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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仙緣


  此時慈云寺方面,除了曉月禪師以外,只剩法元以及昆侖四劍知非禪師、天池上人、游龍子韋少少和鐘先生。
  那曉月禪師和追云叟交戰,看是不相上下,但明眼人仍能看出追云叟要胜上半籌。
  知非禪師看在眼里,他起初不愿動手,原是厭惡慈云寺這般妖人無惡不作,想借峨嵋之手除去他們,及至雙方已成定局。
  曉月意在拼命,自己既然應地之約而來,怎好意思不管,于是便掠向戰圈,有意開戰了。
  他一動身,后頭三人跟著掠來,自想會會二老威力。
  朱梅早就留意四人動向,及見他們圍將上來,目是哈哈輕笑道:“慢來慢來,你們要我的在此!”
  說完掠截過去,攔住种先生、韋少少兩人。
  苦行頭陀自也不甘落后,深深宣個怫號,跳人了戰圈,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法元早就心寒天比,有意開溜,然而自己是召集人。豈能一走了之,且把苦行頭陀纏住,一有時机,溜人便是。
  于是他喝喝有聲,自告奮勇斗向苦行頭陀。
  天池上人也在附近,看似無人可斗,只好欺招過來,應付著這位武林前輩,期能雙方無損之下結束戰局為是。
  曉月禪師但見知非凡人參戰,自也投以感激眼神。
  然而想起自己帶來許多人手,不到一個時辰,几處消滅殆盡,又是慚愧,又是忿恨雖然掌勁不斷迫得追云叟東閃西掠,似已顯出高低,但他心里明白,追云叟絕活根本末展出來。
  心知今天這場戰事絕對占不了半點便宜,然而自己請來的幫手,又自奮勇參戰,如何好意思抽身退走?
  心情正待煩悶之際,那齊金蟬等一般小鬼,為著替風火道人吳元智招仇,大難人全圍了過來。
  他們受了素因大師指點,知道厲害并不明張旗鼓上前殺敵只在一旁打轉,突然見及破綻,各人便把暗器,利劍等東西或射或砸,全自涌來。
  迫得曉月嗔怒撥掌打上,待要教訓這群小鬼他們立即避得老遠。
  曉月想追,追云叟又自攔來。
  如此連續數趟,已把曉月禪師攪得怒火高漲.心浮气躁,暗罵一聲:“你們這班小畜牲,倚勢逞強.以多為胜,哪天狹路相縫,管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且不理這群小畜牲,專心收拾追云叟為是。
  齊金蟬此次搗他不下,心想這家伙難纏,斗來沒什么戰果,倒不如先去收拾法元來得順手。
  于是掠身左側十余丈見著苦行頭陀,即已霸聲笑道:“老禪師,我來助你也!”
  太乙神雷掌采然轟得起勁。
  苦行神陀眉頭一皺,自己還要人助嗎?而且還是個小輩!
  然而他修道深厚,不愿意讓人失望,自也頻頻點頭發笑道:“助得好,貧僧輕松多了。”
  齊金蟬當然盡力而為,攔下法元,喝喝笑道:“你家徒子徒孫都已慘敗開溜,你還有臉在此現寶丟人么?”
  兩掌切得法元東躲西閃。
  法元怒道:“倚多胜少,算什么英雄?”
  齊金蟬嘿嘿兩聲:“喂!有沒有搞錯?是你們前來挑釁,還怪我們不守規矩?好啊!咱就一對一較量較量!”
  前次在九華山打得法元滿腦生瘤,他自是信心十足,且在有意表現神雷掌給苦行頭陀瞧瞧之下,更把掌勁提至极限,一把開打過來,猝聞砰砰轟雷不斷,直若塊塊万鈞山石狠沖過去。
  那力道,那霸勁,竟然讓法元抵擋不了,一個照面即已悶呃尖叫,暴彈十數丈,倒掉地面。
  齊金蟬一未奏效,詫楞當場,瞧著雙手,搞不清最近威力怎生如此勇猛?
  但還來不及回味,法元竟然死而复生,翻起身子,連頭都不回,拼命逃命奔去,齊金蟬乍見此沉,這才明白,登時喝叫:“他媽的,你敢使詐,要不要臉!”
  吼著給我回來,拼命追赶過去。
  然而才追十數丈,姐姐和醉道人已截身過來,直道窮寇莫追。
  齊金蟬答應姐姐在先,只好恨恨看人离去,憋著笑聲道:“可惡,這么有頭有臉人物,也敢開溜!”
  醉道人道:“不只是他,我看連曉月都免不了!回去盯死他吧!”
  齊金蟬這才被兩人“護著”運轉回來。
  此時大局已有所改變。
  本來朱梅早知知非禪師四人前來,乃是礙著曉月情面,非出自本意,且自己也不愿替峨嵋樹此昆侖派強敵。
  是以全然改來游斗。
  他為人本就詼諧有趣,斗起來自是東要一招,西扣几指,后來干脆暗示笑和尚、孫南等人前來搗亂,好讓敵手疲于奔命,知難而退。
  誰知那游龍子韋少少卻會錯意了,疑心朱梅故意戲弄于他,自是怒火陡升,不再應付了事。
  猝然一劍劈來,砍得朱梅頭上發檔斷飛半寸。
  朱梅受此威脅,不禁心中有气,暗想:“這樣下去,那還得了?不如給他一點厲害再說!”
  猝然雙手一抖,天空驀見七劍旋轉,那正是他用來打敗陰陽叟的乾坤七劍,威勢自不在話下。
  韋少少不知厲害,竟然舉劍劈砍過去,那七劍直若靈蛇即動,竟自暴縮下來,裹得韋少少全身遭受威脅,一旁鐘先生見狀,哪既得自己,搶出利劍就要救人。
  朱梅志在示威,猛喝一聲“斷”。驟見劍光猝動,鏘然一響,韋少少手中長劍登時被絞成三段。
  鐘先生及時赶到,正待揮劍挑去乾坤七劍,朱梅卻喝著“挑不得”,想運動收回已是不易。
  但見飛劍被挑,猝然作不規則亂彈,鐘先生惊詫滾地避逃,韋少少卻無寸鐵抵擋,刷刷兩響,前胸、左骨被划出划痕,疼得他冷汗直流。
  朱梅赶忙將劍收起,但見傷了人,好生過意不去。
  遂拱手款罪道:“老朽一時收劍不住,誤傷閣下,韋道友請別介意,改日必定造門負刑請罪!”
  韋少少聞言冷面差吼道:“在下還要謝你手下留情呢!”
  說完,也不同別人說話,丟下劍柄,兀目閃身退去。
  知非禪師忽見韋少少受傷退去,复見鐘先生落地打滾,心頭又悔又气,實恨矮臾朱梅不講交情,遠遠斥來:“難道你不知我等四人全是為人情所拘,你為何下此重手?”
  矮叟朱梅心想誤會已成,解釋無用。
  他只好干笑道:“他日再向昆侖請罪便是!”
  知非禪師冷哼一聲,不再理他,抽招掠身,跳開苦行頭陀掌勁勢力范圍,朝那曉月禪師拜禮,說道:“我等已盡心盡力,恐無法再助你作戰,就此道別,禪師好自為之!”
  說完,向鐘先生、天池上人除一眼,三人們時抽身掠飛而去。
  矮叟朱梅苦笑不已。看來這一劍已和昆侖派結下深仇,將來恐怕不好收拾了。
  曉月禪師但見所有人已走光,獨留自己撐大局。越發惊慌。
  忽听追云叟說道:“老禪師,你且看你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連慈云寺都被燒了,你那開山始祖夢已碎,還不回頭是岸,又待何時?”
  曉月禪師忙往回頭一尋只次遠山處火光照天,正是慈云寺位置,心知自己心愿已破,不禁咬牙痛恨這群孽障,終于惱怒生恨,暗生毒計。
  遂喝道:“你等以為能逃過此劫嗎?看我十二都天神煞如何收拾你們!”
  猝然口念咒語,手提怪訣,欲將他師父后傳妖術施展開來。
  追云叟但聞十二都天神煞,不由臉色頓變,數十年前,他曾看哈哈老祖施展一次,那簡直是暗無天日,鬼魂畢現,外帶毒血毒霧,中人立即斃命的絕毒妖術,怎生已被曉月給學去?
  他登時喝著后輩小使快躲快閃。
  話聲未落,只見曉月咬破十指,外帶舌唇,十二血混合一處,瘋狂撒向四周。
  复又從口袋抓出一包綠粉拋向空中,他隨之起舞,雙掌亂劈、亂掃。
  舉動過處,掃得飛砂走石,枯葉亂飛。
  剎然之間,那天空本就陰沉欲雨的云層,此時被染成碧綠色。急急壓沉下來,四周陰風呼呼吹起,似乎能把周遭幕中幽靈引迫出來,絞向天際。
  霎時間,魏家場若進入阿鼻地獄般陰風怒嘯。妖火、磷光深綠抖跳。
  曉月禪師狂厲哈哈大笑,驀然伸手一揮,吼著“納命來!”那掌勁過處,連帶牽引天空群火扑沖追云叟這邊一干人。
  追云叟自知難以抵擋,喝著眾人快退,勉強封拳打向妖火。
  豈知磷火一散,更化無數光點扑射過來,打得追云叟衣衫盡冒火花,緩味立即沖鼻,他哪敢怠但,睹這真勁,震得衣衫暴裂彈開,火著上身逃命去也。
  眾人見及追云臾被打得光身,方知厲害,這才慌張四處逃躲。
  此時曉月禪師直若幽冥使者收征揮拳引風帶云,盡把天地間孤魏野鬼呼喚過來,凝聚于百余丈方圓。
  在那碧綠云層越聚越廣之下,早將清冥天空罩得碧慘慘,直若欲下濃稠碧血般,讓人感受那股粘身而用甩不了助無名懼意,著實惊恐難過已极。
  曉月禪師忽見眾人閃退,更是狂妄大笑:“你們也知厲害?”
  猛地移身引帶碧云磷火,准備逼至避邪村,毀了玉清觀方始甘心。
  就在群眾惊煌進退之際,忽見一道白影掠檔過來。
  她正是女神童朱文,手中拿著朱梅所賜天遁鏡,猛往曉月及天空照去。
  原來她前次以此鏡破去龍飛的子母陰魂劍,自知其功效不凡,隨又想起朱梅曾說此鏡能被任何妖法。
  此時見及曉月如此狂妄,几乎進入無人能擋地步。
  她自是不甘心,果然欣見強白先留照得曉月光白欲散,妖气頓減几分,曉月登覺刺目,赶忙伸手擋光。
  朱梅卻見此景,登時急喊朱文快退,但覺喊人過慢,干脆掠身扑來。
  曉月只一愣神,怒斥寶鏡雕虫小技,猝然逼出十指血液直若利箭噴射過來。
  朱文登時躲閃,然而曉月功夫何等厲害,讓她躲過三道血箭已是僥幸,复見七道血箭沒頭沒臉打來,朱文閃避不及,硬被打著,悶然一呼。連唉叫都來不及,往后倒掉,寶鏡脫手亂滾。
  朱梅暗道不好,想欺身過來,曉月又自引發磷火,迫得他近身不得。
  周遭群眾個個臉色乍變,卻不知如何教人。急在那里端看追云臾、苦行頭陀如何指揮。
  齊金蟬雖然和朱文鬧別扭,但看她中毒倒地,更有性命之危,哪頤得再理姐姐,想喝一聲,十顆金丸猛打曉月。整個人已搶前沖出。
  齊靈云見狀嚇得心惊肉跳,直喝不可,盡命追攔過來。
  然而齊金蟬輕功已不在她之下。又是怒急而發,她根本截之不著。
  跟著金蟬已沖入妖云戰區。
  曉月怒掌一招,破去金丸,忽見齊漱溟儿子沖來,暗下殺心,猛又射出十指血箭,欲如法炮制以傷人。
  齊金蟬可沒那么笨,猛扯衣服揮打過去,盡封血箭于六尺前,上身一光,雙手触及天雷轟,哪還面得保住秘密,登對暴躥高空,沖破碧綠云層記喝著“天雷轟頂”,手指直戳都扭,鐵盒猝然暴躥兩道無与倫比電蛇,凌空劈閃而下。
  那電閃處,映得周遭一陣透青白,轟然一響,打得曉月禪師悶疼胸口,卻真名其妙。
  齊金蟬豈能然他脫逃,复又連續不斷引轟雷電,那電光閃處,更如天變,莫說是人,就連天地都將風云變色。
  或而雷電真有引帶云雨之能,就在齊金蟬連轟不斷之際,天空那層烏云果真下起驟雨,扑然淋向下邊碧綠云層,登對破去妖火磷光。
  曉月禪師但見自己辛苦布成的十二都天神煞竟被破去,气得當場吐血。
  复見雷電轟來,打得他發焦須斷,哪還敢再戰,瘋狂劈掌,周遭泥灰亂飛,滿怀嗔怒地掠身退開這傷心受辱地方。
  此時朱梅、追云叟、素因師大等人急城救人,率先沖身過來,几人扶起是無知覺的朱文,丹九靈藥急急喂上。
  齊金蟬也已落回地面,一身碧青嚇人,原是方才沖向碧云層,沾了不少毒物,此時已然全身乏力,昏昏欲墜。
  醉道人赶身過來,喝著慢慢,將葫蘆烈酒倒淋齊金蟬全身,并抓出大把藥物即涂即涂抹并喝著:“快回玉清觀!”
  齊靈云聞言一把背起弟弟,淚眼暗含說道:“就是不听話!”直往回奔。
  齊金蟬無力再抓地上天雷轟,目光直招笑和尚,喊著東西東西,笑和尚急應知道知道,齊金蟬心神一松,終昏死過去。
  群俠頓將齊金蟬及朱文護送离開魏家場。
  陰風嘯起,魏家場不知又新添多少冤魂,多少恩仇,任那雷雨洗淋,又怎能盡呢?
  當齊金蟬醒來時,已躺在一張木床上。
  入眼即是姐姐、笑和尚以及素因大師、醉道人。
  他們見齊金蟬蘇醒,終也噓喘大气,面露欣慰喜色。
  醉道人道:“如何?起來活動看看?”
  齊金蟬干聲一笑:“有這么嚴重?”
  笑和尚道:“昏迷三天三夜,用藥桶蒸了十几次,還服下几顆靈丹,你說嚴不嚴重?”
  齊金蟬皺皺眉:“曉月老禿驢的妖法,真的這么厲害?”
  醉道人道:“你還好,朱文到現在還余毒末除,她左臂被毒血箭射得嚴重,若治不好,將會殘廢。”
  齊金蟬臉色暢緊:“師姐她……她會殘廢?”急著想下床:“她在哪里?”
  齊靈云急道:“先養好傷,再帶你去!”
  “我已經好了!”齊金蟬登時擇臂除了元气較弱外,已無任何不快感覺。
  就連胸口受那智通一劍之傷,都被這班人不知以何藥物醫好,他急于見朱文。
  他道:“怎會,她不是跟我中一樣之毒?”
  素因大師道:“她是中了曉月樣師的十二都天神煞的毒血,遠比你中之毒嚴重得多,二老正在設法教她。”
  齊金蟬執意要去,靈云拗之不過,只好替他整妥衣衫,交代万千地陪著他,往那養心禪房方去,醉道人、笑和尚以及素因大師隨后跟上。
  那清幽禪房置有雙床,正躺著頑石大師以及女神童朱文。
  屋內屋外則聚滿鮮俠,個個牽腸挂肚地,為兩人傷勢而焦切不安。
  還好,齊金蟬安然走來,引得群俠僵閉已久之笑容頓展——總算有一位康复如初了。
  齊金蟬欣笑答禮后,急步走入禪房,只見得左床坐著頑石大師,左臂仍敷草藥,瞧她疼臉模樣,想來傷勢仍未复原,不過該無大礙,仁頷首為禮。
  隨又往右床瞧去,那朱文臉色蒼白嚇人,气若游絲,玉清大師正以极細刮刀刮著她左臂腐黑傷口。
  每刮一刀,朱文即顫一下,那疼痛傳及眾人眼中,心頭也跟著痛起來。
  追云叟輕歎:“小小一個女娃,即讓她如此受苦,實是浩劫啊!”
  齊金蟬赶忙斯向朱文身邊。
  似有心靈感應般,朱文已張開眼睛,瞧著這位曾經讓自己不顧一切盜取家師寶物的男人,心頭一陣激情,張著蒼白嘴唇,勉強擠出笑意;“听說你也受傷?……好了么?”
  縱使她最近因為采用肉芝鮮血,身心都起變化,不再是小小女孩,而极力追開那男女之間事,始冷落金蟬。
  然而在此脆弱侍境之下,心靈已把持不住在也流露出已往深情。
  齊金蟬好生疼小撫著她領頭,替她撥開亂發,笑道:“你也快好了,這么多師父替你治傷……”
  朱文想笑,卻又牽動傷勢,忍得一臉咬牙,玉清大師哪敢再刮她傷口,急急說道:“多休息,少說話!”
  不肯再讓朱文開口,立即點她睡穴。
  朱文終于閉上眼睛,眼角處,滲出几許不知是感思亦或疼痛淚水。
  齊金蟬終于忍不住傷心,急叫開來:“沒有救嗎?這么一點傷口都教不好?你們是怎么當前輩?”
  齊靈云見狀,赶忙喝道:“不得說話無禮!”喝得齊金蟬低頭,卻仍滿心不甘。
  追云叟歎息:“金蟬說的沒錯,這等小傷都醫不好,哪還有顏面見人。”
  朱梅苦著臉說道:“這十二都天神煞是哈哈老祖術傳之術,尤其曉月狠了毒心,竟然以之喂毒,其毒性更強三分,雖然咱們讓朱文服下綠金金丹,得以保住性命,但她那左臂傷勢甚重,若無曉月禪師解藥,恐將難以保住,實讓人無計可施。”
  齊金蟬急道:“曉月老禿驢,人在哪里?我去收拾他!”想及朱文將殘廢,他簡直快哭出來。
  朱梅道:“他已逃走,去向不明,何況他武功這么高……”
  齊金蟬咳道:“管他多高,照樣打得他死去活來!他在哪里?”
  朱梅忽而想起破去都天神煞不就是齊金蟬嗎?于是像發現什么,直盯齊金蟬:“你當真不怕那堆綠碧妖云?”
  醉道人道:“他只是表面受毒,身軀卻無大礙。”
  朱梅猛點頭;“是了,是了,要是怕,又怎能穿透妖云,還引來雷電,你如何引雷電?又如何能透視妖云下的曉月禪師,劈得他無處藏身?”
  眾人早就對齊金蟬引電之能感到好奇,聞言不禁游目于齊金蟬及笑和尚臉面。
  笑和尚干笑道:“他們以為是那口鐵盒子,可是它根本沒電了。”
  “沒電了?”齊金蟬頗感意外。
  笑和尚則把隨身保護之天雷轟交還他,順手戳向秘鈕,嚇得齊金蟬想躲,卻無雷電閃出。
  笑和尚笑道:“真的沒雷了!”又戳數次,一無動靜。
  “怎會……”齊金蟬接過手,試了几次。仍無結果,心想會是笑和尚為了保密而弄口假的應付眾人?
  然而瞧及笑和尚一臉認真模樣,他不禁暗自嘀咕,笑和尚從不騙人的,他所言大概屬實。
  可是這天雷轟怎會突然失效呢?
  笑和尚干笑道:“他們逼著我問,我無法招架,才拿出這口盒子,想試試,結果全然不是這么回事,我也搞不懂是何原因?我保護得力很好,根本沒摔過。”
  齊金蟬自知這口鐵盒連強勁掌力都不怕,怎怕掉?
  或許真的沒電,亦或開啟方式有所改變。
  且等日后有空再研究,此時正好借這机會掩飾,最為恰當不過。
  他道:“那天晚上已決下雨,我對雷電特別有感覺,所以才跳上天空,用這塊鐵丟丟引引,雷電就坐了下來,如此而已,這本是一口普通鐵塊。”
  眾人皆以疑惑眼光瞧來,此事未免太玄了。
  然而在場諸人輩分均高,何況此時也不宜在此盒大作文章,自無人說話逼問,齊金蟬自可打著迷糊混過去。
  朱梅笑道:“看來你神秘莫測,不管如何,你總是破去都天神煞,功不可沒,我等不听你的都不行,你且說說當時,你真能穿過妖云,瞧及曉月禪師?”
  齊金蟬道:“當然看得,否則我怎能轟得那么准?”
  “哦?”朱梅不解。
  齊靈云道:“弟弟曾服過芝血,眼睛也被芝仙舔過,所以特別靈光,不怕妖法蒙閉呢。”
  朱梅聞言,忽而哈哈笑起:“若真如此,朱文有救了,不但有教,說不定還可因仙緣,得此异寶呢!”
  齊金蟬忽聞朱文有了救星。心頭登時怦抨亂跳,急問:“怎么救?要我再去收拾曉月老妖?他在哪里?”
  朱梅笑道:“找他太難,何況他存心想躲,必定不知去向,老朽自有妙法,白老頭可知否?”
  追云臾白谷逸被他一點,心頭有所會意道:“你說朱文有救,莫非是說桂花山福仙潭里的万年何首烏以及烏風草嗎?”
  朱梅笑道:“正是!”
  追云叟道:“這還用你說,可是一時間,哪里去尋那生就一雙通天眼的童男童女呢?”
  朱梅指向齊金蟬:“他就是,你不認為嗎?”
  追云叟愣了一下,似有所覺。
  朱梅已說道:“從他能看穿曉月禪師布置的妖云,自能證明他那對照子一定管用!”
  追云叟干笑起來:“或許真有可能!”不禁須想于昔日一段往事。
  齊金蟬迫不及待問道:“說啊!我的眼睛能看穿什么妖陣?如何取得寶物替朱師姐治傷?”
  朱梅直笑道:“慢來慢來!且听我言!當年桂花山上紅花姥姥因為失意事,發下宏愿。專与世人為仇,把住了桂花山福仙潭,利用潭中几只妖物,噴出許多妖云惡霧,將譚口封鎖。她自己用了許多法術,把個洞天福地,變成阿鼻地獄,然后將里頭所有天財地寶据為己有。
  “后來長梅真人發現此事,但覺她如此霸占天財地寶行徑,有失濟人利物之旨,于是親自到桂花山尋她理論,她事先知道消息,便在山前山后,設布了許多惊人异法。俱被長眉真人破擊,最后同長梅真人斗劍斗法,全都失敗。
  “長梅真人打敗她之后,便要她撤會福仙潭的封鎖,以及妖云毒霧,她仍是不肯屈服,并說道:
  “天生异寶靈物,原留待夙根深厚的有緣人來享用,如果任人于取于攜,早晚就要絕种。白白的便宜了許多不相干的人,真正根行深厚者,反倒不得享受用。我雖因一時气忿。將福仙潭封鎖,那是人們与我無緣,不完全我厭惡人們。如果要我撤去封鎖,我就要應昔日的誓言,現在我也很后悔當初的意气用事,我潭底下布置的种种埋伏,并非絕無破法,只要來人是一對三世童身,生具夙根的童男女經我同意后,就進得去。不過烏風草生長在霧眼之中,隨霧隱現,更有神鱷毒石護持,來人如果不是生就一雙慧眼,能看徹九幽,以及劍術通玄,就是三世童身,我也愛莫能動,就是應允你,現在就撤去埋伏,你也無法下去!”
  長眉真人當下對她笑道:“你說的也是實話,七十年后,我教下自有人來尋你,只要你口是心是,除已有設備外,不再另外同他為難就是了。’其實,長眉真人何嘗不能破去她潭中机關,以及守護靈物那兩樣妖物?只因時机未到,樂得利用她偏狹的心理,讓她去代為守護。也讓門下弟子知道。天生靈物,得之非易。”
  齊金蟬道:“您是說。取寶之人特是我了?”
  朱梅笑道:“不錯,正是你,算算時日,不也剛好七十年嗎?”
  齊金蟬稍激動,看來朱文姐真的有救了。
  他道:“卻不知那個老太婆是否健在,會不會為難我?寶物不知仍在否?”
  朱梅道:“放心,自長眉真人同她交涉后,不知有多少异派中人,到福仙潭會尋那兩种靈藥,有的知難而退,有的簡直毫無招架地葬身潭底,久而久之,漸漸也就無人敢上前問津。
  “近年來,大老妖紅花婆,閱歷也深了,道行也精進了,气也平了,前些年又得了一部道書,近加深參造化,只是苦于昔日警言,不得脫身。她可巴不得有這么童男童女前來,替她破去封鎖,鏟去毒石,收服神鱷,她好早日脫困,所以現在去取這兩味靈藥,正是給好机會!”
  追云叟道:“那老妖婆訂的乃是童男童女。所以朱文也得同去,以免另有奇變。若即得靈藥,多帶些回來,若制成好藥,從此不再怕都天神煞之毒,豈不快哉。”
  齊金蟬怔愣:“朱師姐還受傷,怎生同去?”
  追云叟道:“除了手臂,她該可漸漸好轉,為免老妖婆耍花招,她仍得去,或該多找人護送,將可無礙。”
  此時齊靈云、周輕云、女空空吳文琪、笑和尚等人都表示愿意送朱文同去。
  朱梅含笑道:“如此甚好,爾等全是一家親,路上自可相互照展。事不宜遲,你們收拾收拾即准備上路吧。”
  其實眾人全是客,目有啥東西可收拾?
  唯有一事,該是朱文。
  玉清大師复將她喚醒,并告知取藥一事,朱文一時感激,道謝中,淚水滾滾。
  女空空,周輕云立即過去安慰。
  齊金蟬則跟姐姐回房,待拿回隨身兵刀之際,笑和尚和孫南已從外頭拉來一頂素朴驕子。說是朱文有傷,不适行走,干脆扛入上山,以省時間。
  朱文好生困窘,但拗不過師姐等人要求,只好坐了上去。
  朱梅再次交代注意之事,然后塞給齊靈云大堆藥物,也好中途繼續替朱文治毒,齊靈云應命收下。
  由于孫南另有師父交代事情,齊金蟬立即換了他,与笑和尚一同扛橋,或者姐姐、女空空、周輕云一行六人拜別眾前輩及道友,始浩浩蕩蕩往桂花山出發。
  六人一走,玉清觀霎時顯得清靜許多。
  各人相談一陣,但覺慈云寺已破,任務已完,該是告別回府時刻,于是眾人复往中堂,參拜風火道人吳元智靈位,以示對死者追思。
  參拜過后,卻見得他弟子七星手施林,仍自跪在靈前暗自流淚。
  朱梅輕歎一聲,過來安慰。
  施林触到傷痛處,朝向諸前輩跪拜,說道:“各位老師在上,先師苦修百十年,今日遭此劫數,門下只有弟子与徐樣鵝二人,可怜弟子資質魯鈍,功行未就,不能承繼先師道統。先師若在,當可朝夕相從,努力向上,如今先師已死,弟子如同失途之馬,無所依舊,還望諸位師父,念在先師薄面,收歸門下,使弟子得以專心學業,异日手刃仇人,与先師報仇雪恨。”
  說罷,暗自哭泣。
  眾前輩眷念舊好,也都感傷不已。
  追云叟道:“人死不能复生,這也是劫數使然。你的事,适才我已有安排,祥鵝日后自有机緣成就他,不妨就讓他在山中守墓。你也快快起來,听我吩咐,不必這骰悲痛。”
  施林聞言,含淚而起。
  追云叟又道:“我見你為人正直,向道之心須堅,早就期許你能功行道天;你將你師父骨灰背回山去,速与他尋一塊淨土安葬,隨后到衡山尋我,在我山中,与周淳他們一同修煉便了。”
  施林聞言,哀喜交集,便又跪下響追云叟三叩九拜,以謝師恩。
  隨又向各位前輩,同門道友拜禮,這才起身走向靈堂,抱起師父骨灰壇,告別而去。
  追云叟輕輕一歎:“此次不如上次峨嵋斗劍,能全身而退,實是劫數,諸位道友,日后請自行多加小心為是。”
  眾人須受警言,隨在玉清大師以清酒扶飯招待后,除了那頑石大師,仍自留下養傷外,眾人相繼告別离,一一而去。
  玉清觀終又恢复往著宁靜。
  梵音唱起,又自超凡脫俗……
  至于齊金蟬等人,陪朱文到桂花山來取靈藥,以及峨嵋門下,這些小劍客的許多奇异事跡,后文自有交代。
  且把筆鋒轉向隱居于峨嵋深山舍身岩的女俠李英瓊——李宁之女。
  她乃本書之最重要俠女,自當詳加描述其精彩事跡。
  閒話少提,書歸正傳。
  且說李宁父女自從周淳下山之后,哪知他已被追云叟收歸門徒,跑到衡山練功去了。
  轉瞬之間已秋盡冬來,卻仍不見周淳歸來,甚至音信全無,不禁好生替他擔憂。
  這日早起,李宁對英瓊說道:
  “自從你周叔父下山,已經快要兩個月了,蜀山高寒,不久大雪封山,便無法下山去買日用物品。我意欲再過一兩日便同你到山下去,買些油鹽米茶腊肉等類東西,准備在山中好過年,到了明年開春后,你周叔父若未回來,便往烏鴉嘴或成都城去尋他下落,你看可好?”
  英瓊在山中住了多日,甚愛山中景致。加以她近來用一根繩子,綁在兩棵樹梢之上,練習輕身之術順有進展,恐其下山,耽擱了用功。
  本想護父親一人前去,又怕他單人運送東西費力,尋思片刻,便決定隨父親下山。
  且喜連日晴朗,到了第二天,李宁父女便用石塊將洞門封鎖。拿著必要東西,開始動身。
  兩人在山中已住些時已對于山徑業已熟悉,便不從舍身岩險道下去,改由后山捷徑。越過歌風溪,再走不遠,便到了歌鳳橋。
  橋下百丈寒泉,自山澗中如風挾雨滾滾面來,涌向潭中,沖成洪潯百浪,惊心駭目,震蕩成一片巨響,煞是天地奇觀。
  父女二人,在橋旁玩賞了一陣飛瀑,再由空拳峰訕右轉左,經過大峨山,上有明督學郭子章刊的“靈首太妙之天”六個大字,寫得雄渾有力,憑深景致蒼勁。
  二人又在那里瞻望片刻,才走正心橋、袁店子、馬鞍山、到楠枰,走向下山大路。
  那楠枰之所以得名,是由于一株大可數人合抱的千年楠樹,每年到了春天之交,這筆一般直,高及十數丈的楠樹,枝柯盤郁,綠蔭如蓋,蔭覆畝許方圓,人經其下,披襟迎風,煩署自去,所以又有“木涼傘”的名稱。
  可借此時已屆冬初,享不著這樣清福了。
  李宁把山中古跡對英瓊談說,英掠趣听起有趣,使問道:“爹爹雖在江湖多年,峨嵋還是初到,怎么就知道得這般詳細,敢莫是從前來過?”
  李宁道:“你這孩子,一天只面拿刀動劍,跳高縱遠,枉自給你預備那么多書,你也不看。我無論到哪一處去,對于那里的民情風俗,名胜形勢,總要設法明了,我所說的,一半是你周叔父以前所說,一半是從峨嵋縣志上看來的.你只要肯留心,什么都可以知道,這又何足為奇呢?”
  李英瓊甜甜一笑:“原來如此!”自也甘心讓父親多多發揮。
  二人且行且說,一會儿地工夫,使到了華君堠。
  此時日已中午,李宁覺得腹中饑腸雄轄,瞧了女儿一眼,英瓊會意,理把帶來干糧取出。
  正要去尋水源,自點泉水,和著干糧一起進食。
  李宁忽又想到什么,說道:“且忍一會儿儿,我听你周叔父說,离此不遠有一處解脫庵,那里素齋甚好,我們何妨去飽飽口福?反正此地离山下只有十五里,到晚上必可赶到,何苦有現相不享?”
  英瓊輕笑:“隨爹爹意思便是。”
  當下把干糧又收起來。
  李宁露出疼愛微笑,隨即帶著她往斜前方小徑走去,才行半里,便到了解脫坡,坡坪右邊,果然有座小庵,梵唱之聲,隱隱隨風吹到。
  走近庵前一看識見兩扇木門緊閉,似乎香火并不鼎盛。
  李宁輕輕用手叩了兩下,庵門不久即已開啟,走出一位佛婆。
  李宁對她說明來意,老佛婆便引她父女,去到禪堂落坐,送上兩盞清茶,便自到里面去了。
  不多一會儿,經聲歌處,出來一位四十多歲尼姑。互相問過姓名、法號之后,李宁便說游山饑渴,意欲在此打扰一頓素齋。
  那尼姑名喚廣慧,聞言答道:“李施主,不瞞你說,這解脫庵,昔日本是我師兄廣明參修之所,雖不富足,尚有几頃山田竹園,他又做得一手好素齋,歷年朝山的居上,都喜歡到此采用點素齋。誰想他在上月圓寂,廟產与土地卻被兩個師侄賣給地方上一些痞棍。后來被我知道,實不愿將這一所清淨保地憑空葬送。才赶到此間,將這座小庵盤頂過來,只是那已經出售出去的廟產,無力贖回,現在小庵中分清苦,施主如不嫌草率,我便叫小徒英男作兩碗素面來,与施主食用,可好?”
  李宁見廣慧談吐高雅,相貌清奇,兩眼神光內斂,知是世外高人,連忙躲身施謝。
  廣慧使喚佛婆,傳話下面。
  她則凝目瞧向英瓊長相,隨又對李宁說道:“女公子一身仙骨,只是眉心這粒紅痣,煞气太重,异日得志,千万要多几分慈悲之想,休忘本來,便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了。”
  李宁惊喜:“師父會看相?您且指點在下時運,以及小女迷津?”
  廣慧道:“施主本是佛門弟子,令媛不久也要得遇机緣,貧尼僅就用法上略知一二,在施主面前現丑,哪里知道什么前因后果呢外?”
  李宁仍再三求教,廣慧只用言語支吾,不肯明說。
  約莫盞茶工夫過后,一位蓄留兩條長辮小女孩,端了兩大碗素面,走了過來。調皮含笑把置于禪桌上。
  李宁父女正是腹中饑餓,再加上那兩碗素面乃是用筍片、松仁、香菌作成,清香适口,二人謝禮后。吃得非常爽口。
  吃完后,那小女孩端上漱口水。
  英瓊見他生得面容秀美,目如郎星,身材和自己美不多高下,便十分羡愛,不住往她打量/
  那小女孩見英瓊一身秀气英風,姿容絕世,竟也被涵深吸引,二人俱都是惺惺相惜之感覺。心中不覺形成默契。
  李宁見英瓊這般景況,不等女儿說話。便問廣慧道:“這位小師父法號怎么稱呼?這般打扮,想是帶發修行了?”
  廣慧聞言歎道:“她也是命有魔難,出世不滿三年,家庭使遭奇冤慘禍,被貧尼帶入空門。她雖生具夙根。可惜不是空門中人,并且她身負血海奇冤,早晚還要前去報仇,所以不曾与她落發。
  她原姓余,至于名字英男,乃是貧尼所取,她同令媛本有一番因果,不過此時尚不是時候,現在天已不早,施主如果准備進城,也該走了,遲恐怕城門關閉,進之不去,貧尼也該到后面做功課,恐不能久陪。”
  李宁自知廣慧已有逐客之意,心想半途打扰,過意不去,遂和英瓊起身告辭,并從身上放出二兩碎銀,作為香資。
  廣慧先是不肯,經不起李宁情意甚殷,定要留下,便笑道“小庵雖然清苦,尚可自給,好在這身外之物,施主不久也要無用,貧尼就暫時留著,替施主散給山下貧民吧!”
  李宁含笑作別,廣慧推說要做功課,不便遠送,使喚英男替為送客。
  行到床前,李宁父女正要作別舉步而去。
  那英男忽然問英瓊道:“适才組組到來,不曾請教貴姓,請問姐姐,莫非就是后山頂上隱居的李老英雄父女嗎?”
  李宁聞言,暗子惊异,她怎么會知自己底細?
  英瓊搶口說道:“我正是后山頂上住的李英瓊,這便是我爹爹、你是如何知道,”
  李宁聞官,立即容容滿面,答道:“果然我猜的不差,不然我師父怎肯教我去做面給你們吃呢?你有事先去吧!我們是一家人,早晚我自會到后山去尋你。”
  說到此間,忽听那老怫婆喚道:“英姑,師太喚你,快去呢!”
  余英男一面答應來了,一面對英瓊說道:“我名叫余英男,是廣慧師太的徒弟,你以后不要忘記了。”
  說罷,不待英瓊答言,竟自轉身回去,將門關上。
  李宁見這庵中小女孩,居然知道自己行藏,好生奇怪,想要二次進庵,但想及适才廣慧態度,去見也未必前說,只好作罷。
  英瓊說道:“該是師太曾經提及我們,否則英男怎會如此猜測?”
  李宁道:“大概是吧……”
  其實情況卻不可知。
  好在廣慧一臉正气,且她師徒倆但無惡意,該不會引來毛太之流對自己不利才對,便打算由城中回來,再去探個詳細。
  那英瓊山中居住過久,正苦無伙伴,平空遇見一個心魄神會的伴侶自是喜出望外,恨不得赶快到城,赶快回來,立刻与英男訂交。
  父女二人各有心思,一面走,一面想,連山景也無暇欣賞,已不知不覺地了涼風洞。
  再從伏虎寺門前經過,穿古樹林,再經冠峨場穿瑜伽河,由儒林門走到胜風門,那就是縣城的南門。
  二人進了南門,先尋了一所客店住下,然后往熱鬧街市逛去,買了許實油鹽醬醋,米肉糖食等類東西,差不多夠數月食用,過冬自無問題了。
  由于買貨甚多,不住攜帶,李宁自是囑咐店家,派人送往客棧,然后再和女儿前去添買—些御寒之具,同針線、農布、力剪之類。
  正走在街旁,忽听一聲佛號,聲若洪鐘,李宁急忙回頭看時,只見一個紅臉白眉的高大和尚,背著一個布袋,正向一家舖子化緣。
  川人信佛者居多,峨崛全縣,寺觀林立,人多樂于行善,那家舖子便給了那和尚几個錢。
  那和尚敢不爭多倫少,接過銅板便走。
  他一轉頭,便和李宁擦肩而過,那和尚不禁上下打量李宁父女兩眼,又走向別家募化去了。
  李宁見那和尚,生得那般雄偉,知道是江湖异人,本想設法上前詢問,后來一想,自己也是避地之人何必再生枝節?
  匆匆同了英瓊買完東西,回轉客棧,叫店家備了几色可口酒肴,父女二人一面進食,一面商議回山如何安排過冬之計。
  李宁闖蕩半生,如今落得兩手空空,一無是處,直要英雄末路,早有了出塵遺世之想。只因愛女尚未成長,不忍割舍,英瓊又愛學武,并且立誓不嫁,口口聲聲說要陪伴父親一世。
  他里看這粉妝玉琢,冰雪聰明的一個愛女,又怎忍將她匹陪凡夫俗子?
  長在深山隱居,目前固好,然而將來女儿長大,又將如何替她選配如意郎君?
  他几杯濁酒下肚,登時勾邊心事,拿眼望著英瓊,只是沉默不示。
  英瓊見父親飲酒之間,情緒忽然轉愁,正待婉言寬慰,忽听店門內一陣喧嘩,她天生好動,便走向窗前,往外瞧去。
  這時店小二端了一碗粉蒸肉來,李宁正要喊英瓊就坐,趁熱快吃,忽听英瓊道:“爹爹快來看,這不是那和尚么?”
  李宁聞言動心,立即移位窗口,往外院去,只見外面一堆人擠這一個和尚,正是适才鎮中遇見那個白眉紅臉和尚。不禁心中一動,瞧著小二想問。
  小二這人生來口快,不待李宁問話,便搶口道:“客官快來用飯,等會涼了,不好受用。”
  似有意打斷李宁詢問。
  李宁仍不死心,問道:“那和尚爭什么?”
  小二抿抿嘴,還是說了:“按說我們開店做買賣的,只要不欠帳,誰都好說,也是今天生竟太好,又赶十月香汛,全店只剩這一間房,終被客官給租了,這個白眉和尚,附近多少廟宇,不去挂單,還可省錢,他偏偏要跑到我們這里,強要住店,主顧上門,哪敢得罪?
  “我們東家愿把帳房里間給他住,他不但不要,反而出言不遜,定要住客官這一間,問他是什么道理,他說這房間風水太好,誰住誰就要成仙,如若不讓,他就放火燒房。
  “不瞞客官說,這里廟宇大多,每年前山的人盈千累万。靠佛爺吃飯的大有人在,又怎敢任意得罪佛門弟子?如果在別州府縣,像他這樣無理取鬧,怕不讓官府捉去,送到街門,打他一頓板子,然后驅逐出境哩!”
  店小二連珠似的,說了這一大套。
  李宁只顧沉思不語,不由惱了英瓊,說道:“爹爹,這個和尚太不講理了!”
  話言未了,忽听外面和尚大聲說道:“我來了,你就不知道嗎?你說我不講理,就不講理,再不讓房,我可要走了!”
  李宁听到此聲,竟然焦切起來,再也忍不住,顧不得再吃飯,急忙起身出房,走到和尚面前,深深施扎,然后說道:“此店實在客位已滿,老禪師擋不嫌棄,先請到我房中小坐,一面再命店家,与老禪師設法,勻出下榻之所,至于我那間房,老禪師倘要中意時,我就搬到柜房,將我那間奉讓与老禪師居住如何?”
  那白眉和尚道:“你倒是個知趣的!不過你肯讓房子雖然很好,恐怕你不安好心,要連累貧借口后受許多麻煩,我豈不上了你的當?我還是不要,來得聰明。”
  這時旁觀之人,見李宁出來与店家解困,那和尚還是一味不通情理,都說李宁是個好人,那和尚不是東西,出家人哪有這樣不講道理!
  李宁聞言,執禮愈恭,同意更為懇切;“在下只想為禪師盡點法緣而已。”
  那和尚哈哈笑道:“你不要以為我那樣不通情理,我出家人出門,哪有許多丰富銀兩帶在身邊?你住那間房,連吃帶往,恐怕要四五錢銀子一天你把房讓与我,豈不連果我多花許多錢?
  “我往是想住,不過打算同你商量,你住柜房,可得花上房的錢,我住上房,仍是花柜房的錢,适才店家說,只要花八分,不管吃,我們大家交代明白,這是公平交易,愿意就這么辦,否則你住你的,我仍要店家替我找房,与你無干,你看如何?”
  李宁道:“老禪師說哪里話,你我萍蹤遇會,僅是有緣,些許店錢,算得了什么?弟子情愿請老禪師上房居住,房、飯錢由弟子來付,略表寸心,尊意如何?”
  那和尚聞言大喜:“如此甚好!”
  他一面前店家說道:“你們大家俱都听見,房、飯錢可是由他來給,是他心甘情愿,不算我訛他吧,我早就說過,我如要哪間房,誰敢不讓!你瞧這句話,沒白說吧!”
  這時把店家同旁觀之人,气得几乎要炸破肚皮,卻拿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老禿驢沒辦法。
  他們實在搞不清,想不通,為何李宁備受奚落,還恭恭敬敬地認吃虧?那和尚卻是拿了白吃白喝當應該,還要說便宜話。
  店家本想囑咐李宁几句,不住的使眼色,李宁只裝著不怪,反而一個勁催店家快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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