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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內外皆亂


  晨曦已露東山。
  一聲“少爺”,已把小痴和呂四卦惊醒。
  總管刑開天已現于樓梯口,惊惶的奔向倒地未醒的東方不凡。
  當東方不凡干此坏事時,他都會識趣的躲在別處,等第二天事情辦完時才回來,他又豈能想到有人敢動龍王殿的上下?
  他惊駭的扶起東方不凡,赶忙替他療傷。
  小痴已靠在牆頭,懶散鄙笑著:“他死不掉,你急什么?”
  刑開天聞及聲音,才發現另有人在,赶忙轉身,突見小痴和呂四卦,更是惊愕:“是你?你不是掉落万丈高崖了?”
  小痴得意道:“從天上掉下來,我也罩得住,万丈高崖又算什么?”
  刑開天楞了一下:“恭喜副殿主。”他急問:“是誰把你們傷成這樣?”
  小痴回答的很絕:“是內亂。”
  “內亂?”刑開天惑然不解,但過于關心東方不凡傷勢,無暇多想,又追問:“是誰把少爺打傷的?”
  “我!”小痴很快回答。
  “你?是你?”刑開天已怒然起身,逼向小痴,冷森道:“你一定是怀恨在心,恩將仇報,老夫要替少爺報仇!”
  “站住!”小痴喝叫,冷笑的站起來;“你別忘了,我是副龍王,是你上司。”
  刑開天為之一怔,但隨即又冷笑:“他卻是少門主,你傷了他,龍王也饒不了你。”
  他仍擺起架勢,想出手。
  小痴不屑道:“你非龍王;你怎知龍王饒不了我?本副龍王是以門規處置淫徒,有誰敢阻止,我連他也作了!包括你在內!”
  呂四卦站了起來,冷叱道:“你敢出手,就是犯上,本后補龍王將治你叛幫之罪!”
  刑開天為之進退維谷,雖然忿恨難消,但小痴卻具有副龍王身份,最主要,他尚不知小痴功力已失,自己遠非他敵手,就算想抗命,也無從逮人。
  “可是你傷了少爺,叫我如何向龍王交代?”
  小痴冷笑道:“我豈只是傷他?我連他功夫都廢了。”
  “你們……”刑開天駭然瞧向東方不凡,練武之人,武功被廢,無异和死亡差不多。他抽搐的抖著,眼看自己一手帶大的人已毀于一旦,不信、不甘和忿恚充塞整個心靈,就快讓他無法忍受。
  他雙目噴出無盡怨怒的烈火,沉沉得讓人冰冷,道:“你們作的太過份了!”
  小痴冷笑:“這就是淫徒的下場,怪不了誰!”
  刑開天切著牙齒道;“事已至此,一切該由龍王作個決定,希望你別為難屬下,親自回龍王島一趟。”
  他已把話撂明,若小痴不回去,他將不惜以命相搏。畢竟東方不凡武功被廢,事情太過于嚴重,恐怕龍王都會無法忍受而殺了小痴,又豈能讓他平白离去?
  小痴卻一副求之不得模樣:“回去就回去,龍王要是公正無私,連你也難逃失職之罪,否則我這個副龍王不當也罷!”
  他自恃有“突然間”會恢复功力的能力,也不怕龍王武功有多高,照樣可以拚個你死我活。
  刑開天也無話司說了,負起昏迷不醒的東方不凡,一面揪住小痴,已离開“送情閣”。
  臨行前,小痴還要他丟下銀子,作為賠償毀坏的損失。
  隨后他們雇車抵達錢塘江口,乘上一艘龍王殿特有的快速船,直驅龍王島。
  船中人員見及少門主變成如此模樣,皆駭然不敢相信,以為發生何种重大災禍,遇上了強大敵人?更形用勁航行,以免耽擱時間。
  船行如梭,快捷非常,不到黃昏,已抵龍王島。
  島中景象一如往昔,神秘而庄嚴。
  小痴和呂四卦被安排在平常聚會的大殿堂中,刑開天怕兩人臨陣脫逃,還暗中派了手下以監視。
  他安置東方不凡后,馬上回報東方龍。
  東方龍豈敢相信此事?他立時奔往探察儿子傷勢。
  在溫暖的臥房。
  東方龍急切的診治東方不凡。刑開天默然立于旁。
  東方不凡仍面無血色,气息甚弱,活似個死人。
  經過一陣診斷,一向不俗的東方龍,此時也失態的咬起牙齒,怒道:“他真的廢了我儿子!”
  親生骨肉,又是獨子,誰能夠接受這事實?
  刑開天亦甚悲沉道:“少爺當真無法复原了?”
  東方龍繃緊了血脈,活似條發怒蛟龍,要吞天掠地般,隱現出一股足以搗毀一切的暴力。他的憤怒和鶩駭、失望、傷心是可想而知。
  然而憤怒到達最顛峰,他打過一個冷頤之后,已漸漸歸于平靜,他似乎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易怒而失態,他該了解一切事情再說。
  他在想,也許心愛的儿子還有希望复原,他在想,也許小痴是不得已,或是失了手……畢竟小痴也是他一手栽培的……
  他是不該如此亂發怒,事已成真,他必須尋求一個妥善的方法解法,才不至于愈演愈糟。
  他已宁靜如往昔道:“是副龍王廢了他?他作了何种人神共憤的事?”
  刑開天也頗意外東方龍的轉變,已照回答:“少爺約了慕容府大小姐在西湖‘送情閣’,后來屬下再去,已發現少爺受傷,副殿主也在場,他已承認對少爺下毒手。副殿主可能怀恨在心……”
  “不要私自猜測,誰是誰非,我會查個明白。”東方龍道:“去把副龍主請來。”
  刑開天不敢多言,拱手道聲“是”,已步出門外。
  東方龍望著愛子傷勢沉重,那像個人樣?禁不住心頭悲悵,眼眶已紅,喃喃念著:“難道我錯了嗎?我該料想得到你們兩人一向不台……我竟讓此事發生了?……”
  他撫著愛儿臉容,那蒼白肌膚透出一股冰冷,竟然如此划分著父子之間一道鴻溝。
  “不凡,爹對不起你……你放心,爹一定盡力替你醫治……”
  腳步聲已傳來,東方龍不得不收起奔放的感情,也如凡夫俗子般挽拭著含淚的眼珠,強自鎮定。
  刑開天已很快領著小痴進入臥房。
  小痴已庄嚴拜禮。
  東方龍顯得十分平靜:“他作了何事?”
  “犯淫戒!”小痴不客气的說:“他色膽包天,想強自玷辱慕容可人,屬下不得不下手以救人。”
  東方龍輕輕一歎:“你該知曉,他是我儿子。”
  言下之意,似已承認自己儿子作的不對,但卻暗自責備小痴未看在師徒份上,下手稍微留情,畢竟父子親情,有誰能不護著?
  小痴以為須要大大辯爭一番,那想到東方龍承認如此之快?如此一來,自己反倒覺得作的太過火,說什么也該為恩師留點根才對?什么大公無私,執法無情,全都是怒火攻心,意气用事,那些說法講理,只是借口而已。
  他已歉然道:“屬下是有點過火,但當時屬下無法控制自己,才會造成如此……”
  東方龍道:“你無法忍受心頭怒火?”
  “這是其中之一。”小痴道:“但如果他被屬下打敗,也許屬下怒火就消了,自不會再下毒手。”
  東方龍道:“他的傷是在一次攻擊所造成的,你是想置他于死地?”
  “當時的确有。”小痴道:“因為屬下當時一點武功也沒有,只是拚命的撞向他而已。”
  “你武功消失了?”
  東方龍愕然的瞧向他,甚為不敢相信。刑開天亦是瞪大眼睛瞧著。
  小痴無奈道:“事實是如此。”
  東方龍突然騰身,化作疾風射向小痴,快捷一掌打向他胸口。
  小痴詫然無以閃避,被打個正著,蹬蹬蹬,連退數步,撞至牆壁,才穩住身軀,惊愕的望著東方龍,但隨即已明白他有意試探自己武功是否盡失。
  一掌之下,東方龍反而比小痴更惊詫:“你當真失去了武功?”
  這掌用的全在巧勁,小痴并無受傷,已走回來,苦笑道:“沒辦法,屬下已經脈全失了。”
  東方龍驀然有所悟,已伸手把向小痴脈門,結果連脈門都找不著,按了一陣手腕,才微微歎道:“你的病果然發作了……”
  刑開天已道:“稟龍王,這不大可能,副龍王若功力盡失,他如何打傷少爺?分明是有意隱瞞。”
  東方龍頓有所覺:“副龍王你對此事作何解釋?”
  小痴道:“這也是屬下百思不解的地方。”他解釋道:“當時屬下只想撞退他,以救呂四卦,沒想到突然發出了神力,一掌就把他給打下湖中,連讓我考慮的机會也沒有。”
  他干干一笑:“若非事出突然,屬下必定不會如此下重手,全是意外。”
  刑開天冷道:“這不可能,少爺武功何等高強,又豈會被一個失去武功的人撞落湖中?”
  小痴瞪向他:“本來就不可能,否則怎會叫作“意外’?你也不必多說廢話,不服气,我照常敢同你再打三百回合。”
  “你們別為此事傷了和气。”東方龍出言阻止兩人,道:“副殿主經脈已失,武功盡失,已無庸置疑,至于他突來的神力,可能是他個人体質的關系。總管不必再為此事爭執。”
  “是。”刑開天雖一肚子怒火,也不敢在龍王面前發泄,不過小痴武功已失,他可如獲最佳消息,鄙意已露,道:“若是他功夫已失,這“副龍王’職位恐怕無法胜任……”
  小痴冷道:“本座武功隨時都有恢复可能,你急什么扯我后腿?”
  東方龍稍沉吟,隨后道:“副龍王体質异于常人,實不能以常人視之,再說他也是我一手栽培,如此廢棄,自不近情理,本人決定對他施以治療三個月,若無起色,只好忍痛犧牲他了。”
  如此一說,刑開天也無話可說。
  小痴則滿怀信心,深深欽佩恩師深明大義。不會為了自己儿子而遷怒于他人,實具有一代豪杰之風范。
  “你們放心,我現在就覺得要恢复功力了!”
  小痴已開朗的耍著雙手,也想給予恩師一點信心,免得讓他失望了。
  東方龍深深一歎,注視著受傷儿子,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
  就在此時,一陣吹螺聲已響起。
  刑開天惊道:“有人入侵?”
  東方龍道:“到渡口看看!”
  刑開天拱手,已迅速离去。
  東方龍轉向小痴:“你先避開,若為師猜的不錯,那些人可能為你而來。”
  小痴剛回島不久,就有人入侵,很容易讓人猜知此事的可能性。
  小痴也不愿托大,拱手道聲“是”,又歉然的說:“師父,我實在不是有意要傷他……”
  “師父明白。”東方龍勉強一笑:“這都是命,怪不了你,希望你好自為之,別讓師父失望了!”
  小痴感恩道:“徒儿一定盡命效忠龍王島。”
  “好,很好!”
  東方龍滿足的笑了一聲,隨即要小痴退去,轉向愛儿,深情的撫其臉頰,雙目閃出凌厲青光,霎時又隱去,然后才离開臥房,直奔渡口。
  東方龍的寬宏大量,也著實讓人心服。
  在渡口。
  一艘漁船,載著几名和尚和帶刀劍的武林人土。
  來者是九大門派高手,領頭的是少林達摩堂主虛空大師。
  四大高手已圍在渡口,武器盡出,防止他們闖上峰。刑開天和東方龍已先后掠至渡口左側一處凸起丈余高的礁崖。刑開天似乎覺得不便和龍王并立,馬上再掠至地面,与四大高手并排,也擺出架勢迎敵。
  東方龍瞥向船頭,已淡然一笑:“原來是少林長老虛空大師,久仰了!不知大師遠渡而來,有何貴事?”
  虛空軒動如張飛的醒大巨目,喧個佛號道:“不瞞龍王,老衲是為白小痴而來。”
  東方龍已沉聲道:“此事,龍王殿還沒找九大門派作個了斷,大師卻尋上門來了?”
  虛空道:“龍王該知曉白小痴乃‘七絕魔功’的傳人,為一邪派人物,龍王不該護著他。”
  東方龍道:“白副龍王天資過人,學些其它武功,并非多大難事,大師以此論斷,未免太過武斷了?再說他已被你們打下万丈深淵,若非不見尸首,本殿上下早就興師問罪了,大師今日來此,實在太不將龍王殿放在眼里了吧!”
  虛空又施個佛號:“龍王德高望重,老衲那敢私自騷扰,實乃有人見及白小痴又出現杭州城,也已回至龍王島,老衲才敢前來要求龍王交人。”
  “所以你們才來要人?”
  “正是。”
  東方龍輕輕一笑:“大師所說的那個人,可在船上?”
  一名青衣中年漢子已挺身而出,粗啞而稍帶自大的聲音已脫口而出:“在下天台派焦橫,今晨在杭州城親眼見及白小痴。”
  “很好!”
  東方龍突地騰身飛掠,化作一道极光,快逾奔雷的射向焦橫。
  船上眾人為之一惊,各自出招想對抗突如其來的東方龍。
  然而一派之尊,豈是虛有其表,凌空一掌劈出,打得焦橫無以招架,東方龍已借方倒飛而退,悠然的飄落礁岩上,气定神閒,悠雅飄逸。
  他露了一手絕世神功,早已惊住船上所有的人。
  “憑你們也想來龍王島要人?未免太小看我東方龍了。”
  船上諸人愣了一陣,似也不甘示弱,想往峰上沖,卻被四大高手給逼回去。
  虛空怒道:“東方龍,老衲以禮拜見,難道你敢和全天下武林為敵?”
  東方龍道:“龍王島素來不与天下武林交往,縱使有事,你們也該呈上名帖,何況還涉及本門副龍王?”他冷道:“你們如何證明他沒死?”
  虛空道:“有人親眼看見他活著。”
  東方龍道:“有千万人也親眼見著他被九大門派逼落万丈深崖。”
  虛空道:“可是卻找不著尸体。”
  “所以你們就猜測他還活著?”東方龍道:“你帶這些人往高崖跳,有活過來的,本人愿割下腦袋雙手奉上。”
  虛空為之語拙,隨即又道:“白小痴异于常人……”
  “所以你們赶盡殺絕?”東方龍冷道:“你們就栽個邪派人物給他?”
  虛空更形難堪:“他毒死了峨嵋長老渡悔師太……”
  “他怎么不把你們也給毒死?”
  虛空無言以對了,畢竟這事全是九大門派一廂情愿的說法,全然未听小痴解釋。憑著一招邪派功夫就咬定小痴為邪魔惡煞,這理由十分薄弱。
  焦橫抱著受傷身軀,鐵青著臉吼道:“說不定這功夫就是你所傳,你才是真正的邪魔!”
  東方龍懶得理他,向手下道:“去把他給殺了!”
  “是!”
  一聲喝,四大高手已騰身單向船頭。
  虛空大駭,急叫:“住手!”也出掌迎敵。
  然而四大高手功力非凡,天龍一掌已逼退虛空,地龍和火龍封住其它人,神龍手中拂塵一甩,焦橫連喘聲都來不及,已沉入海底,斃了老命。
  四大高手又快速的掠回地面,動作干淨俐落,儼如在斬麻切菜。
  東方龍滿意一笑:“這就是侮辱龍王殿的下場。”
  虛空怒道:“東方龍你膽敢与天下武林為敵?”
  東方龍道:“虛空大師,恩怨要分明,殺他,只是懲罰他對本門的侮辱。”
  “你在殺人滅口。”
  “我何須滅你們的口?”東方龍冷道:“你們是為白小痴而來,可以,本人讓你們進入龍王島搜人,如果搜不到,各位將要付出對龍王島侮辱的代价。”
  他聲音如冰刀:“把命留在這里。”
  如此一來,虛空反而矛盾了,他若相信焦橫,就該搜,可是所下賭注未免太大,若不搜,那焦橫所言則不堪相信,也談不上滅口,東方龍這招果然甚為狠絕。
  船中眾人那敢冒這個險?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有數。
  東方龍似也不愿逼人太急,道:“本門也參加圍剿邪派一事,自無將邪徒收入本門之理,白小痴一事,可能是誤會,如今他生死未卜,本人也無法查知,若他真的活在世上,本人將會同他,和各大門派當面作個了斷,在還沒找到人之前,你們最好別再進犯龍王島。”
  有了這番話,虛空再不知下台階,那就太不識時務了,他道:“希望龍王別助紂為虐才好。”
  “也希望九大門派別栽錯贓才好。”
  很明顯,龍王也不愿小痴平白受人欺侮而不思報复,兩者之間已無妥協可能,只是報复大小而已。
  虛空不敢搜人,也只好引船調頭离去,一切等稟明掌門,再作定奪。
  龍王擺了一次漂亮威風,刑開天和四大高手更加欽佩主人了得。
  東方龍也心事重重,隨后遣散他們,已回殿堂,找小痴去了。
  其實小痴也躲在暗處,瞧了全部經過,而大呼過癮,想當然耳,自己將來也要有此派頭才不虛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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