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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鐵血知交


  山是座不高的山,但卻十分險峻,山上山下除了嶙峋嵯峨的怪石,便是生滿了一种密密的“鳳尾樹”了,這种“風尾樹”的枝葉特別濃茂青郁,枝干是灰白色加雜著褐斑點的,從下往上看,那些遍布的奇形怪狀岩石間便叫這种樹木給占滿了,只有一條五尺寬的小道蜿蜒通上山去,這條小道勉可行馬,順著小道往上走,大約半個時辰不到便可抵達山頂。
  嗯,卻是意外的平坦呢,有的就地取用的巨石圍砌著靠南的大半塊地方,這圍砌著的巨石圍牆怕沒有丈多高,圍牆里頭,則是一排排縱橫整齊的石造房屋,正對那座生鐵鑄造的大山門,是一片廣場,廣場上高高豎起一根旗斗,飄在上面的是一面狹長杏黃旗,那种深黃的旗底上,什么字也沒有,只精工繡縷著一只神駿威猛,雙翼展開,宛似就持脫旗凌霄的金睛黑羽巨鷹!
  這座山,叫“長度山”,這處地方,就是“大飛堂”的堂口所在了!
  有兩名“大飛堂”的弟兄前引著,君惟明等人自然一路順當的經過了那條上山小道,也毫無阻擋的通過了重重明樁暗卡,他們還只走到半路,已听到漫山的鼓鈸連響,火箭信號亂飛,隱約中,只見人影閃晃奔忙,叫喚不停,就好似突然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樣!
  曹敦力騎在馬上,一面小心翼翼的扶抱著身前的余尚文,一邊探頭探腦,惊异的向四周環視著道:
  “咦?怎的這座山上驟然熱鬧起來了?這些朋友們就象小孩子看花燈似的又叫又跳,興奮得很哪……”前行的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大約因為我來了。”曹敦力恍悟的點點笑道:
  “啊,我几乎忘了,‘大飛堂’對公子你老是尊祟愛戴得無以复加的,現在一看,果然如此,甚至比我想像中更進一層……”君惟明扶著座前的唐康,平靜的道:
  “這是用心換來的,曹敦力,你若用心待人,人也自會用心來對你,情感是由肺腑發出的,是么?”曹敦力哈哈笑.了道:
  “公子,你這受人崇仰明名威,我算是見識了,我委實。料不到你老的聲望競已到達此等地步!”君惟明輕輕為唐康拂去頒上的一抹灰塵,淺笑道:
  “泛泛罷了!”
  這時,他們已經登臨山頂,隔著“大飛堂”的堂口沒有多遠了,那座恢宏的生鐵大寨門,已矗立在數百步之外!
  忽然,兩扇大鐵門,“呼隆隆”的分向左右推開,不待那几個推門的黑衣大漢停止動作,門里一大群人已潮水般奔了出來!
  前行的兩名“大飛堂”漢子目光一瞥,立即雙雙滾鞍下馬,兩個人同時回頭高聲叫道:
  “公子,當家的親迎了——”
  君惟明飄身落地,將唐康交到那兩人手上,然后,他一拂袍袖,洒逸而穩重的迎了上去——。
  奔過來的那一大群人,約莫有四五十個,領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強健如獅般的紅臉人物,他年約五旬有余,雙眸巨大,精芒如電,隆淮海口,頷下蓄著一大把黑胡子,再襯著他那一身黑袍,形態威猛驃悍無比,他的身旁,哈,則是暌違已久的君惟明舊屬——“雙面煞”舒云,其他的人,便全是“大飛堂”里有頭有臉的大小硬把子了!
  這位帶頭的紅臉人物,嗯,正是“大飛堂”的首領,江湖上出了名的狠角色,鐵漢子——“狂馬血刃”關九!
  隔著尚有十多步,關九已激動莫名的大叫著高舉雙臂奔了過來,君惟明也以同樣的熱情迎上,剎那間,關九已用力將君惟明緊緊摟住,他全身顫抖,黑胡箕張,淚下如雨中泣不成聲:
  “兄弟……兄弟啊……天有眼……你的……德厚……你果然還……活著……我……我這為兄的……以為……我們再也……見不著了……”
  君惟明也不禁有些鼻端酸楚,雙月濕潤,但他到底還忍得住未曾落下淚來,輕拍著關九肩頭,他傷感的道:
  “老哥……我們手足尚未同情白頭……我又……又怎舍先去?”關九在咽泣聲中又頓時含淚大笑,他緊樓著君惟明,沙著嗓子道:
  “說得對……說得對……你我兄弟交情尚未論夠……你怎能先走?何況……我這為兄的不去……你若先去……就更是不敬了……”君惟明輕輕一歎,在喜悅中又帶著几分歉疚:
  “老哥,這些日未見,你似乎蒼老憔悴多了……”一抹眼淚,關九埋怨道:
  “還不都是你這混球把我折騰的,你脫了險卻不盡快通知我,害我白擔了多天的心事,說起來,你就該打屁股!”二人互相松開,君惟明弓身道:
  “全乃我的不是,老哥,我不求解釋,但愿受罰!”在君惟明肩膀上擂了一拳,關九興奮的大笑道:
  “還罰個鳥!兄弟,你回來,我已開心得想跳河了,那還忍心罰你?這些日子啊,你可不知我是怎生過的!”君惟明感動的道:
  “我已听得唐康說過了,老哥,越是如此;我便越覺得老哥待我的情誼深重,也就更覺得我對不住老哥你……”關九哇哇大叫急道:
  “什么對得住對不住?我們自家兄弟你還說這些客套話干啥?你這不是成心要見我的外么?”君惟明庄容抱拳道:
  “老哥,云天之義,容我君惟明一謝!”連忙避開,關九吼道:
  “你再這么婆婆媽媽的我可要揍你屁股了,兄弟,你我分什么彼此?還有什么謝不謝的?簡直是渾球!”微微一笑,君惟明道:
  “老哥,我只講——句話:‘生死道義’這四個字,你當之無愧!”關九長歎一聲,卻欣慰無比的道:
  “兄弟,只這一句話,我就為你再拋一次腦袋也值得了,你總算明白我這為兄的待你是一片什么心!”君惟明誠摯而坦率的,拉著關九的一雙大手道:
  “我這一生,老哥,至少未曾白來,我還有老哥你這么一位异姓手足的關切与愛護,僅此一端,即已明證這人世間仍有溫暖存在!”深切的注視著君惟明,關九由衷的道:
  “兄弟,我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不論于任何時地!”君惟明爽朗的道:
  “謝了,老哥!”
  這時一—。
  站在一側肅手恭候了老久的舒云業已“扑通”一聲跪了下去,他雙目含淚,語聲哽咽的泣叫:
  “罪屬舒云叩見公子——”轉過身來,君惟明伸手扶起舒云,柔聲道:
  “起來,舒云,你并沒有什么錯失。”舒云抹著沾頭的淚水,抖索索的站起,自雙眸那層薄薄的,濕潤的晶幕中,他深切又激動的凝視著君惟明沙著嗓子,他道:
  “公子……全是我的疏忽大意,才累使公子遭到這等磨難……天幸公子化險為夷,平安出困……否則……我的罪孽可就永生不能消彌了……”君惟明拍拍他的肩頭低沉又親切的道:
  “我已說過,舒云,不怪你,講句爽脆點的話,連我這樣不怕吃生米的人物全著了道,又那能埋怨你們?第一個疏忽大意的,不是你們,而是我自己,要責要怪,首先得從我來,怎么說也不能弄到你們頭上……”顫著聲吁口气,舒云帶著淚又裂開了嘴:
  “公子……皇天保佑你老,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豁然一笑,君惟明豪壯的道:
  “好,小子,便討你一句好口彩!”跟著呵呵大笑,關九插上來道:”
  “得了得了,你們自己主從還客气個啥勁?來人哪!”他環目四掃,接著大聲道:
  “快來拜見君公子!”
  于是,圍立四周的“大飛堂”那一干得力人物熱切的歡呼一聲,紛紛過來向君惟明施開了大禮,忙得君惟明左挽右鐵,前拉后擋,口中一疊聲的客气,好不容易才應付完了,額頭上不禁已見了汗!
  一把挽住了君惟明的膀子,關九笑道:
  “走吧,老弟,里頭敘去!”君惟明急忙叫過了默立一邊老久的曹敦力來,匆匆為關九等人引見了一遍,他又悄聲道:
  “老哥,你可知道唐康和余傷文兩人全帶了彩?”雙目突瞪又斂,關九昂然道:
  “我知道。”君惟明左顧右盼,問道:
  “他們人呢?”關九淡然道:
  “已送進堂口診治去了。”往大寨門走著,君惟明一面歉意的道:
  “很對不住,老哥,我未能适時護住他們二位——。”關九搖搖頭肅穆的道:
  “不關緊,老弟,江湖中的日子就正是這樣,不去塊肉掉塊皮,還能算是響當當的漢子么?”側首望著君惟明一笑,關九又爽利的道:
  “你也別放在心里,老弟,大不了這筆帳算到姓童的頭上,到時候大家結一結也就是了。君惟明笑了笑,道:
  “你已知道我這一次出事,全是童剛這天殺的在搞鬼了”關九低沉的道:
  “今天凌晨,唐康的兩個人侍候著你那手下羅昆老弟先到了這里,見面后,他業已將你這次出事的前因后果全說了個一明二白,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早就斷定了是童剛這王八羔子!”
  君惟明輕喟一聲道:
  “你說得對,就是他。”嘴巴砸了一下,關九歎道,
  “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童剛這人……唉,看他那付模樣,若非罪證确鑿,誰也不敢相信他竟是如此一個衣冠禽獸!何況,他一向又与你交情深厚……”君惟明神色是凄厲又諷嘲的,幽然道:
  “邪惡狠毒的人,表面上往往是一本正經的……而他若非与我交情夠深,今天,他也無法坑得我如此之慘了……”關九有些遲疑的小聲道:
  “還有,老弟,你的妻与妹?”君惟明豁然笑道:
  “一對賤人!”關九舐舐唇,沉重的道:
  “你的意思?”君惟明冷冷的道:
  “老哥,你以為我還會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呢?”怔了怔,關九惊愕的道:
  “你,你真打算……打算將她們一并收拾了?”君惟明咬了咬牙,道:
  “不錯。”關九捻著胡子,為難的道:
  “老弟,你听我說,再怎么講,她們總歸是婦道人家,不大明白道理,況且,一個是你末過門的妻子,一個又是你的嫡親胞妹,若是要對她們怎樣……你,你也下得了手?”君惟明雙眸如血,他的語聲有如利刃斬釘截鐵:
  “老哥,這一對無恥賤人的所作所為又何曾將我視為親人?他們又何嘗有一丁點血絲的顧惜及骨肉的情怀?她們造成我走向死亡,迫使我走向死亡,又眼睜睜的目注我走向死亡。”
  “這其中,她們沒有怜憫沒有悔恨,沒有悲切,甚至連羞慚之心也沒有,她們助紂為虐,亂倫殘親,老哥,這是人能做得出的么?她們已不像人了,所以,我對她們也再沒有絲毫寬容及饒恕!”吞了口唾沫關九吶吶的,道:
  “但是,老弟……”君惟明平靜卻拗執的笑了笑,道:
  “如若你要怜惜誰,老哥,就請你怜惜我吧,真正受盡折磨,歷盡辛酸的受害者,便正是你如今挽著的這個人!”正挽著君惟明的手臂不禁顫動了一下,關九太急道:
  “老弟,我不說了……你的個性我很了解,我知道,當你決定某一件事,你就已將它淬成鐵似的不可折了……”腳步緩緩移動著,君惟明生澀的道:
  “抱歉,老哥……”關九苦笑一聲,道:
  “我不怪你……”
  現在,他們已經來到那扇巨大的鐵門之前,而鐵門里,嗯,卻有一位年已花信,端庄秀麗的少婦正垂目肅立相候,這少婦一身淡素衣裙,脂粉不施,看上去在清雅之中越見明媚嫻淑;她的兩側,各有一名青衣小婢挽扶著,這一對小婢女,如今卻俱睜著兩只精靈的眼睛在朝君惟明眨呀眨的打量著呢!
  關九呵呵一笑,踏上兩步,大聲道:
  “娘子,快來見過我君老弟!”
  要知道,在江湖上的禮教來說,婦女見客大多是在大廳或內室之中,甚少有迎出在庄寨門外頭的,更何況還是一位已婚的幫派首領夫人?
  這除了來客有著极大的名望聲威以外,更要与主人有著無比深厚的交情才行,換句話說,此乃一种最為隆重的禮義表現,而且此一端,便已足可顯示出關九對君惟明的崇仰親切到何等地步了!
  卻也料不到關九有此一著,君惟明不覺大為感動,他連忙赶前一步,正待先行施禮,那少婦卻早已盈盈襝衽,語潤珠圓的開了口:
  “妾女舒婉貞見過君惟明立即長揖還禮,邊又是窘迫又是歉然的道:
  “罪過罪過,大嫂与關老哥百年嘉禮,愚弟我未能親到拜貿已是慚愧,今番遠來,正該先往內堂謁見大嫂才是,卻勞動大嫂移玉相候,豈不更令我這做弟弟的汗顏了!”舒婉貞站好身子,庄重又親切的微笑道:
  “君叔叔不用客气,叔叔這次脫險歸來,還不知如何使我貝欣喜快慰呢,若非得訊太晚,九哥与我就該下山相迎叔叔了……”抱抱拳,君惟明道:
  “不敢,設若如此,就越發折煞我了。”呵呵大笑,關九在旁搓著手道:
  “老弟,你看我這渾家不賴吧?”君惟明誠心誠意的道:
  “大嫂可以說太好了,老哥,就見你這付德性,也不知前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才修來的福份……”撫肚宏笑,關九得意非凡的道:
  “小子,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了,大約你做夢也想不到為兄的我還有這么一記絕招吧?”君惟明點點頭抿抿唇道:
  “一點不錯,老哥,見到大嫂,我才覺得以前是低估你了!”舒婉貞粉頰微酡,有些羞嗔的白了關九一眼,又落落大方的道:
  “君叔叔,別听你那做哥哥的瞎嚼舌,他呀,只要一有人捧兩句,他連姓什么全都會忘了……”關九忙叫道:
  “你別冤我,娘子,我——”瞪了瞪關九,舒婉貞道:
  “九哥,天天念道著君叔叔,人家君叔叔來了,你就要人家站在門口听你夸本事?”關九“哦”了一聲,猛一拍后腦瓜,笑道:
  “糊涂糊涂,老弟快往里請,別待慢了你,回頭進房去:吃上老婆的家法!”舒婉貞是又羞又臊,她輕輕一跺:
  “九哥,你……你真是越說越不成話了!”
  于是,在一片哄笑聲中,君惟明已由關九夫婦伴隨著,前呼后擁的走進了第一排后屋中那間最為寬宏的大廳。
  這座廳堂頗為明淨敞亮,分兩排列著數十把虎皮交椅,在兩把虎皮交椅中間便擺置有一張黑漆桌几,盡頭正央是一只特大的高背圈椅,頂上的橫粱懸挂著一方灰底金字匾額,上面鐵挂銀鉤殷的兩個大字:“凌霄!”
  此處,君惟明曾經來過多次,他曉得這座“凌霄廳”乃是“大飛堂”的主要議事待客之所,取名“凌霄”是表示“大飛展翼,凌霄騰揚”的意思,其內蘊之豪壯,不持言傳,亦可意會了。
  關九与君惟明略一推讓,關九也即不再客气的坐上了正中間的高背圈椅,君惟明則在右首首座坐下,其他各人亦自紛紛尋著位子落了座,這時,關九的妻子舒婉貞卻沒有相陪,她告罪一聲,便待返回內室,就在她剛剛想离開的時候,君惟明突然站起,滿面含笑道:
  “大嫂尚請慢走一步一—”舒婉貞轉過身來,有些迷憫的道:
  “君惟明徐緩的道:
  “不敢,我与大嫂初次見面,謹有一物相贈,不算見面禮,聊作為我對關老哥与大嫂請結良緣的一點祝賀。”舒婉貞輕輕“啊”了一聲,忙道:
  “這怎么承受得起?君叔叔,我看免了也罷——”坐在高背圈椅上的關九卻捻著胡梢子,老實不客气的道:
  “不用推讓,娘子,君老弟的見面禮你還不收猶待收誰的?我方才還在納悶呢,這小子的禮物怎的遲遲尚不獻上!”舉座失笑中,舒婉貞也不由露齒佯嗔:
  “你看你,九哥,就沒見像你這樣厚臉皮的……”君惟明一探袍袖,取出一方三寸寬厚,通体晶瑩流燦,透紫亮潤的小盒子來,不說別的,先憑這方小盆子,業已是名貴珍品了,關九一見,不覺惊贊道:
  “好一個紫玉盒!”舒婉貞想說關九什么,卻又咽了回去,僅僅笑著抿了抿唇,君惟明一看此情,即明白他這嫂子是識貨的行家了,手拈紫盒,他吃吃笑道:
  “老哥,你說這是個什么質地的盒子?”關九忙道:
  “紫玉制的盒子,莫不成我說錯了?”君惟明笑了笑道:
  “大嫂,我想你一定知道此是何物吧!”舒婉貞正色道:
  “君叔叔,這大約是一种极為罕見的‘紫晶翠’雕琢成的盒子?”君惟明連連點頭,一伸拇指道:
  “說得對,大嫂,這的确是出自南海一座小小的珊瑚島上的特產,它叫‘紫晶翠’,普天之下,也只有那座小島上。才有得這种東西,而且為數极稀,据說,近十年來,那座小島上的‘紫晶翠’儲量業已完全叫人給采光了,大概全部的產品,猶裝不滿一只中長竹籃,易言之,天下所有的‘紫晶翠’也就是那么一丁點而已!”在舉座的贊歎聲中,關九不由咋舌道:
  “好家伙,這么名貴……”舒婉貞輕柔的道:
  “我認識這种珍品的原因,是因為我娘家有一只祖傳的‘紫晶翠’指環,那指環在我家中已是惜如拱壁,視同家寶,而它所占的体積份量,只怕還沒有這方玉盒的一個角……”猛一拍手,關九大笑道:
  “好豪客!老弟,這玩意比黃金更值錢了!”君惟明淡淡一晒,道;
  “這‘紫晶翠’的价值,与黃金是一与百比,就是說,一兩‘紫晶翠’可以易換黃金百兩!”雙目盯在君惟明手中的‘紫晶翠’小盒上,關九忙道:
  “那么,這小盒看上去怕沒有四五兩沉,也應該值得四五百兩黃金了,老弟,你可真叫大方哪!”微拂鬢角,舒婉貞小聲道:
  “九哥,你錯了,這方‘紫晶翠’盒,只怕不只四五兩的重量,這种珍品別看体積小,卻是最重不過……”關九好奇的道:
  “真的?”君惟明走到關九面前,將手中的翠盒交給他,邊笑道:
  “你自己掂掂份量,老哥。”
  伸手一接那方翠盒,關九不由低呼一聲,几乎失手墜落于地,他急忙托好,上下掂了掂,看那沉甸甸的模樣,就好像他在拋舞著一把數十斤重的石鎖一般,還略帶三分吃力呢!
  君惟明笑道:
  “有多重?老哥。”口中嘖嘖稱奇,關九道,
  “好家伙,別看這玩意小,至少也有兩三斤沉,我剛才還估量只有几兩重呢……”微拂袍袖,君惟明道,
  “請老哥啟盒。”
  于是,關九睜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這‘紫晶翠’雕磨成的小盒的盒蓋,喝,里頭卻端端正正的嵌有一顆巨大的六角星形寶石,這顆寶石大小如一枚核桃,最特异的地方,是這顆寶石的色彩。
  它不是一种單獨的純光,而是幻閃著多种光華的异彩,藍的光芒有如澄澈的天空,紅的光芒宛似秋晚的霞照,青的光芒好像煞柔細的茵潤,綠的光芒好譬波森的湖水,而紫的如云帶,黃的似鵝絨,白的如朝陽,這些光芒交疊著,旋射著,迷映著,繽紛奪目,鮮艷美麗,就仿佛一顆多的星辰彩自九霄降落在這方翠盆之中了!
  先時,有這方紫盒掩遮著,還瞧不見這顆星形寶石的异彩,如今啟開盒蓋,光華倏現,彩色幻閃中,几乎連整座大廳,每張人臉,全映照得五顏六色了……
  一剎間,廳中的各個人——除了君惟明而外,可以說全為這稀世奇強震攝住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出聲,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冰一雙雙惊愕又贊美的目光中飄移游浮著,而那一雙雙的目光卻又似迷失在滿室閃旋的繽紛彩色里了!
  好一陣子——。
  “叭”一聲輕響,關九閉上盒蓋,他微微磕上眼睛,讓一聲長長的呼吸自嘴里吁出,同時,每個人也都像如夢初醒較大大的透了口气。
  緩緩睜眼,關九看看君惟明,喃喃的道:
  “老弟……這……這是無价之寶啊……你怎……怎能送我?”君惟明一笑道:
  “不是送你,老哥,送你的只是這個‘紫晶翠’的盒子,盒子里的寶石,乃是送給大嫂的!”此刻,舒婉貞也才透了口气,她又惊又喜的道:
  “君叔叔……我很喜歡……但只怕承受不起,這東西,太貴重了……”明澈的眸子微微一閃,君惟明平靜的道:
  “天下任何奇珍异寶,和砂石泥土一樣,俱乃身外之物,它之所以貴重与否,只是人們給予它的評价罷了,看穿了,便不值一笑,而這兩件東西既然人們珍視于它,我們也同俗,大嫂,假如你与大哥認為尚堪珍藏,尚請笑納,也算就對你賢伉儷這段美滿姻緣的一點小小心意!”
  關九一拍大腿,安笑道,
  “收了收了,娘子,還不快向君老弟道謝!”橫了丈夫一眼,舒婉貞盈盈福道:
  “君叔叔,多謝厚賜。”
  這時,關九將手上翠盒交到乃妻手里,低聲囑咐妥貼收藏,又特意加派了兩名手下“大把手”護送著舒婉貞主婢回到內堂去了。
  君惟明重新落坐,微笑道:
  “老哥,還滿意么?”關九連連點頭,搓著手道:
  “滿意,滿意,滿意极了——哦,老弟,那顆寶石可有名字?”君惟明輕輕地道:
  “有,叫‘銀河之星’!”關九喃喃重复道:
  “好名字,好名字,‘銀河之星’‘銀河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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