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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四更天剛過,沙成山便拍馬上路了!
  沙成山只在小酒館睡了兩個更次便上路。不是他不累,只因心系丘蘭儿母子,他便再也睡不著了!
  現在,他來到入川的必經之地——流花蕩。
  流花蕩的入口濱臨著大江,沿著山道往前走,便是一座高山的大峽口,丈二寬的山道沿著山邊往山中延伸。這儿有些像三峽,但比三峽小多了!
  十八里山道到了一個山岭上,再往山那邊,便漸漸离開了大江!
  沙成山頭一次來到川境,人生地不熟的拍馬到了大山里。前面一大片老荒林子,在一道絕壁仞立的峽口,有塊巨岩上突然冒出一對老夫婦,男的手中柱著根竹杖,女的手中一管笛。
  二人見沙成山騎馬過來,便立刻躍落巨岩下,擋住沙成山的去路!
  沙成山一愣,但他旋即抱拳笑道:“原來是冷老前輩夫婦,真是想不到的事!”
  老者一聲苦吃吃的笑,道:“沙老弟台,我夫婦离開苗疆來到此地已半個月了!”
  沙成山愣了一下,道:“敢情是為我?”
  老者點點頭,道:“你應該知道!”
  這二人正是“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夫婦,那冷泉還背著一只大麻袋,袋子蠕動不已,就是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沙成山立刻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也是一种令他憤怒的壓力。想不到要取他命的人,竟會連冷泉這种一方霸主也驅使來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冷前輩,找我有事?”
  一邊,冷老太粗聲的道:“三件事情,我們只有硬著頭皮來會你了!”
  沙成山道:“請問兩位前輩,是哪三件事情惹火了兩位前輩?”
  冷泉柱杖走近沙成山,道:“第一,你曾殺死我的女儿冷若冰,這段仇恨總歸要了結吧!”
  沙成山在馬上欠欠身,道:“前輩曾在鳳凰岭下說過的,這件事從那時起不再提了,為何現在又要提起來?”
  老太婆嘿然一聲,道:“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再說那時候大家一心要對付江厚生,為了團結一致,我們便暫時把仇恨壓在心頭不提,可沒有說永遠不提!”
  一怔,沙成山心中十分不舒服!
  淡淡的,沙成山又問:“第二件又是什么?”
  冷泉又是一聲浩歎,道:“沙成山,你明知道戈二成已是老夫的門婿,為何出手傷得他至今還躺在床上?”
  沙成山道:“前輩,是柳仙儿与戈二成一心要我的項上人頭,我為了自保才出手,怎能怨我?”
  一邊的老太婆嘿然冷哼,道:“仙儿夫妻是對我老兩口的一番孝心,可恨你竟然出手几乎要他的命,這不等于要仙儿當寡婦?沙成山,你太惡毒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他二人為了孝順二位,就要來取我的頭,前輩,這未免太霸道了!”
  想起戈二成率柳仙儿与“大漠七虎”攔殺自己,而柳仙儿一反過去對自己的愛戀,一心想割下自己項上人頭之事,沙成山便恨得咬牙切齒!
  冷泉道:“沙成山,我很為戈二成的忠心而感動,更為你的殘酷而齒冷!”
  沙成山道:“那么,第三又為的是什么?”
  冷泉庄重的向東方一抱拳,道:“第三,是為了報答虎躍山庄的秦老爺子!”
  沙成山道:“你終于先說出是虎躍山庄秦百年在暗中謀我項上人頭了!”
  冷泉道:“不錯!半個月前,老夫也不敢說出是秦庄主的意思!”
  沙成山道:“為什么?”
  沙成山想起這兩個月謀他人頭的人,誰也不肯說出何人在要他的人頭,直到最近,他才判斷出是秦百年与江厚生二人在算計他!
  又听冷泉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老夫是為了秦庄主一而再的贈予寶物,才破例為他挎刀走出苗疆。沙成山,這便是我們要找你的第三個原因!”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諒解。按江湖規矩,此三件中的任何一件,便足以令二位前輩向沙某索命了!”
  老太婆沉聲道:“沙成山,那就下馬一搏吧!”
  沙成山在馬上一抱拳,道:“二位前輩,我們可否打個商量?”
  冷泉道:“商量?”
  沙成山道:“是的,強梁不如商量,我們可以坐下來商量,如何?”
  冷泉看了老太婆一眼,只听老太婆道:“沙成山,你的刀快,但老婆子不相信你的嘴更利。你想怎么商量?”
  沙成山道:“沙某只是讓二位把決斗的日子展緩數天,且等我從川南歸來,如何?”
  冷泉沉聲道:“你這不是商量,而是如意算盤。你應該知道,我老倆口已在此山中窩了半個月,至今方等到你,怎好再等你几天?”
  老太婆也吼道:“如果你不來,難道要我們一直在此地等下去?”
  沙成山道:“如果二位答應,沙成山必有回報!”
  冷泉又看了老太婆一眼,道:“回報?”
  沙成山道:“請問二位前輩,剛才所言,曾受秦百年兩次厚贈,都是些什么東西?”
  冷泉撫髯得意的道:“一是那松筋活血貫通經脈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另外便是促使精神更加旺盛的靈丹妙藥,晤,那真是一种仙丹!”
  笑笑,沙成山遂取出身上的那包東西攤開來,且緩緩自馬上躍下地,道:“敢情是這种藥物吧!”
  冷泉雙目暴睜,道:“你怎會得到這种靈藥?”
  沙成山道:“這是三江幫幫主所贈。二位前輩,你們真的不知道這是一种毒藥?”
  老太婆大怒,道:“放屁,什么毒藥?我們又上了誰的當?我老太婆練毒入髓,先練神功逼出毒物,再服此藥功力大增,這會是什么毒?”
  沙成山道:“什么毒藥我并不知道,但項城退職捕頭方寬厚深受其害,二位前輩如果不信,何妨前往嵩山少林一行,到時一問便知!”
  冷泉又看看老太婆,兩個人面上立現得意之色,忽然間二人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突然,令沙成山一怔!
  笑得怪异,沙成山看不出有何值得二人發笑之處,相反的,他們應該感到惊訝与慌張!
  收住大笑,冷泉道:“沙成山,你以為你很聰明?”
  老太婆也得意的道:“沙成山,你以為我們很笨?”
  沙成山迷們的道:“誰聰明誰笨我不敢說,二位只要去一趟少林寺便明白了!”
  冷泉一聲怪笑,道:“何用走什么少林寺,我老實對你說,如要使功力更上層樓,就必須先服這种靈藥,等到半年之期一到,秦百年自會贈我們另一种靈藥,到時候我們能身輕如燕,力大無窮,舉手投足間便會幻化出奇招异式。沙成山,你枉費挑撥离間之心了!”
  這段話令沙成山怀疑自己的判斷,難道關天水的話會是真的?
  怔了一下,沙成山道:“二位前輩,我還是以為這是秦百年或江厚生的一項陰謀,大家不可不察!”
  冷泉道:“要查也是以后的事,眼前要對付的是你。沙成山,江湖上本來就是這回事,今日你落在老夫手中,便死了也不冤枉!”
  冷老太婆怪笑道:“看到你,沙成山,我便想起我的女儿冷若冰。她是那么順從人意,又是那么的心靈性巧。為了我二老,她宁肯去當秦百年的妾,謀取那‘百竅神功秘籍’,可恨你竟受那秦百年利用而殺了她!沙成山,你償命來吧!”
  她“吧”字出口,一支鋼笛已到了沙成山面門!
  沙成山眉頭微晃,閃過敲來的鋼笛。那邊,冷泉的竹杖已“忽”的一聲往腿上掃來!
  這兩位老人出手平實無奇,但卻勁頭十足,看來并無多大變化,實則招招都是精奇的怪招!
  沙成山暴閃出三丈外,急切的道:“二位,看樣子,你們是打定主意豁上老命了?”
  用力一點頭,竹杖繞在空中,冷泉道:“從開始到現在,這個主意便一直沒變過!”
  老太婆已從斜刺里掠來,鋼笛一橫,一縷藍汪汪的暗器已自她的笛管中打出來。暗器已出,她才冷冷的道:“江湖上能令我二老出馬者,沙成山,你是第一人!”
  猛然一聲怒叱,“銀鏈彎月”撒出一片冷焰,毫光未已,沙成山已閃掠在兩丈外,方見冷芒消失!
  冷老太一聲怪叱,道:“你再看我的五毒針!”
  沙成山不退反進,只見一輪极光展現,空中響起細小的叮叮之聲!
  響聲不絕里,老太婆一聲凄叫,流著一片鮮血往岩石邊上撞過去!
  冷泉大怒,舞起竹杖如影隨形的打過來!
  沙成山側身反擊,空中又是一連爆響。冷泉一個鷂子大翻身落到老太婆身邊,道:“老伴,你傷在哪里?”
  老太婆卻指指沙成山道:“難道你小子身上穿了金縷衣?還是練過鐵布衫?為何我的毒針暗器……”
  沙成山淡淡的舉著銀鏈彎月刀,伸出一指在刀上抹拭著,只見不少細如牛毛的毒針,從上面落下來!
  老太婆看了冷泉一眼,道:“老頭子,一不做二不休,我們以毒物先困住地,再想法子取他的人頭!”
  重重的點點頭,冷泉取出一包藥粉,道:“你肩頭傷得不輕,快用藥壓住!”
  沙成山看的真切,他為這二人老來尚且如是彼此關怀而動心!
  是的,如果自己与丘蘭儿也能活上這把年紀,也能彼此關愛,那該是多么幸福?
  就在沙成山一怔之間,只見冷泉已解下背的布袋,他毫不遲疑的打開來!
  沙成山几乎看得想吐出來,忙不迭向后躍退三丈外,雙目直翻白瞪眼!
  只見那只布袋內傾出十几條小赤練蛇,還有一大批半尺長的毒蜈蚣,深藍色的巨大蝎子有數十只,長滿一身黑毛的巨蜘蛛也有七八只!
  這些東西剛抖落在地,冷泉便尖聲怪叫:“阿叱卡!阿叱卡!嘿嘿嘿,阿叱卡!”
  這聲音刺耳難听,冷泉曾在鳳凰岭上施展過這种怪异的聲音驅使虎頭蜂!
  冷泉手提布袋大步往沙成山逼去!
  布袋內仍有不少毒物,已落在地上的毒物其快無比的便往沙成山身上躍去,連那些毒蝎也發出沙沙沙的響聲向他爬去!
  沙成山几曾遇到過這种場面?也算頭一回領教“毒王”冷泉的絕招!
  面前一片毒物箭一般的往沙成山噬去!
  本能的,沙成山騰空而起。半空中他剛旋動身形,忽見毒王冷泉伸手在布袋中摸了一把毒物!
  沙成山尚未看清楚,已有一片烏云般的小虫在身下飛舞,他知道這些都是苗疆特有的飛蛭,一旦叮上人,不把它全身劇毒放盡,便死不松口!
  掠在半空中的身形陡然橫翻,沙成山一聲怒吼:“殺!”
  只見“銀鏈彎月”撒出一片毫光,立刻听得落雨般的聲音,一大片黑點往地上落去!
  大步走在地上的冷泉不躍不掠,口中連連狂吼:“阿叱卡!嗚!呵叱卡!”
  就在他的叫聲里,又是一連兩把毒飛蛭撒向敵人!
  沙成山足尖點地再起,空中又是七個橫翻,衣袂飄閃,帶起縷縷旋風卷揚!
  令人吃惊的是地上游動的赤練蛇毒蜘蛛等,也跟著敵人的身形昂首追去!
  那冷泉一副庄嚴寶相,滿面僵硬,雙目赤紅,一手提著布袋,一手往空中揮動,光景如同大將軍指揮百万雄兵,令人惊歎不已!
  沙成山駕馭一片刀芒,半個身子几乎消失在冷焰中,就在突然壓左肩往左閃掠的同時,口中厲聲:“寒江月刃!”
  一片冷焰突然自中央閃出一縷毫光,流星般的帶過敵人身邊,也撩起一片血雨,“毒王”冷泉“啊”了一聲,身子便往地上歪去!
  沙成山一足踏在草叢中,正欲騰身再起,左腿突然一麻又痛,知道有毒物咬中,不及細看便一掌拍去,“叭”的一只毒蜘蛛被他打得一團黑漿!
  冷泉歪在地上看的真切,口中嘿嘿尖聲道:“沙成山,你死定了,嘿……”
  巨石邊的老太婆見冷泉肩上冒血,急急的忍著痛苦扑過來,她尖聲道:“阿泉!阿泉!你不能死呀!”
  猛的抹去一把鮮血,冷泉道:“老婆子,我還死不了,你看吧,沙成山死定了!”
  沙成山腿上被咬,已無心再戰,騰身落在馬背上,狂吼著拍馬疾馳!
  五丈外他回頭看,只見冷泉把布袋口張開,滿地的毒物,便在他的尖叫聲里往布袋中游去!
  已經馳出十几丈了,沙成山隱隱听得“毒王”冷泉沉聲道:“至少我們有個交待了!”
  沙成山心中惊訝,冷泉難道也受人控制?
  腿上被咬的地方麻辣辣的痛,沙成山全身開始發冷。那么一只大蜘蛛,其毒必然了得,聞得冷泉的話,沙成山心中發急!
  拍馬深入大山中,沙成山遙望遠方,荒林峭壁不見人煙。本想脅迫冷泉交出解藥,卻見滿空毒飛蛭,滿地更是各种毒物,只好作罷。如今這一脫离,只怕真的應了冷泉的話——死定了!
  全身開始顫抖,沙成山閃晃在馬背上,希望很快的找到個小市鎮!
  然而他失望了,前面翻過一道岭又是一片大荒山,不要說市鎮看不到,連住戶人家也沒有!
  一棵遮天老松樹下面,沙成山落下馬!
  他拉開褲管仔細看,嚇了一跳,一條腿已是烏斑黑的粗了一倍多,這是一條人腿,比個馬腿還要粗!
  鼓漲的黑肉几乎把皮崩裂,沙成山痛的呲牙咧嘴。他遙望遠山,想著丘蘭儿母子,想著白良可能用什么惡毒的方法在折磨著她母子……
  咬咬牙,沙成山立刻又爬上馬背往前赶!
  又是一道山岭過去了!
  突然,迎面的山道上出現兩個騎驢子的老者。兩個老人盤坐在驢背上,上身旋晃著正在嘻嘻哈哈的說笑!
  沙成山如見親人般立刻迎上前去!
  于是——
  雙方都怔住了……
  馬不走,驢不動,三個人張口結舌!
  “你……沙成山……”
  “你們……扁老……”
  是的,兩個人中的一位正是“千面老人”扁奇!
  這真是太巧了,沙成山“吁”了一口大气,緩緩的自馬背之上滑落地面!
  扁奇大惊,道:“你怎么了?”
  另一老者淡淡的道:“老扁,他就是你說的沙成山?大鏢客沙成山?”
  扁奇已下了驢背,聞言回頭道:“不錯!”
  那老者道:“他中毒了!”
  扁奇大惊,道:“老小子,既知他中毒,還不快點下來救治?”
  沙成山雙目已開始灰暗,雙唇顫抖得厲害,他迷惘中問扁奇,道:“扁老,這位前輩貴姓……大名?”
  扁奇指著老者,道:“難道你忘了?我离開方家集不就是赶往苗疆去找一個人嗎?”
  沙成山雙目一睜,挺起上身,道:“藥老子前輩?”
  重重的點點頭,扁奇道:“不錯,你猜對了!”
  沙成山晃晃昏沉沉的腦袋,仔細的看著走近身邊的老人,只見此老一襲灰衫,足踏芒鞋,肩上挂了個粗布褡子,頭頂著斗笠,白髯飄胸,瘦骨嶙峋,未開口先是一聲哈哈笑!
  沙成山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道:“我……有救了!”
  迷迷糊糊里,沙成山的口中一陣沁心的涼,便知道是藥老子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藥丸!
  一邊,扁奇老人接過藥老子背的粗布褡子。
  那藥老子小心的取出一包半尺長的細針,他手法急又快,一連十一針分別扎入沙成山的左腿上面,自言自語道:“這是被苗疆毒蜘蛛所咬,如不及時救治,一個對時也活不過!”
  沙成山已感到那股子麻又痛的味道在減退,用力的睜開雙目,只見被咬的地方已開始往外流黑水。那藥老子雙手在大腿上推拿著,又把一包粉藥撒在傷口!
  扁奇一旁問道:“沙老弟,你怎么會被毒蜘蛛咬傷的?”
  沙成山歎了口气,道:“我遇上‘毒王’冷泉夫婦,二人忘了我曾幫過他們的忙,一心跟我算舊帳……”
  沙成山咬咬牙,又道:“依我看來,他們算舊帳是假,被人利用倒是真的!”
  扁奇一怔未開口!
  藥老子惊奇的道:“你這位沙老弟,該不會認錯人吧?
  真的是百毒門主夫婦?”
  沙成山已感覺舒服多了,聞言點點頭,道:“錯不了,我是第四次同他們碰面!”
  藥老子道:“沙老弟,你太幸運了!”
  沙成山已被毒物咬得几乎喪命,聞言笑哈哈的道:“藥老此話何意?”
  藥老子已開始拔出長針,一邊正經的道:“我老實告訴你沙老弟,百毒門主冷泉乃我苗疆第一奇人。他會一种驅使毒物的口訣,只要他一聲呼叫,天下任何毒物都會迷于他的召喚,供其驅使。那冷泉有個百毒袋,能裝天下各种毒物,而且互不侵犯,如同一類。你是怎么只被咬上一口而躲過他那成千上万毒物的?真難令人相信!”
  沙成山道:“別的毒物不足懼,倒是冷泉袋中成千上万的毒飛蛭,叫人難以防范!”
  扁奇道:“以后如再遇上,你還是躲著點!”
  一條瘀腫的粗腿漸漸有了血色,沙成山道:“藥老,我的這條腿……”
  仔細的看了一下,藥老子道:“你得找地方歇上一天,等到消腫之后方無大礙!”
  沙成山道:“深山之中歇腳不如慢慢赶路!”
  搖搖頭,藥老子道:“不能!你應該知道,凡是腫脹,便是有毒侵入。毒未退盡,腫脹自然不會消失。万一余毒攻心,怎么辦?”
  沙成山歪在岩石上,扁奇道:“沙老弟,你剛才說毒王冷泉被人利用,是什么意思?”
  沙成山道:“扁老難道忘了方家集的方寬厚?”
  扁奇道:“我當然沒有忘,那天我們同‘千草老人’張愛寶在平安客棧里就是為他才商定的——我來苗疆找藥老子,你在方家集附近找丘姑娘!”
  沙成山道:“二位老人家,我長話短說,如今的冷泉,只怕也已中了秦百年所贈的毒藥了!”
  藥老子一怔,道:“老夫在苗疆的時候,曾聞得百毒門中弟子傳出話來,說他們門主練了‘百竅神功’,身上中的毒已除,已能起身運功,沒听什么毒藥……難道……”
  扁奇立刻問沙成山:“你快說清楚,當初不是只有方寬厚中了毒嗎?怎么……”
  沙成山道:“這些天我已探得服過秦百年所贈的毒藥之人,除了方寬厚,尚有‘無憂門’少門主花郎,‘三江幫’幫主聶虎,如今更發現百毒門門主夫婦也中了毒藥!”
  藥老子立刻問道:“快告訴我,如今冷泉夫婦在什么地方?”
  沙成山指著身后遠山道:“怕在五七十里外了!”
  藥老子立刻對扁奇道:“沙老弟已無大礙,我們快去追冷泉去!”
  扁奇道:“找冷泉干什么?”
  藥老子急切的道:“找他要那毒藥呀,我如果不認清楚是什么毒藥,如何配藥治有毒的人?”
  沙成山聞言,忙搖搖手道:“不用去找冷泉,那藥我身邊就有!”
  他此言一出,藥老子已手舞足蹈的歡笑起來……
  藥老子一生酷愛藥草,對于天下各种草藥,他几乎都已發瘋似的加以研究。當扁奇在苗疆找上他的時候,初時他還不相信,但扁奇說得活靈活現,令他無法忍受,于是便收拾一番跟著扁奇往中原走來!
  不料大山里碰上沙成山,且又救了沙成山!
  扁奇正欲跟著藥老子走,聞得沙成山的話,立刻蹲在沙成山面前,道:“沙老弟,你是從哪儿弄的?”
  沙成山道:“三江幫幫主聶虎給的!”
  扁奇一笑,道:“聶虎會舍得把這東西讓人?”
  沙成山道:“聶虎只吃了半個月,中毒不深,他在聞得利害之后,便不再服用,這才給了我一些,希望我借此喚醒服毒之人!”
  藥老子已迫不及待的伸手,道:“快拿來!”
  沙成山伸手怀中摸出一個小紙包,藥老子如獲至寶的拿在手掌上,滿面含笑的又掏出一粒赤紅色藥丸,對沙成山道:“快服下這顆紅丸!”
  沙成山一怔,道:“這紅丸又是什么?”
  藥老子道:“我以此百毒不侵紅丸相贈,換取你的這包毒藥。你服了此丸,便可立刻上路!”
  沙成山大喜,立刻張口吞入腹中!
  扁奇憤怒的指著藥老子道:“好個老小子,你原來還留了一手,什么意思?”
  藥老子道:“這有什么好咋唬的?我已救了他,為何再糟蹋我的寶貝靈藥?如今他拿出這包毒藥供我研究,我有感于他的至誠,才以此丸相贈,你窮嚷嚷什么?”
  沙成山服下紅丸,忽然天旋地轉,不旋踵間,便張口吐出一堆污物,鼻涕眼淚也流出來!
  扁奇拍手歡叫,道:“好了,好了,應該沒事了!”
  藥老子沉聲道:“中了那么點毒,服下我的寶丹,等于牛刀殺雞,他當然會立刻好了!”
  是的,沙成山在一陣嘔吐之后全身松散如溫水沐浴,他晃晃腦袋,笑道:“好了!”
  說完拉起褲腿,真是玄又妙,腿也完全复原了,不由得抱拳道:“多謝!多謝!”
  扁奇道:“傷已痊愈,沙老弟要往哪里去?”
  咬咬牙,沙成山道:“川南!”
  扁奇道:“川南尚有數百里,你去川南干什么?”
  剛才沙成山中了毒,變得昏昏沉沉的,此刻毒已除盡,便立刻對扁奇道:“扁老不知,原來丘蘭儿母子二人是被‘川南龍爪門’的人擄走,害我至今才知道!”
  扁奇大惊,道:“真難令人相信,‘川南龍爪門’距离方家集超過千里,‘龍爪門’會暗中派人遠道潛來,真叫人想也想不到!”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當初我也是這么想。丘蘭儿在方家集失蹤,人應該在方家集方圓百里之內,豈料竟會在千里之外的川南!”
  一邊,藥老子已緩緩的坐下來,他已打開那個小紙包,邊聞邊嘗,已入忘我之境!
  扁奇道:“沙老弟,容老夫這就替你易容,你再往川南龍門行事,也方便多了!”
  不料沙成山搖搖頭,道:“不,我要以沙成山的本來面目,堂堂正正的救出蘭妹母子。我如果真的連自己老婆也保護不了,連她母子也救不出來,干脆同她母子二人死在一起算了!”
  深深的歎口气,扁奇道:“容老夫同你一起吧,沙老弟,至少在某一方面我還能助你一臂!”
  沙成山想了一下,道:“扁老應該為大局著想,先与藥老子老人家赶往方家集!”
  扁奇搖搖手,道:“不,我陪你去!唉,丘姑娘是老夫此生中見過的最善良的姑娘,我一定要去!”
  忽然,藥老子大笑起來……
  笑聲引起扁奇与沙成山的注意,二人立刻走過去,只見藥老子雙手捧著那紙包笑道:“奇藥,奇藥,真是人間少有的奇藥!哈……”
  沙成山愣然不知所以!
  扁奇沉聲道:“什么奇藥?你別賣關子,快說清楚!”
  藥老子把斗笠往腦后推了推,指著掌中那包藥,對沙成山道:“老弟,這藥老夫有生第一次看到,雖不知其名,但卻知道這藥具有鎮痛功能。你們等老夫一月,我立刻回轉苗疆深山去調配,一月之后,方家集平安客棧中,老夫必給二位一個交待!”
  藥老子說走就走,拉過他騎的小毛驢便跨上去,笑道:“二位,一月后我們平安客棧見面,不見不散!”
  說完便喜孜孜的走了!
  藥老子那种嗜藥成性的表情,看得沙成山稱奇不已!
  “易容大師”扁奇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笑笑,緩緩的拉過小毛驢對沙成山道:“走吧,別管他。他說一個月,准定會按時前往。我們先往龍爪門救丘姑娘要緊!”
  提到蘭妹,沙成山立刻試了試全身骨節,他聳動雙肩,全身發出咯崩響……
  扁奇笑道:“走吧,藥老子說你全好,你便一定好了。
  此去龍爪門,你倒是要多加小心了!”
  沙成山已覺得全身十分輕快,立刻跨上坐騎,道:“扁者可知道龍爪門在川南的勢力?”
  扁奇道:“听說過,姓白的在川南經營龍爪門已有三十年之久,組織龐大,勢力雄厚,并不比無憂門或百毒門稍遜,只是……白良這人性情孤傲,十分難以對付!”
  沙成山冷傲的道:“如果蘭妹真被白良老匹夫坑死,沙成山必將卷他的香壇,踢他的堂口,殺他們個雞犬不留!”
  扁奇歎口气,道:“沙老弟,仇是要報的,但我老人家勸你,不必涉及無辜,只找白良本人足矣!”
  沙成山面上殘酷的一笑,道:“蘭妹何罪?嬰儿何罪?
  他們既然下得了手,我又有何仁慈可言?”
  一馬一驢往大江邊上馳去,半晌,扁奇老人道:“過了大江便人龍爪門地界,沙老弟,你有什么打算?”
  沙成山道:“直闖龍爪門總壇!”
  搖搖頭,扁奇道:“老夫以為不可!”
  沙成山道:“扁老此言,莫非已有計划?”
  一笑,扁奇道:“談不上什么計划,但一般而言,如果單憑你我直闖龍爪門總壇救人,那將是十分不智的一件事情!”
  沙成山道:“扁老的意思?……”
  扁奇撫髯望著大江面,道:“沙老弟,你可曾想過?丘蘭儿母子如果真的落入白良之手,他必然把她母子囚在一個十分隱秘而又戒備森嚴的地方,目的就是等你找上門去,他好以她母子性命逼使你束手就縛。情況如到那步田地,沙老弟,你大概只有死路一條……何如不去的好?”
  半晌,沙成山咬咬牙,道:“扁老,我未曾想這么多。
  這倒是一個難題了!”
  扁奇道:“所以我以為我們事先應合計合計。我老人家以為,應以智取為手段,武力作后盾!”
  沙成山道:“扁老,想起年前白良為了替他儿子白快活報仇,曾約了當今江湖六大高手中途攔殺我,那時候我已知道姓白的是個難纏人物。但絕對想不到他會一直派人在暗中伺机對我報复。山高路遠,他竟然千里之外把丘蘭儿母子擄來川南,太出人意料了!”
  扁奇道:“既然已經知道是白良擄了丘姑娘,我們首先應該查出丘姑娘被白良囚在何處。這樣做有兩個好處!”
  沙成山道:“請扁老指教!”
  扁奇笑笑,道:“真是當局者迷!”
  沙成山道:“且已迷昏了頭!”
  又是一聲笑,扁奇道:“第一,我們尋找丘姑娘下落的好處,在于證明關天水對你說的是否真情!”
  沙成山厲聲道:“難道姓關的還敢欺騙我?”
  扁奇道:“人嘴兩張皮,說話有動移,誰敢保證姓關的不是把你誘到你的仇人身邊要你的命?”
  沙成山道:“他敢!”
  扁奇道:“為什么不敢?沙老弟,江湖上不奸不能活,不狠難生存。姓關的把你支來川南,白良豈肯輕易放過這种良机?如果你死在川南,關天水与龍騰虎躍二庄便拍手哈哈笑。如果你命大再找上門,他會用另一种方法,說出另一個道理,叫你疲于奔命而拿他沒轍。沙老弟,你說這會不會有可能?”
  沙成山怔住了……
  扁奇一笑,又道:“當然,如果姓關的消息可靠,我們沒有白跑這一趟,那便更應該先查出丘姑娘母子二人的下落,下起手來也容易多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好,沙成山一切听扁老的,只要能救出丘蘭儿母子,我什么都听你老的!”
  驢背上撫髯哈哈笑,扁奇道:“過了江,你先找個小店住下來!”
  沙成山道:“扁老的意思是不和我同行了?”
  扁奇道:“分開來辦事方便!”
  江面上刮來一陣風,吹得沿岸一排老柳直顫抖,一艘單帆渡江小船便靠在柳樹岸邊!
  沙成山与扁奇二人剛到江邊,從船上躍下個壯漢,赤著雙足笑迎上來,道:“二位是過江的?”
  沙成山望望帆船,道:“不錯!”
  立刻又從船上跳下個大漢,兩個人分別拉過馬与驢。船上一個老者推出五塊大木板!
  兩個年輕的船夫分別將馬和驢拉上船,沙成山与扁奇二人坐在船艙內!
  就在這時候,船老大伸頭到艙內,笑眯眯的皺紋堆滿額頭,道:“二位客官,過江是往那個市鎮?去丰都我便把船往東駛;要去長壽,那得往西了!”
  沙成山一怔,心中暗忖,一個是丰都,另一個又是長壽,不由冷冷的逼視著船老大!
  扁奇笑笑,道:“船家,我們是到川南拜訪老友,他的地方我不便說,因為……因為……”
  船老大怔了一下,扁奇立刻又接道:“我這位老友叫白良,過了江會有人來接我們的!”
  不料船老大一聲哈哈,道:“原來二位是白老爺子的至友,真是失敬,失敬!”
  扁奇看了沙成山一眼,又對船老大道:“船家也知道白當家?”
  船老大笑笑,道:“豈止是知道!二位,白老爺子的總壇就在丰都。我立刻放船過江,二位且坐,我為二位燙壺酒去!”
  船老大回頭便高聲道:“解繩子拉帆了,放船東方,船往丰都啦!”
  一口川南官話,卻是船老大唱出來的!
  沙成山暗中向扁奇點點頭!
  扁奇道:“沙老弟,可知白良心目中最令他銜恨的人是誰?”
  沙成山道:“非我莫屬!”
  扁奇道:“他為了報仇而邀約六大高手卻未能把你擺平,這是恨上加恨。一個人行恨至此,便會無所不用其极了,所以……。”
  艙外有了足聲,扁奇立刻閉口不言!
  只見船老大提了個錫壺,一盤干果,兩只酒杯,笑道:“二位爺子慢慢用,小老儿不打扰了!”
  沙成山接過酒笑笑,他望著船老大走去,這才低聲問:“扁老的話……”
  扁奇撫髯一笑,道:“且等過了江,我先往丰都,你便找個地方等我,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點點頭,沙成山道:“只一過了江,我便不与扁老走在一塊,免得被龍爪門的人看出你我是同伴!”
  扁奇道:“這樣最好!”
  沙成山与扁奇二人把一壺酒喝完,單桅帆船已開始落帆,丰都城已遙遙在望。
  等船靠上岸,兩個年輕的把沙成山坐騎拉上岸,扁奇卻站在船頭望著江面水上的一條怪船惊异不已!
  沙成山躍上馬背回頭看,見扁奇未下船,以為扁老是要自己先走,便拍馬往前馳去。
  扁奇正自發怔,船老大笑道:“老爺子,你的伙伴走了,你怎么不下船?”
  扁奇回頭一笑,摸出一塊銀子塞在船家手中,便也匆匆的走下船跨上驢背!
  望著扁奇与沙成山絕塵而去,船老大嘿嘿冷笑起來……
  單桅船靠在一道石堤邊,船老大對兩個伙計道:“魚儿入网了,你們在此等我!”
  船老大正要下船,一個伙計道:“齊爺,你不會弄錯吧?他們是兩個人呀!”
  船老大回頭冷笑一聲,道:“雖是兩個人,但那個年輕的模樣与狄爺交待的樣子十分像,你們知道什么?也許那家伙約來個幫手呢?”
  另一伙計又道:“可是,齊爺,他們說是門主的朋友,又說過了江便會有人接他們,只是……”
  “只是人已過江,卻沒有人來接他們!”姓齊的老者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們看著船,我去去就回來。管他是不是,把消息送到總壇再說!”
  船老大匆匆的走了!
  沙成山拍馬到了一處小土岡,官道旁邊有一家小飯舖子,沙成山看看遠處的城門,便在這家小飯舖前面下馬。
  他剛剛走進去,扁奇便騎著小毛驢往丰都城而去!
  兩個人只對望了一眼,彼此暗暗點點頭!
  沙成山剛在小飯舖內坐下來,有個老頭儿沖他走來,笑道:“你是喝茶?還是吃飯?”
  沙成山道:“來壺茶吧!”
  老者望著沙成山,道:“你是剛剛過江來的吧?”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老者提來一壺茶,笑笑,道:“川人愛吃茶,川南人更會吃茶。客官,你嘗這鐵觀音,好哇!”
  沙成山湊著茶杯聞了聞,笑道:“不錯,味道是香!”
  真怪,一個年輕人匆匆走出小飯舖,很快的赶往五里遠的丰都城,沙成山沒有注意!
  是的,沙成山并未去注意一個不相干的人。除了赶往丰都城中的扁奇老人之外,他不會去注意任何人!
  川南的丰都城就在大江岸數里處,城高六丈七,四周灰黑磚城牆,遙遙望去,宛如森森幽靈城堡。
  然而丰都城卻又十分熱鬧,水旱碼頭,熙來攘往,北貨南運,山貨入關,都是以此地作為貨物的轉運點及交流處。
  因而也造成了這丰都城有些儿畸形的鬧囂与擁塞。
  火紅的日頭偏西,熱鬧的街市正濃,茶館的說書人口沫飛濺正在說今道古。就在這時候,一個老人家騎著一頭小毛驢進得城來!
  是的,“易容老人”扁奇正往東后街走!
  小毛驢甩動著尾巴,翻動四蹄往前走,扁奇心中已想好了說詞!
  他剛剛繞往一條小街,遠處一個廣場上,有几個身穿白衣的大漢正在往几輛大車上裝東西,光景是要運送什么貨物出門了!
  廣場一端,好高大的門樓子,往后看,櫛比相連的屋脊,飛檐重角的高樓,气派万千又庄嚴。
  就在高大的門樓下面,橫門媚上一塊巨額大匾:“龍爪門”。
  那是三個半人高的篆体金字,扁奇在廣場這邊就已看到了!
  門樓下面站了七八個大漢,中間一位留山羊胡子的灰發老者,雙手叉腰,身著紫色夾袍,滿面孤傲的看著廣場上的壯漢們奔忙!
  扁奇的出現,令門樓下面的人齊齊看過來,有個高大怒漢已大步迎上來,這人只是橫橫手,便粗聲道:“老人家找誰?”
  扁奇笑笑,道:“找你們當家的!”
  粗漢回頭看去,又道:“老人家認得我們當家的?”
  扁奇道:“白門主的大名何人不識?”
  粗漢猛然一愣!
  高門樓下面,灰發老者沉聲道:“朋友,你找白某人何事?”
  扁奇舉頭望去,忙抱拳道:“莫非你就是白門主?”他頓了一頓,立刻又笑道:“果然是白門主!”
  灰發老者正是白良!
  “鐵爪”白良已緩緩走下台階,道:“老兄是……”
  扁奇哈哈一聲洪笑,道:“老朽如果改裝易容成虎躍山庄的大總管伍大浪,白門主就會認識我了吧?”
  白良雙眉一揚,笑道:“你就是‘千面老人’扁奇扁老爺子?”
  重重的點點頭,扁奇哈哈一聲笑,道:“白門主總算猜對了,哈……”
  白良立刻想起去年与“冷面豹”貝海濤二人前往龍騰山庄吊祭江厚生儿子的事。
  當時因為江厚生抓不到沙成山而把前去吊祭的各路英雄陷在山洞的地牢內,若非扁奇巧扮成虎躍山庄大總管伍大浪,及時救出各人,他們早已冤死多日了!
  一念間,白良又想到那次事件中,明明是扁奇与沙成山二人合力救出群豪,顯然扁奇与沙成山是一路!
  白良心中有了主張,伸手一讓,道:“扁老,請廳上待茶!”
  扁奇也不客气,立刻跟著白良走入門樓內!
  只听白良問道:“扁老從哪里來?”
  扁奇道:“獅頭山。”
  白良道:“虎躍山庄?”
  扁奇此刻發覺這“虎爪門”總壇果然气宇非凡——一個大院子里假山綠石小橋流水,滿院奇花招來群蝶飛舞,繞上回廊,更是雕梁畫棟,庄嚴非凡而气派豪華。扁奇聞言,一笑,道:“白門主很意外嗎?”
  白良呵呵一笑,道“是有點意外,因為……”
  扁奇道:“因為老朽上次巧扮伍大浪之事?”
  笑笑,白良道:“不錯,秦百年能不追究?”
  搖搖頭,扁奇道:“凡大人物是不計小節的。上回秦百年之出面,化去一場干戈,今老朽很是佩服。他是大人物,當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白良与扁奇相對坐在大廳上,白良已命人送上香茗。他看了扁奇一陣子,笑道:“秦老爺子可好?”
  點點頭,扁奇道:“好,而且老朽也帶來了秦庄主向白門主問候之意!”
  白良點點頭,道:“秦百年果然不愧‘武林老爺’,他是說話算數的人物!”
  扁奇道:“白門主指的可是那半部‘百竅神功秘籍’?”
  白良道:“不錯,而且不久之后,老夫也收到了,果然是一部寶書,白某已覺功力精進不少!”
  扁奇點點頭,道:“秦庄主當著那么多豪杰的面說出來的話,他自然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白良又看了扁奇一眼,道:“扁老此來?……”
  扁奇遂一笑,道:“再問白門主,可曾收到秦庄主的贈藥?”
  雙眉緊皺,白良道:“扁老也知此事?”
  一笑,扁奇道:“百毒門,無憂門,甚至方寬厚……當然,凡是上次去過鳳凰岭的人,應該都會收到半部百竅神功秘籍,而且還會得到靈藥!”
  白良點頭微笑道:“秦老庄主想的真周到!那藥實在靈得很,這一個月來,老夫每天晨昏各服一次,服后便覺精神奇佳,功力倍增而身輕如燕!”
  扁奇道:“有藥相助,百日之后練功者血脈賁張,奇經沖天,八脈貫地,舉手投足身輕如燕,那時功力何止倍增,竄高躍低如履平地了!”
  白良得意的立刻命人擺酒,且高聲大笑道:“上次鳳凰岭上未見過扁者真面目,如今一見還真道貌岸然,哈……
  不知扁老遠道來此,有何指教?”
  扁奇道:“沙成山過江來了!”
  白良全身一震!
  白良心中絕非是怕沙成山找來,他早就在期待著這一天了,而且龍爪門上下都在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然而白良全身一震的原因,只是扁奇的一句話——沙成山過江來了!
  白良當然知道沙成山過江來了,而且沙成山同一個老者一起過的江。白良站在門樓外的台階上,就是等他的人去再查再探,派去的當然是認識沙成山的人——“龍爪門”大護法狄震天。
  白良絕對料不到扁奇會來,而且是找上門來。更令他吃一惊的是扁奇在一陣寒喧之后會說出“沙成山過江來了!”
  這就不能不令白良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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