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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豁命


  瞪著那銀衫大漢的舉動,查既白苦昔思索對方的含意,照說,人家揭示的重點所在,乃是額心上的月牙形痕跡。
  突然間,查既白的臉色泛了青,嘴角不停的開始抽搐,就好像他猛古丁見了鬼一樣,而且見到的還是恁般凶厲的一個惡鬼!
  鹿雙樵目睹查既白如此反應,不覺跟著心肌收縮,背脊透寒,他非常明白,以查既白的為人個性及其份量來說,除非是极有威望或潛勢的厲害人物,斷不可能令他有這樣難堪的表情!
  銀衫大漢微微一笑——不是倡做得意的笑,而是那种体諒謙和的笑,他點了點頭,聲音竟然是与他外形不相配的柔和:
  “查老大,我想你已記起我們是什么人來了?”
  舔著嘴唇,查既白勉強哼了哼,神態透著相當的不自然。
  鹿雙樵忐忑不安的低問:
  “查兄,他們是哪里來的?你知道這兩個人的底細?”
  查既白伸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清清喉嚨以极低的聲音道:
  “黑道上有個叫‘丹月堂’的組合,你可听說過?”
  鹿雙樵的形色也一下子變了,張口結舌好半晌沒哼出聲來,仿佛被人硬生生向嘴巴里塞進一把熱鐵砂子,燙得五髒六腑全起了翻騰!
  是的,他如何不清楚那‘丹月堂’三字代表著什么意義?他早就听人說得大多,不錯,“丹月堂”是江湖黑道中的一個組織,但卻決不是一個尋常的碼頭幫會,他們是由一群最优秀、最机智、又最狠毒的殺手所組合,而且只經營一种生意——替人殺人,以非常有效及積极的方法去替人殺人,更可由委托者指定卞手的日期与模式。“丹月堂”這名字取得相當雅致,可是他們的所行所為,卻絲毫沒有雅致的韻味,甚至和雅致的邊也沾不上,血腥染紅了這三個字,殘酷襯托著這三個字,一提起“丹月堂”足以令知之者色變,使業經領教過其手段的人膽落心顫!
  那是一群行動迅捷、計划完窮的冷血惡煞,只要他們決定要進行某一樁買賣,他們便會費盡心血,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的去達成任務,雖歷經千辛万難,酒血斷命亦決不半途而廢!
  二十年之前,是“丹月堂”名聲暈隆,所行最為猖撅的時候,那段期間的“丹月堂”,其懾人之力与其深重的影響,就連一些堂堂正正的名門木派,一些眸腺江湖的雄主大豪,比起來恐怕都要遜色三分,二十年前,“丹月堂”的狙殺令不啻閻羅殿的催命符,誰要開罪了“丹月堂”,誰的處境便立刻炭發可危,哪怕是至親好友也都懼遭牽連,不敢往來了。
  物換星移,辰光總要流逝的,“丹月堂”的煞威在歲月的增長里慢慢消褪隱淡,近十年來,已經极少再听到“丹月堂”的事,极少再發現他們的行動跡痕,然而,這只能說人們的記憶容易儲存新鮮可喜的現在,摒拒恐怖厭惡的過去,或者是“丹月堂”的殺手們体悟了收斂鋒芒、韜光養晦的道理,卻決非表示“丹月堂”的本身實力有所衰落,更非他們甘于被時光消磨,像這樣一個橫行專斷的嚴密組合,只要他們愿意,再起的銳勢,仍將是猛不可當的!
  查既白相信這一點,因為他從沒听說“丹月堂”遭遇過什么毀滅性的打擊,也沒听過“丹月堂”內部發生什么巨大的變故,一個如此有效率的組織,只要不曾有過外力的壓迫或內在的腐蝕,是极難分裂沒落的——所以查既白絲毫不讓時光的錯覺沖淡自己的警惕,他一旦記起了對方額心上的“丹月堂”獨門標志,形態便馬上變為凝重,只是凝重得稍過了一點,以致看起來竟有些怔忡失常了。
  鹿雙樵對于“丹月堂”的歷史,自也有著相當的了解,因此他的惊震更甚過查既白,尤其令他憂心的是,“丹月堂,為什么會和席雁的事有著牽連——而且時間是在“丹月堂”斂跡了這么一段漫長辰光后的現在?”
  這時,那銀衫大漢又神色安詳的道:
  “是的,查老大,你說得完全正确,我們正是‘丹月堂’的人,很佩服你的記憶,我們‘丹月堂’已經有相當長的日子不曾在江湖上行事了,難得查老大你卻毫不費力的便想起了我們,歲月漫漫,查老大,不單消磨青春,也消磨了人的銳气……”
  查既白笑得泛苦:
  “可不是,然而對你們‘丹月堂’的哥們說來,經過這段時日的淬煉,卻益加深沉老辣,圓潤精到啦!”
  銀衫大漢溫和的笑道:
  “查老大過譽——先容我引介自己,我姓金,黃金的金,單名一個義字,是本堂銀牌執事。”
  指了指門前另一個銀衫大漢,他接著道:
  “那是我的胞弟,叫金勇,和我同屬本堂銀牌執事,我兄弟倆都在‘丹月堂’當差,說起來也快有二十年了。”
  查既白點頭道:
  “這樣講,二位老兄可真還經過了貴堂的一段風光歲月呢,二十年前,正是‘丹月堂’最最威盛的時期,霸勢所及,能令三山俯首,五岳低頭……”
  金義笑道:
  “查老大高抬我們了,其實當年我們沒有你說的這么強,不過,現在也不似一般人想象的這樣弱,過往与如今,勉強還能混下去也就是了。”
  查既白如何不知道人家乃是大框框套著小框框——畫(話)中有畫(話)?弦外之音,有几分警告勿予小覷之意,他于咳一聲,盡量把語調放得平順:
  “我說,嘔,金老兄,賢昆仲今天卻是何來此等雅興,大老遠跑來這個兔子不拉屎的荒郊野地和席家人做起竟夜清談?”
  金義似乎早已猜到對方會有此一問,他不慌不忙的道:
  “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乃是奉了老當家之命,前來与席兄及席大嫂商量這樁喜事細節的……”
  查既白忙道:
  “這樁喜事細節,你是指,呢,誰和誰之間的喜事?”
  金義笑得十分吉祥的道:
  “當然是我們老堂主司徒府邪与席家之間的喜事。”
  瞪大了眼,查既白愕然道:
  “你沒有說錯吧,金老兄?貴瓢把于今年高壽啦?他,他居然要娶席家的姑娘?這种年齡上的差距,合适么?”
  金義眉頭皺了起來,語气也重了:
  “查老大,不知你是真的會錯了意,還是有心調侃我們老當家?我們當家年登六旬,位尊名重,一向自持嚴厲,操守高洁,豈會做出這等与其身份不相稱之事?要和席家姑娘結親的,乃是我們少當家,我兄弟奉諭來此,便是進一步商討迎娶的日期,安排各項待辦事体……”
  在一邊的鹿雙樵,頓時面如死灰,泥塑木雕般僵立于地,兩只眼睛也全直了。
  查既白暗叫不妙,卻難以接受面前的事實,他提高了聲音道:
  “我說金老兄,這門婚事,是哪一個做主的?”
  金義詫异的道:
  “哪一個做主的?男方當然是我們老當家司徒拔山,女方即由席兄及席大嫂點了頭,庚帖早已送到,八字且已合過,就等著下聘迎親了,莫不成其中還有什么不妥貼之處?”
  查既白也不知哪來的火气,他宏烈的道:
  “不但有不妥之處,更且是大大的不妥,金老兄,你們壓根沒把事情搞清楚!”
  淡淡的笑容開始凝固在金義那橫肉累累的榴縫間,他緩慢的道:
  “查老大,此話怎說?”
  吸了口气,查既白道:
  “司徒老當家同意這門婚事,不錯,席家夫婦也同意這樁婚事,不錯,問題在于人家姑娘本身同意不同意?”
  金義毫無笑意的一笑,道:
  “大姑娘出嫁,只要父母認可,便成定局,難道還要她自己拋頭露面去挑揀不成?查老大,女人有三從,首先從父,相信你不會不知道吧?”
  查既白道:
  “話是這樣說,但其中如果另有隱情,就又當別論了!”
  沉默良久的席弓突然憤怒的開口道:
  “姓查的,你嘴巴放干淨一點,我女儿清清白白,有什么隱情?”
  輕輕擺手,金義道:
  “查老大,你所指的隱情,大約就是這位鐵刀牧場的鹿二少東主与席家姑娘那一段過往了?”
  查既白道:
  “正是,但事情并非已成過往,人家小兩口如今還彼此依戀至深——”
  席弓大叫:
  “滿口肮髒的東西!誰和誰是‘小兩口’?哪一個又和姓鹿的‘依戀至深’?”
  查既白板著臉道:
  “你生這么大的气于啥,年輕人互相愛慕而生情悸,乃是一件自然光明的事,只要彼此守禮知分,不逾規矩,就沒有不能告人之處,又不是說你老婆偷人養漢,你犯得上如此激動法?”
  席弓雙目暴睜,切齒如挫,差點就气得閉過气去,他上身扭動,才待往前沖扑,業已被他渾家拼命拉住,金義也連連以眼色表示勸阻……
  哼了一聲,查既白悻悻的道:
  “老子是說的實話,實話好說不好听,娘的個皮,想動粗也唬不了老子!”
  金義冷冷的道:
  “查老大,我以為我們最好不要柱動粗的方面去想,因為你固然不含糊,我們也更不會在意,‘丹月堂’的存在就是延續在鮮血与死亡里!”
  心頭跳了跳,查既白強笑道:
  “只要有可能,金老兄,誰也不愿和‘丹月堂’玩硬的,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可不是?”
  金義嚴峻的道:
  “既然你承認講道理,查老大,我們便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少當家和席家姑娘的婚事,早經雙方尊長同意,而且已進行到實際安排的程度,兩家結姻已成定局,席姑娘以前和鹿某人之間的一段過往,我們少當家不愿追究,鹿某人應該深切明白其中含有多大的寬恕德意,更需自加檢點,對個人行為有所節制,否則,就算席家能夠容忍這种騷扰,我們‘丹月堂’卻容不得!”
  查既白等于是挨了一頓教訓,像如此般上級對屬下,強者對弱者的口气与態度,他還确是极少領受,這滋味,可真不是好嘗的!
  鹿雙樵的身子忽然搖擺了几下,他抬起灰白的臉孔,以一雙失神又凄楚的眼睛投向石屋門前靠右站著的席雁——而席雁早已滿面淚痕!
  噎了一聲,鹿雙樵顫抖的道:
  “小雁……你……你難道就沒有一句話么?”
  席楊美玉尖厲的接口道:
  “我女儿不會受你的引誘,鹿家大少,你早早死了這條心吧!”
  暮地,席雁雙手捂臉,斷人肝腸的哭叫:
  “雙樵——我要跟你走……”
  一聲哭叫出口,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席弓大吼如雷,瘋狂般扑向了他的女儿,金義身形疾轉,适時攔阻了他,席楊美玉則飛掠至席雁身邊,厲聲呵責不停……
  亂了好一陣,金義才面對查既白,神色宛若凝霜:
  “查老大,你們這樣做,不是在往‘丹月堂’的臉上抹灰么?希望你們自知自量,适可而止,切莫逼得我們不能容忍!”
  查既白痛苦的一笑道:
  “方才你可是親耳听到了,金老兄,人家姑娘的心是放在鹿雙樵身上,男女之間的感情最是無法勉強,既然她不愿嫁到司徒府上,各位又何苦非要逼迫她嫁不可?要知道這种沒有愛且有怨的婚姻,除了為雙方帶來不幸,實在一點好處沾不上,相信令少當家也不見得愿意承受這等委屈吧?”
  金義沉重的道:
  “我們少當家看過席家姑娘的繪像,只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也知道席家姑娘与鹿某人之間的事,但他并不計較,因此老當家才決定結這門親。”
  查既白謹慎的道:
  “但是現在——”
  金義低聲道:
  “現在和以前沒有分別,仍只有一個意義——這就是說,不論席家姑娘愿意与否,不管她的心在誰身上,她依然要做司徒家的媳婦,以后的事,便由我們少當家做主,用不著我們操心了!”
  查既白喃喃的道:
  “這……這不是成了強娶豪奪了么?”
  臉色一沉,金義不悅的道:
  “查老大,請你說話留神,‘丹月堂’可不是能夠任人侮辱的——男女雙方尊長應允的婚姻,怎么叫做‘強娶豪奪’?”
  查既白無精打采的道:
  “看來你們是一定不肯放手了?”
  金義表情木然的道:
  “是‘丹月堂’不能放手,查老大,一旦我們老當家決定的事,便從來不曾放手,以前,現在,將來,全是如此!”
  查既白轉回身去,向形態极其晦澀又极其悲哀的鹿雙樵道:
  “這一切你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老兄,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你還有什么話說?”
  緩緩搖頭,鹿雙樵沙啞的道:
  “我沒有話說……”
  查既白道:
  “真沒有話說?”
  眼睛望著查既白,然而,鹿雙樵的一對眸子里卻只是茫然,那种空洞的,無奈的,毫無希望的茫然,他喃喃的道:
  “查兄,你是在問……”
  濃眉倏然上揚,查既白粗暴的道:
  “我是在問你還有沒有話說?你如沒有話說,我可有話:說!”
  鹿雙樵閉了閉眼,痛楚的道:
  “你說吧,查兄,你就說吧……”
  查既白雙目如炬,精芒逼人,他大聲道:
  “我問你,鹿老兄,你是不是真愛席雁?”
  鹿雙樵迷惆的道:
  “查兄,你為什么忽然想到這個問題?這不是多此……”
  怒叱一聲,查既白道:
  “不用管我為什么問,我只要你回答,确确實實,出自內心的回答!”
  鹿雙樵堅定的道:
  “我愛席雁,我這一生從沒有一個女人能使我如此愛她……”
  查既白昂聲道:
  “那么,你可以為她犧牲一切,甚至為她死?”
  鹿雙樵毫不猶豫的道:
  “我可以,絕對可以!”
  于是,站在石屋門前的席雁開始哭出聲來,席楊美玉用手臂緊緊環繞著女儿聳動的肩頭,眼睛里卻像要噴出火來!
  查既白一雙手放在鹿雙樵的肩上,嚴肅的問:
  “你所回答我的這些話句句是由衷的?”
  用力點頭,鹿雙樵道:
  “全是出自肺腑!”
  查既白迅速的道:
  “永不后悔?”
  鹿雙樵道:
  “永不后悔!”
  這時,金義卻有些憋不住了,他重重的道:
  “查老大,你這又是在搞什么把戲?”
  面對金義,查既白聲音宏亮:
  “我只是要再證實一下:鹿雙樵這個人值不值得我幫他這么大的忙!”
  金義戒備的道:
  “你證實了么?”
  查既自古怪的笑了起來,笑得詭异,笑得奇突,笑得那么令人心慌:
  “我說金老兄,有這么一句難登大雅之堂的歇后語,叫帶刀子嫖姑娘,下面那一句你可接得上?”
  金義不自覺的脫口道:
  “豁起來干!”
  “青竹絲”的青芒便冷電也似暴刺金義心口,在這事起突兀的瞬息里,金義雙腳貼地,整個龐大的身体猛往后仰
  查既白分秒必爭,一頭扑了上去!
  半空中,金勇怒喝著掠來!
  地下的金義在危急中仍然心神不亂,反應快捷,他背脊上挺,雙掌并攏齊翻,削銳的勁力如刃般向上激揚。
  查既白怪叫著騰空回旋,肩頭衣裂血濺,但是他的窄劍展映處,一抹青光中洒出血珠點點,金義身上連中七劍,劍劍全戳進穴道!
  這一回旋,查既白正好迎上了湊空而來的金勇,金勇來勢如虎,照面間雙手手心銀電飛掣,兩枚拳大的“掌心雷”兜頭直射。
  查既白居然不躲,他的“青竹絲”橫胸硬接,“當”聲震響,他的身体隨著這一擊之力“呼碌碌”翻了一個大圓,那美妙的弧線甫始完成了剎那的過程,金勇已悶曝著手舞足蹈的重重跌落地上!
  這位同是“丹月堂”的銀牌執事,也和他兄長一樣,身中七劍,劍劍戳入穴道。
  像一頭鷹隼,一朵黑云,查既白如此快速的來到了席楊美玉的頭頂,當席楊美玉惊栗的雙手出劍連刺,劍尖挑著查既白肩肋的血肉閃揚,他猛一張口,一股血箭便怒泉般撞上了席楊美玉胸口,在這么接近的距离里,一下子把對方撞上門框,又一個旋轉反彈滾跌。
  整個事件發生的過程,只是人們眨几次眼的時間,就在如此短促的俄頃間,三名高手已經躺下,另一位,也几乎變成個血人了。
  席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兀的震愕里呆了片刻,這片刻過去,他才駭然体悟了局勢的改觀!
  短叉的山形光華自席弓手上炫映,查既白業已怒牛似的沖來,碩大的軀体帶著風,涌著力,而血在洒濺,滴滴猩亦,襯著他扭曲的面容,雙目的火毒,襯著他喉頭的咆哮,天老爺,堪堪就是一個來自修羅場的索命惡魔!
  一咬牙,席弓斜身暴出,雙叉伸縮翻飛,條條光焰掣閃如石火的明滅,但是,天啊,查既白卻暮地一個倒弓硬撞,用他肥厚的臀部接住了這閃射的溜溜石火,席弓的雙叉几乎還嵌在查既白的股肉里,他已反手一掌把這位“飛蝎”震了個四仰八翻,直挺挺的摔出了六步之外!
  著地時連打了几個踉跪,查既白也險些一頭栽倒,他猛然以棍拄地,“呸”的吐了一口血水。
  一直呆若木雞般的鹿雙樵,這一剎那里才如夢初醒,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這才干嚎出聲,扑上前去打算攙扶查既白。
  雙眼大瞪,查既白揮手嘶叫:
  “別管我,快去帶席雁,我們馬上走!”
  鹿雙樵恐懼又痛苦的搓著手,全身顫抖:
  “可是……查兄……可是你傷得這么重……”
  查既白張嘴又吐出一口血水,提著气道:
  “老查死不了,你別他娘的磨蹭了,快去帶人,我們這就离開……”
  回頭奔向席雁那邊,鹿雙樵一言不發,拉著席雁便走,席雁卻伸手攔住她身邊的丫鬟,一面籟籟哆唆不停!
  “雙……樵……我不能就這么走……雙樵……我的父母都受了傷……我……我不能就此棄而不顧……”
  查既白沙啞的大叫:
  “你不用擔心,我說席家丫頭,你老爹老娘全會活下去……你娘被我一口血箭震暈,你那老爹也只是暫時閉過气去……至多個把時辰他們就將蘇醒過來……不會有什大礙……”
  席雁抖索索的青白著一張臉儿道:
  “查……查壯士……你沒騙我?”
  歎了口气,查既白道:
  “席家丫頭,你看我是像騙你的樣子么?”
  鹿雙樵低促的向席雁說了几句話,席雁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這才与她的丫鬟緊跟著鹿雙樵往松坡下奔去。
  吁了口气,查既白也緩緩移步离開,一面走,他一邊仰頭凝望夜空中的弦月,沒有几顆星星,但弦月卻仿佛在向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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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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