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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費周章 帽帶環扇


  全保迷惑的道:“二位到底是在說的什么事?你們不表明了,又叫我如何成全?”
  清了清嗓門,趙昌慎重的道:“是這樣的,全兄,燕大當家和我們不沾親,不帶故,卻慨然一肩承擔我們的困難,甘為我們冒險犯難,拿著生命去攙救我們的身家,他這般講仁義,行俠道,我們又怎能平白領受這一份人情?我們都是做生意的,別樣不懂,物物相易的道理還明白,燕大當家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多少也要表示一點心意……”
  喘了口气,他又接著道:“因此,我和老李商量決定,如果燕大當家這次能把我們被劫的銀子討回來,我們便以其中半數六万兩奉贈,算是對燕大當家略表謝忱!”
  李子旺補充道:“在這六万兩銀子贈送燕大當家之后,我們的本錢便差了若干,請全兄答應能先在貴寶號借貸通融,利錢照算,一待糧食收集轉手,便本息奉還不誤!”
  一拍手,全保大笑道:“妙,妙,這個法子太好了,也難得你們有這番心意,我便替你們轉求燕大當家接納。”
  燕鐵衣并不做作,也不虛套,他開門見山的道:“二位掌柜,按說江湖上有這樣的成例,代人消災,酌收回酬,只要是應事主的請托,便勿須推拒答謝,只因為這樁事中間挾著老全的面子,我本已打算單盡義務,而今兩位主動提起,我看更是出自誠心,是以我也不必故作矜持,但我有兩個問題,要先分別請教。”
  趙昌誠惶誠恐的道:“不敢,尚請大當家明示。”
  燕鐵衣道:“這趟生意,二位掌柜大約可以賺上多少?”
  略一盤算,趙昌坦然道:“要照以往,約莫四五万兩銀子的毛利可以賺得,四年回鄉丰收,糧价較賤,會比早前多賺兩成,在接近六万兩銀子之間。”
  點點頭,燕鐵衣道:“很好,我只收二位回酬四万兩。”
  不待對方再說,他又轉頭向全保:“老全,你能貸借他們此數么?”
  哈哈一笑,全保道:“不要講尚有大當家此一問,便是大當家不開口,憑我和老兄兩位他們的交情,也是義不容辭的事呀!”
  燕鐵衣笑道:“光棍不擋財路,老全,你越來越落檻了!”
  搓著手,趙昌吶吶的道:“燕大當家……這是不是,呃,太委曲你老啦?”
  燕鐵衣堅決的道:“若是十二万兩銀子全部要回,我只此此敕,更不回或有所短缺,我一文不收,二位掌柜不必多說,我們就這么決定!”
  在趙昌和李子旺二人的千謝万謝中,燕鐵衣告訴他們以十天為期,十天以后,叫他們到全保家中來听消息,兩位掌柜至此才歡天喜地的回去了,看他們离去時的神態舉止居然那等輕快活潑法,就好象失去的銀子業已把穩了要重回荷包里一樣!
  全保向燕鐵衣一伸大姆指,贊道:“大當家,重情重義,干脆俐落,真正一代人杰!”
  燕鐵衣一哂道:“過獎了,老全。”
  搔搔頭,全保道:“對了,大當家要的四万兩銀子,我先前已派專人快馬到柜上提取了,約莫夜里便可取回。”
  燕鐵衣道:“這筆錢,我先不借了,你暫且留著,如果我要得回他們的銀子來,你正可貸与他們,要不回來,再向你借。”
  全保忙道:“這是兩回事嘛,就算大當家要得回他們的銀子,再多加這一筆正好寬裕點使用,怎么又不要了呢?”
  燕鐵衣道:“我目前只有這一筆四万兩銀子的用途,要這么多錢留在身上作什?老全,你可知道銀子不重人情重呀!”
  咂咂嘴巴,全保悻然道:“大當家,我知道,你就是不要我盡這一份心!”
  燕鐵衣笑道:“別胡說,老全,往后麻煩你的事還多著,況且我只是說暫時不借,設若銀子討不回來,仍少不了得求你幫忙。”
  唇角輕打,他又放低了聲音,“另外,老全,無論我借不借你這筆錢,我給你的那個許諾仍然有效。”
  睜大了兩眼,全保惊奇的道:“大當家,當真啊?”
  燕鐵衣道:“我不是生意人,不懂物物相易,但我是江湖人,卻曉得以義報義,你對我一片赤誠,我又怎能少得了還之一番肝膽!”
  全保興奮的道:“多謝大當家,我們今晚可得好好敬大當家几杯!”
  燕鐵衣道:“不必多費張羅,我們明天大早就得上路辦事。”
  正啃著一只雅梨的朱世雄,赶緊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問道:“大當家,你知道去那里找万時雨、倪良、鮑志江与賀明仁?”
  全保愕然道:“這都是些什么人?朱兄。”
  朱世雄捻著胡子道:“紫帽儿、黃帶儿、白環儿、黑扇儿,就是搶奪糧款的那干人王!”
  跟著念了一遍,全保喃喃的道:“好怪的名字,真是邪門……”
  朱世雄解釋道:“這不是名字,他們的名字我已先說過了,那都是他們的稱號,紫帽儿是万時雨,黃帶儿叫倪艮,白環儿是鮑志江,賀明仁就乃黑扇儿!”
  全保道:“那么,到那里去找這些帽儿帶儿呢?”
  燕鐵衣道:“有地方,我早听說他們在十里旱河一帶出沒,隔著十里旱河不遠的流沙庄有我們一處分支堂口,只要到那里一問,就八九不离十了!”
  全保贊歎的道:“還是大當家有辦法,要叫我找,只怕跑斷了腿也摸不上邊!”
  眉梢輕揚,燕鐵衣似笑非笑的道:“隔行如隔山,如果讓我開錢庄,不墊光賠淨才怪。”
  抹著嘴,朱世雄跟著道:“棒老二對棒老二的,娘的,正好一場熱鬧,我說大當家,到了時候,你可別叫我在一邊干瞪眼!”
  燕鐵衣道:“放心,本是為了你的事,怎會讓你閒著風涼!”
  朱世雄腦筋拐不過彎來,他茫然道:“為我的事?大當家,你是說……”
  眨眨眼,燕鐵衣道:“以后再講。”
  全保卻在作摩朱世雄方才那句話,他迷惘的道:“朱兄,剛剛你說棒老二對棒老二,就是指強盜對強盜了?那干人是強盜不錯,可是另一邊的強盜又是什么人呢?”
  燕鐵衣尚來不及岔開話題,朱世雄已哈哈大笑,右手大姆指朝自家胸口一頂,洋洋得意的道:“另一邊的強盜么?就是在下不才!”
  猛的凸出了一雙眼珠,全保的模樣像看到朱世雄頭上生了角似的惊愕,他張口結舌的道:“你?呃……朱兄,你?你,你是強……強盜?”
  朱世雄笑道:“別怕,我是強盜不錯,可不同于那些爛污強盜,癟三強盜,我是他娘的盜亦有道!”
  燕鐵衣笑得十分有趣的道:“老全,你緊張個什么勁?我是干什么的莫非你還不明白?以我的出身背景來說,什么樣三山五岳,各行各教的朋友沒有?莫說做無本生意的,殺人放火,把人頭骷髏當項鏈戴的角色和我稱兄道弟的也不少,假使我也像你這樣大惊小怪,早就發瘋了!”
  拭著腦門上的油汗,全保不禁訕訕的道:“大當家包涵,朱兄寬諒,我只是沒想到朱兄是做——呃,做這行買賣的,尤其頭一遭面對這樣的好漢,未免有失態之處,務乞二位莫怪。”
  朱世雄豪邁的道:“不要放在心上,全老板,到底你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那能和我們見慣一干凶神惡煞,牛頭馬面可比?你要不奇怪,我才覺得意外哩!”
  全保也忍不住失笑道:“江湖中人,我只認識燕大當家,及他若干屬下,承他的名,領受不少好處,其它道上朋友,卻是不曾交結,是而万想不到強豪大寇就是像朱兄這個樣子的,一時沉不住气,倒叫二位見笑了。”
  燕鐵衣安詳的道:“老全,你要記住,舉凡和我一起的人,不論他以前干什么,現在做什么,都是可交可信之輩,否則,休說我不會帶來這里,根本也不可能和他仍稱兄道弟!”
  全保赶緊道:“我省得,大當家,我省得!”
  燕鐵衣輕喟道:“其實,人做什么并不能表示這個人的忠奸善惡,主要還在于內在与本質的是否淳厚,老全,譬如你們買賣同行中,盡有些卑鄙齷齪,貪婪歹毒之輩,猶要比強盜狠上十分呢!”
  連連點頭,全保信服的道:“一點不錯,我就知道有好些這樣的同行,自私自利,不憑良心,做生意哄抬价錢,偷斤克兩,恨不能壟斷獨吃,不讓人家過生活。”
  燕鐵衣道:“這就是了,所以行行有正邪,道道分明暗……”
  正這時,下人已進來請用膳,全保先要燕鐵衣与朱世雄稍坐,他自己急匆匆的赶了出去,不消說,這位熱情過度的富家翁,又要親往檢點菜式,擺布酒饌,擴大并加強他的招待了。
  朱世雄又揀了只雅梨,專心一意的吃著,咀嚼間,他忽然有所感触的望向燕鐵衣,卻發覺燕鐵衣正閉目沉思,神情凝重,彷若在思量著一個扰人的問題。
  确實,燕鐵衣果是在思考著一個扰人的問題——不是那四万兩銀子,也不是行將沖突的帽儿帶儿,而是某樁為人知的隱在麻煩:紫帽儿、黃帶儿、白環儿、黑扇儿的那個師叔,那個和他們一直形影不离的師叔“大腳仙”江壽臣!
  ***
  十里旱河其實不止十里,到底有多長,誰也沒有去准确丈量過,只知道它從遠處那道傾斜又自怪石嵯峨的山谷中蜿蜓而來,抵至流沙庄,便只剩下一條灰白的沙溝,再找不著原有河床的蹤跡了。
  旱河、顧名思義,河里業已沒有水了,它如今乃是一道涸渠,兩側斷層參差疊砌,偶生著野草一叢,河底全是石塊沙礫,高低不平,沙坑遍布,這條旱河,想是干旱得有年歲了。
  從那雜亂鬧囂得十分畸形的流沙庄出來,燕鐵衣和朱世雄已不禁額上冒汗,他們一人騎著一匹馬,沿著旱河邊往上蹚。
  中午的陽光燠熱火辣,秋老虎的威風尚未過去。
  吸著干燥得泛著石沙味的空气,朱世雄抹著汗道:“大當家,這名不見經傳的勞什子流沙庄,地角偏僻,風沙漫天,全庄頭尾找不出几棵人高的樹來,似此等兔子不拉屎的所在,怎的卻這么個繁榮?客棧飯舖,茶樓酒肆有他娘的十几家,我還發現好多處賭檔,另外滿街可見那种妖嬈女人,四處逛蕩,遇人就扭著屁股拋媚眼,八成都是些窯子貨;這流沙庄,端的邪門!”
  手扶著鞍前的“判官頭”,燕鐵衣平淡的道:“這個地方原就是那些混世的黑道朋友們的安樂窩,銷金窟,由來已經十好几年了……”
  朱世推不解的道:“要想找樂子,湊熱鬧,盡有許多地方好去,這些人怎的就偏偏喜歡往流沙里擠?大荒僻野中的一個小村子,有啥玩頭?”
  燕鐵衣朝前路上眺望著,安閒的道:“就是因為流沙庄位處偏野,周圍几十里路全是一片不毛之地的沙礫,离著最近的城鎮也在一天的牲口腳程之上,正規人家在這里不能謀生,才逐漸演變為一干牛鬼蛇神的聚集之所;先是有几個瞎七雜八的小角色在庄子里合伙開了一家賭場,招徠不少三山五岳的朋友,因為生意不惡,有那心腥活絡的,便相繼來到庄子里起酒樓,起客棧,另帶嫖賭吃喝,由于這里荒僻隱密,天高皇帝遠,正适合那般歹徒惡棍,奸邪凶惡之輩在此將息廝混,調劑休閒,長久以來,便一天比一天繁盛,形成個反常的熱鬧所在了。”
  朱世雄笑道:“如此說來,在流沙庄出打轉的那干人,都不是什么正經玩意了?”
  燕鐵衣道:“這大流沙庄內部淨是些見不得日頭的人,其中十有八九不是好東西,隨便抓一個出來,他身上都可能背著几樁案子,或犯過不少罪行,當然,在這里也有正派人物,皆是有心而來,別具用意,表面上你卻難以分清,因為到達流沙庄,前腳賭錢,后腳嫖妓,這邊酗酒,那邊生事,必須同流合污才不至引起疑竇,總之,人去了那里,不邪也帶著三分邪了!”
  嘿嘿一笑,朱世雄表情古怪的道:“呃!這地方應該叫姜宜那老小子來,他只須帶著繪有圖形的海捕告示,對照著人臉盡抓便是,包管擠破他的牢房,并把多少年積存下來的懸案全部結清!”
  燕鐵衣道:“老實說,凡和姜宜有關連的對象,我們也會替他注意,否則,我們一貫不包攬閒事,姜宜向來識大体,如進退,不到他的力量實在不夠了,他是不會麻煩我們的——就在流沙庄,三年前我們曾幫著姜宜逮住了七名奸殺搶奪的雙料凶犯!”
  “大當家對流沙庄的昔往知道這么清楚,又有力量幫著老姜宜在這里拿人,大當家按下的樁卡恐怕也有年歲了?”
  微微一笑,燕鐵衣道:“不錯,混世闖道,耳目必須聰靈,方能行事便給,判敵先机,流沙庄地角荒僻,卻四方雜處,品流不齊,各行各道的角色全都攪得有,在這里,往往能得到极珍貴与具時效的消息,曾不止一次的使我們受益良多!”
  在馬背上移動著坐姿,朱世雄低聲道:“大當家,剛才你進到街尾那棟破瓦房打了一轉,可已探悉紫帽儿那批人熊的窩身處?”
  燕鐵衣點頭道:“差不遠了,今天大早,他們的一個手下才到流沙庄來馱了兩壇子老酒回去,約莫慶功宴還沒開完呢!”
  朱世雄道:“可是眾帽儿的那名手下漏了口風?”
  燕鐵衣道:“不用那小子漏口風,他們那批人總是在原來窯口的左近活動,很少遷移或隱藏;其實那有比十里旱河更适于容身的所在么?他們大概從來沒有想到做了買賣會有人找上門去,縱然想到,也必定不信找上門去的人能再活著出來。”
  哼了哼,朱世雄道:“娘的,竟有這大的牛皮可吹?別說他們几塊料,我‘風鈴黑戟’朱世雄也不敢賣這個狂!干無本生意和其它行當一樣,小心才撐得万年船,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干脆回家抱著師娘大腿討奶吃,還出來現那門子眼?”
  燕鐵衣輪流松開握韁的雙手,在袍衫上擦著汗漬,一邊笑道:“他們不是不懂,只是還沒有遇上個叫他們深切体認這個道理的角色。”
  右手大姆指往自家胸口一點,朱世雄粗豪的道:“那么,我姓朱的已經來了!”
  燕鐵衣加快了坐騎的速度,道:“哈!哈!加緊一里,也好叫他們早些領受你的教訓呢?”
  于是,烈日之下,二人雙騎快馬加鞭,朝著目的地疾奔,鐵蹄揚起老高的沙塵,遠遠望去,彷佛兩條灰龍貼著地面滾蕩。
  在旱河頭的左方,遠遠已出現了一道半圚形的沙堤,沙堤靠著片斜坡由下往上堆集,它的中間,便是七幢石砌的平房;周遭沒有一棵樹,更沒一塊陰涼之處,陽光直照著,光打眼看看這地方,也令人感到那股子頭皮發漲的燥熱。
  身軀微微起伏中,燕鐵衣向前一指:“朱兄,沙窩子中間那几幢石砌平房,你可看到了?”
  手搭涼棚,朱世雄瞇著眼道:“就是那里?”
  燕鐵衣道:“不錯,就是那里?”
  朱世雄人在鞍上,匆匆抄扎,邊道:“老子來了,我操你個六舅,老子來大水沖倒龍王廟啦。”
  “啦”字還在他舌尖上跳動,就在左側力的一堆沙集之后,“忽”的一條細長黑影懸空落下,怪蛇般纏向他的脖頸!同一時間,旱河邊沿也驀地冒出個人影,手執丈二長的青竹竿,怪不可言的暴戳燕鐵衣腰肋,出力之猛,動作之狠,顯見是要一下子便把燕鐵衣搗翻!怪叫著,朱世雄左臂猛揮,准确至极的撈穩了套來的長索,那邊,燕鐵衣全身离鞍橫縮,貼著青竹竿火般滑去,就像順著竹竿滑落地面,他的反應是如此快捷,當那偷襲者一竿戳出,他的身子已貼竿到來。
  朱世雄吐气開聲,聲若雷鳴,在他奮力拋扯下,一個人体已散洒著漫天灰土,自沙堆后,凌空飛起,跟著長索的弧形摔出!
  這時,燕鐵衣坐在馬背上,雙臂環胸,冷然直視——丈許外,一個粗橫大漢,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青竹竿直挺挺的插在這人身邊,活像立著一根旗杆。
  “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朱世雄破口大罵:“是那一路的龜孫王八蛋,不長眼的狗雜种,竟敢沖著你祖宗施暗算?有种的通通給老子滾出來,老子要不活剝了你們,就算你們‘湊’出來的!”
  在剎那的僵寂之后,高起的几處沙堆背面鬼魅般轉出几個人來,其中,一位面孔窄長黝黑,卻生著一口兩排尖細白牙的人物,一襲白衫,在此人的腰間扎著有半尺寬的深黃色板帶,另一個丰神俊朗,十分儒雅的朋友,手執一柄寸許寬,尺半長的烏亮折扇——那柄折扇,一看便知精鋼打造的霸道家伙,不是尋常赶涼送風的用途。
  其余三名彪形大漢,個個手握利刃,迅速分散,占据了适于出手攻擊的位置,三個人全是嗔眉怒目,殺气騰騰一副隨時皆可沖扑拚命的架勢。
  燕鐵衣神情冷寞,嘴唇緊閉,對于眼前的光景,視如不見,他好象根本不愿和這些角儿接触,甚至連搭腔都顯得這般厭煩。
  朱世雄向燕鐵衣望了望,然后,他雙手叉腰,气沖牛斗的吼叫:“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抽冷子玩這等不要臉的把戲?也不怕丟淨你們祖師爺的顏面?好一群狗操人不愛的九等雜碎!”
  腰扎黃帶的那位雙目陰森,開口更是一片寒气:“我是‘黃帶儿’倪良。”
  俊雅的一位悠然道:“‘黑扇儿’賀明仁就是我。”
  朱世雄火辣辣的道:“管你們是誰,啃得了老子一根鳥毛去?怎么著?當你家朱爺是叫人嚇唬著長大的!我操!”
  “黃帶儿”倪良面無表情的道:“你們未經允准,擅闖禁地,是一個死罪,傷害了我們手下兄弟,也是一個死罪,又出污言不遜,恣意謾罵,更是一個死罪,所以,你兩個便死定了!”
  仰著狂笑,朱世雄大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真正是叫鬼迷心竅了,奶奶個熊,就憑你們便能定下你家老子的罪啦?我說,我的儿,你們一邊風涼去吧!還早得很哩!”
  倪良生硬的道:“你們很快就會得到因為你們的愚蠢及狂悖所招至的懲罰,而你們永遠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累犯的机會!”
  “黑扇儿”賀明仁淡淡的道:“對于無端侵扰我們的人——不管是什么人--我們都會施以教訓,像二位這樣,業已比侵扰的行為嚴重了許多,所以,我們只把二位埋葬此地,二位既然執意來到這里,想必也喜歡這里的風水吧?”
  連連點頭,朱世雄暴烈的道:“喜歡喜歡,太喜歡了,但強賓不壓主,老手們要請列位拔個頭籌,先埋進這片好風水地里,大大替你們的后代子孫留個發達——我是說如果你們這些狗娘養的還會有子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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