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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毒計巧連環


  夜暮四合,風從河面吹來,越覺寒冽清冷,風在沙灘上空打著旋轉,宛似嗚咽。
  毒魄与南宮羽非常有耐心的沿著沙灘逐步向前搜索,雖然視野不佳,但金黃色的沙地反折著光線,景物大致尚可分辨。
  轉頭瞧了毒魄一眼。
  南宮羽歉然道:
  “看來還得費點周折才能找到汪平那小子,這全是我辦事疏忽引來的麻煩,希望你不要介意……”
  毒魄笑道:
  “我有什么可介意的?本來天下事不如意者就十常八九,如果件件順但,樣樣稱心,那只得去做神仙了,南宮,銀子豈有容易撈的?”
  甫宮羽遠眺周遭。
  恨恨的道:
  “說實在的,我怎么想也不會想到汪平有這一招,大家話已說妥,我甚至連前金都付了,臨到節骨眼,他居然跟我玩起‘大小通吃’的把戲,真正土匪胚子,斷不了那條惡根,一朝被我拿到,你看我怎么整治他!”
  毒魄沉吟著道。
  “南宮,以那姓汪的份量,不配保有那么珍貴的寶物,否則,即是自尋煩惱,這個淺顯道理,我相信汪平也不會不明白……”
  南官羽道:
  “他算什么東西?一個偷雞摸狗的混混,充其量積得几斤破銅爛鐵,存兩塊碎玉殘,憑他那副德性,也有資格擁有如此珍寶?他便有心拿去賣,人家還當是假的哩,再說,他去哪里尋找買主?”
  毒魄道:
  “我看,他或許早已尋到買主了。”
  微微一怔。
  南宮羽若有所悟:
  “有道理,毒魄,你說得有道理,汪平收了我們的銀子,私下又跟別人搭上線,然后等我們和廖老么一伙拼上的辰光,他趁亂盜走‘碧玉鴛鴦’,好再撈一票--”
  毒魄頷首道:
  “大概說是這么回事,在你收買他的時候,他已經朝這上面動腦筋了。”
  南宮羽喃喃咒罵:
  “這個狗娘養的……”
  毒魄平靜的道:
  “用不著生气,汪平不可能有很充裕的時間逃亡,他必須确定在我們穩占上風的情形下才會動手,你知道,南官,我們与廖老么那邊的交鋒的過程极短,姓汪的又沒有騎馬,僅這片刻前后,他能跑得多遠?”
  南宮羽道:
  “我也曉得他跑不了多遠,毒魄,我有信心在這附近逮到他!”
  兩人來到一片稍有傾斜度的沙坡上,南宮羽正待信步走下,毒魄已忽然拉了他一把,同時輕輕往左側方一指點,甫宮羽急忙望去,剛好看到一團黑影在緩緩分開--
  黑影一分為二,一個向下倒,一個往后退!
  眯起雙眼。
  南官羽低聲道:
  “這是什么玩意?”
  毒魄道:
  “說不定我們已找到姓汪吧了!”
  南宮羽精神倏振,兩臂揮展,人已一頭大鳥般凌空三丈,但見他衣袍兜風,划過一條漂亮的弧線,正巧落在那個倒退的黑影之前。
  黑影是個人,是個又粗又壯,滿臉橫肉的人。
  倒下去的黑影,自然也是個人,是個面孔扁陷得有如燒餅的人。
  南宮羽只要看上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果然是“好朋友”汪平。
  汪平的模樣不大好,明确的說,是大不好。
  他一張燒餅似的臉孔有些變形的歪扭著,雙目凸瞪,嘴巴翁合,有如涸轍之魚,卻是出气多、吸气少,胸口上紫汪汪的一灘血,整個人還在不停的抽搐……、
  南宮羽不禁搖了搖頭。
  他很清楚,汪平不錯仍是個人,但已快要變成個死人了。
  那位滿臉橫肉的仁兄,似乎并不含糊南宮羽的突然出現。
  他殺气騰騰的盯著南宮羽,手上緊握的匕首尚在滴血。
  咳一聲,甫宮羽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這汪平,是你殺的?”
  那人抿著嘴,用力點頭,一雙牛蛋眼里凶光更熾,模樣像是還沒殺過癮。
  南宮羽和顏悅色的道:
  “你為什么要殺他?”
  手上的匕首動了動。
  那人火爆的回應:
  “不關你的鳥事,再不滾開,連你一齊殺!”
  這時,業已接近彌留狀態的汪平,摹地全身挺起,嘶聲號叫:
  “另一個……跑……了……帶著……帶著‘碧玉鴛鴦’跑了……”
  南宮羽還不及多問一句,汪平喉間已響起一陣“呼嚕’聲,跟著兩眼上翻,四肢拳曲,就這么再也沒有動靜。
  滿臉橫肉的那位重重一哼,對面前一條生命的終結,根本無動于衷。
  南宮羽笑嘻嘻的道:
  “你做到了,老伙計,你總算宰了他。”
  對方夾兀逼近一步。
  惡狠狠的道:
  “你想怎么樣?”
  南宮羽擺擺左手,道:
  “我不想怎么樣,各位同汪平之間的事,和我無關,但另一樣東西,卻与我干系重大,朋友,那對‘碧玉鴛鴦’,你們弄到哪里去了?”
  那人晃晃手中匕首。
  粗聲粗气的道:
  “老子不知道!”
  南官羽喟了一聲。
  慢騰騰的道:
  “有關‘碧玉鴛鴦’的來龍去脈,你可能明白,也可能不明白,然而無論你明不明白,至少你該清楚這件寶物不應為你們所有,江湖上混,要混得有個道理,投机取巧,不是這种取法,朋友你愣待耍蠻使狠,恐怕解決不了問題!”
  滿臉橫肉的這一位腔調生硬的道:
  “多少年來,老子一直就是用老子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你要不信邪,可以試試!”
  不等南宮羽有所表示,這人的背后,已傳來毒魄冷淡的聲音:
  “用不著他試,我來試吧!”
  那人猛然半轉身軀,厲烈的叱喝:
  “你是什么人?”
  毒魄一伸手就來揪捉這人的前襟,他伸手的動作并不算快,以至這位仁兄還有時間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腳步倏錯下,匕首暴起,狠戳毒魄心窩。
  匕首的來勢比毒魄出手的速度要快得多。
  只見寒光輕閃,已將接触目標,就在此刻,毒魄才伸到半途的左手淬然反拋,剛巧扣到對方執握匕首的腕脈上,毒魄石火般抬時回旋,就堪堪把那人的一條手臂扭到背后了。
  橫肉累累的面孔突然透紫,這人往下猛力蹲身,右腳倒穿,踢向毒魄下襠。
  而毒魄早已防到這一招,僅輕輕松松的側跨兩尺,緊扣敵人脈門的左手驟往上掀,“卡嚓”一聲脆響起處,竟活生生將對方的胳膊折斷!
  人的十指都連心肝,別說是手臂骨骼的崩折,任是這位仁兄如何勇健,臂骨初折,也不由痛得他狂號如位,整個身子半跪下去!
  毒魄從對方手上取下匕首,卻仍抓著那條軟塌塌的手臂不放,一邊目注甫宮羽,他要看看者友是否能借机問出點什么來。
  歎一口气。
  南宮羽朝那人連連搖頭:
  “你說說,老兄,你這又是何苦?給你講過,耍蠻使狠解決不了問題,你卻偏生叫我試試,你看看吧,不必我試,只我朋友一試,你可不就泄了气啦!”
  這人混身痛得籟籟抖索,半跪在那里,硬是死不吭聲,表現得相當夠种。
  南宮羽不慌不忙。
  好整以暇的道:
  “老兄,听我一句勸,現在可不是你裝英雄扮好漢的辰光,如果你不肯同我們實心合作,我包你吃不完,兜著走!”
  盡管呼吸粗濁,連頭都抬不起來,這位仁兄仍然咬緊牙關,不聲不響。
  南宮羽朝毒魄微微點頭,同時退后兩步,像生怕濺了血在身上。
  于是,毒魄緊握對方斷臂的手指猛收,隨即一抬一抖,而這一抬一抖之力,差點就把這人的五髒六腑全抖散了。
  那一聲嚎叫,直比殺豬也似!
  毒魄并沒有放開那人的斷臂,看樣子,他极有興趣繼續如法炮制。
  嘴里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滿頭的汗水,一下巴沾粘的涕涎,這位仁兄便癱俯在沙地上,活脫一條奄奄待斃的狗!
  甫宮羽嘿嘿一笑。
  道:
  “你要表硬气,我不反對,不過我得告訴你,樂子才只開始,你若自認撐得下去,我們也包准奉陪到底,時間長著,正有得攪合。”
  說到這里,他向毒魄使了個眼色,始溫言細語的接下去道:
  “首先,請教你的万儿?”
  那人俯在地下,沒有回應。
  毒魄扣緊斷臂腕脈的五指又開始收縮。
  不過,這一次他收得比較慢,慢到足令對方感覺得出另一波要命的痛苦又要降臨了。
  吃力的稍稍仰起頭來,這人噎著气道:
  “不……不要再……再動手,我……我說……我叫賈釗,‘黑虎’賈釗……”
  南宮羽蹲下身來。
  笑顏相迎:
  “原來是賈朋友,久仰久仰,幸會幸會,真是人如其名,自有虎威;我說賈朋友,你跑掉的另一位伙計,不知又是何人?”
  喘一口气。
  賈劊吶吶的道:
  “他,他叫段一峰……”
  南宮羽思索了一下,腦海中卻完全沒有印象,他又柔聲道。
  “那對‘碧玉鴛鴦’,可是被段一峰捧走了?”
  賈釗點點頭,兩頰的橫肉往下墜挂,已了無半點。‘虎威”存在。
  南宮羽道:
  “捧到哪里去了?”
  賈鍘嗓音沙啞的道:
  “東西……是我們……頭儿要的……”
  南宮羽十分有耐性的間:
  “你們頭儿又是誰?”
  猶豫了片刻。
  賈釗終于硬起頭皮道:
  “‘血爪金刀’屠長青……”
  這三個字入耳,南宮羽就有些笑不出來了,他頗感意外的道:
  “屠長青是你們頭儿?他平常貫做大票生意,而且這些年來听說混得挺發財,怎么會把精神擺在一對‘碧玉鴛鴦’上?”
  賈釗沉沉的道:
  “混得挺發財,是前兩年的事了,最近日子卻不怎么好過,再說,汪平主動找上段一峰談价錢,我們頭儿面都不用露,便垂手可得這對‘碧玉鴛鴦’,又何樂而不為?攤明了講,碧玉鴛鴦价值不菲,也決不算樁小買賣……”
  甫宮羽道:
  “殺人奪寶,是屠長青的主意?”
  賈釗干澀的道:
  “干我們這一行的,還有更簡單利落的法子么?”
  南宮羽苦笑著道:
  “不錯,這的确算一种簡單利落的法子,什么腦筋力气都不費,只須一刀下去,便撈得滿盆滿缽。看來屠長青比我們要聰明!”
  身子抖了抖。
  賈劊灰著臉道:
  “這是汪平自己送上門來的,他和段一峰以前有點交情,以為可由老段身上搭線,從我們頭儿那里再撈上一票……”
  南宮羽咒罵一聲:
  “這個該死的東西--”
  于是,毒魄開始說話了:
  “到什么地方可以堵住那段一峰?”
  一听到毒魄的聲音,賈釗便沒來由的打了個寒噤,答話也快速得多:
  “我們頭儿這陣子正在‘辛家店’等著,‘辛家店’外那座驛站,就是我們約好見面的地方,老段如今正在路上……”
  毒魄從賈釗頭頂望向南宮羽。
  平靜的道:
  “你知道‘辛家店’是怎么個走法?”
  南宮羽道:
  “熟得很,离這里大概有四十多五十里路,我們可以抄小道截過去……”
  話還沒講完,毒魄一腳飛出,又准又狠的踢中賈釗的后頸。
  清脆的頸骨斷裂聲響起,這條“黑虎”的腦袋立刻扭轉到一個怪异的角度,毒魄松手,姓賈的胳膊反搭背脊,就以這么一种扭曲的姿勢僵俯在沙地上。
  沒料到毒魄會突下辣手,南宮羽有些愕然的道:
  “你怎么把他給做了?”
  毒魄面無表情的道:
  “留著干什么?這只是一個禍害,對許多人而言,是一個禍害。”
  南宮羽聳聳肩,招呼毒魄匆忙赶往他們藏馬之處--
  他心里在盤算,要抄哪條近路,才能及時截下段一峰,或者,堵住屠長青?
  “辛家店”只是個荒落的小村子,從村頭到村尾,僅得十來戶人家。
  那座驛站很好找,就在村頭上,不過,站房破爛陳舊,早就廢置不用了。
  驛站里沒有半匹馬,門口卻吊著一盞暈暈黃黃的風燈。
  毒魄与南宮羽的運气不怎么好,未能在半途上截住那段一峰,他們只好快馬加鞭,赶來“辛家店”,希望還來得及找到屠長青。當然,如果先堵下段一峰,是最省事的方法,要在屠長青虎口搶食,就比較麻煩多了,但看在銀子份上,怎么說也不甘就此罷休啊!
  兩個人又在里許外就下了馬,仗著腿勁好,一口气便扑來了驛站附近,于是,他們看到的便是這副景像--荒廢的站房,空蕪的廄圈,以及,門口孤伶伶懸著的盞風燈。
  喘了口气,南宮羽一個勁盯著眼前的站房端詳,面帶狐疑之色:
  “毒魄,怎么里外不見一匹馬?還有這座驛站,破破爛爛的如像早就不用了嘛……”
  毒魄緩緩的道:
  “但是,站房里應該有人。”
  南宮羽又觀察了一陣。
  低聲道:
  “我怎么沒看到?娘的,這其中透著玄虛,似乎有點不大對頭,毒魄,難道說,賈釗那工八蛋竟敢誆騙我們不成?”
  雙目不瞬的注視著眼前幽沉寂靜的驛站。
  毒魄道:
  “設若站房里面無人,便不會挂起這盞燈,至于姓賈的有沒有搞鬼,要摸進去才知道,甫宮,既然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
  南宮羽道:
  “我們淌進去!”
  毒魄在前,南宮羽在后,雙雙向驛站門前掩近,直覺里,他們感受到那股冷森而僵凝的气氛,黝暗的站房內,宛似蘊藏著什么不可揣測的危机……
  搔搔耳后,南宮羽喃喃的道:
  “是有些邪門,我覺得背脊上忽然冷嗖嗖的……”
  毒魄輕聲道:
  “可惜沒有机會再盤問姓賈的了。”
  當他們剛剛接近到門前風燈的光圈之內,黑洞洞的站房里就幽靈般飄出兩條身影來。
  這兩個人出現之后,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分開左右,往旁邊一站,兩張陰慘慘、白煞煞的瘦臉上不透絲毫七情六欲,活脫戴了兩副人皮面具。
  毒魄站定下來,南宮羽也跟著上步,同時,左右兩手已握緊了他那只窄長皮套。
  半晌,那兩個人仍然分立門側,泥塑木雕也似動也不動,甚至四只眼睛都未朝他們這邊瞄上一瞄,光景似是視若無睹,邪祟得緊。
  咽了口唾沫,南宮羽悄悄的道:
  “操的,我就不信這兩塊東西沒有看到我們,這是搞什么名堂?”
  毒魄也疑惑的道:
  “情況不對,南宮,我看我們可能進了什么圈套……”
  就在這時,門內又有一條人影現身--那是個相當高大魁梧的身影,移動起來,就像一座小山,尤其予人一种异常沉厚穩實的感触--仿若傾九牛之力,亦拉他不倒!
  門檐下的燈光,把那人的模樣映照得清清楚楚。
  夾皮袍子,一張方形的臉膛透著淡紫的色澤,兩道又濃又黑的倒八眉下是一雙精芒隱射的利眼,有一點鷹勾鼻,薄薄的嘴唇上蓄著一字胡,人朝那里一站,便有磐石不動的气勢。
  南宮羽瞧著那人。
  小聲問道:
  “這又是何方神圣,毒魄?”
  毒魄搖頭道:
  “似乎不像是屠長青……”
  南宮羽白了毒魄一眼:
  “當然不是屠長青,屠長青我曾見過一次,不會不認得--”
  毒魄道:
  “既不是屠長青,又是何人?南宮,我們到這里來原是找屠長青的。”
  只覺得喉嚨發干。
  南宮羽道:
  “話是不錯,但這一位似乎要沖著我們來了!”
  毒魄道:
  “可以解釋……”
  那個魁梧如山的人物終于慢騰騰的開了口,聲調低沉,從容不迫:
  “我就是‘醉楓台’的麻德生,時辰早已過去,姓屠的怎么仍尚未到?莫非姓屠的是要二位替他先打前鋒來了?”
  “麻德生”三個字鑽進耳朵,毒魄与南宮羽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至少已不如先時那般的自在--麻德生號稱“九步奪命”,這“九步奪命”的混號卻決非憑空而來,他的的确确是在九步連環之內,便可迫魂奪命,出道以來,少有例外,這是一個非常難惹難纏的人物!
  毒魄和南宮羽互覷一眼,都覺得有立刻把誤會清釋的必要,無因無由無怨無仇的,結下這么一樁梁子該有多冤?
  踏前一步,南宮羽赶緊拱了拱手,笑容滿面:
  “啊哈,我道是誰,原來竟是‘醉楓台’的麻老哥!真想不到會在這里同麻老哥見面,對老哥你,我可是仰之已久了……”
  麻德生形色冷峻的道:
  “不用起這套過門,你們的來意我很明白,方才我在屋內觀察了很久,我确定屠長青未在附近,顯然二位乃是代他赴約,很好,姓屠的雖說投巧取詐,二位的勇气卻十分可嘉,我包管成全你們也就是了!”
  對方的口气相當托大,毒魄听了固生不悅,南宮羽也頗不是滋味,但饒是如此,這場糊涂仗卻打不得,否則傳揚出去,笑掉大牙的就不止屠長青一個人啦!
  南宮羽連忙賠笑道:
  “麻老哥,你這一說,可把我哥倆說迷糊了,我們和屠長青不親不故,甚至認都不認識,怎么能扯到替他出頭赴約的話題上?麻老哥,這其中怕有誤會……”
  麻德生僵硬的道:
  “誤會?天下之大,有這么巧的誤會么?”
  南宮羽有些著急的道:
  “我們決不是向麻老哥打誆語,我們真的和那屠長青沒有勾搭,連姓屠的与老哥你訂的是什么約,約的是什么會,我們都完全不曉得--”
  麻德生無動于衷的道:
  “那么,你們為什么又會在這個時間來到這個地方,而且分明是以‘接戰’的姿態摸近?”
  南宮羽苦笑著加以解釋:
  “這檔子事的來龍去脈,說起來話可長了,總而言之,我們沒有意思,也沒有理由与麻老哥為敵,我們之所以來到這里,只是一种巧合,也可以說我們是上了某人的當,麻老哥,明白的講,我們赶來此地,為的亦是找屠長青。”
  麻德生道:“你們找屠長青干什么?”
  南宮羽略一猶豫。
  謹慎的道:
  “要同他談一樁買賣……”
  冷冷一笑,麻德生道:
  “談一樁買賣?如此說來,你們是朋友了?”
  南宮羽連連搖手:
  “不不不,我們和屠長青不是朋友--”
  麻德生突然提高了聲音:
  “從開始到現在,你就是鬼話連篇,一派胡言,你以為你這番編排算得上天衣無縫、完美無暇?你竟拿這种連三尺稚童都騙不了的謊話來說与我听,你把我當成什么樣的白痴肉頭?”
  南宮羽愣了一愣,不免微顯失措的道:
  “麻老哥,請你且息雷霆,听我一言,我--”
  麻德生一聲暴喝,打斷了南宮羽的話:
  “不必多說了,這‘辛家店’是個野村,我們站立的地方又是座荒廢的驛站,鬼冷冰清的夜晚,你們來到此地,更且是以潛躡的方式接近,要說你們不知我和屠長青有約,其誰能信?設若你們不是沖著我麻某人來,難道竟是沖著這座破爛站房而來?”
  情勢轉變到這步田地,實在有些出乎南宮羽意料之外,他先定了定神,收起笑容,神色間十分凝重的道:
  “麻老哥,我們已向你一再解說過,相信我們的立場与來意已表達得非常清楚,你不能只憑單方面的揣測就否定我們的申辯,老哥你在江湖上可是響叮當的人物,衡情度勢,理該更有見地,如若偏執過甚,恐怕于你于我,皆非是福!”
  麻德生不帶丁點笑意的笑了:
  “你是在教訓我?”
  南宮羽嚴肅的道:
  “不敢,僅是對老哥你的一片忠誠,一番剖白。”
  麻德生暮地暴叱:
  “麻某人不受!”
  毒魄伸手輕拍南宮羽的肩膀,臉上流露著深深的同情:
  “你這套不靈了,甫宮。”
  南宮羽啼笑皆非的道:
  “伙計,現下已是什么光景,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毒魄走到南宮羽面前,目注麻德生道:
  “好言好語說了几籮筐,你全當在放狗臭屁,尊駕何人?不過就是‘九步奪命’麻德生而已,也罷,你待怎么樣,隨你的便,我們等候著侍候就是!”
  麻德生重重的道:
  “這才干脆,明槍明刀,胜敗都是英雄,繞著圈子打誆言,最叫入不屑不恥,朋友你報上名來,麻某人決計好生超度于你!”
  毒魄道:
  “我姓毒叫毒魄。”
  麻德生容顏不變,穩沉的道:
  “毒一刀?”
  毒魄道:
  “正是不才,”
  几乎不能察覺的吸了一口气,麻德生雙目定定的看著毒魄那滿頭如雪的銀發,像是在和毒魄說話,也像在自言自語:
  “是毒魄,我早該注意到他的一頭銀發才對……”
  毒魄靜靜的道:
  “雖然我是毒魄,我也并不愿意与你無端較手,先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沉默須臾。
  麻德生冷森的道。
  “不,我們仍得對上一陣,因為我話出口,斷無反悔,縱然你是毒魄!”
  半合的雙目驟睜又垂。
  毒魄道:
  “我說過,悉隨尊意。”
  麻德生左手在腰間輕按,“掙”的一聲脆響起處,一柄巴掌寬的雪亮緬刀已從他腰板帶中間抽了出來,緬刀軟軟的指向地面,有些許晃動,于是,刀面的寒芒流燦,波波推連,直沁人們心底。
  門檐下,原本挺立不動的那兩位仁兄,此時忽然飄了過來,其中一個向麻德生微微躬身,以极其尊敬的口吻道:
  “主子,且容小的們代主子收拾這廝。”
  麻德生搖頭,道:
  “你們不是毒魄的對手,都退下去。”
  兩個人也不多說,雙雙退后,但是,這次他們卻沒有退回原來站立的門檐之下,只退向麻德生身后兩側--距离上足以立即支援的地方。
  南宮羽湊在毒魄耳邊道:
  “這兩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東西,乃是麻德生的貼身跟班‘山精’皮彪、‘魅客’皮魁兄弟倆,你要小心他們抽冷子打暗算,當然,我也不會閒在一邊看戲,只是提醒你要多防范……”
  毒魄笑笑,道:
  “你怎會在旁邊看戲?我要玩完了,你這戲還看得下去嗎
  輕輕“呸”一聲,南宮羽站開几步,同時暗中解開了手里窄皮套的拴口。
  麻德生凝視著毒魄,軟刃的緬刀依然下指,依然在輕輕晃動。
  毒魄拉開他的皮口袋,取出“祭魂鉤”仔細將柄端的銀色鏈套上右腕,然后,他握緊把手,斜斜舉起刀來,刀鋒微側,光華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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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云閣主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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