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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子爭風


  匆匆三天過去。
  孫大娘說好三天就能縫制完畢,兄弟倆迫不及待地就往裁縫店鑽。郝寶做的是麻料青衣,剪裁十分貼切,一穿上身就顯出衣服之稱合,他贊不絕口,總算了解孫大娘縫衣服的功力然而郝貝衣服可就有得改,他不曉得這件衣服是經過雪儿加了料,而雪儿技術并不純熟,修修改改自是難免。
  郝寶道:“這就是未成年人的麻煩,連衣服都得修改才能合身。”
  郝貝聞言真是泄气,未成年的麻煩實在不少,看來只好多跑几趟了。
  雪儿自知做差了,但覺過意不去而困窘,然而卻不知該如何道出歉意。
  還好郝貝較無心机,只交代要修改妥當,下次再來拿;也就和哥哥返回家中。
  又過了兩天,阿貝只好再跑一趟,此時父親正好在屋檐下做腹部運動,他見儿子要出門,立時喚住他。郝貝遇見父親,忍不住又往他小腹瞧去。…郝運拍拍肚皮,爽朗笑道:“放心,沒了,而且我保證你不會得到遺傳。”
  郝貝赶忙問父親:“咱們生气的模樣是不是很像?”他并末忘記哥哥的話,一有机會就想問個清楚。
  郝運道:“一點儿都不像,阿寶生气的模樣才跟我很像。”
  突然答案從自己變成哥哥,那种發胖忌意已轉到哥哥身上,不禁大樂:“我也這么覺得。”笑不合口。
  郝運似乎習慣他的笑聲,已問道:“你要到村里?”
  “嗯,我的衣服需要修改。”
  “這么說,你要到孫大娘那里?”
  郝貝已然明白父親意思,他赶緊問道:“爹,有何事要交代,請盡管吩咐,孩儿很樂意為你效勞。”
  郝運輕咳一聲,掩飾了窘困,道:“你可否代我向她們問個好?尤其是孫大娘,你不妨多向她美言几句。”
  “這件事情我很樂意代辦。”
  郝運輕歎道:“你實在很体諒年輕爹爹的心情。”
  郝貝笑道:“哪里,這是孩儿孝順爹爹的最佳方法,放心,此事交給我辦就是。”
  郝運欣慰直笑,但覺儿子果然孝順。
  郝貝再問有無其他事,父親搖頭,只是再叮嚀有關孫大娘一事,郝貝大打包票,也就向父親揮別,快步地往村中奔去。
  及至裁縫店,他已迫不及待地叫著:“孫大娘——”想把好消息告訴她。
  回答的是孫雪儿聲音,乍見撞進來的是郝貝,一陣嬌羞道:“你來拿衣服?”
  “是的,令堂不在?”郝貝焦急往四處瞧去,卻不見孫大娘影子。
  孫雪儿已起身:“我娘恰巧替人送衣服,出去了。”整理一下衣服走了過來:“你的衣服在這里……”
  她從平桌上找出郝貝衣服,交予他,笑的甚是甜美。
  孤男寡女,郝貝反而不自在,抓過衣服,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陪笑著。
  雪儿道:“你試穿看看,不合身,我再修改。”
  “不用了,我猜一定很合身。”
  郝貝惟恐衣服不合身,又得修改,那么便應了哥哥的話:未成年人的麻煩真多。所以他決定不試穿。
  孫雪儿笑道:“衣裳合不合身要試穿才能知道,你怎能用猜的?”
  郝貝急道:“我……我不想再麻煩你們…”
  “說哪儿的話?這是我們的責任,還伯什么麻煩?來,我幫你比比看。”孫雪儿說著就往郝貝走去。
  郝貝一陣心慌,抱著衣職連連后退:“不用了,我一向猜的很准。”
  光顧著后退,也不見背后正擺著一張圓凳,就快絆上了。
  孫雪儿見狀已急叫:“小心椅子!”人也往前沖,想拉開他。
  然而她叫的已經過慢,郝貝左腳一退,已絆上椅子,整個人已往后摔。孫雪儿本想扶他,突見他倒了,想就此收手,但卻因為沖勢過猛,地方又窄,加上椅子滾動,一個避之不及,竟然也跌了下來,壓在郝貝身上。.兩人為之尖叫,郝貝可把气給閉了起來,一動也不敢動,一張臉也漲紅了。
  孫雪儿尖叫,倒不是壓著人而尖叫,乃是跌倒的尖叫,如今壓在郝貝身上,竟然有股异樣涌向心頭,但覺甜美無比一時為之痴醉,忘了爬起來。
  郝貝一方面是憋了气,另一方面卻也是被她壓得喘不過气采,不禁嗯了一聲,稍作呻吟,兩眼仍不敢張開。
  “孫姑娘,我快被壓死了。”
  這話倒把雪儿惊醒,一陣嬌羞后,卻能處之泰然,一聲“對不起”,也爬了起來;隨后伸出玉手,嬌笑道:“來,把手給我。”她想拉起郝貝。
  郝貝嫩臉紅透了,張開一雙眼睛,入眼的是雪儿含情笑容,不禁又窘困了,一只手老是伸不出去。雪清清一笑,彎下身軀,抓著他的手,把他拉了起來,歉聲道:“對不起,我家的椅子絆倒你了。”
  郝貝干笑道:“還好你沒彌娘那么重……”雪儿感到嬌羞,一時答不上話來,目光移向地面,突然瞧及郝貝新衣,得到解脫般地欺身拾起衣服。
  郝貝見衣服又惹了禍,不禁暗自解嘲:“這衣服實在麻煩真多。”
  雪儿折好衣服才交予郝貝,也不敢硬要他再試穿,柔聲道:“你真的不試穿?”
  郝貝連聲說道:“不必了,一定合身,咳咳,只要能穿,我都合身。”
  雪儿含笑地坐回自己椅子上,畢竟自己是女孩子,話總不能說的太多。
  由于她不開口,郝貝又不知該說什么,屋內一時為之沉悶,像灌了重鉛要壓死人,郝貝心想此時要是有哥哥在場就好了。
  然而總不能一直耗下去,郝貝正發慌,突然瞧及孫大娘坐椅,終于有了話題:“令堂几時回來?”他想把父親交代的事辦妥。
  “可能不會很快回來。”雪儿低頭說。
  “這……”郝貝一時又無法接口,悶了下來,瞧瞧屋外街道空無一人,心想:“如此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下次再來。”
  他道:“既然孫大娘一時回不來,那我就先告辭,下次再來拜訪。”
  雪儿詫异道:“你要走了?:“郝貝點頭:“昭,我想跟她打招呼,她既然不能馬上回來,只好先走了。”
  “原來你在等我娘…”孫雪儿甚為生气.她原以為郝貝直問她母親.是擔心她回來,妨礙了兩人獨處机會。哪知他問的卻是自己母親.那份情,看來是自作多情了。
  郝貝道:“我來之前,家父曾交代要我向你們問好,希望你向令堂代轉家父誠意。”
  雪儿本想發發脾气,卻又見郝貝并無捉弄之意,一顆心也軟了下來:“你何不再多坐一會儿,我娘也許馬上就回來了。”
  “不了,我看我下次再來較為妥當。”郝貝邊走邊笑,差點就又、撞倒椅子。
  孫雪儿一陣緊張,立即欺向他,為他拉開椅子。
  豈知郝貝又以為舊事重演了,尖叫一聲,快如閃電地飛身而起,跳出了屋外,慶幸自己躲過了這一劫,立時抱拳告辭。
  “請代我父親向你母親問好,在此先告別了。”深怕孫雪儿壓了下來,一溜煙地已往回路奔去。
  孫雪儿气得直頓足,這小子也未免太神經過敏了吧?但想及郝貝种种舉止,不禁也笑了起來,抓著那張椅子;倚在門前,不知在想什么,臉上不時綻出會心微笑。
  郝貝奔在路上,心頭可直叫苦也,為何麻煩事會如此之多,不禁想起哥哥所言,自己不擅長應付,一點儿也不假。
  他不敢多想,他決定与姑娘們保持距离,免得招惹麻煩,被泰山壓頂。要是方才壓下來的是孫大娘,那可就糟了。
  想及孫大娘,他不禁慶幸自己運气還不錯,沒被她壓著。
  不到半刻鐘,他已赶回家,尚未休息,即見父親匆匆忙忙地迎面飛奔而來。
  郝運走近,是那么的和藹可親:“阿貝啊!你回來了?衣裳合不合身?”
  郝貝連忙說道:“非常合身,這是所有衣裳中,我最滿意的一件。”
  郝運笑容可掬,連咳數聲,欲語還休……
  郝貝見狀,才想起父親准是來探听孫大娘的消息。“對了,年輕的爹爹,這次我到裁縫店,并沒遇著孫大娘。”
  “這么說,你只遇著孫雪儿了?”
  “對,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什么?!就只有你們兩人在舖子里?!”郝運一陣緊張:“你有沒有試穿衣服?”
  “沒有,我猜衣服一定很合身,所以就沒試穿。”
  郝運松了一口气:“你這么做是對的,孤男寡女,總是要避點儿嫌疑,免得人家說咱們沒家教。”
  郝貝聞言,父親并沒要自己再穿一次,感到十分欣喜,可以免去不少麻煩,他也決定以后不穿這件新衣裳,因為万一不合身,豈不是會被郝寶見笑了?
  郝運低聲問道:“你有沒有代我向孫雪儿問好?我交代的是要向她們母女問好……”
  郝貝猛點頭:“有,我一共說了兩次。”
  “她有啥表示?”郝運追問,甚想知道雪儿有何反應?
  郝貝忘了注意她的表情,至于被壓個正著,那是糗事,豈可亂說?也就信口開河:“哦,她非常高興。”
  郝運心中一陣喜悅,又問道:“難道后來你仍然沒有遇著孫大娘?”
  “我一直想等她回來,但她就是不回來,所以我只好先走一步了。”
  “這么說,你一直和孫雪儿待在舖子里?”
  “嗯。”
  郝運拿眼瞧著郝貝,顯得慎重:“就只有你們兩人?”
  “對,就只有我和她,兩個。”
  郝運表情為之怪异,复又細聲問道:“她有沒有与你說啥話?或是你跟她說啥話?”
  郝貝心想可糟了,方才被孫雪儿這么一壓,只急著要逃開,說了啥話,竟然全忘光。
  郝運見他吞吞吐吐,已面露嚴肅:“快說,你不能隱瞞,不孝十几點,這點最重要。”
  “可是我……”郝貝努力去想,仍是一片空白,只記得那一壓使他呼吸困難,然后就全然忘光了。
  “阿貝啊!你在想什么?”
  郝貝听到父親叫聲,更是緊張:“我……我實在想不起來,我跟她到底說了什么?”
  “你這么說是不正确的,你剛從小舖回來,怎可能馬上忘記?難道你想瞞著你爹不成?”
  “爹,我沒有,我腦袋現在是一片空白。”
  “豈有此事?我在你這种年紀,腦中從不會空白一片。”
  “咱們可能不大一樣……”
  “不十樣是有可能,但也不能差得太离譜,你難道怀疑我的遺傳能力?””郝貝被逼急了.只好想到什么說什么:“我叫孫大娘,雪儿說不在,我要拿衣服,她說在這里,我說很好,她說很好,我說不必試穿;她說要試穿,我說用猜的尺碼就准了,她說要試穿才會合生……”
  “停停停!郝運急叫道:“你到底試穿了沒有?”他深怕儿子在雪儿面前把衣服給脫光,那可是大忌違。
  “沒有。”
  “沒有?!還好,然后呢?”郝運緊緊追問。
  “然后……然后就呆呆地坐著等孫大娘回來。納果她——直沒回來,我漢辦法替您向她美言几句。”郝貝心想父親一定會很失望。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來了。”
  郝運果然失望地歎口气。
  郝貝連忙說:“也許改天我可以再去找孫大娘。”
  郝運道:“再去找她是正确的,不過我實在不相信你只跟孫雪儿說了兩句話。”
  “當然不只兩句,只是有的忘記而已。”
  郝運又緊張了:“阿貝啊!不管你們說了什么,都不該瞞著你爹。”
  郝貝心想:“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并無隱瞞,只是被孫雪儿壓得喘不過气,實在太沒面子,這事不說也罷,反正并不影響父親和孫大娘的關系。”
  郝運瞪著郝貝,似在揣摩他有無隱瞞,但事實上他是揣摩不出.卻也認為郝貝并無隱瞞,低聲又問:“她有沒有問起年輕的爹爹或是什么的?””“這,……好像沒有。”
  “阿貝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叫人傷心。:
  郝貝覺得非常奇怪,父親為啥一直談論孫雪儿?他不是該多多探問孫大娘才對。
  郝運從哀聲歎气中振起精神,問道:“你覺得孫雪儿這個姑娘如何?”
  郝貝暗自叫糟,前次哥哥問他,他只顧著觀察孫大娘,所以答不上口,這次爹爹問他,他由于一心一意等著孫大娘,所以又忘了觀察孫雪儿。
  郝貝非常尷尬說:“很抱歉,我沒特別注意她。”
  郝運覺得不可思議:“你們在一個屋檐下待了那么久,而且只有兩個人,你竟然沒注意到她?”
  郝貝也急了:“這是不是和年齡有關?哥哥說我未成年,所以缺乏美的感應力。”
  郝運拿眼瞧他:“你真的沒注意孫雪儿?”
  “沒有……”
  郝運不禁回過頭來想想郝寶所說的話,不禁笑了起來,道:“如果你真的沒注意到雪儿,那阿寶所說的話就是正确的,你是缺乏美的感應力。”
  郝貝又一次的泄气,他發誓下次一定要全心全力讓美的感應力發生,——注意孫雪儿容貌,不過他也想到要特別小心,免得又被雪儿壓個正著。
  郝運突然發現郝貝尚未成年,還帶著稚气,心頭也放心不少,問道:“你有沒有向她談起年輕的爹?”
  “有啊!我已經代你向她問好。”
  “除此之外,你有沒有談起其他事?”
  “……好像沒有。”
  郝運聞言,覺得甚是凄心:“阿貝啊!你一點儿都不体諒年輕的爹爹。”
  郝貝但覺奇怪:“可是當時孫大娘又不在……”
  “不在才是太好机會,你年輕的爹走了几十趟還碰不上這种机會,今天竟然被你捏上了。”
  郝貝越听越迷糊:“我哪有碰到好机會?”
  “哪沒有?你忘了你与孫雪儿單獨相處過?”
  “的确,不過,這算是好机會?”郝貝直哨咕差點儿被壓死,這机會他宁可不要。
  郝運長吁短歎:“阿貝啊!因為你尚未成年,所以你不懂。”
  郝貝若有所悟:“難道年輕的爹想与孫雪儿單獨相處?”
  郝運模摸已經扁平的肚皮,歎道:“但是你年輕的爹一直碰不上這种机會。”
  他坦然承認,卻把郝貝給逼瘋了,老爹竟然是對孫雪儿有興趣而非孫大娘?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他很想大叫,卻又覺得這是幼稚行為;不叫,又無從發泄突如其來的天打雷劈大消息,他手足無措地原地打轉,實在無法接受這事實。
  “爹,您追求的難道不是孫大娘?”郝貝盡量保持語調平穩,他想再次證實,該不會是自己听錯了吧?
  郝運听他所言,也差點儿昏倒,打從縫制衣服開始,壓根的他就沒想過要追求孫大娘,儿子竟然來這么一下,而且事情似乎并沒那么單純,不禁怒道:“阿貝,小心你談話的內容,女人豈能亂追?竟敢說你年輕的爹在追求孫大娘?”
  “可是,我和阿寶自始至終都一直以為您是在追求孫大娘。”
  “這是你們的錯誤判斷,你爹自始至終都在追求孫雪儿。”
  “看樣子,我們是誤解了……”
  “不必‘看樣子’,而是事實的錯誤。”
  “那,那怎么辦?”郝貝又沮喪又想笑,想到父親要是娶.了比自己年輕的孫雪儿,他可得叫她一聲:娘,那簡直哭笑不得,別說叫不出口,而且會變成口吃。
  郝運怒道:“你們兩個寶貝,實在太可惡,竟敢胡亂猜想,想搞坏你爹好事不成?”
  “我沒有……”郝貝結結巴巴道:“我只是覺得年輕的爹爹不認為孫大娘較适合您?……我是說,關于年齡方面。”
  乍聞年齡,郝運怒眼更睜:“小心你說話內容!沒看到你爹小腹已經不見了,什么年齡?真叫人痛心!”
  郝貝順著父親雙手直摸扁平腹部而游動,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郝運嗅道:“几日前你們還說你爹小腹不見,至少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少了七八歲,甚至十歲以上,難道全是戲言?”
  郝貝連忙道:“不,我說的當然是實話,只是肚皮有再長出來的一天,恐怕爹一下子就長了十來歲,……”
  “你怎知爹會再長肚皮?什么意思?”
  郝貝眼看似乎已無法改變父親追求孫雪儿心意,只好苦笑了,再爭也是無用,遂道:“其實孩儿一看就知道父親的小腹從此就能恢复正常,以前是孩儿誤解了。”
  郝運聞言,心情較為緩和:“既然知道是誤解,以后就要特別小心!”忽然歎道:“為什么你跟阿寶會誤解我呢?”
  “也許是平常缺少溝通的原因吧?”
  郝貝也在想這件事情,然而想及哥哥的鬼點子,早已向孫大娘表明父親用意,這不就形成了母女三角戀愛?
  想至此,郝貝登時惊慌:“還有一件事,天日阿!可能很糟糕。”
  被郝貝一叫,郝運倒也被嚇著,急道:“啥事快說,你們兩個竟然在處處危害你爹!”
  郝運又逼問,郝貝無奈,道:“好吧:我說,但是爹您一定不能責怪我們,因為這完全是缺少溝通研造成。”
  “說,不管何事,年輕的爹都會處惊不變。”
  郝貝輕咳一聲,道:“我跟阿寶已跟孫大娘說……”
  郝運冥冥中若有所覺,連忙阻止他說下去,連連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示意阿貝繼續說下去。”
  郝貝惟恐爹爹會不堪打擊,但是話都說了一半,不說完也不行,因此他當机立斷?淮備一口气說完,舌頭一勾;已快速說道:“我們已經向孫大娘報備,年輕的爹爹正在追求她。”
  郝運聞言痛心不已,以為心髒驟然停了,滿腦昏暗,雙手撫胸,還好心髒還在跳動,他想昏倒,卻又連倒地的力量都沒有,呆呆楞在那里。
  他有气無力道:“你們是不是專門害死爸爸的人?”
  郝貝惶恐万分:“爹,我們沒有,我們只是想幫您一點儿小忙。”
  “幫忙?幫得我心髒變饅頭,這是什么忙?”
  “爹,我們不是有意的。”
  郝運長歎不已:“以后你爹哪還有臉去裁縫店?好(郝)運都被你們幫成衰運。”
  郝貝于心不忍,安慰道:“爹您也別太在意,您的衣服已經夠您穿一輩子了,自不必去裁縫店了……”
  郝運叱道:“你以為爹去裁縫店,是去做衣服的……”
  郝貝尚未說完,父親就截了口,緊張之下,一時也吶吶不能成吉:“孫雪儿……孫大娘……我……”
  “什么孫雪儿,孫大娘?十個是娘;一個是女儿,你們連這都分不出來?真是气死老子!”郝運气上心頭,連“老”字也叫上口,這還沒完,他突然想教訓兩個儿子喝聲道:“你去把阿寶叫出來,今天你爹非好好教訓教訓你們不可,啥事不好做,專干破坏人家美滿姻緣,罪不可赦!”
  郝貝大惊:“爹您不是保證;不管培事發生都會處諒不變?”
  “自是不變,我教訓你們的決心是不會改變,還不快去叫你哥哥出來!”
  眼見父親怒發沖冠,郝貝還是先逃開再說,已快步逃向后院,他想:“得赶緊將此事告訴哥哥,或許哥哥能妥善處理此事也說不定。”
  想及此,他跑的更快。
  后院,一片古朴,花草并茂。
  郝寶正穿著那件合身新衣裳,在日久失修的花園里邁開方步踱來踱去,每走一步,模摸衣裳,孫雪儿的笑妍也就浮了出來,他不停回昧地笑著,正在咀嚼初戀的滋味。
  郝貝慌張四處找他,三步做兩步走,轉過一棵大楓樹,竟也差點儿和哥哥撞個滿怀。
  郝寶赶忙閃開,叫道:“你們未成年人的舉止都是這么粗魯的么?”
  他赶緊拉平自己新衣,因為衣中一針一線都那么令他珍惜而玩味。‘郝貝可听不進去,急道:“我粗魯沒關系,要是爹粗鹵,咱們就慘了。”
  郝寶詫异郝貝的反應,問道:“發生了何事?”
  郝貝道:“爹叫你去讓他教訓。”
  “他!年紀一大把,還那么粗鹵?”
  “嗯,我看成年的人也是粗粗鹵鹵的。”
  郝寶切手推出:“不,那是過于成年的人才會如此,呵呵!也許是鹵肉飯吃多的關系。”
  郝貝不禁跟著笑起來:“看來你就快變成鹵肉飯了,爹現在就想吃了你。”
  郝寶眉頭一皺:“到底出了何事?”
  “爹其實不是在追求孫大娘。”
  “什么?!”郝寶急忙追問:“他不是在追孫大娘?!那他在追求誰?”
  “孫雪儿。”
  郝寶聞言,一顆心簡直沸騰:“他競敢橫刀奪愛?!”
  郝貝大惊:“哥,難道你也想追求孫雪儿?!”
  “誰說我想追,豈有此理?”郝寶震叫道:“我為什么要追,她早就被我追上了;你沒看到雪儿時常對我笑?”
  郝貝听到前半句話,心頭本是寬松下來,但又听及后半句,哥哥竟然更高明,早巳“追上了”,一顆心又懸了起來,苦笑不已:“沒想到方才的母女三角戀愛,現在要變成父子三角變愛,可殺個沒完。”
  郝寶激動叫道:“那老不死的在哪里?我必須找他理論,竟敢破坏我的初戀?”
  說著就想往前院沖去,郝貝立即拉住他:“哥你不能激動,爹現在也在气頭上,小心你變成鹵肉飯。”
  “他气什么?該生气的是我,什么鹵肉飯?我要他變成鹵蛋!”
  “哥,你別忘了,爹比你先認識孫雪儿。”
  “你難道看不出他年紀一大把了嗎?先認識又如何?他只适合孫大娘,追什么雪儿?分明是在找我麻煩,你沒看見雪儿最适合我!”
  郝貝道:“我贊同你的說法,可是爹喜歡的是孫雪儿,你得好好應付……”
  “有什么好怕,把他變成鹵蛋,看他還敢不敢橫刀奪愛?”
  “問題是你打不過爹。”
  郝寶身形為之一頓,不錯,若現在上陣,恐怕鹵肉飯和鹵蛋都得自己吃,實在划不來。然而這口气豈能咽下,可得好好想個對策,直念著鹵肉飯和鹵蛋,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登時有了主意。
  他不禁笑:“弟弟,我看我分一碗鹵肉飯給你吃好不好?”他想有了弟弟相助,就是打不過多,也可周旋到底,不致輸得太慘。
  郝貝雙眼睜得圓大:“我一向不喜歡吃鹵肉飯……”
  “唉呀!你有沒有手足之情,你忍心看哥哥變成鹵蛋?”
  “可是,我和爹是血肉之親不輸于手足之情……”我很為難郝寶道:“不必為難,把你身体的前半部奉獻給我,把后半部留給他不就得了。
  他想得好,前傘部包括了眼、耳等身軀重要部位,自然受用得很。
  郝貝無奈道:“可是,我無法分開來使用。”
  郝寶輕輕一歎:“你我都是年輕人,雖然你尚未成年,但是你應該為我的初戀,發出同仇敵汽的心靈。”
  “……就算我們聯手,還是打不過爹的。”郝貝有點儿心軟,想幫哥哥,卻又畏懼父親武功高強。
  —郝寶叫道:“唉呀!這就是你們未成年的毛病,啥事都瞻前顧后,到頭來保證一事無成。”
  郝貝仍志忑不安:“你何不跟爹打個商量?”
  “你忘了他是老頑固?”
  “哥;小心說到那個字(老),爹還在气頭上。”
  郝寶道:“他的确老了,不然怎會想娶十來歲的姑娘,簡直是老不修,我怀疑他是不是變態?”
  郝貝但覺現在勸哥哥也是無用,不禁輕歎,事情怎會變得如此糟亂?好好一個家弄成風風雨雨,還不知要如何收拾,他歎道:“哥,你要如何處理此事?”
  郝寶堅決道:“為了我的初戀,我必須奮戰到底。”
  “這樣不好吧……”
  郝寶慷慨激昂万分:“當生命与愛情起沖突時,我必須做最果決的選擇。”
  郝貝亦激情道:“你當然要理智地選擇生命。”
  “不;你錯了,未成年的人才會這么想。”
  “那你要為愛情而犧牲性命了?”
  “這是必然的。”
  “實在偉大,不過,哥,咱們打個商量吧?像你這么好的哥哥,我實在舍不得你為愛情犧牲,更不希望咱們郝家起了內亂。”
  郝寶慷慨激昂道:“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你愿意幫我忙,我會非常感激,不然,我只好壯烈犧牲了。”
  郝貝連忙道:“我會勸爹爹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說完,郝寶便大義凜然向前邁郝貝只好緊跟后頭.他覺得事情實在太嚴重了.而自己要處理.也不會急著來找哥哥。”暗叫—聲:老天保佑。但是今天又触犯禁忌.連禱告的机會都沒有,心頭一團亂?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前院,郝運气沖沖地等待兩兄弟到來。一個轉身,已瞧見兩兄弟步出門檻,而阿寶卻如慷慨赴義勇士般節節逼近,他不禁訝异看著反常的阿寶。
  兄弟倆一直逼到他前頭,擺了架勢好一陣.他才想到這當儿’他是要教訓儿子的,因此,他立即又擺出怒容,“你們倒有先見之明,准備赴義。”
  郝寶冷著臉:“爹,你找我有事要談?”
  郝運兩眼猛瞪寶貝兄弟,但瞧郝貝緊張万分,倒也感到一絲得意,怒道:“听說你們誤解了你爹的意思,而且做出非常傷害你爹的事?”
  “不是听說,而是事實!”郝寶一口就炮了過去。
  郝貝見哥哥如此強硬,急忙說道:“我們完全是善意的,只是沒搞清楚而已。”
  郝運叱道:“沒搞清楚就能亂搞,要是搞清楚那還得了,就是你們亂搞,你爹的第二個春天竟然一片灰黯!”
  郝寶咳叫:“春天的花豈能亂种?你的第二春,适合孫大娘,為啥搞上孫雪儿?”
  郝運比他更大聲:“難道你沒看到孫雪儿是最美麗的花朵?你想怀疑我的眼光?”
  “不是怀疑,而是不准你种!”.。郝運聞言反而覺得好笑:“你爹要种什么花,你干嘛那么激動?”
  郝貝一旁忐忑說道:“爹,因為阿寶也是种了這朵花。”
  “什么?!”郝運一陣比吼,郝貝為之嚇呆,但他還是說了:“哥哥也在追求孫雪儿……”
  “什么——”郝運聞言,突遭雷劈似怔住了,自己儿子竟然也和自己一樣,有共同嗜好?
  郝寶瞪向他:“你也想怀疑我的眼光不成?”
  郝運本想莫名發笑,但触及郝寶目光,怒意又升:“你什么花不种,要种雪儿?”
  郝寶冷道:“其實你連花都沒資格种,你只适合种藩薯,大棵藩薯?”
  郝運怒不可遏:“你竟敢叫我种藩薯?!”
  “沒叫你种春婆已經不錯了,你還挑剔什么?”
  “你、你……”
  “种善婆不必泥(你),連這都不懂,還想种花?”
  “我、我。…”
  “什么嘔(我)?連蕃薯都要叫成嘔阿(芋頭),你還懂個什么‘我餓很急’(蕃薯芋頭)。”
  郝運被气得一臉通紅,卻無法退出一個字來。
  郝貝一心一意想化解雙方仇恨,急道:“有話慢慢說,你們應該好好商量。”
  郝寶冷森道:“有何好商量?爹應該自動退出,也不想想,孫雪儿本來就适合我。”
  “你在提醒我的年紀?”
  “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你還是自動退出的好。”
  “不遲,我決定跟你周旋到底!”
  郝寶叫道:“你要尋求第二春,就去尋求,為何不想想我和阿貝的立場。”
  “你們還有什么立場?”
  “你若娶了雪儿,她才十八歲不到,叫我們如何叫她一聲娘?我就不信阿貝叫得出口!”郝寶目光移向郝貝,要他說出心中話。
  郝貝簡直被問倒了,吶吶不知所言。
  郝寶逼迫:“你說啊!難不成你當真要做她儿子不成?”
  郝貝窘困道:“我大概無法叫出口。”
  郝運嗅道:“叫不出就別叫,只要默認就行了。
  郝貝吶吶道:“我可能也無法默認。”
  郝寶得意道:“听見了沒有?爹你實在該檢點一下私生活。”
  “什么意思?你竟敢教訓你爹?”
  郝寶冷紹不答—郝貝可急的很:“爹您請息怒,哥沒那個意思、郝家一向講求樣和……”
  “那是我講的!”郝運冷笑:“這种場面還講什么和?今天決定叫你們變成鹵肉飯!”
  郝貝急道:“爹您息怒,我跟阿寶不是您的對手。”
  “嘿嘿!這正是我要揍你們的原因!”
  郝寶瞪向弟弟:“阿貝你別那么無用,咱們豁出去,吃不到鹵肉,也要叫他吃鹵蛋!”
  “很好!那就看誰吃的多!”
  郝運怒笑,平飛而起,攀上槐樹,一妙手,手中已多了一支枯枝,冷笑地又飛回原地:“對付你們,用木頭就夠了。”
  郝寶也不客气,刷地抽出長劍,短兵相接。
  郝運問向阿貝,“你是不是已被阿寶收買了?”
  “我沒有”。
  “沒有最好,退到一邊,免得變成鹵肉。”
  郝貝仍替哥哥擔心:“爹您千万不能如此……”
  郝寶正气凜然/阿貝你甭說了,人說初戀是痛苦的,我必須為它付出一點儿代价!”
  “不是一點儿,而是一大碗!保證你吃不完兜著走。”
  郝運忍不住了,一個欺身,劍化游龍,纏向郝寶,出招犀利快捷,毫不讓步。
  郝寶也不賴,兵來將擋,劍走偏鋒,封挂勾挑,伶俐勁巧,一時也能從容應付。
  郝貝在一旁,急得手盡無措:“天啊!最殘酷的事實竟然落到我家,骨肉相殘,不是狗咬狗嗎?”
  他自著急,卻不知如何代解紛爭。
  郝運自傳武功高超,行招對敵之間總是游刃有余,笑聲四起,用的也是郝寶所練的開心劍法,果真打的開心。
  郝寶可就不開心了,但覺劍招處處受制,不到三十招,也吃了不少暗虧,屁股至少被偷偷抽了三下,麻麻辣辣地,很不是滋味。
  他想再如此下去,吃虧還是自己,倒不如把弟弟拉下場,要死也好一起死。突然叫道:“暫停!”封去父親手中樹枝,倒飛七尺,落于地面。
  郝運也不急著礎礎逼人,諺笑道:“怎么樣?是不是急出尿水來了?爹就給你一個方便,免得滿天風雨,妨礙了郝家衛生……”
  郝寶冷笑:“你別得意,待會儿就知結果!”他走向郝貝。
  “何必待會儿?我現在就知道結果了。”郝運自得直笑,也不加阻扰,反正儿子劍法是他教的。再多來几個也差不少,何況他還沒忘記這件事阿貝也有份。
  郝寶走到郝貝身旁,問道:“你看到剛才的局面沒有?”
  郝貝點頭:“看到了。”目光移向郝寶臀部,心想不知被打腫了沒有?
  郝寶道:“難道你忍心看我被打死?”
  郝貝怔仲不安道:“我猜爹并不會殺了你……”又瞄向郝寶臀部,心想:也許爹只是打打屁股而已。
  郝寶瞪眼:“屁股打久了也會死!你沒看到他今天已失去理智了嗎?”
  “其實,你可以和爹好好談……”
  “還談?屁股都遭了殃還談?你到底幫不幫我?”
  “我……我不能這么做……”郝貝瞧向父親:“我不能……”
  他想說不能造成家人自相殘殺,豈知瞧向父親,他卻向自己招丰發笑:“阿貝來吧!你不能,我可很想揍你,逃也逃不掉!”
  郝寶道:“听見沒有?你見死不救,害的是你自己。”
  郝貝忐忑不安:“可是我的劍法又敵不過爹爹。”
  郝寶嗅道:“什么時候了,你還怕?”
  郝運喜笑道:“阿貝你搞啥?爹平常如何教你?郝家字里豈有‘害怕’兩字?”
  “可是打不贏的仗,我何必打?”
  郝運道:“你是可以不必打,只要過來讓我打就可以了。”
  郝貝怔怔楞楞,不知所措。
  郝寶道:“阿貝你的膽子是不是破了?還是女人膽?總是搞些臨陣脫逃的事?”
  “我不是害怕,也不是破膽,我只是不愿自家人互相殘殺。”
  郝運眉頭一皺:“我几時說要殺死你們?”
  “是阿寶說的,他要為初戀犧牲。”
  郝運瞪向郝寶:“阿寶你想找誰拼命?”
  “這還用說,當然是你。”
  “為了一位姑娘,你想和爹作殊死戰?”郝運嘲汕地說。
  郝寶反唇相譏:“你還不是一樣?”
  郝運汕笑道:“你想的美,我的生命可比你珍貴,還跟你擠?何況你有本錢与我作殊死戰?放心,我只是想抽你几板教訓教訓你這混蛋子儿而已。”
  郝貝聞言大喜:“這樣我就放心了,哥你也不必壯烈犧我也可以不必參戰了。”
  郝寶冷道:“你錯了,我隨時准備故意犧牲,我要讓你因為不參戰而遺恨終身。”
  “哥,你別這樣,我留下來……至少可以在你犧牲后,轉告孫雪儿,說你是為她犧牲,她一定會歌頌你偉大的愛情情操。”
  “我才不會那么傻,讓你去破坏我的形象。”
  郝貝不解:“怎么會,稱不是為她而犧牲……”
  “怎么不會?”郝寶瞪眼道:“雪儿要是問起我是怎么死的,你要如何回答?”
  “這……”
  “你一定會說我是被打屁股打到死的,對不對?這不是在破坏我的形象?”
  郝貝聞言怔詫楞了眼,終究忍不住笑了起來:“哥你想的真透徹,不過這种死法倒也特別……”
  郝寶冷道:“你到底幫不幫?”
  “我……”
  遠遠的郝運已笑道:“阿貝你也參戰吧!反正爹要教訓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郝寶道:“听到沒有?你是要獨自上戰場?還是与我并肩,作戰?”
  郝貝眼看已是不能善罷,脫不了身,只好抽出長劍,勉強上戰場,歎息不已:“想到這种打不贏的仗,我就很泄气。”
  他和郝寶已聯手通向郝運。
  郝寶趁机拍拍郝貝肩頭,惹笑道:“非常恭喜你,我長到二十歲才被爹爹教訓,你十八歲就被教訓,總算有一件事你快了兩年。”
  郝貝一臉苦喪:“這兩年得來真是不易,只不知被爹教訓是何滋味?”
  郝寶歎笑:“大概很過癮。”
  郝運已老大地叫嚷:“快過來啊!阿貝待會儿你會發現爹爹教訓是一件很榮幸的事。”
  郝寶細聲道:“看見沒有,這就是過癮的地方,他已經失理智,隨時都會失手,奪去你我性命。”
  郝貝歎道:“看來只有以身試險了。”
  登時出劍,兄弟倆左右夾攻逼向郝運。
  郝運從容應付,一支樹枝撥得獵獵作響,忽東忽西,宛若行云流水,無所不至,時而開心劍法,時而無聲劍法,擺明是吃;定兩兄弟。
  兄弟倆并肩作戰,也因郝運有意先耍后揍,雙方打得熱,卻勢均力敵,互不讓步。
  郝貝但見老爹并非想象中那么難以對付,不禁甚有心得地說:“原來和爹比劍是這么過癮,我早就該上手了。”
  郝寶見他劍勢松懈,登時急叫:“阿貝你搞啥?欠揍是是?”
  他想遲到郝貝左側,心想挨揍也該先揍弟弟。
  哪知郝運早有預謀,黔笑一聲:“來不及了”樹枝揮出厚勁道,點偏郝寶劍身,趁机而入,一個旋身已掠向他后頭,樹枝已巧捷地打向臀部,啪然一響,又脆又響:“呵呵!這招叫‘美人拍馬屁’愈拍愈響。”
  又是一棍打得郝寶往前扑,唉唉痛叫,但見郝貝停在那里偷笑,郝寶哪能咽下這口气,長劍一抖也打向郝貝屁股,啪然脆響,打的可全心全力。
  郝貝想躲,已是不及,唉呀一聲,連連后退,惊痛直叫:“哥你怎能打我?”
  郝寶濾笑:“這叫‘連環馬屁’,是爹哪還顧得了攻向郝貝。
  郝寶一招得手,也已奸笑:“我也沒騙你,一屁換一屁,各不吃虧。”
  “阿寶你竟敢暗算你爹?”郝運怒不可遏,反身攻勢更是凌厲,非得要回十倍報复不可。
  郝寶心知父親要擠命了,自己也不敢大意,全力以赴,他知道父親不會殺了他,是以攻多守少,再加上郝貝參戰,局勢并未太糟。到后來他干脆不守了,只顧猛攻。
  郝貝見哥哥只攻不守,卻未被父親任何殺傷,心頭為之哆定,也如法炮制,殺得興起,還不時叫好。
  郝運可慘了,顧及不傷儿子,用的又是相同劍招,難免處處受制,顯得十分狼狽,眼看再這樣下去,實在沒面子,不禁大吼:“好什么好?馬上你們就知道与爹為敵的下場!”
  突然換了招式,突出“開心”及“無聲”兩劍招之外,嘯聲大起,宛若万馬奔騰,沖向山巔,淬又如水銀瀉地,扑將下來,簡直席卷整個宇宙,緊緊將兄弟倆困在游渦中,但見枝影幢幢,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只听得叮叮當當,寶貝兄弟長劍已脫手飛出,緊接著唉叫聲不斷傳出。
  這乃是郝運深藏不露的獨有絕招“玉勒爭嘶”,今日用出,果然不同凡響。
  郝貝被揍得受不了,唉唉直叫:“爹——停手陰!你儿子快不行了。”
  郝寶也趴在地上不動了。
  郝運這才撤了劍招,威風凜凜地立在兩人前頭:“好小子,你爹不發瘋,你們以為好欺負?”郝貝模著臀部,一臉苦喪:“我們哪敢欺負爹?我們哪是的對手?”
  “知道就好!”郝運瞄向郝寶:“看你還敢不敢偷襲你爹?”
  郝寶可被揍慘了,除了臀部,左眼眶也被蓋了一記樹枝,圓圓的青腫,暗自歎息:“看來鹵肉飯和鹵蛋全吃了。扭動一下臀部,仍覺得疼痛,干脆不起來,仍然趴著。
  他可不想再談及偷襲一事,免得父親又毛了火,屁股哪能再挨揍,還是岔開話題的好。
  “爹你這招是不是私招,我們怎么沒見過?”
  郝運想及數年來的顧慮,深伯管不了儿子而留了几招,今日用起,果然效果良好,自是得意非常。
  “你爹不曾用,你們哪來見過?嘿嘿!我得留一手,免得你們造反,我哪能教訓你們?”
  寶貝兄弟倆聞言,不禁四目交接,心頭秫然無奈。
  “阿貝你見著沒有?爹實在很自私,偷留了絕招不肯教我們。”
  郝貝泄气道:“如此老爹讓我感到很沒面子。”
  郝運笑臉一拉:“阿貝,你競然說那個(老)字!”
  郝貝道:“沒辦法,這是你暗杠的代价。”
  “爹只不過留了兩三招而已,你們豈能那么現實?”
  “什么?!兩三招?那么多!”郝寶大叫:“一招就不得了,還兩三招?不老也得老…”
  郝運北道:“阿寶你還說那么多(老)字?”
  “不多,不多,才兩三個字而已,老都老了還怕什么老……”
  “你敢!”
  郝運怒意又起,一個欺身,樹枝复往郝寶臀部抽去,抽得他唉唉痛叫,再也不敢叫“老”。郝貝見狀想起,郝運一個轉眼,見他逃開,二聲“哪里逃!”也扑身抽了過去,郝貝唉呀一聲,仍就吃了一鞭,頻頻叫痛。
  郝運這才又有了笑意:“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敢造反?”一臉老大姿態,擺的甚是威武。
  郝寶不敢再言老,卻也忍不下這口气,本想大叫,但目光触及那要命的樹枝,語調也放軟多了,免得討皮肉痛。
  他叫道:“爹你什么意思?如果咱們郝家每一代都留兩三招,只要經過兩三代,郝家的絕學豈不要斷絕了?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爹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為何還要藏招?難道爺爺也對你藏招?你說,爺爺有無藏招?”
  “我……我不知道……不過他可能有……”
  “有什么?都是你自己說的,就算有,你也要學爺爺藏一輩子,別讓你儿子知道。”
  郝運感到一絲歉意:“我是……我是覺得你們很皮,伯將來管不了你們,所以……”
  “所以什么?”郝寶有點儿得理不饒人,“活了四十來歲,竟敢和儿子爭意中人,這种儿子(以郝寶爺爺而言)難道不皮?””“這事你爺爺并不知道。”
  “我們卻知道。”郝寶轉向郝貝:“阿貝你說,就算咱們儿子很皮,我們會不會就此留兩手?”
  郝貝連忙搖頭:“自是不會,再怎么皮,郝家的絕學仍不能絕傳。”郝寶得意轉向父親:“听到沒有,爹你應該覺悟,否則等老了,你會后悔……”
  “阿寶你又說那個(老)字?”郝運樹枝一揚又想揮出,郝怔懼均馬上閉口,烏龜般往后一縮,省得討打。
  郝運收了手,冷道:“再說那個(老)字,你也別活了。”
  郝寶道:“可是你私藏絕學的毛病很讓人失望?”
  郝運雖感歉意,但此時卻又心有不甘,叱道:“誰說我想私藏絕學?這几招,我自會傳給我孫子。”
  “孫子?!”寶貝兄弟倆不禁對眼瞧瞧你又瞧瞧我,一臉怔詫。
  郝寶道:“爹你是要你的孫子,我們的儿子來教訓我們?”
  郝運笑道:“我正是此意,嘿嘿:如此又能教訓你們又能保住絕學,豈不兩全其美?”
  寶貝兄弟對眼苦笑,父親這招可絕得很。
  郝寶道:“爹你別笑的太快,你的詭計是無法得逞。”一郝運汕笑道:“你爹要做的事,你能阻止?”郝貝竊笑道:“我們是不能阻止你,可是我們總能阻止自己生儿子吧?”
  說完寶貝兄弟已呵呵大笑,郝寶道:“我不生儿子,你哪來的孫子?”又是大笑。
  郝運老臉一楞:“你們不生?!”
  “對,不生!”郝寶堅決道:“為了阻止你詭計得逞,在所不惜犧牲—切。”
  郝貝道:“為了你,儿子只好難產了。”
  郝運惱羞成怒,扑身而上,掐著兩兄弟脖子:“你們競敢不生?!”
  “不生就不生,你能如何?”郝寶硬嘴直叫,一張臉已被掐的通紅“不生,我就叫你們生”郝運掐得起性,可掐得又猛又用力,兄弟倆登時吐笑翻眼,不斷尖叫掙扎。
  實在快咽了气,寶貝兄弟不得已求饒:“爹放手啊!我們生儿子:就是……,郝運這才得意放手:“不怕你們不生,俺只留了几招,你們就想絕子絕孫,未免太過分了!”
  寶貝倆撫著脖子,不停咳嗽,淚也流了出來。
  郝貝道:“如此掐法,連公雞都會生蛋了!”
  郝運聞言也想笑:“知道就好,就算你沒娶,爹照樣讓你生!”
  郝貝苦歎道:“這年頭當男人,樣樣都要學,真是命苦。”
  郝寶揉搓脖子,但覺舒服些,仍不甘心:“爹你少得意,就算儿子生出來,我仍會跟你一樣,留兩手不教他。”
  郝運冷笑:“放心,我會自己傳授,這叫隔代相授。”
  如此一說,郝寶競也無言以對,但想及隔代相授,登時有了主意,笑的更黔:“嘿嘿!爹能,我們也能,我也決定向爺予教功夫,嘿嘿!到時……”他想反揍父親一頓,以報今日之仇。
  郝貝立時拍掌叫好:“這主意實在不錯,想必爺爺對孫子會特別有興趣才對。”
  郝運先是一楞,但想及自己已盡得父親絕學,功力又比儿子高,只要小心些,自是不會栽在儿子手中,再則父親遠在千里之遙,儿子自不易找著,相授功夫,談何容易想至此,心頭已駕定,擺擺手中樹枝,不屑道:“你們去吧!到后來你們才會發現,爾爹是一位多么出色的儿子。”神气地將樹枝貫力插入泥地,只留七分在外,顯耀內力深厚,然拍拍手,鼻頭一揚,大步邁向內院,雖然屁股被抽一記,仍有儿痛,卻掩不住他自認比父親青出于藍的得意,方步邁的更大。
  乍見郝運离去,寶貝兄弟倆倒不再在乎武功傳授,反而了一口气,父親的教訓終于結束了。
  郝貝不自覺地問:“今天事就到此為止?”
  郝運聞言,登時頓足,他哪是想終止教訓?只是方才要現自己青出于藍的了不起,一不小心就把樹枝插在泥地中,邁開方步神气地走了,如今若再走回來,難免會露出“得意形”之舉止而落入兩兄弟口舌之中。
  為了維護尊嚴,只好放棄教訓,暗道一聲:便宜你們了!自說道:“爹就放你們一馬,下次再自作聰明,小心打斷你們腿,還有,阿寶你最好小心你的行為,否則你會很慘。”
  郝寶為了雪儿,似也不甘讓手,冷道:“這是不可能,我定跟你周旋到底。”
  郝運瞄他一眼,又瞄他紫黑眼眶,冷冷一笑:“任你如何旋,結果跟今天差不多,你好好想想!”轉向郝貝:“你該勸勸寶,把他不正确的想法更正過來。”
  “我……”郝貝有點儿受寵若惊,打從他懂事以來,似乎是阿寶在勸他,他連忙問郝寶:“休會听我的勸告?”
  郝寶瞪他一眼:“你忘了你尚未成年?”
  想及“未成年”,郝貝心頭大气就泄,兩手一攤,轉向老爹:“爹,看樣子只有你親自動嘴了郝運道:“如果你勸得動他,爹就把絕學教給你,不然,只好留著教孫子了。你多多努力,爹口渴得很,去唱杯簽,再沖沖涼,唉!人生多美好。”
  說完便不理兩人,徑自邁方步揚長而去。
  郝貝皺起眉頭,這可是父親厚愛,若能學得絕招,終于有一樣可以和哥哥爭長短,不禁躍躍欲試,走向哥哥。
  “哥,爹說如果勸得動你,他就教我絕招,不然他要把絕招傳給孫子。”
  郝寶冷道:“你當真要勸我?”
  聞及他冷冰冰的聲音,郝貝可不想遭殃,急道:“我沒有,我只想和你打個商量,比如說,假裝被我勸服了,然后爹會傳我武功,我再教你……”
  “這個……”郝寶眼睛瞄了又瞄:“難得你有這個腦筋吶?”
  郝貝干笑道:“屁股被打多了,人自然聰明了。”
  “嗯,見解真是獨特。”
  “你答應了?”郝貝見哥哥頻頻贊許點頭,以為他答應,也跟著笑了起來。
  郝寶卻又冷絕道:“不答應。”
  郝貝一張臉又拉了下來:“這樣做有什么不好?”
  “十分不好,這是我的初戀,初戀的神圣豈是可以讓你談條件的?”
  “但是,那只是暫時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有听過老婆可以暫時借人的?”
  “可是你們還沒結婚……”
  “還沒結婚就借人,那不是更慘嗎?不行,說什么也不借!”
  郝貝歎道:“我實在無法体會你的心情。”
  郝寶道:“再過兩年,你就能体會了。”
  郝貝無奈道:“又是要等兩年,一些事情都慢了……”念了几句,問道:“你認為孫雪儿比較喜歡爹,還是你?”
  “當然是喜歡我,你沒看到那天我們回來時,她在對我笑。”
  “她好像也對我笑……”
  “笑你的頭,是你擋在我前面,她忍無可忍才對你笑。”
  郝貝想及差點儿被孫雪儿壓個半死,心頭就伯伯:“我覺得她的笑并不表示是好事。”
  郝寶聳肩自得:“那是對你,對我永遠都是好事。”
  郝貝輕輕一歎:“好吧!既然她比較喜歡你,我也不勸你了。”
  郝寶登時豪笑,拍拍他肩頭:“對嘛!就該如此,這樣才是我的好兄弟。”
  “卻不是爹的好儿子。”
  “唉呀!有個‘好’就不錯了,古有明字,好過頭就變成不好了。”
  “古有明字?!”郝貝不懂。
  郝寶可得意了:“不懂?難怪你敢好的太多。如知不知道‘好’是由什么字所造?”
  “好像‘女’跟‘子’字合并而成。”
  “這就是啦!古人造字,‘子’多了,難免變了种,變成‘孑孓’,呵呵!只要儿子多,蚊子更多,這有什么好!”
  “孑孓?!”郝貝先是惊詫,隨即覺得想笑,哥哥答案竟然如此有趣,遂再追問:“那‘女’字一多呢?”
  “更慘,變成‘奸’了,難道你想作‘奸’犯科,還是心理變態?老想女人多。”郝寶一副老丰子祥,鼻子頂天高,這些道理自是他獨門秘招,豈是常人所能悟通?難怪他如此得意。
  郝貝哪知“好”字被他這么一說就變成不好了,而且道理又如此有趣而讓人愿意相信。也恍然直笑:“果然古有明字,好過頭就不好了,我一個‘好’就行了,免得蚊子成群,女人滿堂。”
  兄弟視目而笑,郝寶點頭:“儒子可教也,一點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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