝也笑著臉:“我們全心全意祝福年輕的爹爹!”
  郝運瞄向兩人,見他倆笑的如此純真無邪、真情流露,一顆心也就不再多疑,萎時又笑了起來:樂不可支地不停贊言兩兄弟又懂事又人品出群,識大体,總算沒有白養。
  未久,郝運問道:“你們知道我在追求誰?”扯扯衣服,任誰都可聯想,必和那件衣服有關。……
  寶貝兄弟齊聲道:“當然知道。”想著孫大娘,兩人也就笑了。
  “你們不反對?”
  “不反對。”兩兄弟毅然決然地回答。
  郝運這下可開心得嘴巴都合不攏。
  郝貝笑眼眯眯,問道:“年輕的爹爹,你不覺得她……太胖了些?”
  “太胖?”郝運愕然:“她身材剛剛好,美极了,怎么會胖?”
  寶貝兄弟互看一眼,表情十分怪异。
  郝貝連連點頭,哥哥說的果然沒錯,爹這种年紀的人,看女人的眼光确實不同。他暗想:這大概与他們的用途有關吧?
  于是,郝貝已改口道:“她的确一點儿也不胖。”
  郝寶見父親心情頗佳,便趁机說道:“有件事,我們也想和爹您打打商量。”
  “啥事?難道兩位也有心事?”
  “不,我沒心事。”郝貝忙不迭說。
  郝寶道:“這件事与年輕的爹有關。”
  “跟我有關?!那不妨說來听听。”
  郝寶輕輕一笑,道:“咱們家的忌諱實在不少,比如說口頭話,這似乎不怎么重要,可否解禁?”
  說來說去;他仍專對老爹禁止兩人說“老”學,來個討价還价,憋在心里還真有點儿不好受。
  郝貝附和道:“的确,不然我真擔心有一天會得口吃。”
  平時是免談,但今天心情特別好,郝運也沒一口回絕。“目前的情況不是挺好?”
  郝寶道:“講話總是不太流利順口,”郝貝歎道:“為了避免那個字(老),我常常會提心吊膽,有時也會感到緊張。”
  郝運鄭重說:“你們應該体諒年輕爹爹的心情。”
  “可是……”郝寶道:“你看起來已經夠年輕了,甚至可以說太年輕了,當然,我是以你的年齡而言。”
  郝運原本高興极了,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話,确實覺得滿心刺痛,他肅然道:“阿寶,小心你說話的內容。”
  郝寶不解:“我沒說到那個(老)字啊!”
  “可是你不該提醒我,讓我想到自己的年齡。”
  郝寶無奈直叫;“天啊!禁忌又多了一層。”
  郝貝急道:“以后我真不知要如何說話了。”
  郝運道:“你們應該体諒年輕爹爹的心情。”
  郝寶苦口婆心道:“你看起來實在是非常非常的年輕,有些事是應該忽略。”
  郝貝道:“我覺得不只年輕五歲。”
  郝運急問:“你認為年輕多少歲?”
  郝貝瞧著父親,那副猴急、希翼模樣,且又為了將來解除禁忌之下,當然是說的愈年輕愈好,瞄向父親腹部,“哦,起碼年輕八九歲,甚至十歲,將來說不定還會變成跟我們一樣年輕。”
  郝運樂不可支:“你實在很不錯,很不錯。”
  “所以…”郝寶見事情有了轉机,立即道:“所以咱們應該打個商量。”
  樂歸樂,郝運可還沒樂昏了頭,連忙說道:“咱們今天就到此為止,有話改天再說。”
  郝寶叫道:“咱們趁現在好好商量不行嗎?”
  “就是要好好商量,所以要特別慎重,爹今天怪怪地,我看還是暫時維持現狀,改天再說,祝福你們數年有成;爹怪怪地,還是回去休息的好!”
  說完,郝運裝模作樣地摸頭晃首,暗自憨笑地往屋內快步遁去。
  眼巴巴看著父親离去,兩兄弟卻一點儿辦法也沒有,實是癟心。
  “還要再等?再等下去更是‘老’定了!憋了數年還不夠?”郝寶無奈地瞧往弟弟,“其實頑固才是老人的最明顯表征。”
  郝貝有感而發:“也許咱們到那种年齡,也會有這种現象發生。”想及自己將來亦有可能發生此种現象,頭皮為之發麻,哪還敢再想下去?立即岔開話題,問向郝寶:“你覺得爹對孫大娘的進展如何?”
  “我覺得他只是衣服越做越多,但實際上卻毫無所獲。”
  “你是怎么看的?”
  郝寶一副賊樣:“你是否覺得爹走路飄飄然?”
  “有一點儿。”郝貝若有所覺地說,反問:“走路飄飄然代表什么?”
  郝寶笑道:“就是代表他還在幻想階段。”
  “幻想?!”
  “幻想就是事情還未落實,所以老爹走路才會飄飄然,如果他已經追求成功,那么他走路一定非常塌實穩重。尤其剛才爹离開那一刻,你沒看到他晃得更厲害?由此可以證明他還曲有追求成功。”
  郝貝頻頻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所以……”
  “你認為咱們應該密爹的忙?”
  郝寶憨眼瞄著:“這种忙你大概幫不上,不過。我倒可以幫上一點儿。”
  郝貝聞言真是泄气:“可是我也很想幫助爹爹,難道沒有我可以幫忙的事?”
  “你忘了你未成年?”
  郝貝肯定說:“我猜,一定有些事只有未成年才能幫忙的。”
  “有啊!比如說,換尿片、搔屁股、撒嬌這都是未成年的專月利。”
  郝貝噴叫;“哥你怎能亂說”郝寶大笑几聲,隨后道:“好吧!如果另有适合未成年的事,我一定讓你做,呵呵,爭都爭不掉。”他想的仍是女人所做之事,自也不必爭了。
  眼看老爹已進去老半天,郝寶忽然計上心頭:“收拾收拾,咱們也好上路。”
  郝貝詫然道:“你要到村子里?”
  郝寶笑道:“也許咱們也該和老爹說,該添几件衣服了。”
  郝貝一陣欣喜:“這個主意甚好。”
  兩人很快將刀劍收拾,回房休浴,吃了早膳,也不必和老爹打交道,拿了兩塊布料,雙雙已往村庄溜去。
  郝家庄在武林也曾經風光千時,然而盛久必衰,到了郝運,這一代,并不熱衷武林事,是以今日的郝家在武林再也不那么耀眼。
  郝家在以前算得上是庄主,仍保留了宅院,而其他家族在沒落之下,大都遷往它處另尋發展,留戀郝家庄的也只是零星兩三戶,反而外地人來的多了。再多,也只不過百來戶人口-聚集一村,倒有點儿像赶集市場,除了過年過節、初下、十五外,難得熱鬧。
  孫大娘的裁縫店就在村上唯一長街的較末端,此處本是賣草席的木造房子,生意不好,也就把店給賣了,賣的不貴,孫大娘就把它接下來,稍加整理,也算清爽;夠母女倆遮風避雨,也靠著一點儿裁縫手藝;替人家裁衣縫補,日子還算過得去。
  孫大娘已上了年紀,約四十左右,五官端正,臉容較好,風韻猶存,若非和大多數中年婦人-樣,微微發胖,她仍算是一位絕佳美人。
  寶貝兩兄弟很快找到裁縫小舖,在外頭指指點點,好似有大事尚未解決。
  此時孫大娘已發現兩人,起身打報呼:“兩位年輕人想做衣匠?”
  郝寶立即答是;拉著弟弟已步人裁縫店。一旁統制衣服的孫雪儿抬起頭,美目溜向兩人,美麗容貌透著清新靈秀,讓人不禁想在她臉上多看几眼,郝完正是如此瞪著她。她并無多大反應,只瞧了兩人一眼,知道來者是誰,又已低頭工作。
  郝貝可對孫大娘特別感興趣,上下不停打量她,原來他是在替父親鑒定未來的母親。但覺孫大娘長的實在不錯,只是太胖了些,尤其是腰肚,都凸了起來。
  郝寶目光仍不停在孫雪儿身上溜瞧,漫不經心地要弟弟將布料交給孫大娘。
  孫大娘笑問道:“兩位都要做衣裳?”
  “對。”郝貝回答。
  孫大娘含笑點頭:“好,待我替你們量量尺寸。”放下衣服,拿起皮尺就要量身。
  郝貝爭先,郝寶來個順水人情,讓了他,旋即走向孫雪儿,有一問沒一問地問個沒完。
  孫雪儿倒也大方,邊縫邊答,兩眼不時溜向兩兄弟。
  倒是郝貝,競然和孫大娘說說笑笑,似乎談得很投契。
  郝貝量妥,換上郝寶,辦大娘一樣快捷准确地替他量尺寸。
  郝貝一旁說道:“大娘的手藝甚好,遠近知名。”
  孫大娘笑道:“你怎知道?”
  郝貝道:“孫大娘遠名已抵村外郝家,我爹的衣裳都是大:娘做的。”
  孫大娘暗自好笑:“知名只到村外,未免太近了。”但瞧及郝貝稚气末失,也就不在意,反而另一句話讓她感到奇怪,問道:“你爹爹……”
  郝寶接口道:“他叫郝運。”
  “好運?!”
  “喂,好跟郝都是相通,是郝家庄的名人,我是郝寶,弟弟郝貝。”
  孫大娘笑顏頓展,暗道:“真是好寶。”
  郝貝一份光榮表情:“我爹這一陣子,在你這里連連做了好几件衣裳。”
  孫大娘恍然道:“原來他就是令尊?!”
  “好!”寶貝兄弟齊點頭。
  孫大娘笑道:“實在看不出令尊他有這么大的儿子。”
  郝貝笑道:“我爹是愈來愈年輕,可算是年輕有為。”
  不知如何,孫大娘臉腮也感到一陣熱熱的,不自然地笑著,仍自替郝寶量尺寸。
  郝寶見她反應,似乎在意料之中,心里有了盤算,但覺采用單刀直入,也許效果會不錯,遂在孫大娘量好尺寸時,低聲說道:“我們可否与大娘談談話?”
  “當然可以。”
  郝貝立時道:“我們想幫家父一點忙……”
  郝寶怕弟弟說的不妥,急忙阻止他:“這件事還是由我來說。”
  郝貝素知哥哥口才好,也不爭,便退到哥哥側后方。
  郝寶滿意一笑,隨即笑臉迎向孫大娘,“最近家父在您這里做了許多件衣服。”
  孫大娘笑道:“真感謝令尊如此照顧我們的生意。”
  “謝倒是不必,彼此彼此嘛!倒是……”郝寶聲音轉為慎重:“大娘覺得家父為人如何?”
  孫大娘稍怔詫,臉色微紅:“你們……”
  郝貝談笑,忍不住說道:“我們只是想幫家父一點儿忙而已。”
  這話似乎夠明白,孫大娘似也能听出話中含意,然而這种事怎能當眾大談闊論?更令她困窘,然而心頭洋溢一股欣喜,讓她不忍拉下臉來。
  她勉強鎮定一笑:“你們似乎很友善。”
  郝寶說的更明白:“大娘不必有啥芥蒂,咱們兄弟一向很好商量。”
  郝貝赶忙擠前些,他很想看看孫大娘表情。
  話說明白,孫大娘反而鎮定多了,反問道:“難道是令尊請你們來問我?”
  郝寶道:“家父雖然沒有明确吩咐,不過他應該知道我們的來意。”
  郝貝道:“早上家父說了他的心事,我們一悟就通,而且他還提起了大娘……”
  孫大娘一股激情涌上心頭,不禁往女儿瞧去,雪儿也正以好奇眼光張望三人,搞不清三人在說什么…也忘了工作。
  郝寶胸有成竹地獎了笑,又問道:“家父來貴府,除了做衣裳外,是否曾与你聊天?”
  孫大娘略顯出嬌羞,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郝貝趁此机會又溜眼瞧向她,暗自覺得她實在不錯,如果能瘦一點儿就更好看了。
  遲疑一陣,孫大娘還是說了:“他來時,總會与我談些話題,不然就是看雪儿縫制衣服。”
  郝寶滿意點頭:“我和弟弟只是想了解你們的情況,而且很樂意促成這件事。”
  郝貝接口道:“我們倆都不反對,而且非常贊成。”
  孫大娘心中涌現一陣喜悅,她對郝運印象并不差,雖然他儿子這么大了,但他外表卻出奇的年輕,入又風趣,而且兩兄:弟又如此開通,好像一切完美的事情,在此時全冒了出來。
  寶貝兄弟見此情況,覺得他們跑一趟,十定更胜父親跑了五六回。
  因此,兩人非常滿意地向孫大娘告辭。
  孫大娘連忙要雪儿起來送客,連送帶謝,兩人已倚在門口,搖著手,送著寶貝兄弟。
  郝寶一直瞧著雪儿,心頭想得可是心花怒放。雪儿也向他搖手揮別,而后她又向郝貝微笑示別。
  郝貝連忙向她揮手,心想: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了。想到此,飽滿是歡欣,手搖得更勤,倒也逗得雪儿笑不合口,更嬌美動人。
  兄弟倆走向村口,眼看佳人就要消失,這才依依不舍地离郝寶滿是回味道:“雪儿實在長得不錯。”
  郝貝倒對孫大娘特別注意,對于雪儿,他并末認真瞧視,他道:“孫大娘雖然胖了些,不過看起來實在不錯。”那模樣似沒听及哥哥是在問他,冗自憨笑著。
  郝寶覺得他心不在焉,遂又再問:“小弟,我是在問你,你覺得雪儿如何?”
  “雪儿?!”郝貝惊詫道:“咱們這次不是去看孫大娘?”
  “難道去看孫大娘,你就完全沒看見雪儿?”
  “我當然看見了。”郝貝大聲說,他惟恐郝寶說他粗心大意,但是他實在沒注意到雪儿,更沒想到哥哥另有用心,不禁暗歎:“哥哥總是比較細心。”
  郝寶道:“看你的樣子,好像真的沒注意到她?”
  郝貝解釋道:“我一直跟孫大娘講話,所以才沒注意到她。”
  郝寶頗能諒解,頻頻點頭:“這也難怪。”
  郝貝不解:“為何會‘難怪’?”
  郝寶又黔笑起來:“因為你未成年,需要母愛,所以對孫大娘較感興趣,而我就不同了。”
  “不同?有啥不同?”郝貝希望自己不要太糟糕。
  郝寶道:“因為我是成年人,所以對美麗的感應力比較強烈,你不覺得雪儿比她娘漂亮多了,所以在同一屋檐下,我就能感應到雪儿的美,你卻視而未見。”
  郝貝可急了:“我真的缺乏美的感應力?”
  “不是缺乏,而是尚未成熟。”
  “可是…”郝貝辯解道:“我因為忙于与孫大娘談,才忘了發揮美的感應力。”
  郝寶否定說:“那种感應力是极其自然的散發,而不是由我們的意志力所能控制的。”
  郝貝聞言好生泄气,想不到自己竟然這么遲鈍。
  郝寶安慰道:“其實你也不必太在意,你只是未成年而已,只要成年了,感應力自然會增加。”
  郝貝下決心:“下次我會特別注意。”
  “也不能太注意,要知道,美人是要慢慢看的,若瞪著看她,會把她給嚇著。”
  郝貝攤攤手:“沒想到看美人,忌諱還真不少。”
  “所以你要跟哥哥多多學習。”郝寶道:“就像方才雪儿在‘對你笑’這對你就不是一件好事。”
  “那對你呢?”
  “當然是好事。”
  “為什么?”
  “因為家規規定未成年不得亂來,而且你又涉世不深,不擅應對方法,失禮事小,要是被騙了,那可不得了。”
  郝寶說的夠嚴重,郝貝竟也有所警惕:“我的确不擅于應對……這么說,被姑娘看上眼,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郝寶點頭:“喂,對你而言,的确是很麻煩。”
  郝貝有了決定:“沒關系,我會嚴守家訓,而且接受你的忠告……”
  “這樣就万元一失了。”郝寶笑的非常滿意,突地又歎聲道:“雪儿對我的印象不知如何?”
  郝貝道:“以后她就是咱們的妹妹了。”
  “可是我實在有點儿喜歡她。”
  “哥,她未成年,你可以隨便喜歡她?”
  郝寶又有另一番道理:“姑娘家和咱們不一樣,她們只要十五六歲就長大了,而你的未成年,是因為咱們郝家家規定在二十歲,所以只好委屈你了,非分之想也得晚上几年才行。”
  郝貝歎道:“我還是喜歡別人的家規。”
  郝寶笑道:“其實早熟對你并不好,你想想,你已十八歲,有些事都想的比哥哥慢,要是十六歲就成年,根本達不到哥哥這种成年的境界,所以早熟反而害了你。”
  郝貝想想也有道理,要是早熟而未有哥哥成年的條件,那不是自找苦吃,頻頻點頭,終于有了另一种想法:“其實對家規,我也很喜歡。”
  郝寶笑道:“你能認錯就好,終身將受用無窮/笑了几聲,他又想到雪儿,又問:“你覺得雪儿對我的印象如何?”
  郝貝道:“你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不是真話就別說。”
  郝貝只好老實說:“我一直沒注意,所以實在不知道。”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
  “恩,是廢話的真話。”
  郝寶本以為弟弟會說出好坏之分,沒想到答案卻是如此,又。瞧及弟弟一臉認真,想罵他几句木頭人都開不了口,只好替自己找理由來寬恕他了。心頭暗想:“阿貝尚未成年,現在問他這种事,一定不懂,問也是白問。”
  此時,他不禁升起了調張;有股高處不胜寒的感覺。因為弟弟未成年,自是無法体會他的心情,久而久之兩人距离會越來越遠,到時就更孤獨了;”這本是杞人憂天,他卻當成真有這么回事,歎道:“希望咱門的距离不要越來越遠。”
  郝貝甚是奇怪:“哥,我不是在你身旁,相差三尺不到,怎會越來越遠,那我再走近一步好了。
  說著當真跨前一步,和郝寶靠肩而行。郝貝已笑道:“這樣子咱們兩個就再也沒有距离了,你滿意了吧?”
  郝寶的心直往下沉,這分明是越來越遠了,為何成年与未晚年曾相差那么多?
  “要不然,拿條繩子將咱們倆綁著,不管是捆在一起,或是中間連著一條繩子,這距离永遠都難分難解了。”
  郝寶只能苦笑,實在沒心情再回答他了。
  兩人已往回家路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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