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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全家店 財神送喜


  說說“全家店”的居屋,數著這一家最气派了,這片房子座落在“全家店”的外街,大塊大塊堅實渾厚的材料筑成了這占地盈頃的宅院,更是涂金抹紅,光彩耀眼,俗雖是稍稍俗了點,但卻牢靠堅固,顯見屋主人有子孫万年,長居斯宅的長遠打算。
  當然,住這樣恢宏寬敞的房子,沒有點身家是不行的,要說身家,開設著三家錢庄應該是夠得上富裕了,宅院的主人正是如此,他的名字叫全保,十分給人安全感与殷實感的名字。
  燕鐵衣要找的主儿便是全保,“全家店”首屈一指的富翁。
  當然燕鐵衣和朱世雄剛剛在這間布置都麗,堆集著甚多華貴擺設的客堂坐下,連屁股還沒坐熱,主人全保已由里面三腳兩步的赶了出來,一面急匆匆的朝外奔,一面猶頻頻回頭詢問那進去傳報的小廝:“人呢?人在那里呀?”
  站起身來燕鐵衣笑吟吟的道:“人在這里,老全。”
  個頭矮胖,額門特亮的全保,一見燕鐵衣,赶緊迎了過來,躬腰脅肩,拱手堆笑好几個動作同時完成,神情又是親切,又是榮幸,彷佛面上抹金,光彩洋溢中更添了無比的熱絡:“該死該死,大當家移駕臨寒舍,我居然未曾先啟大門恭迎,實在該死,大當家也不事前傳個口信,我也好准備准備……門上報說來客姓燕,我一听就猜想是大當家到了,本還納悶,赶到親眼睹及,呵哈,果是大當家在此。”
  等對方把這一串連珠炮似的客套放完了,燕鐵衣才抱拳還禮,微笑著道:“不敢當,老全,本來早就想來看看你,卻老是抽不出空,你知道,我的閒雜事太多太煩。”
  全保忙道:“我知道,大當家你是何等人物?肩負重任,日理万机,有多少本事得靠你指點,又有多少人端候著佇听吩咐?虧得是你啊,換了別個,誰擔得起這等挑子?”
  不待燕鐵衣回話,他又急急的道:“大當家請坐,快請坐——咦!茶呢!果盤呢?這些下人越來越不象話了,竟敢給我怠慢貴客!”
  說著,他側臉提高了嗓門:“阿福,阿貴,你兩個混帳到那里去了,還不端茶上來敬客?果盤也不見奉來,你們是存心叫客人說我沒規矩呀?”
  他還在吆喝,兩個青衣下人已手忙腳亂的各端著煮碗茶及銀果盤,一疊聲的響應著赶了進來,全保兩眼一瞪,大聲問:“茶葉可是尋常敬客的那种?果子可已隔了夜?”
  兩個下人呆在那里,期期艾艾不敢回話,全保冒火道:“看你這一雙呆鳥,真正半點心眼也沒有,還不快到夫人房里去拿我珍藏的极品‘毛尖’,今早山上才送來一籃新鮮雅梨,揀几個皮淨的給送上來!”
  待到兩個下人匆忙去了,他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油污,連聲道歉:“大當家,對不住,這些楞頭楞腦的東西連個高下尊卑也分不清,沒得替我開罪了貴客,大當家你千万包涵。”
  待燕鐵衣笑道:“別張羅了,又不是外人。”
  全保已經面上見光,從心窩里感到榮寵有加,他搓著手,不斷的道:“應該的,應該的,不成敬意,實在不成敬意。”
  直到這時,他才突的發覺到燕鐵衣身旁還坐著另一個人,赶忙欠了欠身,他以充滿了歉意的語气問:“大當家,這一位貴友是……?”
  燕鐵衣道:“好友朱世雄,朱兄,這一位便是我常提起的全保大老板。”
  二人立時彼此見禮,互道久仰——其實誰也不知道誰在此之前是怎么回事--落坐后,全保干咳一聲,笑道:“大當家,今天是怎么得空的呀?難得你還跑這老遠的路前來看我,真是承當不起。”
  燕鐵衣道:“此次前來拜候,一是多日不見,思念得緊,要与你敘敘闊契,二則么,也有樁小事,順便麻煩你一下。”
  全保呵呵笑道:“別說‘麻煩’一字,大當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甚且比我的事更要緊,大當家,有何吩咐,盡請示知,我無不全力以赴!”
  燕鐵衣道:“說起來沒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我個人有點需用,不便調支組合的錢,所以,想向你……”
  不等燕鐵衣說完,全保已毫不考慮的接上了口:“小事小事,大當家,你需要多少?”
  燕鐵衣道:“四万兩銀子。”
  全保爽快的道:“不成問題,大當家什么時候要用?”
  燕鐵衣道:“如果方便,今天如何?”
  全保并無難色的道:“行,只是大當家也曉得,我最近的一家生意也在百多里外,一來一往,用加急快馬亦須俟到起更之后才能取回,今天可以拿到銀票,恐怕辰光上要稍微晚點。”
  燕鐵衣道:“沒關系,我候著便是。”
  全保懇切的道:“做我們這一行,為了安全起見,家里是不存什么現銀票据的,還請大當家諒解。”
  燕鐵衣道:“我明白;另外,你要多少日子的期限歸還,利錢若干?”
  全保一下子面孔漲紅,站起來嚷道:“什么話?大當家,你這是什么話?就憑你我之間的交情,你要用錢就拿去用好了,還談什么歸還,利錢?這豈不是在摑我嘴巴子一樣!莫說我老全尚拿得出,就算拿不出,去借去當我也會給你如數湊齊!”
  擺擺手,燕鐵衣道:“老全,話不是這樣說,親兄弟,明算帳,借是借,要是要,兩回事:四万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任你開三家錢庄,也夠賺的,將本求利的營生,一點一滴的攢積,說什么我也不能不還。”
  全保態度十分堅決的道:“朋友有通財之義,這四万兩銀子還拖不垮我,再說大當家這多年來又幫了我多少忙,替我解了多少難!大當家能幫我們,我們莫非就不該向大當家表示點心意?這筆錢,算我孝敬的了!”
  燕鐵衣為難的道:“我不能這樣做,老全,若是小小不大的數目,我也不會客气,如此鉅金,怎敢受領?”
  全保著急的道:“你若要還,大當家,就是你看不起我,不想要我這個朋友,我知道大當家你的為人心性,若不是你把我老全當自己人,才不會向我開口,我更明白只要你肯把言語擺開,拿著送你金銀財帛巴結你的人可以排成長龍,還輪得到我表示孝心!大當家就給我這次机會,讓我盡點心意吧。”
  燕鐵衣搖頭道:“不行,無功不受祿。”
  全保跺著腳道:“大當家,你就是不肯賞臉啊?”
  燕鐵衣道:“你既然明白我的為人心性,老全,你就不該勉強我才對,我們之間的交情再深,也不能平白無故的接受你這四万兩銀子。”
  沉吟了好一會,全保才無可奈何的道:“也罷,大當家,你一定要‘受祿就有功’,我們只好來個變通的辦法。”
  笑了笑,燕鐵衣道:“說說看。”
  全保神秘兮兮的道:“你對別人曾經有過的規矩,大當家,呃,給我一個許諾,自然,許諾的范圍不超出大當家的意愿之外,到時候,大當家能辦就辦,不能辦,再換另一次,另一樁事。”
  燕鐵衣莞爾道:“在你,划得來么?”
  全保忙道:“大當家的許諾乃是無价的啊,譬如說有人想要我命,大當家出面替我化解了,想想看,這豈是區區四万兩銀子買得到的?”
  燕鐵衣正色道:“其實你明白,既便我沒有這個許諾,只要你來求我,我也一樣會周全你!”
  連連點頭,全保道,“誠然不錯,但如換成別的事,大當家不曾有過許諾的話,我就難以啟齒相求了。”
  燕鐵衣笑道:“好,我給你一次聊盡棉薄的許諾,只是在你要找我之前,須先核計核計,事情值不值得上四万兩銀子?”
  全保大笑道:“我說過,大當家的許諾乃是無价的啊。”
  燕鐵衣道:“老全,你只是在幫我的忙。”
  借著下人進來獻茶敬果的當口,全保告個罪,入內安排提錢的事去了,等服侍的退下去之后,朱世雄不禁伸了伸舌頭,低聲道:“大當家,竟這么簡單?光憑几句話,四万兩銀子就完成交割了?”
  燕鐵衣安詳的道:“本來這就不算什么難事,在我,在全保來說,四万兩銀子并不成某項問題。”
  朱世雄歎了口气,道:“要在江湖闖闖混,就該混成大當家你這等气派才叫有意思,不但風云叱吒,英名蓋世,遇到什么困難更是一言可解,看看吧,大筆的金錢,談笑之間便立呈面前,呈獻的人還這么巴結奉承,心甘情愿,更生怕你不收似的誠惶誠恐法,唉,同樣闖道,怎的就會闖成如此迥异的局面?”
  燕鐵衣端起桌上精致的瓷杯來喝茶,又輕輕用舌尖品味,然后才緩緩的道:“一點机運,一點奮斗,再加上一點決心而已;你曾說過,人在攀到希冀的地位之前,中間的過程亦是歷盡艱辛的——不錯,更要算机運、奮斗、決心的互輔合成,或許便會有些收獲,朱兄,這里面并無其它奧妙。”
  朱世雄欽慕的道:“話是這樣說,但有些人,不,絕大多數人,傾終生之力也不會達到你這個威望,大當家,這可不是全憑武力就能形成的啊。”
  燕鐵衣頷首道:“全憑武力就早散了盤了——武力固然是‘能’的一种,必該具備,卻須适當運用,靈活收發,不可濫用,更不可做為達到目的唯一手段,掌握得确實才會產生效果,否則,便將适得其反;我今天的局面也不算什么,比我更吃得開的人還很多,只是不曾結識或發覺罷了。”
  也端起杯來啜了口茶,朱世雄又感歎的道:“好茶,真的,連這种香醇的茶我都是頭一遭喝到;我說大當家,跟了你來,可算開了不少眼界,卻又越覺自家混回了頭!”
  燕鐵衣道:“不須妄自菲薄,朱兄,你也有人所不及之處,有你獨特的优點,羡慕別人做什么?你本身在許多地方亦是被別人羡慕的對象,只是你不自覺而已。”
  指著自己鼻尖,朱世雄好笑的道:“我?我是被別人羡慕的對象?大當家,你是在吃我的老豆腐哪!”
  燕鐵衣沉穩的道:“一個人具有深湛的武功,過的是馬嘯風揚,天涯縱橫的歲月,有豪情壯志,怀俠心赤膽,行忠義、重然諾,臨危不亂,見利不苟,鐵錚錚的這么一條好漢,誰不敬仰,誰不愛慕?要咬定說此是個調侃之言,朱兄,就是你看輕自己了!”
  吶吶的,朱世雄道:“你,呃,大當家,你是在說我?”
  燕鐵衣用力點頭:“當然是你!”
  朱世雄動容道:“我活了這半輩子,大當家,竟不知我自己還這么不錯……經你一說,我倒真覺得有點意思了。”
  燕鐵衣道:“朱兄,勉之勉之,百尺竿頭,要更進一步!”
  便在這時,客堂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履聲,跟著有匆忙交談聲,但步履聲卻并未停頓,一路響著來到了客堂門外,先是剛才端茶的一個人如飛般奔進了里屋,接著又有兩位衣著華貴,卻形色倉惶的肥胖人物走了進來——看這兩個人的模樣舉止,好象也是生意人,殷實的生意人。
  那兩位比全保更肥大的仁兄,進門一見有客,神態顯出几分窘迫,卻仍不失禮貌的向燕鐵衣与朱世雄點頭招呼,然后十分不安的坐在對面的兩張太師椅上,一邊頻頻拭汗,一面不住往客堂通往里間的側門探望,表情焦灼得緊。
  很快的,全保已匆匆赶出,那兩個一見全保,立時站起,不待全保開口,右首的一位已气急敗坏的搶著道:“全兄,大事不好,前天由你寶號提解下來的那筆糧款,半路上出岔子啦!”
  另一個也不停的搓著手道:“你也曉得我們是特為托請省城‘勇泰鏢局’派人押來的款子,就這一百多里路,居然便出了紕漏,‘勇泰’派來的四個鏢師竟叫人家放倒了兩雙,十車現銀也被搶個精光……”
  全保雖也神色震動,卻把持得住,他忙道:“慢慢說,慢慢說,二位稍安毋躁,且先坐下歇口气,事情業已出岔了,我們好歹商量個應付的法子,急也無濟于事。”
  兩位仁兄只好坐了下來,仍是不停的流汗,右首一位喘噓噓的道:“情形這樣,全兄,我們行里這次收購四鄉八鎮的秋糧,今年乃是數目最大的一次,不得不預先把糧款准備周全,所以才提出這么鉅額的一筆現銀,誰知道以往都是無惊無險,偏偏今年就出了樓子?銀車才山城不到六十里,就被一干強盜下手劫走,連護送的鏢師也全遭了殃!”
  另一位亦愁眉苦臉的道:“十二万兩現銀乃是一筆喏大的數目,我們這一遭劫,臨時又到那里籌措去?如果秋收以前籌不出錢,人家地上的庄稼就會賣給其他糧行,這樣一來,我們對原定的賣主買主就全失了信,兩頭一鬧,將來生意還能做么?”
  左首的那個唉聲歎气道:“麻煩還不止這些,多年血本,憑空丟掉這大筆,進帳沒有了,外欠卻要付,里外一差,周轉更難,那些強盜土匪是要害我們傾家蕩產啊。”
  全保摸著下巴道:“二位老兄,十二万兩現銀,二位業已從我錢庄里提出來了,二位來找我,是否另有計較?”
  坐在右邊的那位忙道:“我們別無他法,只有來求全兄幫忙,其一,我們知道全兄的辦法多,人面廣,想請全兄替我們出個主意,看看如何才能索回這票銀子;其二,如果全兄沒有這种門道,便請通融我們一次,容我們用房地契做抵押,向寶號暫借十二万兩銀子。”
  全保坐在那里,目光從他兩位客人的頭頂移到燕鐵衣的臉上,又慢慢轉了回來,他的眼珠不停梭溜著,忽然哈哈大笑,一派洋洋自得之狀。
  兩位來客不禁大大一怔,此情此景,他二人正值吊頸之前,卻想不到全保有什么好笑之處?
  左側的那位顯然有些惱火了,他悻悻的道:“全兄,我二人遭難陷困,似乎不值得你這么高興吧?”
  全保猛的站起,搶前向燕鐵衣長揖到地:“大當家,我得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這兩位老友。”
  并不覺得意外,燕鐵衣平靜的道:“這不是你的事,老全,天天都有人出岔子。”
  全保真誠的道:“請大當家看在我的情分上,賞我全保這個薄面,救他們一次,就權當是我請大當家履行那個許諾吧!”
  燕鐵衣道:“不要輕易讓我實現了應你的許諾,老全,你會有更重要的問題等著這個許諾來解決。”
  全保祈求的道:“大當家,這就算是我的事。”
  默然片刻,燕鐵衣道:“好吧,我答應幫他們。”
  全保立時轉回頭來,興奮的道:“二位,你們好運气,現在,救星就在你們面前,二位的窘境能否渡過,困厄是否得解,全憑他的支持,這一位,就是我的摯交好友,我的護身符,我的后台大靠山,‘青龍社’大當家燕鐵衣!”
  兩位生意人并不很清楚燕鐵衣的出身來歷,對于“青龍社”也只是個模糊的概念,但全保在他們心目中卻是有財有勢的主儿,他們一見連全保都對燕鐵衣這般推崇敬仰,就明白眼前的人包錯不了,兩個赶緊走近,必恭必敬的長揖為禮:“在下趙昌、李子旺拜見大當家,還求大當家慨伸援手,救我二人于絕境,感恩載德,如同再造。”
  燕鐵衣站起來還禮道:“不必客气,這都是看老全的面子,你們該謝謝他。”
  不等二人再向全保道謝,他已臉上飛金的道:“罷了罷了,二位老兄和我不見外,替你們想想法子也是應該的,呵呵,朋友就要互相幫忙才是。”
  待大家重新落坐后,燕鐵衣閒閒的道:“趙掌柜、李掌柜,銀車是什么時候被劫的?”
  那趙昌恭謹的道:“回大當家的話,銀車是前天傍晚時出城,昨日近年遭劫,我們剛才不久方得到消息。”
  燕鐵衣又道:“可知道打劫的是那個碼頭的人物?”
  趙昌苦笑道:“對方未報名號,但据逃回來傳信的糧行管事說,打劫的一共只有七八個人,其中領頭的四個一戴紫帽,一扎黃帶,一扣白環,一執黑扇,事實上那四個人根本就沒動手,只在一旁觀看,是他們手下另几個人上前,那干鏢師和趟子手便被打得東倒西歪,連招架之功也談不到了。”
  李子旺接口道:“強盜們的武功高极,那四名鏢師也都是‘勇泰鏢局’的一流好手,居然連几個照面亦應付不了,便腿折胳膊斷的橫了一地,景況真叫慘。”
  笑了笑,燕鐵衣道:“這件事,‘勇泰鏢局’可棘手大了。”
  趙昌忙道:“受傷的鏢師与趟子手已經救回城里,可是照我們管事的說法,几個鏢師事后曾明白表示,憑那干強盜的本領,就算他們總鏢頭出馬,也一樣罩不住,所以我對‘勇泰鏢局’已不敢存有奢望,至于叫他們按規矩賠償,則是以后的事了。”
  哼了哼,李子旺道:“‘勇泰鏢局’几片破瓦,數輛舊車,拿什么賠我們的十二万兩銀子?便是叫他們賣了老婆孩子,恐怕也賠不出一半來!”
  一直沒有作聲的朱世雄坐在一旁突然道:“是賠不出,而且他們也确然對付不了那干強人,‘勇泰’總鏢頭‘六手神槍’曲大吉那几下子我見識過!”
  趙昌与李子旺赶忙陪笑道:“這一位是?”
  全保笑道:“朱世雄朱兄,是燕大當家的好友。”
  于是,雙方重再引見,趙昌謹慎的道:“看樣子,朱兄對劫匪是那一路的人物,似乎已有了眉目?”
  朱世雄道:“我知道他們的來路,但燕大當家卻更清楚!”
  趙、李二人齊聲惊道:“當真?”
  燕鐵衣淺淺啜了口茶,道:“他們在道里相當有名气,都不好纏,這檔子事,委實有點麻煩!”
  一听這話,趙昌与李子旺兩個就差一點跪了下去,趙昌滿臉上皆是那种悲苦焦急的神情,連腔調都發了顫:“大當家,務請大當家振虎威,旋雷霆,挽救我們困窘。”
  燕鐵衣抬抬手,道:“二位放心,我既然答應下來替二位盡力,我就一定會有個交待,對方雖然不好打發,我也只有和他們硬碰一場了!”
  李子旺不由感激涕零的道:“全仗大當家周全,大當家的德惠,我們一輩子記得。”
  全保好奇的問道:“我說大當家,這些劫匪的底細大當家似是了然于心,他們以前和大當家都認得么?”
  燕鐵衣道:“不認得,但人的名,樹的影,彼此都有個耳聞,是以方才趙掌柜一提,他們的衣著打扮,我就知道必是這几位主儿無疑!”
  全保大聲道:“不管他們是些什么人物,竟敢在大當家眼皮子下胡作非為,豈不是有意和大當家過不去?”
  燕鐵衣哈哈一笑,道:“你這篇論調說詞,然而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照江湖道上的傳統規矩,本地的幫會組合,道上同流,無論股子或獨闖,做了生意与出了手,都該向坐地的盟主先請准,后報備,外路的朋友初來此地,也應拜山投帖才能開始混生活,不過這种极有節制,且崇高美好的傳統,多少年來早已式微而渙散了,真正能夠遵行說話的人固然有,大多數的江湖朋友卻陰奉陽違,隨興妄行,全不按規矩來辦,而兩道情況又是這般复雜,盟主的美名猶存,若要嚴密掌握,切實把持,以有限的人力來說,談何容易”
  全保不服气的道:“但大當家你卻是……。”
  燕鐵衣很快的接著道:“不錯,名分上我是盟主,然則我也沒有通天的本事把北六省這些三教九流,异門別派加上碼頭堂口全部納入控制,別說我,連當今皇上只怕也辦不到;老全,人都免不了心勞力拙的事,如果為了將這些反复無常,狡獪陰詐又邪行异端的大把雞零狗碎,完全歸納起來,因而使我本身實力大受損傷的話,我是敬謝不敏的!”
  喝了口茶,他又道:“所以,我便有我的行事法則——我直接領導‘青龍社’,确實和几個強大的組合保持呼應,永不磨滅我對他們的影響力,另外,我盡量与盟下一干同道互相連系,使我的意愿可以很快獲得傳播并支持,這樣一來,有許多問題便容易解決,而其它不能以名望和關系解決的問題,就只好訴諸武力了!”
  全保問道:“那么,眼前的這檔子事,大當家認為用你的威望和名義是否可以擺手?”
  搖搖頭,燕鐵衣道:“恐怕沒這么簡單,對方几個人乃是出了名的強悍霸道,自來就未曾听說過他們有妥協的記錄,而且,他們乃是最近從遼西那邊移轉過來,原本就不是北六省地方的朋友;這几位在遼西就混得響叮當,我知道他們的名气已經很久了。”
  趙昌与李子旺二人面面相覷,兩張臉全是煞白。
  燕鐵衣安慰著他們道:“不必焦慮,二位掌柜,從我答應下這樁事開始,擔子就落在我身上了,不管他們是些什么人物,又如何難以相与,皆有我來承擔!”
  趙昌雙眸含淚,抖索索的道:“大當家云天高誼。”
  李子旺也喃喃的道:“這是今生敲破了多少木魚,方才逢上了這么一位救命活菩薩。”
  重重抱拳,全保道:“大當家,我也一樣心領同受!”
  忽然,趙昌一把將他的伴當李子旺拖到一邊,低促的在李子旺耳旁咕噥不停,李子旺也連連點頭,兩人的面孔上全都流露著一种奉獻的,無私的,理所該為的神情,于是,他們那兩張原本肥胖平凡的臉盤,在此時看上去竟變得出奇的庄嚴明亮,似散發著湛湛的光彩。
  全保翻動著眼珠子道:“二位老兄,你們在咬什么耳朵呀!一副怪稀罕的模樣。”
  趙昌形色肅穆,一派凜然的道:“全兄,我們方才商議了一樁事,也有了共同的決定。”
  李子旺頷首道:“我們誠心誠意,出自胸腑的愿意這么做,全兄,還希望你也能幫著成全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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