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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狹路相逢 故舊仇


  三人下了馬,包要花已迫不及待的咬著牙咧著嘴,一拐一拐的走到門前,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擂起門來。
  “砰”“砰”……
  “砰”“砰”……
  手也敲痛了,眼也气紅了,直等包要花滿頭大汗,嘴里開始破口罵山門的時候,才有人蹣跚來遲的慢吞吞自里面拔開了插閂。
  但是,那人卻并沒有大大方方的將門啟開,他只是微現出一條縫來——只夠露出他半張焦黃面孔的一條門縫;這人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張惊悸,他匆匆向包要花投注一眼,便急切而略帶結巴的道:“小店這几天不做生意,對不住,還是請客官往前家投宿去吧……”
  包要花一听之下勃然大怒,他咆哮道:“不做生意?他奶奶的你就專揀這几天不做生意?大雪天里,你叫我們再往那一家去投宿?你們這座小鎮子上什么地方還有客舍?”
  那張焦黃面孔似是更加惊惶了,他忙亂的道:“小的不敢欺騙客官,開店作買賣,那有把財神爺往外推的道理?确确實實是小店有點事情發生,這几日無暇開業,下次你老來,小的一定加意侍候,還望你老這遭包涵了……”
  人家說話說得謙卑有禮,而且那模樣也确像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包要花不由就消了七分火气,他回頭向西門朝午与項真苦笑著搖頭,而項真和西門朝午也听見那人的活了,他們也一時拿不定主意,在那里猶豫沉吟著。
  忽然,西門朝午踏前一步,他向門里的那人道:“請問一聲,這鎮甸上還有那家客棧?”
  門里的黃臉仁兄搖搖頭,一時說溜了嘴:“沒有了,‘小安埠’上只有我們‘大福客棧,一家……”
  這一下,包要花不禁怒火頓升,他大吼一聲,罵道:“你王八蛋,你這不是成心坑我們么?冰天雪地里把我們往門外推,叫我們另投客舍,你明明知道這座破鎮集里只你一家客棧,我們又去投哪一家?我操你的二妹子,你這不開的眼的烏龜孫!”
  門后的黃臉仁兄嚇得面色大變,他哆嗦著道:“各位老爺……請你們開恩……另外想想法子……小店……小店實在是無法招待,等過几天——”
  “呸”了一聲,包要花猛然用力推門,他這一推之力相當強勁,門后的黃臉漢子連話還未及說完,猝不及防之下,已被那扇突然暴啟的門板撞倒地下,跌了個四仰八叉!
  “等你媽那個頭!”包要花大罵著,搖身而進,那倒地下的黃臉漢子顧不得喊痛,他掙扎著爬起攔住包要花,灰頭土臉的苦苦哀求:“請幫幫忙忙行行好……大老爺……進去不得,進去不得,小店不作生意已經好几天,決不是存心欺騙你老……”
  包要花牛眼一翻,吼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把你嚇成這等熊像?不管你遭了什么事情,你自去搞你的,我們不干涉,我們只是住店付銀,到時候拍拍屁股走路;你再要鬼鬼祟祟,推三阻四,老子就先劈了你再把這座鳥店折了!”
  那黃臉漢子經過包要花這一頓火辣辣的恫嚇,盡管已嚇得渾身抖索,五官齊顫,卻仍然攔著包要花不讓進,邊涕泗滂淪的喊:“大老爺……小店不能住客啊……你者万万進去不得……大老爺,你行行好,就委屈著另想法子吧……小店實是不做買賣了……”
  包要花正想再度發聲叱罵,門外,西門朝午已走了進來,他先向房子四周打量了一遍,才冷冷的接口道:“這家客棧,哪一個是掌柜?”
  那黃臉漢子哭哭啼啼的道:“小的……便是……”
  西門朝午雙目冷電也似的投射向這位不像樣子的蜡塌店主身上,那兩道尖銳的眼神,不由這位黃臉仁兄駭得哆嗦!
  踏前一步,西門朝午平板的道:“掌柜的,你這家客棧,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算大小,總共大約也有十來間客房吧?”
  黃臉漢子抹著淚直點頭,卻又不明白為什么眼前這位凶巴巴的客人忽然問起這些事情來?
  西門朝午又道:“既有十來間客房,為什么沒見你店中顧用伙計小二!難道說,上上下下的事務你一個人就全料理了?”
  擰了把鼻涕,黃臉漢子可怜兮兮的道:“不瞞客官說……小店因為有點事情,這几天不做生意,所以……所以小的才把几個店伙遣回家去歇著了……”
  哼了哼,西門朝午目若利剪,像是能直透對方心髒,就在黃臉掌柜一激靈的當儿,他接著道:“這倒怪了,店中有事,正應該大伙儿一起下手料理才對,人多手多,辦起事來才會方便,怎的你卻偏偏相反,竟把店里的人手全支散了呢?這,不是透著有些离譜么?”
  一番話,問得這位店主一下子窒住了,他咿咿唔唔的哼了老半天,就是沒有能說出個道理來,直窘得臉紅脖子粗又加上冷汗涔涔!
  神色倏沉,西門朝午暴烈的道:“掌柜的,你一定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秘密又是傷天害理,罪大惡极的,如今你正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叫我們給撞破了,說,你是做了什么歪事啦!”
  包要花也大吼一聲,在一旁助威:“快快招來,要不,休怪老子們先廢了你再捉你送官!”
  黃臉掌柜全身一震,“扑通”一聲跪倒地下,他涕淚縱橫,呼天搭地的嚎著:“二位大老爺……老租宗……二位人王……你們就饒了我吧……我一個生意人……哪還敢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我全叫命苦啊……運乖啊……我身不由主……我拼了一死也不能讓你們住店……”
  滿臉的疑惑加上一肚皮的惱火,包要花惡狠狠的道:“你個狗操的混帳少給老子們來這一套,若不是你做了歪事會有這么個心虛膽怯法?操的,老子先給你拆穿了把戲再說!”
  說著,包要花便待往屋里走,那黃臉掌柜卻突然見了鬼似的尖嚎一聲,不顧一切的扑向前去就待抱住包要花的雙腳!
  冷冷一哼,包要花微微一閃已讓了過去,那掌柜的一扑落空,頓時跌了個黃狗吃屎,他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喊痛,西門朝午己略略俯身,“呼”的一把將他扯了起來,面對著那張又黃又焦又惊又急的憔悴臉孔,西門朝午冷酷的道:“你這狗頭听著,如果你再不乖乖的給我守在這里閉住你的臭嘴停止哀嚎,老子就先把你的舌頭割掉,你不信,咱們就試試!”
  黃臉掌柜一口气喘不過來,只是一個勁的哆嗦著,抽搐著,眼淚鼻涕加上口涎,全流得把張臉都弄濕了……
  眼珠子一翻,包要花道:“當家的,我這就到里頭去探探,看看有什么鬼名堂,這小子的形跡确是透露著几分可疑——”
  西門朝午正要回話,目光卻突然定住了,他兩眼超過包要花身前,那么狠辣辣的瞪視向包要花身后!
  吃了一惊,包要花立即轉過身來,赫!他的后面,那通往里屋的黝黑甬道上,正有一個肥大雄壯得似頭巨象般的大塊頭站在那里,那大塊頭非但腰粗膀闊,更挺出一個碩大無比的肚皮來,一張褚紅色的丑臉上偏生著一雙豆也似的龜眼,現在,他正瞪著那雙閃閃發光的龜眼,看得出火高三丈的狠盯著包要花与西門朝午兩人!
  包要花也是吃慣了生米的角色,他一眼看見那胖大漢子的熊樣,已自怒從心中起一惡向膽邊出,但是,他正想開口罵山,卻突然又把到了嘴邊的邪詞儿咽了回去,因為,對方的形態模樣,忽然使包要花興起一种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迅速在腦海中思索著,一邊仔細朝對方打量——
  嘿嘿一陣冷笑出自那胖大漢子嘴里,就像什么人在他嗓門間掖了一把紗,又粗又啞,他大刺刺的吆喝道:“什么人膽敢到大爺的駐腳處撒野賣潑?是他媽活得不耐煩了?你兩個狗頭也不把招子放亮一點,看看是什么場合也竟就這般亂闖撞進來?”
  西門朝午不由勃然大怒,他剛要還是以顏色,前面的包要花已猛古丁想起了對方是何人來,于是,他連忙向西門朝午揮了揮手,自己踏前了兩步,先賊嘻嘻的齜牙一笑,陰陽怪气的道:“呵呵,我道是誰,原來卻是名揚五岳,威震四海,跺跺腳天下亂顫的‘駝山神’申四爺,久違了,真正是久違了……”
  包要花一下子把對方的“万儿”叫了出來,那胖大漢子——申老四也不禁大感意外的愣了愣,他疑惑的看著包要花,小心翼翼的道:“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申老四的万儿?”
  哈哈一笑,包要花道:“俗語說得好:“人的名,樹的影’,你申四爺聲威喧赫,獨霸一方,江湖朋友提起來哪個不知?誰償曉,更何況你老兄這副尊体又回异常人,只見一面便不能忘記,呵呵,這又有什么奇怪之處?”
  包要花言詞戲試,嬉笑怒罵兼而有之,表面上是捧,骨子里是貶,听起來像好話,實際上卻乃譏誚,但是,申老四明明覺出不是味道,卻又發作不得;他心存戒備,硬繃繃的道:“好說好說,朋友你高姓大名?”
  包要花兩眼微翻,皮笑肉不動的道:“四爺,你可真不認識我?”
  申老四更是加意小心,他陰沉沉的道:“面生得緊!”
  哧哧一笑,包要花道:“我么,就是你家祖師爺,‘飛瀾江’心‘孤家山’上的‘兩塊板子’包要花太歲!”
  猛然面色大變,申老四全身一震,他一雙龜眼圓瞪欲突,兩頰的肥肉也一起抽緊,顫生生的,他怪叫著:“什么?你是包要花?你就是包要花?”
  微微躬身,包要花道:“不敢,四年以前我們曾在‘淮南大道,上打了個照面,閣下尊容深印我心,可惜的是我這副熊樣子卻不能引起閣下注意,只是,嗯,閣下的很多英雄事跡,我包某人倒知道得十分清楚呢,尤其是,‘小磨岭’与‘大玄派’的一樁,閣下与項公子爺的另一樁……”
  申老四抽了冷气,雙目緊張而惶恐的,急朝四周搜視,他一邊心惊膽顫的叫著道:“姓包的,我申老四知道你和項真那小子是臭味相投的狐朋友狗友,一對狼狽為奸的熊貨,項真呢?”
  包要花嘿嘿一笑,道:“不管你怎么說,可真中巧,冤家竟全是那等的路窄哪;至于項公子爺,呃,你四爺可是怀念他了,想見見他?”
  大吼一聲,申老四怪叫:“我想見他個鳥!我要吃他的肉,挫他的骨,這個狼心狗肺,手段歹毒的殺才!”
  “喂,喂,喂。”包要花吼叫了起來!“你是他媽吃錯了藥還是惊破了膽?在這里色厲內荏的雞毛喊叫?你當誰還含糊你么?姓申的,你与項公子爺之間的一筆爛帳,老子和你結算了也罷,要是你不肯与老子一斗呢,嘿嘿,我們項大公子也就只好和你當面弄弄清楚了!”
  在劇烈的震駭下,申老四雙目亂轉,他仍想逞強卻不由自主的結巴起來:“什么……什么?項真在這里?……他……他竟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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