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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追兵


  正打算送客的牟香,見狀之下不由一愣,她疑惑的道:
  “這位老弟兄,你可是怎么啦?前一腳才踏出門,后一腳又跳了回來,大天八亮的,莫不成還真活見鬼了?瞧瞧你那副德性!”
  背脊梁頂著門扉,一向習于鎮定的影子,此刻果然臉色泛白,有著掩隱不住的惶急之態,只這一剎,連呼吸竟都急促起來!
  搶上兩步,查既白低低的道:
  “可是發現了什么情況?”
  微微點頭,影子用极輕的語調道:
  “那話儿來了,老板。”
  倒吸一口涼气,查既白咬著牙:
  “操他的老親娘,真叫陰魂不散,連此地都能追到——云樓,他們還离著多遠?”
  咽了口唾沫,影子道:
  “業已順著斜坡掩過來了……”
  查既白的臉色也不自覺的透了青:
  “大概有多少人?”
  影子道:
  “影綽綽的一時點不清楚,但不會少于十來二十個……”
  站在后面的谷瑛,這時難以抑制的籟籟顫抖起來,連聲音也變成哭腔:
  “老查……我們怎么辦?我們怎么辦啊……我再也沒有力气奔逃了……”
  查既白搓著手,一轉身,正好迎上牟香那張狡黠又故意裝扮得一副關切之狀的笑臉,他心里歎著气,無可奈何的苦笑:
  “我說牟大娘,這番恐怕又要借助你的大力過關啦……”
  牟香笑得有如一只剛下過蛋的老母雞:
  “什么話!我說老查呀,咱們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好朋友;但凡我老婆子能以幫得上忙的事,你盡管交代,我決計替你承擔到底,先前我不是說過嗎,咱們有机會可以合作合作,眼下豈不是合作的机會業已來啦?”
  “合作”這兩個字,有很多种解釋与意義,但此時此地,由牟香嘴里說出來,則無可諱言的充滿了銅臭之气一一“合作”在她而言,即是招財進寶的另一個名詞。
  查既白當然体會得出牟香的心思,他干笑一聲,道:
  “我就知道牟大娘你是一個維忠維義的女中豪杰,講情感、重交誼的前輩英雄,雖則牟大娘你這般仁慈慷慨,我老查亦不敢白領盛情,只待事過,姓查的必有補報!”
  牟香笑得越發見眉不見眼:
  “好說好說,老查,你真是個上路的可人儿,你倒告訴我,要我老婆子怎生幫你們這個忙——幫你們一共三個人的大忙?”
  口气里業已帶出斤兩的計算方法來了,牟香斜眼掀唇,一派待价而沽的模樣,查既白暗里咒罵,表面上卻陪著笑臉:
  “請你想法子讓我們躲一躲,牟大娘,只要躲過這一劫,查某人自有孝敬”
  牟香打蛇隨棍上,現熱現炒,也沒那多的客气了:
  “多少?”
  查既白忙道:
  “五千兩銀子!”
  表情一冷,牟香突然間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一遭可是三個人哩,上一回,兩個人我賤价要了你兩万五千兩銀子,目下三個人卻落到了五千兩,老查,這算哪一門行情?”
  舔著嘴唇,查既白急得五內如焚:
  “牟大娘,你就算幫幫忙,做好事吧,似你這等獅子大開口,吃人不吐骨頭的需索法,恐怕連百万富翁也招架不住,我查某人一個窮浪蕩,又如何負擔得起?”
  哼了哼,牟香神色如霜:
  “好一個查既白,我老婆子一片善心,要幫你們渡過劫難,到頭來反落了個不是人,竟把諸般惡名全扣到我老婆子身上了!結,我也不想要你那几文‘孝敬’,你也不用肉痛這几兩銀,咱們好聚好散,三位請吧,踏出此門,雙方再無瓜葛!”
  查既白又急又气又窩囊的道:
  “唉,唉,牟大娘,你,你這不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么?上一回你救了我和湯彪,那是性命交關的事,我才付了你兩万五千兩的巨額銀錢,這一次可比不得上一回,你豈能照葫蘆畫瓢,又待硬敲一記?”
  冷冷笑了,牟香陰沉的道:
  “你言中之意,這一遭就不是性命交關的事了?我看你是故作輕松吧?”
  查既白如果能夠辦到,他發誓會咬下牟香身上一塊肉來;抹著腦門上的汗水,他焦躁的道:
  “牟大娘,現在的情況,不若上一次那般嚴重,我們仍有抗拒仇家的余力——”
  牟香重重打斷了查既白的話:
  “不錯,我也相信你們有抗拒對方的余力,只是這股力道不夠雄渾悠長罷了——老查,你少在我牟香面前玩這一套,你姓查的是何等樣人,又有何等的身价!若非敵勢強大,難操胜算,憑你查某人那股鋒頭,豈會如此惶急憂惊迫求,退避藏匿?你給我放明白點,我老婆子几十年江湖打滾,設如叫你蒙住,豈不是白混了?”
  此刻,影子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老板,是好是歹,還得早拿主意,再糾纏下去,就叫那干王八羔子圈牢啦!”
  嘿嘿一笑,牟香好整以暇的道:
  “你估量著辦吧,我老婆于只听你姓查的扔一句話過來!”
  又抹了一把汗水,查既白深深吸了口气:
  “你且開個价再說。”
  像上次一樣,牟香又伸出五個手指頭來——查既白注意到這老虔婆的五只手指,仍和以前她伸出三只手指時的情形一樣,那是五只晶瑩白潤,看上去何其柔嫩的手指,与她一張老臉上縱橫的皺紋有著強烈的反比!
  略微沉默,查既白道:
  “該不會是五千兩吧!”
  牟香半眯著眼,道:
  “很聰明,我這一次只收你五万兩銀子!”
  查既白呻吟一聲,連額頭都冒了汗:
  “五,五万兩?”
  牟香安詳自若的道:
  “是的,五万兩這個价錢已經非常便宜了,所以一分一厘也不能少,你要愿意,就點個頭,說句話,否則,各位請便,沒有人攔著各位!”
  “牟香,你簡直欺人大甚!”
  牟香若有所恃,夷然不懼:
  “我這是姜大公釣魚,愿者上鉤,老查,談生意,沒有強買,也沒有強賣的,你要覺得委屈,咱們就算拉倒,誰也不欠誰的!”
  那邊,谷瑛顫顫的低呼:
  “老查……”
  跺了跺腳,查既白恨聲道:
  “好,好。五万兩就五万兩,人在屋檐下,安能不低頭?不過我可要告訴你,牟香,三年風水輪流轉,下一次碰上,我們之間還說不定是哪一個触霉頭!”
  牟香得意的道:
  “你唬不住我,老查。”
  查既白壓著嗓門咆哮:
  “价錢我業已允了你,你還不快快找地方隱藏我們,莫非要等那干人熊扑進來你才變把戲?”
  牟香慢條斯理的道:
  “不用怕,我老婆子拿人錢財,自當替人消災,你允了我五万兩銀子,我少不得渡你們逃此一劫,放心,我有主意…”
  查既白低促的道:
  “那就快呀!”
  一伸手,牟香笑吟吟的道:
  “銀子拿來,咱們是先小人,后君子!”
  呆了呆,查既白气吼吼的道:
  “你暈了,我怎可能在自己身上攜帶這多銀票?你他娘要錢也得給我點時間呀!”
  眼神一硬,牟香又板起面孔:
  “你是說,你現在沒有這么多銀票:姓查的,咱們是一手交錢,一手辦事,這种買賣還作興賒欠?”
  查既白惱火的道:
  “銀票不是擺在我一個人腰里,我們三個分別藏在各自身上的隱蔽處,眼前情況急迫,如何來得及拼湊,你讓我們先躲起來,事后自會全數交付,半文錢不少你的;牟香,你可听過我老查說話不算話,欠了誰的帳來著!”
  稍稍猶豫了一下,牟香十分勉強的道:
  “也罷,我便姑且信你一遭,但你剛才所收的五千兩銀票可要先交給我,就算是預付的訂金!”
  歎了口气,查既白只有把怀里那張牟香先時還他的五千兩銀票掏出,乖乖送回人家手上——真是過路財神,這一陣子,那疊銀票連溫熱都尚不曾溫熱哩。
  牟香一招手,道:
  “你們跟我來!”
  查既白与影子、谷瑛三人匆忙隨后。跟著牟香進入里屋,里屋分兩間,左邊一間是灶房,右邊一間是臥室,臥室中除了几件簡單的陳設外,還砌著一張土炕,牟香來到土炕一側,兩手摸索,又使力一抽一拗,只听得輕輕的一聲響動,她已將一塊尺許正方的鐵柵框取了下來,努努嘴,牟香道:
  “三位,里邊請啦!”
  查既白狐疑的俯身向框眼里打量,邊謹審的道:
  “我說牟香,這不是炕底的續火眼嗎?能躲得下我們三個大活人?”
  牟香冷冷笑道:
  “人家的土炕用這里續火加柴,我卻不是,我的上炕從不生火,我早就把炕底下改筑成一間小小的密室了,別說你們只三個毛人,再加三個也一樣容納得下;姓查的,你們到底要不要進去掩藏?”
  查既白將心一橫,不再多言,他趴伏下來,相當艱辛的順著那尺寬的框眼爬了進去一一框眼之內是一道橫嵌,橫嵌下居然還砌有三級階梯,他不需踏那階梯,只一翻身就著了地,哈,這炕下果然夠得上寬闊,不但能以伸直腰杆,地面還是用青石舖設的呢,此情此景,要說有什么缺點,就只光線稍嫌暗了些。
  當影子和谷瑛隨后而至,外面又傳來鐵柵框架合攏的咋嚏聲響,一時之間,這炕底密室就更為黝暗了,于黝暗中,查既白沒有出聲,影子一谷瑛也沉默著,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里,除了那股化不開的濃黑,就只剩下一片窒人的僵寂……
  約莫是牟香出去的當口把房門掩緊了,外面雖有聲音隱隱約約的听不清切,但必然是發生了情況殆無可疑,如何去應付那等情況,在目前來說,就是牟香的事了,她不是說過么,拿人錢財,少不得就要替人消災。
  暗影里,谷瑛抑制的開了口:
  “老查……你听到外面的響動嗎?大概是‘丹月堂’的人找上門來了……”
  查既白慢吞吞的道:
  “不錯,是那些邪蓋王八摸到了,但眼前我們卻無需憂慮煩惱,自有牟香那老婆娘替我們掩遮攔擋,這老幫子是有名的狡猾詭詐,我們且等著看她耍把戲——”
  谷瑛郁郁的道:
  “她掩遮得過去嗎?會不會出漏子?”
  查既白無聲的一笑:
  “這老幫子必定會使出渾身解數,搬演她壓箱底的功大,以最佳的表演來法除‘丹月堂’方面的疑竇,事到如今,她不只是為了這五万兩銀子的誘惑,更為了保全她的老命,她絕對清楚,僅需絲毫破綻顯露,她就會第一個墊底!”
  谷瑛仍然不安的道:
  “‘丹月堂’的人精明老到,行事細密慎審,一旦啟了他們的疑心,要想不落痕跡的妥善打發,恐怕很不容易,老查,我們多少也得准備准備,你可別把事情看得太簡單順遂了……”
  查既白平靜的道:
  “你放寬心,‘丹月堂’那些潑皮貨雖說不好纏,我們也照樣斗得他雞飛狗跳,損兵折將,這批人熊的道行高低,我肚里雪亮,我們多加防范是對的,卻不受那個唬,若有万一,拼命殺出重圍也就是了!”
  谷瑛歎了口气:
  “我怕跑不動了……”
  查既白安慰著對方:
  “不關緊,有我和影子在,到了節骨眼上,哪怕是連背帶拖,也會把你一道弄出去,何況形勢發展,還未必然有這么惡劣……”
  影子接上來道:
  “老板說得有理,湯家嫂子,你就別盡犯愁啦。”
  谷瑛又歎一聲,沒有再說什么:查既白在這間小小密室里來回走了几步,又用手指在四周壁沿上輕輕敲彈,偶而推推這里,按按那里,不住的搖頭。
  影子沉聲道:
  “老板,可是在找尋其他的暗道或秘門?”
  查既白道:
  “看樣子沒有,這炕底下的密室大小,只怕牟香那老幫子尚未經營到复壁网線的程度……”
  影子道:
  “依你看,老板,這地方牟香是打算用來做什么的?”
  查既白一笑道:
  “還不是置放一些見不得人或不愿示人的東西,不過,她目前似乎不大使用了,此處很干淨,亦不見有什么物品堆積,可能這老幫子又換了新所在啦,娘的,若尚有什么隱密价值,她也不會叫我們進來躲藏……”
  湊近了一點,影子又壓著嗓門道:
  “有件事情,我想問一下:老板,你答應牟香的五万兩銀子,真的要全數給她?”
  查既白笑了:
  “為什么不給?這原是我們的承諾呀,你要知道,雖盜亦有道,我們久走江湖,越發該重視信用!”
  影子搖頭道:
  “盜亦有道不錯,重視信用也不錯,問題是在于對什么樣的事,什么樣的人,像牟香這种貪婪自私、趁火打劫的混帳東西,我們根本就可以不理會她的訛許勒索,將來便是傳揚出去,我們也不怕站不住腳!”
  用手摸著肥厚的下巴,查既白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他的雙眼卻閃爍著光彩——种惡作劇的光彩,他的腔調也透著古怪:
  “你的看法很正确,云樓,可是我們必須兌現我們的承諾,不給那老幫子落一點口實;此外,做一樁事的原則盡管遵守,運用的手段卻無妨靈活,我們給她錢,這是我們該付的,然而,誰又能說她將來不求我們?誰又敢肯定她求我們的時候得以免酬?云樓,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影子不禁蕪爾:
  “老板,還是你高,面子里子全顧到了,牟香老婆娘的苦頭有得吃啦!”
  查既白庄重的道:
  “這不叫吃苦頭,這是做生意,是一种服務,服務豈有不給錢的;就如同牟香為我們辦事,少她一文都不成,等到我們有幸替她效勞的光景,她又如何能殺价?彼此公平交易,才是愉快的‘合作’。”
  影子有些迫切的道:
  “想來老板你早已胸有成竹!”
  查既白淡淡的道:
  “還談不上胸有成竹,只是個概念而已,不過原則既然決定,法子就可由人去籌思,云樓,關于各种找錢的門路,我是行家,大老遠就能嗅到銀腥銅臭的味道!”
  影子由衷的道:
  “我完全承認,而且甘拜下風!”
  噓啼一笑,查既白道。
  “便叫牟老幫子暗里得意去,咱們是騎在牛背上看唱本,端走著瞧啦!”
  沉默了一會的谷玻,邊側耳聆听外面的動靜,一邊小聲道:
  “老查,你听,怎么這會又沒什么聲音了;大約是‘丹月堂’的人全撤走了吧?”
  查既白也專注的傾听了片刻,然后,他搖頭道:
  “還沒有走,只是他們把嗓調放低了,而且說話的人也大為減少,谷瑛,這种情形并不是佳兆,我們要加几分小心一一”
  谷瑛惊慌的道:
  “老查,怎么說這种情形不是佳兆?”
  查既白鎮定的道:
  “這表示他們可能已展開搜索行動,人在行動的時候,廢話就不多啦!”
  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谷瑛惶怵不安的道:
  “那,我們該怎么辦?”
  查既白輕輕的道:
  “以不變應万變,谷瑛,沉住气,不必緊張,天塌下來有我老查先使頭頂著!”
  影子笑道。
  “不,老板,天若塌下來,牟老婆娘得第一個抗住!”
  查既白也在黑暗中笑了:
  “這老幫子与‘丹月堂’來人作首次接触,可能會十分艱苦,任她又刁又滑,那般殺胚卻也個個精鑽,人人好狡,兩頭這一碰上,想想雙方各逞手段,鉤心斗角的場面,定然是夠熱鬧的……”
  影子忽然若有所思的道:
  “對了,老板你似乎不曾告訴牟老婆娘追我們的人是屬于哪個堂口!”
  查既白忍住笑,道:
  “當然不能告訴她,牟香的毛病我明白,如果說了真話,難保她不出賣我們,再則假使知道我們的對頭乃是‘丹月堂’的一干煞神,恐怕就不一定敢幫我們這個忙了!”
  影子道:
  “另外,就算她肯幫忙,价碼也必然會大大上漲,少不得狠敲我們一筆!”
  查既白窩心的道:
  “老子叫她拿這票黑心財也不得安穩,娘的,白花花五万兩銀子,豈是這么輕松撈法的、不費點精神,成么?”
  影子在四周走動了一會,抬眼朝鐵柵框外端詳:
  “只不知牟香現在正于什么?‘丹月堂’的人又在做啥、大概不會彼此干耗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吧?”
  查既白道。
  “耗不多久了,我判斷牟香准會領著他們逐舍搜索,每個角落都查看一番!”
  谷瑛憂心忡仲的道:
  “合共巴掌大小的地方,這一搜一查,我們還往哪里躲上?”
  查既白道:
  “這种事該叫牟香先去擔心,她敢領著人家到處搜,就該有應付的方法,要知道万一出了紕漏,她乃是第一個倒霉!”
  影子道:
  “還有,剩下四万五千兩銀子也泡湯了!”
  谷瑛吁了口气,道:
  “你們二位倒蠻樂觀……”
  輕拍谷瑛的手背,查既白低聲道:
  “人要看得開,多往好處想,天下事并非件件都那么惡劣或艱險,船來橋頭自然直,谷瑛,這些日子當中,我們經歷了多少惊濤駭浪,生死界上打了几次轉,還不是平平安安的過來了;你別擔憂,憑‘丹月堂’的那些殘兵敗將,不見得就能陷住我們!”
  影子亦道:
  “如今再加上牟香的協助与掩護,形勢更不至于坏到何等地步,那老婆娘已成騎虎之局,不豁出死力替我們遮攔是不行的了……”
  查既白搓著手道:
  “云樓的看法和我一樣,我們……”
  他摹地打住了話尾,又輕輕噓了一聲,影子急速奔近鐵柵框眼之前,略一聆听,隨即低促的道:
  “有人進屋來了!”
  于是,在一陣嘩窒的靜默里,房門開啟的聲音清晰傳來,跟著又有燈火的光亮閃映,似乎有好几人擁進屋里,步履雜亂聲中,一個粗啞的嗓門響起:
  “娘的,這間屋子怎么這般昏暗法!大白天里也一片黑沉沉的!大家把招子放亮,別漏了什么可疑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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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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