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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怨婦情冷


  東方已現紅光。
  繞過一座山頭,四人已抵“松溪”小鎮。
  此鎮雖說是鎮,卻已有城巿規模,尤其是在慕容府近處,在刻意經營之下,也成為一重要買賣城鎮。
  大清早,還透著點霧气,朦朧中,仍可見及行人三三兩兩赶著干活,有的扛著柴薪,直往大戶人家、大客棧及豆漿、肉包之類的飲食店鑽。
  一排長不見底的街道,就此已生气盎然的開始迎接新的一天。
  光是見著早食店所冒出的熱騰騰蒸气,小痴和呂四卦就已饑腸咕嚕直叫,那饞像,只差點沒流出口水。
  “你們餓不餓?”小痴已問出口。
  梅冷情轉向她女儿,想征求她意見。
  梅冷心白了小痴一眼,故意要為難他,冷道:“我不餓。”
  小痴豈是那么容易被人給難倒,不管答案如何,他還是“吃”定了。
  他頻頻點頭,笑道:“大姑娘你還真能熬,說不餓就不餓,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多花几個銅板!”右手往鎮西一棵大榆樹比去:“你們就在那里休息休息,回頭再跟你們聯絡,我實在餓了,不得不走!”
  他和呂四卦已快步奔向前方不遠的“老記豆漿店!”
  梅冷心母女不禁往西方瞧去,榆樹高枝晃動不已落葉紛飛不斷,可想而知那里風勢必定不小。
  “這小白痴實在太可惡了!”梅冷心不甘被耍的嗔罵著。
  梅冷情輕輕一歎道:“心儿,以后就少跟他嘔气,他這种人,鬼心眼特多,一不小心就得吃虧上當,令人防不胜防。”
  梅冷心委曲道:“娘,您何不一刀把他給殺了,讓他永遠作不了怪?”
  梅冷情道:“以前殺了他,也許沒事,誰知他又弄了個真主的繼承人?于情于理,我們都得賣真主一個面子,一切等見過真主以后再說了。”
  梅冷心瞪向小痴隱入的豆漿店,罵道:“我最看不慣這种作威作福的樣子!”
  “犯不著跟他嘔气,咱們走吧!”梅冷情已挽著她,往鎮西行去。
  梅冷心詫然道:“娘,您真的要去喝西北風?……”
  梅冷情淡淡一笑:“傻孩子,娘再傻,也不會傻得听那小白痴的話?他說的也沒錯,那有人不吃東西又不餓的了拐個彎,咱們找家較清靜的食堂,先吃飽再說。”
  梅冷心仍嘔气,不想离去。
  梅冷情道;“傻孩子,你不吃,不就上了他的當了到時他那張嘴可又滔滔一大堆話,饒不了人,你愈是跟他嘔气,他就愈開心,說不定他現在已猜出你現在嘟嘴瞪眼的模樣而笑不絕口呢!”
  經她母親所言,梅冷心突然開竅了,不再上小痴的當,暗道好險,這小子果然詭計多端,還好及時發現,含有報复意味的立即跟她母親去吃個飽。回頭也想好了种种奚落小痴的話,准備讓他難堪。
  小痴吃的慢,卻吃的不多,吃完后,和呂四卦四處溜達,也找著了“福祥客棧”,直到客棧開了門,他倆才走回那棵大榆樹。
  此時天空已透白,若非云層過于沉厚,太陽恐怕早已露了山頭。街上叫賣聲也漸漸多了起來。
  梅冷情母女早就在樹下等人。忽見可惡家伙前來,梅冷心還故意裝作“喝西北風”模樣。
  小痴乍見兩人如此憨憨傻傻的在這里干等,心頭也興起捉弄念頭。
  他笑臉迎上去:“嗨!兩位早安,這風吹得人滿舒服的,要是能吃,那該多好啊!”
  梅冷心冷目直瞪,道:“那又如何?”
  小痴道:“你當真吃過了?味道如何?”
  呂四卦也笑道:“清清的,涼涼的,光是讓它吹兩下,什么饞鬼餓神也都跑光了!那像我們又是熱豆漿、熱油條、熱包子,外加熱鍋貼、熱燒餅,還煎了個熱蛋,這口接不上那口熱,吃得可是滿頭熱汗!”以手掌搧著風,呼呼直叫:“哇!好熱啊!命真苦!”
  梅冷心這下可逮著報复机會了,向她娘瞥了一眼,兩人均露出會心一笑,她也落落大方道:“是啊!這風吹的人甚是舒服,又吹來了狀元粥、魚翅羹、叉燒包,哦,還有烤乳鴿,害我想不填飽都不行。你們看,還有兩雙乳鴿咽不下去呢!我看只有丟狗吃了!”
  她從身后拿出油紙包著的兩只焦黃乳鴿,一副無奈的想找路邊看有無野狗好丟給它們去啃。
  兩人已瞪大眼珠。那曉得她們會去搞那些東西十.反而白白被挖了一頓苦,貪婪的口水直吞,呂四卦苦笑不已:“剛才果然吃的很辛苦!早知道,我就該在此喝西北風了!”
  小痴嫩臉也皺成一團,干笑著:“你們運气還真好!”
  梅冷心調侃道:“沒辦法,若非你指點,我那來這么多丰富的早餐?還多虧你的幫忙。”
  呂四卦已忍不住:“讓我們也嘗嘗風尾巴如何?反正你都撐不下了!”
  梅冷心晃著手中烤乳鴿,捉狹直笑:“這可是要給狗吃的,你們自認是狗的話,就拿去吃吧!”
  呂四卦搶口道:“沒關系,一樣都是‘吃’,狗跟人沒什么差別。”
  梅冷心終于報了一箭之仇,無奈的歎口气,道:“好吧,既然你們對狗食那么有興趣,那你們就拿去吧!”
  她遞出烤乳鴿,想交給小痴和呂四卦。
  然而小痴和呂四卦并沒接過手,兩人對望一眼,已哧哧笑了起了。
  小痴面有難色道:“我看……你還是留給狗儿吃好了,少說我也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咽不下這東西……”
  呂四卦道:“其實人格還是挺重要的,我不跟狗爭食啦!”
  梅冷心本意也只是想戲弄他倆,并沒想到呂四卦會想乞食?聞言之下,并未感到太大意外,淡然一笑道:“那我只好讓美食槽蹋了!”
  她收回烤乳鴿,十分無奈的晃著,并未馬上拋棄,似乎有意等兩人餓了以后,可能又會出言乞討。
  小痴笑的倒是挺開心,連貪饞的呂四卦也難得的在放棄美味可口的烤乳鴿后,還能喜气洋洋。
  不過這些在梅冷心母女眼中,認為對方倒是一种苦中作樂的舉止,她倆也因報了一箭之仇而心情為之爽不少。
  難道這個憋,小痴就吃定了?
  他已淡然的說:“天已亮,我們到客棧去等人吧!”
  梅冷情母女似乎并不愿意去見那慕容世家的人,梅冷情道:“你們去就可以,我在此等你們。”
  小痴道:“哎呀!來都來了,還在乎這些?反正她也不認識你們,再說你們要是不在場,她若拉著我不放,或者跟我后面,你們還是一樣的碰頭。”
  梅冷情想及小痴一腦子歪主意,若不跟他去,說不定又有差錯,至少听他所說,已有“你不去,我帶她來見你,也是一樣”的味道,既是如此,去与不去都差不了多少了。
  她道:“好吧!不過不能耽擱太久!”
  “不會太久,很短的時間就夠了!”
  小痴已露出一种因詭計得逞而難以自制得意的笑容,和呂四卦頻頻道謝:“多謝給我面子。”此种行徑,似乎已有點反常也暗怀了某种捉狹意味。
  可惜梅冷心母女只覺得怪怪,卻猜不出小痴又想要啥名堂?然而兩人自恃武功高強,何須懼于這江湖混混的三腳貓伎倆。
  她們已隨著小痴和呂四卦往“福祥客棧”行去。
  客棧坐落街道中心位置,也是本鎮最繁華地區。店舖連綿數十家,但以慕容府產業气勢,自該表現富可敵國之象征,是以此客棧建得十分突出,雖只兩層,卻高過其它房屋許多,宛若城牆中央,進出信道頂端凸出的城樓。
  客棧前,一長高懸挂招牌之木杆十分顯眼,只要在街道行走,大老遠就可瞧見。此時燈籠招牌已被取下,換回白天用的金色墨字招牌,太陽尚未直射,就已顯得金碧輝煌,閃閃生光了。
  四人瞧瞧布置鮮雅,甚為養眼的客棧外表,也覺得慕容府有股不同于其它商家的味道。
  不知怎的,梅冷情瞧几眼之后,竟發出一絲十分不屑的冷哼,也許她太過于自視甚高呢?
  小痴也瞧見了,但他卻急于辦什么似的,一溜步的已跨進客棧。
  瞧向周旋于十數張精致桌椅間的小二,他已嚷道:“小二,四名貴客到!准備上等席!”
  小二轉著靈活眼珠瞄向小痴,見他鼻青眼腫,暗自皺眉,嘀咕道:“這是什么貴客?”不過再瞄向梅冷心母女,已有另外的想法:“原來是跟班的?”
  他把小痴和呂四卦當成梅冷情母女佣仆,馬上哈腰迎了過來。直笑著:“客倌里邊請!”
  雖然早膳時刻已過,但對某些人來說,此時還算相當清早,而這些人往往都是富貴之人。他們當然要住在鎮上第一的客棧且睡得香甜方會起床,是以已透著亮天,膳房仍相當少人,三三兩兩散落四處,顯得十分冷清。
  小二領著四人抵達可見及街道的左窗口。
  小痴和呂四卦一副拽樣的坐了下來。瞧著梅冷情母女倆,小痴笑的甚邪:“兩位也坐吧?”
  梅冷情和冷心瞄了小痴一眼,似乎不愿失去身份的和兩人同桌。
  小痴已出言相激:“不坐嗎?隨你,站著我也歡迎!”
  他和呂四卦已笑的甚為諧謔。
  梅冷心不服,冷哼一聲,已坐了下來,梅冷情猶豫一下,也跟著上坐。
  至此小痴和呂四卦才真的開怀暢笑,笑的一副小人得志,笑的讓人覺得他倆有若詭計得逞的奸臣。
  小二也感到一頭霧水,心想著怎會有此自我陶醉的跟班?
  梅冷心已斥道:“有什么好笑?”
  小痴輕笑不已:“沒什么,你們吃飽了是不是?不知烤熟的鴿子,會不會飛了?”
  梅冷心聞言,又想及方才戲耍小痴的得意事,晃起手中烤乳鴿,戲謔道:“美味當前都無法咽下了,那還不飽?唉!你們若真想吃就拿去吧!省得美食糟蹋了。”
  小痴諧謔笑道:“餓是有點餓,不過在人家客棧里吃自已的東西,有點過意不去吧?”
  他瞄向小二,露出狡黠神情,小二也報以干笑,心中所想:“這主人真小气,一只烤乳鴿算得了什么?”
  在慕容府經營的客棧茶樓,烤乳鴿只能算是小菜一道,無啥稀奇之處。
  小痴和呂四卦已笑抽了腸,卻仍強行壓抑,臉部已憋得通紅,顯得十分怪异。
  梅冷情母女笑顏頓失,冥冥中,似乎已知又中了小痴奸計,嫩白的臉已透出紅云,尤其是梅冷心,手中拿著烤乳鴿,此時此景,就如在皇帝御用膳食時,千百道山珍海味之中,她卻自以為自己這只乳鴿是時下珍品,還奚落皇帝吃不著,此情此景,夠她窘死了。
  其實她倆若稍有經驗,就該知道小痴和呂四卦混遍大江南北,豈有飯不吃飽的道理?那不是在虐待自己嗎?
  這种事,他倆一輩子也干不出來。
  事實上,小痴和呂四卦早已有意揩油慕容府,准備大吃一頓丰富早餐,但為了避免肚腸太過挨餓,他倆總會不吃虧的先填些早餐,免得自找苦吃。
  梅冷情母女卻不知情而來這么一招烤乳鴿,反而給對方有反嘲机會。本來喝西北風也罷,現在好端端的卻被人反嘲,竟連一點反駁的面子都沒有,更讓人難受的是,兩人已坐了下來,若現在离去,不就更助長小痴的气焰而自認服輸?
  一時間,她倆也沒了主意,光窘紅的臉,怨恨的直瞪小痴,恨不得殺了他以泄恨。
  方才小痴還怕她倆不來,苦口婆心說了又說,還千謝万謝,終于把人給拐來,也讓兩人安穩坐下。他是該謝兩位能讓他演完這出戲。
  他感激道:“多謝兩位能夠前來,讓我有再吃早餐的机會。”說完已哧哧笑起來。
  梅冷心恨得咬牙切齒,握住烤乳鴿的右手,已微微抖了起來。
  呂四卦見狀,嘲惹道:“你餓了嗎?要不要我點几道菜來詨你嘗嘗?”
  梅冷心叱道:“不勞你們費神!”
  小痴笑道:“來到人家店里,起碼有個最低消費,這樣好了,就來壺鳥龍茶,解解胃,說不定馬上就胃口大開!如何?”
  不等梅冷心母女回答,他已轉向小二,大爺般的說道:“來兩壺上等鳥龍,要快!”
  小二雖應聲“是”,即瞄著小痴,并未有多大舉動,因為他見小痴和呂四卦不但鼻青眼腫,而且衣衫也碎爛污穢許多,和乞丐差不了多少,當人跟班還可以,若要當大爺的大吃大喝,可就待衡量了。
  他先瞄向小痴,再瞧向梅冷情,似要征得同意。
  小痴已明明了他心意,為了不讓梅冷情有開口机會,他已搶口叫道:“小伙子,看著點,大爺可不是普通人!”指著黑眼框:“這些可不是人人挨得起,你知道你慕容府有個恰查某叫慕容玉人的二小姐吧?這個就是你們二小姐的賞賜,怎么樣,慘不慘?你想不想來兩個?”
  問及慕容玉人,小二不禁也打了個冷顫。可不是?此鎮离慕容府不到十里路,二小姐隨時都會來此發發威風,自已吃的苦頭也不在少數,已稍帶懼意的瞧向小痴臉部傷勢。
  “很慘是不是?”呂四卦甚為得意的說:“普通人還吃不到呢!”
  小痴晃晃肩頭,趾高气昂道:“你該明白會被她打的很慘的人,非得有兩下子不可!”摸摸眼眶,更形得意:“這都是真拳實腿揍的,不信你摸摸看!”
  若說被挨揍,還能如此威風侃侃而談,天下恐怕只有他們兩人,而且還談得讓人深信不疑——被打是件快樂的事情。
  小二哆嗦著:“不必看……小的知道二小姐……”
  小痴滿意點頭:“你果然是過來人,但我想你要惹了她,頂多一巴掌就了事,那像我,惹得她打了還想再打,簡直是上了癮……那种打,說有多凶就有多凶,普通人豈敢嘗試?”
  小二嚇得臉色發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梅冷情母女雖气在頭上,此時也被小痴如此以被打為得意事而大吹法螺,給逗出一點笑意。
  小二栗道:“二小姐她……”
  他想問二小姐為何會打他們倆。
  呂四卦卻得意搶口道:“她還會再來。”
  小二楞了眼:“二小姐會再來?”
  小痴含笑點頭:“我們已經約好了。”
  “這……這……”小二更是駭然,小痴竟然跟她約好?看他如此得意,莫非還想再被打?
  小痴捉狹笑著:“不但是她,連夫人也會來。”
  小二瞪大眼珠:“夫人也想打你們?”
  “不,她沒這個癮。”小痴黠笑道:“她是來‘監督’的。”
  他強調“監督”兩字,有意暗示夫人是來監視他被二小姐“挨揍”的局面。
  呂四卦自得一笑,道:“連你們夫人都出府了,這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當然啦!被挨打,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總得讓我們吃飽吧?”
  小痴飛了一眼:“若吃不飽,元气大失,被二小姐一拳給解決了,將來墊背的可就是你嘍!”
  小二被兩人搭搭唱唱,唬來唬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不知如何是好,瞧著小痴,轉向呂四卦,再瞧向梅冷情母女,复移向几位客人,最后落在离門口不遠,大黑長框后面的掌柜身上。
  掌柜約四十上下,身材适中,祥和臉容挂著一副金邊眼鏡,配上素色絲綢長衫,領口鏝著黃金如意圖案,十足生意人模樣。
  他正摘下老花眼鏡,遠遠瞧著小痴及梅冷情母女。慕容府手下,自有兩下子,他也听了個七八成清楚,此事,憑經驗,他可有點相信,因為在慕容府附近,除了二小姐,任誰也沒這個本領把人打成如此慘兮兮。另外昨天有人闖府一事,他也得到消息,要注意找尋兩名怪物,一高大卻像小孩,一魁梧卻似和尚頭,不就是眼前這兩位?
  不管如何,他得先安撫兩人,等聯絡上慕容府再說。何況小痴還提到連夫人都要來,這可就更不能得罪人家了。
  他已含笑點頭,指示小二照常招待。
  小二求之不得,嚇坏的心,稍微有了依靠,且希望小痴和呂四卦吃得飽,待會儿能夠擋下二小姐,免得他墊背。
  他干笑道:“兩位要吃什么?小的馬上送來。”
  小痴睨眼邪笑:“你想通了?很上道嘛!其實你要是能挨,被敲几下又有何妨?我保證你馬上就飛黃騰達。”
  小二苦笑道:“二小姐的功夫,小的不敢領教,碰上她,能撿回一條命,那是祖宗八代保佑了,上次一個巴掌,小的下巴足足吃了三個月脹饅頭,一排牙齒差點就掉光,小的那敢再去惹她!”
  小痴頻頻點頭:“還不坏嘛,仍是可以造就!”
  小二苦笑不已:“這還算不坏?我命都快丟了……”
  小痴回答的很絕:“就是因為你的命沒丟,所以才可以造就,二小姐若來了,你擋個兩二拳還可以吧?”
  “那我非死不可!”
  小痴呵呵笑道:“對你,我的理想要求不高,能挨几拳,就不失造就你的代价。”
  小二愕然道:“你造就我,只是想讓我挨二小姐几個拳頭?”
  小痴含笑點頭:“這是你死前唯一的功用。”
  呂四卦呵呵笑道:“挨几拳,那是高估你,我看你的臉,很像那种‘一拳斃命’的薄命相。你要小心吶!”
  小二苦笑不已,好端端的被人說成薄命相?不過想及二小姐种种不講理手段,這“薄命相”三字,說起來也不為過份,他默認了。
  對小二,嘴皮子也耍得過癮了,小痴才想及還有兩位坐冷板凳的美人儿,心想著,也該輪到她們了吧!
  他已邪笑的瞄向兩人,隨后轉向小二,大爺般的點起菜來:“小二,我要三只大箝腳的龍蝦大餐!”
  他想以及前在杭州西湖“佳賓集”用餐時,小二曾送來一只“戰敗”而只有一只大腳的龍蝦,現在他可要選擇三雙腳“戰胜”的龍蝦,以彌補上次損失。
  小二不解:“龍蝦怎會有三只腳?……”
  小痴得意而捉狹道:“你們龍蝦難道不新鮮?”
  小二急忙道:“不,每只都活跳跳,每三天都有專人從東山島送來,養在水池里,新鮮得很。”
  “這就對啦!”小痴瞄向眾人,得意的說:“活跳跳的龍蝦,難免會打架,打嬴的就有三只腳,我當然是要吃打嬴的。”
  眾人為之恍然,都覺得想笑,對小痴的怪論調,還真拿他沒辦法,總有一份歪理存在,讓人不知如何去拂卻它?
  小二苦笑道:“不知二位要几只‘戰胜’的龍蝦?”
  呂四卦眉飛目揚道:“先來五只,總得讓它們有時間打仗,分出胜負吧?”
  小二苦笑:“是……”
  小痴瞄向梅冷心,嗤嗤笑著:“再來一只‘烤乳豬’,要嫩、要Q、要香、要爽口不油膩,再加一些姜絲、沙茶,烤的時候要撒點陳年汾酒;我對吃,最是挑剔了!”
  小二連連應“是。”。這話說得梅冷心嫩臉更紅,這烤乳鴿的配料,火候那能比得上人家那种几近于美食專家的調理方式?
  自已方才還大言不慚的奚落人家?現在窘得可恨不得立時有個地洞可鑽。
  可惜沒有地洞,她已羞窘的暗自咬牙,待會儿离開此地,非得狠狠教訓這個小白痴不可!
  很快地,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已送上來,鮮紅大龍蝦果然每只都是三只腳的“戰胜者”。烤乳豬烤得又嫩又香又Q,擺在芥菜青綠盤中,更讓人垂涎欲滴。
  小痴禮貌的瞄向梅冷心母女:“兩位餓了沒,吃一點如何?保證和喝西北風的滋味不同!”
  梅冷心冷道:“謝了,我們不餓!”
  “噢,不餓?”小痴捉狹一笑:“那多喝茶,茶喝多了,餓的比較快,到時候……也許乳豬……還在吧?干脆我把頭留給你們……”
  說著,他認真的往烤乳豬那顆腦袋揪去,然后恭恭敬敬地擺在一旁,已嗤嗤笑起來,所幻想的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在啃豬頭,這將會是何种難得一見的局面?必定很有趣吧?
  梅冷心气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把豬頭狠狠塞住這小白痴不饒人的嘴巴,最好能把他給噎死。
  梅冷情已嗔道:“要吃快吃,還嚕嗦什么?再說廢話,小心我割掉你舌頭。”
  小痴瞄了几眼,甚受委屈道:“何必呢?何必不想吃就生這么大的气呢?我可是一片好心。也罷,你們不吃,我可就不客气……”放下豬耳朵,抓起切魚專用小薄刀,和銀箸故意打得叮叮作響,興致高昂道:“就從大龍蝦先來!嗯好香好嫩啊!”
  他和呂四卦已大擺姿勢,吃起龍蝦,以及烤乳豬,姿勢之多、之逗人,實叫人難以想象,有時一塊嫩蝦肉,一連嗅了十余次,舔了數十下,還在梅冷情母女面前晃足了門面,才舍不得的吃入腹中。
  這段時間,恐怕是梅冷情母女一生中最窘困一次,几乎咬牙瞋目,已到達無法忍受的地步。
  但小痴戲耍人也有一套,見著兩人快翻臉了,馬上又擺出低姿態,讓倆人火气稍歛,等兩人气消得差不多了,又重新開始戲耍,逗得不亦樂乎。
  時間一分一秒溜逝。
  耽擱并未多久,鎮西已奔入兩只雪白快馬,馬上坐的正是左青姿和慕容可人母女,左青姿換了一套青色緞綢便裝,梳理整齊的頭發仍系著金質鳳凰發釵,隨著快馬飛舞,就像活生生鳳凰要飛向蒼穹般引人注目。
  慕容可人一襲白色近淡水藍勁裝,修長腿儿套著短靴,再纏著藍色交叉型窄邊腿帶,更顯得飄逸大方,烏黑齊胸秀發飛往背后,恁地隨風卷抒,韻律的起伏飄掠,那份瀟洒足可迷倒天下眾生,不禁使街道男女為之瞠目,緊緊瞅著美人不放,而大呼美絕天下,莫過于慕容府大小姐可人了。
  母女倆已直奔“福祥客棧”,她們來到,立時引起小鎮一陣騷動。
  這當然也避不了小痴的好奇。一個探頭往窗外瞧去,他已呵呵笑起:“來啦!付帳的來了!”
  梅冷心母女聞言,雖自恃身份,不愿与小痴同流,但仍瞥眼往窗外瞧去。
  這一瞧,梅冷情突然如触電般站了起來。一徑的瞪著左青姿,似想看清到底是不是她。
  駿馬飛也似的很快掠至客棧門前,掌框已迎門而出,必恭必敬拱手直道:“歡迎夫人,小姐大駕光臨!”
  左青姿和可人跨下馬,很快走入客棧,舉目已往四處尋去。
  小痴立時招手:“嗨!兩位早啊!我剛吃完三只龍蝦,還差几只,馬上就能隨行出發了!”
  左青姿轉身,目光触及梅冷情先是一片突兀,隨即認得清楚,臉色登時大變,愕然道:“是你?”
  梅冷情早已冷若冰霜,聞言更形冷漠,想出言,邦又不知該說什么?一時也冷目瞪著左青姿。
  小痴怔了怔,隨即笑道:“原來兩位還認識,那太好了,現在可說是一家親,咱們一起去救人……”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脆乎,他已吃了梅冷情一個耳光。
  梅冷情怒喝:“你這小白痴,怎么沒說她要來!”
  “我……這……”小痴被打得莫名其妙,一時也不知如何應付,張望于梅冷情和左青姿之間。吶吶道:“不是說過慕容家的人要來,當然是包括夫人了……”
  左青姿也冷哼一聲,斥道:“白小痴你為何找她來?”
  小痴哭喪道:“她也要找慕容紅亭,所以我就……”
  “哼!”左青姿哼的更冷轉向可人:“我們走!”說著掉頭就想走。
  慕容可人那想到從來難得生气的她娘,今天會如此失常,登時也慌了心。
  “娘,我們還要去找爹……”
  左青姿冷瞋:“不必去了!”她仍往屋外行去。
  慕容可人惊慌追出:“娘,爹會有生命危險……”
  “有那女人在,他死不掉!”
  左青姿臉鐵青,跨上駿馬,就要往回路奔。
  慕容可人回身瞧了梅冷情一眼,似乎也想及某种事情,淡然一歎,再瞧向小痴,露出失望表情,也隨之跨身上馬准備离去。
  小痴見狀大急,三步作兩步跑,追了出來:“喂!你們不能這樣就走了!我的一切全在你們手中啊!”
  他很快追奔至屋外。
  左青姿已策馬奔离。
  慕容可人瞧向小痴,淡然道:“我們不去了,你走吧!”
  她也策馬追向她娘。
  “你不能走!”小痴又叫住她。
  慕容可人冷道:“我娘不去,我總得問明原因,你為何要我去?”
  “你誤會了……”小痴干笑道:“你去不去,那倒在其次,問題是……那些酒菜錢……”
  慕容可人臉色不由一變:“你叫住我,就只為了那些酒菜錢?”
  小痴尷尬點頭:“我以為你們會請客……所以……我現在一毛錢都沒有……”
  這話是如此的唐突佳人,慕容可人以為他仍想挽留自己,如此,縱使不能去,也覺得寬慰不少,沒想到小痴竟是俗不可耐,為了酒菜錢才叫住自己,這對一個自視甚高的她,傷害不可謂不小。
  她強行深吸口气,露出僵硬笑容:“白小痴你實在很可惡!”
  說完已轉向掌柜:“他愛吃多少就讓他吃多少!”
  話聲未落,她猛策馬韁繩,怒馬狂嘶,人立而起,隨后展蹄狂奔,直沖鎮西,一溜塵灰霎時卷起,又快又急的拖得好遠,卷得好高,好亂。
  小痴不禁升起一絲愧疚,他并非有意如此,只是情勢所逼,若不說,待會儿准被剝皮。誰又料想得到,好端端的,竟會如此旁生枝節?
  望著滾滾塵姻,馬蹄聲都快飛絕,小痴只有苦笑著。
  梅冷情母女也走出各棧,梅冷情又給了小痴一巴掌,怒道:“這筆帳,咱們慢慢算!”
  她倆已向鎮東奔去,走的甚不高興。
  呂四卦撫著雙頰,苦笑的走出來,想必也挨了不少耳光。
  他苦笑著:“我招誰惹誰?老是被挨打?”
  小痴無奈道:“誰叫咱們碰上了神經婆?大的,小的都一樣。”
  小二已走出來,似笑非笑的說:“怎么二小姐沒來,換成大小姐?”
  小痴白眼道:“你沒看到她們母女比二小姐還凶?難道真的要把你們客棧拆了不成?”
  小二輕笑不已:“還好,你們龍蝦大餐沒有白吃,又挨過了一關。”心想一個巴掌換得一餐仍是值得。
  呂四卦笑道:“我看下關准死無疑!”
  他想梅冷情母女气沖沖地走了,若再碰上她們,包准吃不完兜著走。
  小痴摸摸臉頰,本也苦笑,突然想起此次重出江湖,乃是有所為而來,豈可任人欺負,這兩天种种吃癟,可說全在于對女人太過于柔弱,才會連番失利,現在他可要狠下心來,好好表現表現。
  “什么准死無疑?”小痴不甘服輸的說:“她們再亂來,俺照常賞她們几個耳光,走,她們不去,咱們自己去!”
  說著已大步往鎮南方向行去。
  呂四卦也覺得不能老是丟人,挺起胸膛,向小二甩甩手,大爺模樣道:“記帳,俺會叫你二小姐來付!我很忙,下回見!”
  他也一晃晃的追向小痴。
  小二也搭搭唱唱,含笑的說:“兩位客倌慢走,希望下次見著你們時,能完好如初,這就不失小的特地為兩位准備的‘戰胜’龍蝦餐了。”
  他聲音并不小,雖兩人已走遠,仍能清晰听見。
  小痴回過頭來,頷首道:“下次我要吃真的龍肉,你好好准備吧!”
  得意笑聲中,已消逝通往郊區的泥道上。
  小二稍嘲惹道:“龍肉?再多的龍肉也禁不起女人的巴掌!”和掌柜照了一眼,他也步回客棧,闊始收拾殘羹散肴。
  陽光已透出云層,亮麗奪目,溫煦的早晨,特別讓人精神抖擻。
  梅冷情和左青姿為何相識?而她倆之間又藏有某种間隙存在?
  否則怎會一見面就水火不容?這其中又牽涉了什么秘密?
  坐在鎮南不遠,小徑旁的一棵古榕樹下,小痴和呂四卦也在想這問題。
  呂四卦道:“江南慕容府,照理來說,是和‘七花門’敵對的,左青姿如此對待梅冷情,自是理所當然。”
  小痴道:“我看問題出在慕容紅亭的身上!”他神秘一笑:“說不定是纏綿悱惻的三角戀愛!”
  呂四卦道:“這也就是我要說的。他們若搞戀愛,不就受到正邪不兩立的限制,怎會搞得起來?”
  小痴自得一笑:“所以注定是悲劇嘛!”
  呂四卦靈机一動:“就像你現在一樣,你在追慕容可人,然后梅冷心吃醋,想殺了你,再加上慕容玉人的從中作崇,哇!是四角戀愛簡直就是她們的翻版,劇情節節高漲,高潮迭起!”
  小痴呵呵笑道:“加上你就是五角關系了!必定更加高潮!”
  呂四卦干笑道:“我不要!如果天下女人都像她們這樣,我宁愿出家當和尚。”
  小知戲謔道:“你若當和尚,一定是不守戒律的和尚!”
  呂四卦自得一笑:“這至少可以騙過她們,形成保護作用。”
  小痴笑的甚邪:“算了吧!這年頭,要和尚的女人可多的是,想當時九仟和尚差點就栽在阿桃的肚皮下,這可不是假的。”
  他說的乃是在小茅屋,為了恢复功力而找來妓女一事。
  呂四卦想及此,也干笑不已:“看樣子,當和尚亦是一件非常危險之事,得當太監不可了。”
  小痴邪眼道:“你就認命吧,若女人要喜歡上你,管你是誰,她通通都要,躲也躲不掉。”
  呂四卦干笑問道:“為什么會如此?”
  小痴老成持重而神秘道:“很簡單,你沒听過‘戀愛使人頭昏眼花’,也該听過‘愛情是盲目的’,這比吃什么迷幻藥都來得夠味!”
  呂四卦頻頻叫懂的點頭,隨即又問:“你談過戀愛沒有?”
  小痴狡黠道:“聰明的人是不談戀愛的!”
  “哦?”呂四卦不懂。
  小痴得意解釋:“談戀愛可不是那么鬧著玩的,若失戀了,更是痛苦万分,何必找罪受?那天若想要情人,老婆,拿根鐵錘到街上,看中意那個就敲那個,敲昏了就扛走,豈不也省事多多。”
  他的怪理逗得呂四卦呵呵直笑:“要是她醒來又跑了呢?”
  小痴胸有成竹:“多敲几個不就成了?若她還敢跑,拴個鏈子在她脖子上,照樣能留下她。”
  呂四卦輕笑不已:“這不就和狗儿差不多了?”
  小痴斬金截鐵道:“對某种人,是有必要如此的!”
  兩人共同想的是“慕容玉人”,已視目的呵呵笑個沒完。
  不久,笑意已發泄,呂四卦才問:“咱們真的要去苗疆?”
  小痴點頭:“當然,以前受的鳥气,總得要回來!”
  “可是……你的武功……”
  小痴耍了几招,也透出几絲強勁掌風,甚滿意道:“武功高強,天下無敵。”
  呂四卦道:“但是昨天……怎么不靈了?……”
  小痴窘然一笑,隨即恢复拽樣:“哎呀!這都是我太仁慈,不忍心傷害那些姑娘,才會如此,若是對付莫拉真主,他十個也不夠死!”
  呂四卦嘲惹道:“希望你別再出差錯,這可不是鬧玩的!”
  小痴自我解嘲道:“大不了,真的去當真主,死不掉的啦!”
  呂四卦心中毛毛的:“像‘獸人’一樣,沒有靈性,只會殺人……好恐怖……”
  小痴道:“反正那時,咱們也沒知覺,說不定還會感到快樂呢!”他嘿嘿輕笑:“殺人為樂,倒也獨一無二。”
  呂四卦知道他是非去不可了,自己雖擔心,卻也沒到達那种逃避的地步,定定神,又問:“那兩個婆娘,她們會不會再來?”
  小痴道:“哪兩個?姓梅的還是姓慕容的?她們都叫婆娘。”
  呂四卦道:“姓梅的,她倆比較凶悍,得防著點!”
  小痴道:“不一定,不過我們去了苗疆,她們一定會赶去。”
  “為什么?”呂四卦問。
  小痴得意道;“為了仇啊,咱們跟她仇深似海,她們必須弄懂我的身份,然后再把我們大卸八塊,這种机會她們怎會放棄?”
  呂四卦稍帶懼意:“要是她們真的跟來,該怎么辦?”
  小痴洋洋得意道:“那我就變成莫拉真主,要得她們團團轉!”
  他已起身,意气昂揚的說:“走吧!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兩人已動身往正南方向出發,當真無所忌憚的想找莫拉真主算老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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