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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賭酒


  小芸也自下人手中接過酒壇,她發自心底的喜悅完全在臉上表露無遺。她睜著那雙閃亮的晶瑩的眸子,展顏歡欣道:“胖大叔,你是我第一個以酒定交的朋友,我陪你干一壇,算是我的敬意!”
  崔普正待阻止,小芸巳學著他方才的樣子,提起酒壇,仰首狂飲。
  眾人以震駭,佩服兼而有之的眼神,親眼瞧著小芸一口气不換,將那壇子酒一滴不洒地喝得精光!
  “呃!”小芸放下酒壇,面色酡紅地打個酒嗝,醺然道:“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說得好!大叔,咱們以酒定交,不要當寂寞圣賢,祝咱們以后都能名留江湖……,不是名動江湖!”
  崔普皺眉歎笑道:“丫頭,你怎么能學大叔那般喝法?瞧,你醉了吧!”才定交,他就已經顯出對這位“女朋友”的關心,這對了解崔普的人而言,的确是要讓他們以為明天的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小芸眯著醉眼咯咯輕笑:“醉?我是眾人皆醉我獨醒,才沒有醉。”
  向來与崔普過不去的惡秀才張德昕看見自己的死對頭竟在這种盛會之中大出風頭,心中頗為不是滋味,那种不服輸的勁儿,催使他大步走向會場中央。“丫頭!”張德昕怪聲叫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芸醺然道:“我當然知道,你是瘦大叔,呃……那個專門和胖大叔過不去的惡秀才呀。”
  張德昕滿意道:“算你這個丫頭有點見識。你既然知道我是專門和鬼面佛心崔普作對的,那你猜猜看我現在想做什么?”
  崔普凜然道:“窮酸!你如果手痒想和人過不去,我老崔樓外奉陪便是,你別找小丫頭的麻煩!”
  張德昕嘖聲道:“想找麻煩,我自然會點你的名,你不用緊張!我找小丫頭說話,你出什么頭?多管閒事!”
  崔普被損得張大嘴巴,而嘯南天卻故意在一旁呵呵輕笑,以報复自己适才被崔普認為多管閒事之仇。
  崔普罩然臉色難看至极,卻也翻不起臉來。
  小芸呵然倩笑:“瘦大叔,你一定是看胖大叔和我交上朋友,呃!心理不服气。所以你也想和我來個以酒定交,是不是!”
  張德昕眯眼笑道:“嘿嘿……你這個小丫頭的确是机靈,光憑你這點,也保證你一定會紅!”
  崔普哇然叫道:“喂!惡窮酸,我交我的朋友,干你屁事,你來湊什么熱鬧?你沒看這小丫頭已經有些醉了,你還想和她喝酒!我看你是存心故意要將她灌醉,你有什么企圖呢?”
  張德昕不甘示弱道:“我就是喜歡湊這個熱鬧,怎么?你能奈何得了我嗎?你說我想灌小丫頭的酒,哼哼……是誰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子的?你還好意思開口!”
  “我……”崔普一怔,張德昕岔言道:“你什么你?你是始作俑者,你沒有說話的資格!”
  眾人見他二人都是江湖成名之輩,卻還象個小孩子一樣斗嘴,不由得噗嗤失笑。
  小芸撐坐在長桌上,有趣道:“這回瘦大叔比較有理,胖大叔輸了這一回。”
  張德听更加得意:“死胖子,你听見沒有,小丫頭可是你的朋友,她不會故意讓你難堪,這次你還是閃邊一點,這里沒有你插口的余地!”
  崔普怒道:“臭窮酸,你……”
  小芸猛點頭道:“對對對!我這個人最講究公平,就算是我的朋友,也不能護短。”
  崔普好气又好笑地瞪著小芸:“公平個頭!我看你這個丫頭是喝多了酒,滿口醉話!”
  “誰說我喝多了?”小芸倏然坐正,神气道:“再來三壇我也沒醉!不信咱們試試看!”
  她忽然伸手朝地面的酒壇一揮一引,一壇十斤重的酒竟砰地跳入她的手中。
  在場之人登時被她這一手隔空引物的本事,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全場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瞪大一雙眼睛惊疑不定地瞅著這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
  小芸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做了一件駭人听聞的事,她醉眼、蒙蒙地拍開壇口封泥,瀟洒地將那壇子酒咕嚕飲盡。
  乒當一聲,小芸帥气地將酒壇摔往身后,砸得粉碎,這聲巨響,總算喚回眾人的心神!
  小芸拍拍手,醉態憨然道:“胖大叔,你看……我還是一樣清醒,誰說我醉了!”
  崔普苦笑道:“對!你沒醉,醉得大概是我!”他實在搞不清楚方才是不是他的眼睛花了!
  張德听暗自咽口干沫,嘀咕道:“我的乖乖,這丫頭究竟是哪來的怪胎?竟有如此高的功力?這樣的朋友真不能讓死胖子一人占去!如果被他占去,真是太危險,也太可借了!”
  他雖是低聲自語,小芸卻呵呵醉笑道:“瘦大叔,我是打黑龍江神仙洞出來的,呃……你怎么不知道呢?真是的!”
  張德昕到抽一口冷气,吶吶問:“小丫頭,我剛才自言自語的話,你全听到了?”
  崔普惊訝地看著張德昕,奇怪自己站在他身邊,并沒听見他開口,怎么他會如此說法呢?
  小芸理所當然道:“是呀!你自己已講得那么大聲,我當然听見了!”
  這回變成崔普倒抽一口冷气,他總算明白自己這位小朋友,好象不是那么簡單的人!
  小芸醉容可拘道:“瘦大叔,你要和我交朋友,呃!也可以。不過……你如果和我交上朋友,等于和胖大叔也是朋友,對不?朋友和朋友是不可以打架的!你們兩個若是要打架,要比高低,就不算朋友,你忍得住失去這個可以打架的對手嗎!”
  崔普得意地嘿嘿直笑:“丫頭,說得好!要這個臭窮酸不和我動手,他還真是難過,我看,這個朋友你不交也罷!免得被他拖累了!”
  張德昕恨恨地瞅著崔普,臉色陰晴不定地考慮半晌,最后,他猛地頓足道:“哼!死胖子,你若能改得了計算朋友的習慣,我豈會不能忍住不和你翻臉動手!咱們不動手,動口可以了吧!我你攪和定了。”
  小芸醉顏如榴地歡呼道:“好喲!君子動口不動手,朋友可以用來斗嘴,以增加生活樂趣。瘦大叔,你這個點子不錯!”
  張德昕嘿笑地瞅視著錯愕的崔普:“死胖子,你沒話可說了吧!”
  崔普懊惱道:“他媽的,怎么會變成這樣?斗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到頭來竟然要作朋友?丫頭,你為什么不替大叔我多想想?”
  小芸嘻嘻笑道:“這是天意!我外曾爺爺說,天意不可違,所以不是我的錯!其實,你們兩個人也算有緣,才會混在一起,互相競爭了大半輩子嘛!現在只是把競爭改成合作,也沒什么不好呀!”
  崔普搓著雙下巴,沉吟道:“說的好象有點道理!”
  張德昕也眨眨眼,沉思道:“唔!听起來好象遠景不錯。”
  小芸拍著手,嬌笑道:“好也!現在是皆大歡喜。瘦大叔,你是我以酒定交的第二號朋友,咱們也該慶祝一下!”
  她再度手一擺,不過這回卻是招呼站在一旁發怔的風云樓弟子。“這位大哥,咱們要慶祝,你們怎么還不上酒!”
  風云樓手下如夢初醒地為二人奉上美酒各一壇。
  張德昕欲言又止問:“這個……小丫頭,你還能喝?”
  小芸柳眉倒豎地佯嗔道:“什么話?這种定交的酒,就算躺下了也得喝!來,大叔咱們干!”
  她率先舉壇就上,毫不猶豫地仰首而飲。
  張德昕見狀,爽落道:“好,你若醉了,有我和死胖子照顧你,沒有人動得了你一根汗毛!”
  他若有所指地瞄了瞄追風堡等人,這才舉壇狂飲!
  一旁的盧升惠看得不由地直搖頭,不知他是看不慣小芸如此的狂飲,還是佩服她敢如此豪飲。
  咚地,小芸放下手中的空壇,抹去唇邊酒漬,哈口酒气,笑道:“呵呵……這是我自人關以來,第一次喝得這么痛快!”
  “樓主……呃!老先生。”她側首道:“你家的酒……不錯!我會不會喝得太多?”
  風云樓主輕笑道:“看來,姑娘的酒量也算江湖中少有,難得你有此興致,我豈會吝嗇這區區水酒!你盡管喝便是,若是真的醉了,一樓內備有雅舍供人休息,姑娘你盡管放心!”
  這些話听得追風堡人臉色不悅,他們巴不得小芸喝得爛醉如泥走出風云樓,要殺她這才方便吶!然而,此時此地他們自是不便發作。
  而此次前來參加風云樓揭榜盛會的江湖同道都被小芸如此豪飲的气魄所吸引,雖已經更深露濃時,卻沒有人想离開,每個人都想想看看小芸如此飲法的最后結果究竟如何。
  小芸拍手歡然道:“好!樓主老先生,你……既然這么說,我就不客气!”她環目四顧,興致勃勃道:“喂,這里還有沒有人要和我本姑娘以酒定交的?難得我今天心情很好,想找人來陪我喝酒。”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顯然對這种豪飲并不很有把握嘗試。
  小芸皺眉嘖舌道:“嘖!真是的,掃興,怎么沒有人說話?”
  她不以為然地搖著頭,瞥見盧升惠,隨即笑問道:“哈!笑南天,你是行俠仗義的大俠,大俠要能喝酒,敢喝酒!你要不要也和我來個以酒定交?我告訴你喔,和我做朋友,呃!不會吃虧的啦!我外曾爺爺從小就教我,對朋友要有義气,我會照他的話做喲!”
  “這個……”盧升惠為難地支吾著。
  小芸蹙眉道:“怎么?你覺得我不夠資格?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很好的出身背景,還是因為風云榜上沒有我的名宇?”
  “非也!”盧升惠連忙解釋:“我絕對不曾有這么的意思。我個人非常愿意和姑娘你定交,只是……”
  他猶豫道:“只是因為在下家有明訓,絕不可与黑道人物有所牽扯或挂鉤,所以……”
  “唔……”小芸睜只眼閉只眼,醉意朦朧地瞅謔道:“你的意思是,我有兩個名列黑道的朋友,如果你和我定交,會影響你的清譽,是不是?”
  崔普冷哼道:“小伙子,別以為你出身岭南栖霞山庄,就有啥了不起的身份。你要知道我和臭窮酸雖然是江湖黑道上的人物,但我們行事也有自己的原則,可不是濫殺無辜或喪盡天良之輩。想与我們論交之人,還得佛爺看得順眼才行!”
  張德昕手牛山羊胡子,領首冷笑道:“老胖,這次可是我頭一次同意你的看法,姓盧的娃儿,你能身為栖霞山庄的少庄主,那是你上輩子燒好香,得了個好八字,才會出身在富貴世家。那并不表示你的格調就一定比我們高,你若能側身污泥,猶不染得心黑手辣,那才叫本事!你以為黑道之中,就沒有正義之士,血性漢子?你未兔太不開眼了!”
  他的話立刻引得不少黑道朋友鼓掌叫好。
  “他媽的,白道多的是虛偽狡詐的偽君子,不見得比咱們清高到哪里!”
  “對!這混小子可惡,揍他!”
  一時之間,黑白兩道竟為了此事鬧得持戈相向,只差沒有動手。
  風云樓主急忙出面調解:“各位,各位,大家有話好說,我相信盧少俠他方才之言并無惡意,只是,黑道有黑道的規矩,白道有白道的主張,所以請大家別動怒,算是給在下個薄面如何?”
  當然,能進入風云樓中之人,都是江湖上頗有名气之士,适才為了維護同道的名聲問題,不得不出面作勢一番,豈會真的動手。
  而今,有風云樓主出面,他們自是樂得借机我台階下,只是,這些人很自然地分站在兩邊,成為黑白兩道壁壘分明的有趣場面。
  小芸失望地瞅著盧升惠,歎口气道:“你剛才不是很不滿意自己的成就,是因為家里的影響才得到的嗎?我以為你也是個有主見的人。可是,為什么你交朋友都還要受家里的約束?真奇怪!”
  盧升惠怔道:“這……這兩件事豈能混為一談?”
  “為什么不?”
  小芸翻個白眼道:“反正都是和家庭環境有關,當然可以放在一起比較。我告訴你啦,想不靠家里的力量站起來,就得完全不受家里的約束和影響。否則,一半要,一半不要的,這不變成拖泥帶水,婆婆媽媽!”
  盧升惠不同意道:“先祖創業為艱,我們身為后輩,自應以維護家譽為要,個人之需為次。姑娘,你若出身世家,就會知道我們有時不得不為家譽,放棄一些個人的喜好和原則。這是身為名門弟子的一項負擔,卻也是無可逃避的責任!”
  “是這樣子嗎?”
  小芸支著下領,皺著眉仔細思考盧升惠這番話。半晌,她豁然叫道:“哎呀,我才不信這套。我只知道,人要為了自己的理想和家庭方面難免沖突,但是我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嘛!”
  盧升惠淡笑道:“那你豈不是太自我,也太自私了嗎?”
  小芸微怔半晌幽幽道:“也許吧,可是,孔老夫子說,顯揚自己以孝父母,孝之終也,我若闖出名號,這不也是顯揚家聲嗎?因為,不論我有多大的成就,總不會抹減自己來自何處的事實;所以,我的成就越大,我家不是也就越有名嗎?因為我是我父母生,我家里養的最佳品种嘛!這樣怎么能算是自私?”
  張德昕頻頻額首道:“說的好,說的好,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有太好的身世,不論你如何努力,有了成就人家還是會覺得你是因為家里的關系,而不是自己努力的結果,這种負擔雖然不公平,但是誰叫他要是個世家子呢!”
  他若有所指地瞄眼盧升惠。
  崔普呵呵笑道:“小伙子,我現在覺得你很可怜了,原來有好家世,也不一定很幸福吶!呵呵……”
  盧升惠默然不言,因為這种不公平的負擔,正是他內心最苦惱的事實,從他出道至今,他早篹過太多人,在不認識他的情況下,批評:“盧升惠?那是他八字生得巧,投生在出名的家里頭,我就不信這种富家公子哥,能有多大的本事。”
  他就楚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不斷地向九大門派下同輩好手挑戰,然而,他依然無法改變岭南第一庄所為他帶來的壓力。
  他依然是栖霞山庄的少庄主,他的名號之上,總是壓著栖霞山庄四字,令他扛得好辛苦。
  他甚至不能敗,因為他的失敗,就等于是栖霞山庄的失敗,也等于在替栖霞山庄抹灰。
  盧升惠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如崔普所言:“很可怜!”
  小芸由感而發道:“唉,想一想我真該找那只大胡子孤鷹干杯才對。他說自己也是黑白不分的人,他一定不會在乎我的朋友是黑道,還是白道。他大概也不會在意我有沒有一個好的家世或背景。我就是我嘛!這什么人与人的交往還得要考慮那么多复雜的情況?真累!”
  “說得對极了,值得干一壇!”
  尹楓哈笑的語聲自八角巨樓上傳來,眾人不約而同仰首上望。
  他不知于何時來到風云樓,此刻只見他怀抱美酒,四平八穩地坐在巨樓頂端的獸笏上,正向小芸舉壇作敬酒之勢!
  小芸驀地跳起來,嗔笑道:“大胡子,是你,你這只臭孤鷹好坏喔,你為什么要騙我?”
  尹楓無辜道:“我沒有騙你呀!”他眨眨眼,賊笑著:“我只是瞞著你!”
  小芸微醺地跺著蓮足:“反正你是坏東西就對了,對你這种坏東西,就是要實現我對自己的承諾!”
  崔普和張德昕見她醉眼迷蒙,腳步不穩地站在桌邊又跺又蹬,真怕這小丫頭一個踉蹌摔下桌來,兩人都暗里提心吊膽,留心著她以防万一。
  尹楓滿頭霧水問道:“你要實現對自己的什么承諾?和我有關嗎?”
  “當然有關!”小芸咯咯嬌笑:“我答應自己,一定要拔掉孤鷹兩根腮邊胡須,來試試江湖人說的‘宁拔孤鷹腮邊須’是啥個滋味,這下子你是在劫難逃了,誰叫你不告訴我,你就是尹楓,你死定啦!呵呵……”
  尹楓有趣地搔搔自己的絡腮胡子,笑道:“你不是說過,只要我遇見了你,就死不了嘛!本來我想很大方地拔兩根胡須送給你,省得你自己動手太麻煩。可是,我實很想知道,這回我又會是怎么個死法,所以決定省下這兩根寶貝胡子嘍!”
  小芸佯嗔道:“你還好意思說!臭孤鷹,你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說的過去嗎?快把你那條命還給我!”
  她伸手做討債之態。
  “嘖嘖……”尹楓搖頭笑謔道:“難怪有人說,惹熊惹虎千万別惹赤查母,現在我知道為什么了,哪有人想把救來的命要回去的?小妞儿,你太小气啦!”
  “什么是赤查母!”
  小芸茫然反問新交的兩個老朋友。
  佛面鬼心和惡秀才忍著笑意,貼近小芸耳畔低聲解釋給她听。
  小芸驀地瞪大眼睛,嬌斥道:“臭胡子,死禿鷹,你居然敢說我是母夜叉!”她蓮足一鉤,桌面上的一個空酒壇已應勢飛出,砸向樓頂的尹楓!
  “母夜叉又是你自己說的!”
  尹楓呵呵一笑,推掌將空酒壇送了回來:“想用空壇子和我定交?小妞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沒有誠意?”
  小芸頓足道:“想定交?等我拔光你這只臭鷹的毛再說!”她已飛身扑向樓頂,探掌想揪尹楓毛茸茸的腮。
  尹楓順勢將手中酒壇塞向小芸手里,促狹笑道:“小妞儿,你太凶了,我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
  未見他作勢,他人已飄退丈尋,掠向風云樓大門處的方向。“姓尹的,你別走!”
  追出之人竟是生死劍李一戈,他早就想和尹楓分個高低!
  小芸身如風中擺荷,抱著酒壇,雙足顫巍巍地站在樓頂的檐角,莫名其妙道:“奇怪,這句話不是應該由我來說嗎?”她驀然地拋掉酒壇,學著李一戈的聲音,怪腔怪調叱道:“姓尹的,你別走!”她身形微晃,人已逸向黑暗的夜幕中。
  崔普急道:“丫頭,別去吧!追風堡的人在等著你呀!”
  張德昕啐聲道:“死胖子,人都走了,還叫什么?快追!”他和崔普兩人一瘦一胖的身影,有如狂風般卷向樓外!在場之人面面相覷半晌,忽然,一窩蜂涌向樓外,原本熱鬧的揭榜會場,猛地人去樓空,只有風云樓主一個人兀自拂著長須,無奈地歎笑。
  小芸追到門外,只見李一戈一人站在門前的廣場,她好奇問道:“喂,榜頭老兄,那只臭老鷹呢?”
  李一戈懊惱道:“給他溜了!”
  “溜了!”小環顧四周,嘖聲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李一戈沉著臉道:“你以為我騙你?”
  “不是!”小芸呵呵笑道:“我以為尹楓騙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小芸驀然朝黑夜中一顆巨樹扑去!
  一張巨网就像夢魘中惡魔的手掌,突兀地自漆黑的樹頂猛然罩落,將飛身而至的小芸网個正著!
  “放箭!”
  蕭大器熟悉的冷笑聲,自另一端響起。
  “哇,我完了。”
  小芸正忙著和那張沉重的巨网掙扎,聞言才由得脫口而出。
  但是?
  半晌沒有其它動靜!
  小芸好不容易撥開网,探出頭來,好奇地四處打量,她很奇怪,怎么自己竟有這么好的運气死里逃生!
  “弓箭手!”蕭大器的怒斥再度響起:“你們全死啦,快放箭呀!”
  四周依舊沒有反應。
  小芸好整以暇地拋開綱,脫困而出,癟笑不已。
  “弓箭手倒不是死了,不過……”尹楓正坐在巨网罩落的那樹上,啜著不知從何處弄來的美酒,含笑道:“他們全都忙著和周公的女儿約會倒全是真的!”
  小芸雙手插腰,抬著頭叫道:“我就知道是你!”
  尹楓手俯首笑謔道:“不讓你知道我在這里,你怎會自投羅网!”
  邪狼胡永祥自黑暗中緩緩走出,陰沉道:“姓尹的,果然是你動的手腳。”
  胡永祥譏諷道:“沒想孤鷹竟也是個只敢隱在暗里,做些見不得人的事的人!”
  尹楓笑道:“邪狼,你這招激將法若是有效,我就不是孤鷹尹楓……”
  小芸趁他說話分心之際,驀地躥身而起,伸手扯向尹楓下巴。
  尹楓眼明手快地往后一仰,自所坐的樹椏上倒翻落地。“小妞儿,你怎么可以偷襲我?”
  尹楓好气又好笑地責問著。
  小芸一擊未中,索性坐在尹楓适才所坐之處,晃著雙眼,刁鑽謔道:“這叫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嘛!”
  李一戈方才竟未發覺尹楓隱藏在樹上,臉上甚是無光,他大步走上前,冷冷說道:“尹楓,我找你許久了,你我之間早該分個高低!”
  尹楓芸笑道:“李兄、李大俠、李榜首,就算我不如你如何?我對這些為排名而必須應付的挑戰,實在是甚無興趣,你我又何必傷這种和气!”
  邪狼胡永祥与魔眼鳩黃育興已帶著追風堡所屬緩緩逼近!
  小芸坐在樹上,幸災樂禍逗笑道:“呵呵!大胡子,你現在的情況,正應了四面楚歌這句話,你快完蛋了!”
  李一戈不為所動道:“尹楓,你該明白,一個功力如你我如此程度的高手,想要找個合适的對手,盡興地決一死戰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你豈能拒絕我的要求?”
  尹楓見他觀點与自己相差太遠,簡直是有理說不清,只好歎道:“李兄,你若執意如此,可否等我了結了追風堡的恩怨之后再說?那時,我若饒幸未死,一定和李兄找個地靈人杰的好風水,痛快地大戰一場,如何?”
  “此話當真?”
  李一戈目露興奮地問。
  尹楓肯定道:“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李一戈伸出手和他互擊三掌,定下這場生死約會。
  李一戈冷眼掃視逼近的追風堡等人,語气真誠道:“尹楓,為了咱們未來的這一戰,你得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你不幸栽在追風堡手中,我會非常遺憾。”
  尹楓淡笑道:“我會盡力而為!有一點可以确定的便是,我若栽了,那么將會有許多人自風云榜上除名。而追風堡內也將不再有可用之兵!”
  胡永祥冷笑道:“尹楓,你可以試試看!”
  李一戈面無表情道:“尹楓,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一步!”
  尹楓典雅地欠欠身:“李兄盡管自便就是!”
  李一戈不再多言,微一晃身,人已逸入夜色中消失在黑暗里。
  小芸不解道:“喂!大胡子,這個人好奇怪!既然要和你決戰,又不希望你死在追風堡手中,那他為什么不先幫你對付追風堡?”
  尹楓毫不將胡永祥等人的包圍當成一回事,徑自仰首啜、飲,他淡淡回答道:“因為李一戈并不想得罪追風堡。”“可是,万一你死了,他不是又要感到遺憾:又要感到可惜了嗎?”
  尹楓將手中酒壇拋給樹上的小芸,抿嘴笑道:“小妞儿,個能規規矩矩決斗的對手固然不易尋找,卻不是不可得。但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极惡劣仇家,若是惹上了就永遠甩不開。兩者選擇其輕,所以李一戈宁愿等我自求多福再說,懂嗎?!”他人已在最后一字出口時,電射而出,揮掌使擊斃一名追風堡手下!
  胡永祥等人叱喝一聲,亦立即紛紛動手,与尹楓展開一場混戰。
  小芸瞅著追逐奔騰的人影,高聲道:“我開始有一點點懂了!”她仰頭將手中所剩半壇美酒喝得精光。
  此時,崔普和張德听業已赶到風云樓門口,他們二人仍是有所忌諱地停身在風云樓的大門之內。“小丫頭,你快快進來吧,外面的事,讓姓尹的自己處理就好了。”崔普摒著一慣精打細算的鬼心眼儿,為小芸設想著。
  小芸搖頭道:“不好啦,胖大叔,有時我們做人也不能太自私,對不對?再說,我和追風堡也已經成為你死我活的生死之交,我不理他們,他們也是會來找我,我當然得趁這個机會,好好給他們几個下馬威,對不對?還有,呵呵……我還想順便揪掉大胡于的胡子呢!”
  她一陣咯咯嬌笑,忽然猛古丁仰面倒翻而下,嚇了崔普和張德听兩人一跳,以為她是醉倒了。
  然而,小芸翻落之中,酒壇倏然飛脫,砸向奔動的人影,她自己是反足蹬向樹身,人如鏢槍般,直身混入戰圈內。
  砰然一聲,一名追風堡手下被酒壇當頭砸中,在碎片四下飛濺中,應聲栽倒地面。
  小芸也在同時切身加入戰圈,只見她兩手左右開弓,劈啪,數聲脆響,又有數名圍殺尹楓的追風堡所屬弟子,捂著腫高的臉頰,像個滾地葫蘆似的滾出老遠之外,哀哀哼叫,半天還爬不起來。
  尹楓身在混戰中,卻仍能悠閒地笑道:“小妞儿,歡迎加入殺人行列!”
  小芸欺近尹楓,嬌啐道:“我才不喜歡殺人!”她左手彈指逼退蕭大器,右手卻反手上撈,目標還是尹楓的胡子!
  尹楓嚇了一跳,急忙甩頭閃避,卻為此將自己送近胡永祥的旁緣。胡永祥冷笑一聲,加快掌勢直切尹楓咽喉。
  驀地他整個人象個門板般,直挺挺地朝地面摔去,卻又在即將触及地面的剎那,宛如僵尸似的筆直貼地激射而出,于千鈞一發之際實時脫困!
  “小妞儿,你也太狠了吧!”尹楓翻身躍起,接住追擊而至的胡永祥,一邊動手過招,一邊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怎么可以陷害朋友?若不是我還有個二步七,這回豈不是要被閻王老子拉去當他女婿!”
  小芸自黃育興与蕭大器兩人夾擊的攻勢中,跟蹌地穿身而過,回頭對尹楓扮了個鬼臉:“誰和你是朋友?我又沒有和你定交!”
  “嘖嘖……”尹楓嗤笑道:“我的酒你都偷喝了,還說沒有和我定交?莫非你方才喝的是咱們倆的交杯酒不成?”
  “呸呸呸!”小芸嬌嗔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哪個人當你老婆,准是腦筋不清楚,有點阿達、阿達!”
  尹楓怪叫道:“丫頭,你這話說的未免太毒了吧,我姓尹的將來還打算娶個三妻四妾,你這种話若是傳出江湖,我哪還有指望?”
  “毒?”小芸哼笑道:“還有更毒的呢!”
  她驀然旋身,一道閃著耀目寒光的匹練,猝然幻現,宛似天上的圓月,忽然墜落人間一般。
  黃育興他眯著那雙著名的魔眼,卻也未能看清這道寒光匹練,究竟是何种兵器所致。
  他但覺得一股森然的殺气猛地擴散而至,口中急忙叫道:“小心!”
  他和蕭大器實時閃身躲避,其它數名追風堡手下卻覺得頭皮一涼,三千煩惱絲已如飛舞在風中的煤碴子般,飄洒滿地!
  小芸逼退追風堡等人,兩手依然空空如也。她回身反扑尹,楓和胡永祥纏斗之處,一大腳蹄開進擊的胡永祥,接下尹楓。
  登時,數道如箭的森冷寒芒直射尹楓面門。
  尹楓驟覺這數道寒芸威力之大,是他生平僅見,口中訝然犬吼:“小妞,你瘋了!”百忙之中,尹楓睜目沉喝,雙手同時倏然合十再揮。
  驀地……
  夜空中竟同時出現三個尹楓的身影,以三种不同的姿態推掌掃向小芸。
  轟然一聲巨響,尹楓化解了要命的冷芸。
  而小芸卻連滾帶翻,好不容易才避開尹楓如此浩然的掌勢。
  “哇!”小芸次頭土臉地半跪于地,嘖嘖稱奇:“好厲害的掌法喔!叫什么名字呀?”
  追風堡等人被他們二人如此豁力相拼的情形給弄傻了,一時之間也忘了要動手。
  崔普和張德听兩人急忙奔出風云樓,探問道:“丫頭,你沒事吧?”
  崔普挺著有如彌勒佛般的大肚子,上前一步,戟指道:“尹楓,小丫頭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對她下如此重手,難道你想恩將仇報?”
  尹楓指著自己鼻子,無辜道:“我?我連自保都不行?”
  小芸拍拍身上的泥次,站起身道:“我又不會要你的命,我只是想替你刮胡子而已,你干嘛那么緊張。”
  尹楓哭笑不得道:“算你狠,行了吧,不過,我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豈會放棄這個荒唐的念頭。”
  “顏色我瞧見了!”小芸眼中閃著黠謔的光彩,驀地扑身,可是,我還是要拔你的胡子!”
  崔普和張德昕同時伸手,卻都稍慢一步沒抓住小芸.
  尹楓急忙暴退丈尋,對掌護胸;威脅道:“小妞儿,你再胡鬧,我可要打你屁股嘍!”
  小芸如影隨形追躡而至,嗤笑道:“有本事你就試試,看是你打我屁股,還是我揪掉你的胡子!”
  尹楓無奈地再度閃身避讓,他芸笑道:“哪有女孩子象你這個樣子的?你還算不算女孩子!”
  小芸追擊道:“我不算女孩子有啥關系?我算丫頭或小妞就可以了!”
  尹楓閃身再避:“哪有人像你這樣子無理取鬧!”
  小芸忍不住咯咯嬌笑:“無理取鬧是小丫頭的特權,笨。”她毫不客气探掌抓向尹楓頭臉,打算要拔掉他的胡子,才肯善罷干休。
  崔普和張德昕兩人無奈地對望一眼,聳聳肩道:“唉,小孩子!”
  尹楓出掌格開小芸的攻擊,他想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為難,實在叫他傷腦筋,他只有頻頻苦笑,謹慎地和小芸見招拆招,見式化式,勉強為保護自己的胡子而戰.
  “小妞,我現在終于了解,惹上你實在比得罪追風堡還累!”
  尹楓無可奈何地歎笑著。
  小芸呵呵笑道:“知道就好,你總算頓悟了,頓悟之后還要覺悟才行,把胡子拿來!”
  尹楓哧地輕笑:“門都沒有!”
  他們兩人做的是貼身近搏,身形雖然沒有什么移動,然而兩人四手之間卻做著令人目眩神迷的飛快攻守。
  風云樓里的眾人,為了想看清他們兩人所交換的招式,每個人都似長頸鹿般,伸直了脖于目不稍瞬地盯著他們二人動手過招。
  此時,無數條人影自黑暗中掠出!
  胡永祥看清來人后,陰險一笑:“上!”
  來人轟諾一聲,直扑小芸和尹楓。
  原來,是追風堡的援兵到了,
  胡永祥掣出難得亮相的隨身兵刃剮心鉤,和魔眼塢互覷一眼,雙雙扑身加上團戰!
  激戰方酣的小芸經人打扰,不悅地嚷道:“他們上來做什么!”
  她騰出右手,往腰間一拍,一道明亮耀目的光華驀然沖霄而起,盤旋穿在追風堡來人之間,登時,不少人惊叫一聲,伸手拉住自家的褲頭,退出戰場。
  小芸這一出手便朝敵人的褲腰帶招呼,惹得尹楓鼓掌叫絕。
  小芸撇撇嘴,不怀好意地一笑,右手那道光影已直奔尹楓腰間。她出手之快,逼得尹楓連換三次身形,方始堪堪躲過斷腰帶之危。
  尹楓拍拍腰間,戲謔地呼口气道:“還好,褲帶還在,可見本人的輕功,總算經得起考驗。”
  小芸正要追殺他,胡永祥的剮心雙鉤閃著藍汪汪的冷光,已然臨身。小芸嬌叱一聲,右掌朝剮心鉤拍去。
  “不行,有毒!”尹楓嚇了一跳,急忙回身將小芸一把拉開。
  小芸卻借机探手扯向他的胡子。
  尹楓順勢將小芸用力甩出去,總算勉強保住胡子和面子。
  小芸凌空身形猶在滾翻,一條布滿尖銳倒刺的皮索,已朝著她卷至。
  那是魔眼鳩黃育興罕用的兵刃困龍索,凡是被這條困龍索纏住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尹楓忙著應付胡永詳和其它的人,瞥眼之下,不由得大吃二惊,叫道:“小妞,快閃開呀,那玩意儿沾不得!”
  人群中,崔普和張德昕已雙雙扑出,想為小芸解危,但是困龍索的速度,卻比他們二人快得多了!
  尹楓眼見小芸要遭殃,驀地一咬牙,挺身硬接蕭大器一掌,他利用蕭大器這猛力推擊之力,快若隕星地追著困龍索,空手想要扯開這要命的皮索……
  但是,比尹楓更快的是小芸那道神出鬼沒的匹練。
  森冷的光華在半空划過一個眩目的半弧,驀地削向困龍索,發出嘎地一聲刺耳的金屬磨擦聲。
  出乎小芸意料的,這條困龍索并未如她想象中被截斷,只是一彈之后,換個方向又朝自己卷至。
  崔普和張德昕的扑救落了個空,尹楓也沒抓住皮索,他們俱皆忍不住同時脫口惊呼:“小心!”
  小芸深吸口气,人如隕星墜地,猛然加速沉墜,同時右手抖然拋揮,手中光華直射而出,在皮索臨身的剎那,纏住困龍索的尾端,她總算逃過一劫,安然落地。落地之后,眾人這才看清,小芸右手中竟是一柄薄而透明的細窄軟劍。
  此時,小芸手中軟劍纏著皮索,正和魔眼鳩僵持不下。
  尹楓松口气,定神一看,他怔然訝呼:“問心劍!”
  小芸高興道:“哈,你也知道這是問心劍,算你還有點眼光。”她這一分神,便被黃育興扯得往前踉蹌兩步。
  小芸突然將軟劍一墊一送,叫道:“不跟你玩了!”
  她的軟劍輕易脫開皮索的糾纏,而黃育興卻因為扯得太猛,僵持之力頓消之下連連倒蹬,差點一屁股跌坐于地。
  總算他功力深厚硬將身子定住,總算沒有當眾出丑。
  尹楓輕吟道:“薄如春冰,韌似絲綢,利賽干莫,非鐵亦非金,若欲知此劍何物,且先問心!”
  他神色古怪地一歎:“你竟然擁有這柄失傳近百年的上古遺寶,你究竟是誰?”
  只是這剎那之問,尹楓的雙眸彷佛為之一黯,他默然而古怪地盯著小芸半晌,忽然,他頭也不回地飄身离去。
  小芸收起問心劍,跺足叫道:“大胡子,你怎么啦?別走嘛!”
  胡永祥黃育興等人,再度緩緩圍了上來。
  “丫頭,姓尹的是見場面不對,這才借口飾陣脫逃,你認命吧!”
  “放屁!”小芸口無遮攔地啐道:“你才要臨陣脫逃,姑娘現在沒空陪你們游戲,你閃邊一點。”
  她撮口吹出一聲尖長的忽哨。
  遠方,立即傳出小白龍的精神抖擻的嘶應。一陣得啦得啦的清脆蹄聲,顯示小白龍正朝此方向奔來。
  胡永祥搶口道:“別讓這丫頭跑了!”
  他率先動手,揮鉤想要纏住小芸。
  小芸卻不耐煩地猝然揚掌,嬌叱道:“討厭,走開啦!”
  胡永祥并無見任何動靜,嗤笑:“你以為自己在赶蚊子……”話聲未落,他扑騰的身子在空無一物的半空中,象是撞到鐵板般,碰地往后翻摔。
  “這是什么掌法!”
  胡永祥不可思議地眼光瞪著小芸,震惊地脫口問道。
  “問心劍掌嘛!笨!”
  小芸頭也不回地騰身而去,輕巧地掠上急奔而來的小白龍背上。
  “小白龍,快,咱們去追大胡子,問他是怎么回事?”
  崔普叫道:“丫頭,你到哪里!”
  “不知道,大叔,以后有空我會去找你們玩,你們不可互相陷害喔,也不可以再翻臉動手嘍……”
  小芸的聲音隨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胡永祥憤憤地頓足道:“追呀,大伙儿還發什么呆?如此把人弄丟了,如何向堡主交待。”
  追風堡一行一、二十人慌慌張張地追向小白龍离去的方向。風云樓主站在門前,拈須沉吟道:“黑龍江神仙洞山?嗯,能夠和尹楓激戰五百多招而互不相讓,她的确夠資格上榜。好,本樓主特別宣布,今年的江湖風云榜上,多增加一項最具潛力新人獎,就由冷小芸所榮獲!”
  眾人紛紛贊和,而嘯南天盧升惠驀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襲來,因為自方才小芸和尹楓動手間,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的功力与他們二人相差甚遠,可自己卻還在風云榜上排行第五名。
  可見,這第五之名,等于是風云樓看在栖霞山庄的面子上賞給他的,這一年多來,他努力的拚戰究竟證明了什么?
  盧升惠想起佛面鬼心方才消遣他的話,不覺地感到一陣空虛落寞。
  身為世家子弟的他,竟為自己顯赫的家世給套牢了,他只能做栖霞山庄的少庄主,卻無法成為他自己。
  “這是個無奈又無解的結!”盧升惠黯然一歎,徑自忖道,“回家去吧!這一切有什么好爭的?我只有回去做好身為少庄主的本份了!”
  沒有人注意到盧升惠的悄然离去,就算有人發現他的离開,也不會知道,從此江湖上少了一個雄心勃勃的年輕高手!
         ※        ※         ※
  數日后。
  小芸仍是單槍匹馬來到蕪湖一帶。
  她自風云樓追著尹楓出來后,雖是仗著小白龍的腳程夠快,擺脫了追風堡的人,但是,她也被善于擺脫追蹤的尹楓給甩掉。
  蕪湖,臨近著長江邊口,雖然地方不大,卻是個熱鬧的城鎮。
  一入城,小芸那一身黑俏豪放的北方儿女打扮和小白龍神駿風發的英姿,立即吸引路人的眼光。
  小芸仍是不覺所視地閒溜在街上,她睜大那雙又圓又亮的眸子,滿心好奇有趣地測覽著這座与塞外北地大异其趣的江濱小城。近午時分,她打一家門面豪華舶酒樓前經過,眼尖的伙計立刻迎上前攔住小芸,招呼道:“姑娘,里面坐,吃面吃飯都有!”
  小芸盤算了一下,無奈笑道:“對不起,伙計老兄,本姑娘現在身上沒錢!”她輕催小白龍,徑自离去。
  那伙計呸地吐口沫,嘀咕道:“他媽的,看你穿得人模人樣,身上會沒錢?你騙誰呀!”
  小芸一路溜來,到了一個賣包子饅頭的攤販前翻身下馬,問道:“伯伯,買個大餅,多少錢?”
  “二個銅板!”
  小芸接過大餅,忽然有人扯著她的披風。她低頭一看,竟是個六七歲大,黑著一張臉的小乞儿。
  “小姐姐,我好餓,我也要吃餅!”
  小芸看看手上的大餅,又看看小乞儿滿臉的饑餓和懇求,心軟之下,使將大餅遞給小乞儿。
  忽然--
  哇的一聲,一群小乞丐不知自何處突然蜂擁而出,圍著小芸又叫又嚷:“姐姐,我也要!”
  “我也要。”他們拉著扯著,哇啦哇啦尖叫著。
  小芸還以為自己快被這群小乞丐生吞活剝了,她連忙舉手討饒:“好好好,一人一個大餅,通通有獎。”
  小乞丐們一陣歡呼,轉移目標擠向攤子,不用老板動手,每個人快手快腳地搶了饅頭、大餅就跑,才十來個小乞丐,卻將攤上整籠包子饅頭搶的精光。
  “就算你一吊錢啦,小姑娘。”攤子老板咧開無牙的嘴,樂得呵呵直笑。一下子就做完一天的生意,他能不樂才怪。
  小芸無奈地掏出身上所有銅板,叮叮當當地丟給攤子老板。她哺哺嘀咕道:“花光全部的錢,卻連塊餅都沒聞到,這算什么嘛!”她瘸笑地离開包子攤,漫無目標地往前走,小白龍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忽地,小芸猛然擊掌道:“對了,我可以找神鷹幫借錢嘛。”她喜滋滋地掏出天神令打量。
  這面烏黑的令牌上,正面刻著一尊手持打神鞭的怒目金尊,反面卻是一只孤鷹欲展翅于危崖,傲視群峰的精致浮雕。
  “問題是,神鷹幫的分舵在哪里?”她掂著令牌,左右搜視,想找個人問問。
  “嘖,剛才那一堆丐幫的小鬼都躲哪里去了?”
  小芸直覺地認為小乞丐就一定是丐幫弟子:“我不想找你們時,你們全都擠上來,等我需要你們時,你們又都失蹤了?”她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惹得旁人以奇怪的眼光猛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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