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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來如風杖端的刃芒打閃,陡然停在篷車尾端坐著的勾鴻右眼前,陰森森懾人的尖刃,那么巧妙的在勾鴻右眼前不到半寸的地方晃蕩不已,他冷冷的道:
  “有人說我來如風殺人手段殘忍,其實我實在沒有那种感覺,比如現在,我只要割了兩位,套上這輛豪華的篷車,一走六二五,娘的,車上你們有什么也全成了我來如風的了,二位覺得可是這么回事吧?”
  其實他這么說,意在提醒勾鴻夫婦二人,當然勾鴻哪有不知道的。
  卻听勾鴻老婆道:
  “就算我們答應送你兩万兩銀子,也要到了石板坡勾家庄去取,誰還會帶上那么一堆銀子跑去游江南呀?”
  來如風冷笑,道:
  “美麗的勾大娘,你就別逗人了,你們夫婦的時間就是銀子呀!你們會白白的游山玩水下江南?誰人不知石板坡勾家与寶山郝家,全都是一鼻子出气,你們吃天啃地,遠掠近奪的作風,如同一窩餓狼,如果來如風猜得不錯,二位這是駕車遠征,約摸著二位又撈了不少昧心銀子吧?”
  勾鴻大怒道:
  “爺們憑本事弄銀子,而你卻又是什么東西,盡在道上享現成的,你騙我們昧良心,你比我們又強到哪里,你連昧心錢也搶、也敲,王八蛋你還是人!”
  來如風一笑,道:
  “听口气好象找猜對了,那就拿出來吧!”尖刃已沾到溝鴻的右眼皮,而使得勾鴻身子直向后仰。
  突听勾大娘凄厲的喝道:
  “來如風,算你狠,你把刀收起來,老娘這就給你。”
  微點著頭,來如風后退一步,只見車上勾大娘也不知從哪儿摸出一個小木匣子,背對著來如風,打開匣子,很快的從里面抽出兩張銀票。
  勾大娘收起木匣,先藏好之后,這才十分痛心的道:
  “來如風,你拿去,買壽衣壽材,准備辦后事吧!”一抖手,把兩張銀票擲在車下。
  來如風伸手抄起悠悠蕩蕩飄來的銀票,突听勾鴻罵道:
  “滾!滾你娘的遠遠的,我不要再看到你這王八蛋!”
  兩個指頭彈在銀票上,然后小心的折疊起來揣入怀里,來如風一笑道:
  “賢夫婦的兩條命算是又活過來了,我先向兩位致十二万分至誠的敬意,但愿二位從此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勾大娘气得翻白眼,小塌鼻几乎被她抽到臉皮下,而成了個母猩猩。
  來如風一笑,又道:“二位賢伉儷,可想知道令弟勾通的消息?”
  勾鴻怒道:“我二弟好好的,用不到你來說。”
  勾大娘也道:“小子,你省省勁吧,我那二弟在我們出門的時候,他是在郝當家那儿,用得著你來通風報信?”
  來如風哭喪著臉道:“千不該万不該,你們那好兄弟不該同那姓郝的攪和在一起呀!二位還不知道吧,天大的事難道你們不想知道?”
  勾鴻身子一挺,道:“我兄弟怎么樣了?”
  勾大娘似也听出味道不對,當下也急問道:“小子,你可要實話實說呀!”
  來如風道:“從我來如風嘴巴里說出來的,那可是如假包換,不折不扣的大實話。”
  勾鴻早已不耐煩,道:
  “那就快說!”
  哈哈一笑,來如風手一伸,道:“二位,我遠道而來,為的是啥?”
  勾大娘气虎虎的道:“又要銀子?”“勾大奶奶,你多体諒!”
  勾鴻喝道:
  “滾!你這情報用不著出銀子去買!”一面對老婆道:
  “套車,咱們赶往寶山,只要找到郝天剛,一切自會明白的!”
  來如風道:
  “姓郝的早已在閻王殿受那剮骨熬油死罪了,二位赶到寶山,也只能為郝天剛那老小子叩個告別頭罷了。”
  勾氏夫婦大吃一惊,道:
  “你小子胡說八道,郝天剛一方霸主,武功蓋世,放眼當今,數不出几個人可以与他論長道短的,你小子是睜著兩眼說瞎話。”
  來如風臉蛋皺成豆腐渣模樣,無可奈何的道:
  “來如風說得明白些,郝天剛如今早已不在這花花世界,就連他那個寶貝儿子,也早已先他而翹了!”
  “是哪個王八蛋下的毒手?”
  來如風一咧嘴,道,
  “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他一頓之后,又道:
  “以我看,二位還是多問問有關勾老二的消息才是。”
  勾鴻道:
  “好!你把我家老二怎么樣了?”
  來如風一笑,右手一伸,道:
  “拿銀子來!”
  勾大娘狠聲道:
  “多少?”
  “五千兩不多吧?”來如風比了個巴掌。
  勾鴻气得抓刀要拼命,只是胯骨上正痛得他齜牙咧嘴,只有把手中潑風砍刀又放下。
  勾大娘翻過身去,又打開了那個小木匣,小心的抽出一張五千兩銀票,道:
  “來如風,你要是誑了我們,就算你躲到天邊,我們也要把你抓回來扒皮抽筋。”手一抖,銀票早被來如風接在手中。
  來如風揣好銀票,一句話也不說,人卻走到崖邊的兩匹健騾旁,他手法极為熟練的幫著勾鴻夫婦把騾車套好。
  “來如風,你這是干啥,難道花五千兩銀請你小子幫我們套牲口不成?”
  來如風這才攏住韁繩,道:
  “二位別在這高山上云雨做愛了,快點赶回去,也許石板坡勾家庄正盼望二位早早回去,為勾老二主持下葬禮呢!”
  勾鴻夫婦二人大惊,破口罵道:
  “來如風,我的儿!你在咒我家老二呀……”
  來如風冷冷道:
  “來如風從不說假話,二位回去必然明白!”
  勾大娘急問道:
  “是哪個王八蛋下的毒手!”
  搖著頭,來如風道:
  “不知道。”
  勾大娘急忙回身,打開木匣,抽出一張万兩銀票,抖手一揚,道:
  “來如風,你只要說出是誰下的毒手,這一万兩銀票就是你的了。”
  看著勾大娘手上的一万兩銀票,來如風直眨巴著大眼睛,他怎么能說出是死在他手里呢!
  輕輕搖搖頭,來如風道:
  “做生意總得要顧到商業道德,我不能為了一万兩銀子隨便說個名字。”
  他一頓又道:
  “二位,赶快回石板坡吧,寶山就不要再去了,因為只要二位一到石板坡,寶山那邊的事也就全明白了。”
  來如風狀甚青松,因為他口中吹著口哨,彈身落在馬上,“得”的一聲,早已沖下山去……
  在他的后面,隱隱的有車輪聲,他心里明白,勾鴻夫婦如今浴火全消,赶著篷車回石板坡勾家庄去了……
  就這么一陣耽誤,日頭已經往西天滾去!
  馬背上,來如風摸出嬌妻為他備下的點心,隨意的填填空蕩蕩的肚皮,飛馬馳向赤陽鎮的古庄河,直到二更天,來如風才到了鯉魚灣。
  柳林下面,來如風拴好馬,遙望緊靠在跳板一端的小船,這時候長河悠悠,水清如鏡,大半個秋月映得古庄河一片銀黃……
  來如風雙手仍扶在馬背上,他正在想,今夜小船何以如此宁靜?難道錢老离開此地了?小三子呢?
  “小三子!”來如風輕聲呼喚一聲,但是河岸邊什么反應也沒有。
  來如風趁著月色四下探看,樹上面,矮柳林,甚至岸邊的蘆葦中,一點動靜也沒有。
  隨手拾起一塊石頭,來如風抖手擲向小船上的草棚,發出“彭”的一聲。
  船上仍然沒有聲音。
  來如風冷然一哼,解下馬韁,立刻翻身上馬,一聲吆喝,縱馬疾馳而去……
  蹄聲發出脆響,朝著來的原路馳去,听起來似乎已遠去了,因為夜間的聲音特別清晰,甚至兩三里外,也能听到。
  于是,小船上有了聲音,那是四條人影,身手也都十分矯健,一剎間,全躍到岸上。
  只听其中一個大叫:
  “可惜!真是可惜呀!”
  另一個也道:
  “他娘的,真是鬼靈精,怪不得石頭堡一再吃虧上當。”
  四個人影沿著古庄河行去,看方向那該是往赤陽以北的石頭堡方向。
  四個人走的相聳決,然而在四個人的后面也正有一個人遙遙的跟蹤著,這個人,正是來如風。
  當來如風一馬又离開了古庄河的鯉魚灣,縱馬疾馳,听起來他好象遠去了,然而他卻去而复返,只是返回的時候馬未騎。
  藏在柳樹后,他發現四個人离開小船登岸,這時候他才發覺到情形真的不對了,因為錢老与小三子一定遭了不幸,否則他們怎么全不見了?
  于是,來如風遠遠的盯著四條人影,而四條人影在繞過赤陽城外以后,全都放開腳步直奔筆架峰前的石頭堡。
  來如風沒有追過去,他在确定了對方何人之后,找了一棵大樹,愁容滿面的坐下來。
  他似乎要仔細的考慮,然而錢老与小三子的模樣盡在他的眼皮下跳動,而使他難以靜下來思考……
  這時候月華如水,到處通明,河面秋風,吹得林中敗葉群飛,簌簌亂響。
  來如風長身而起,雙手在衣襟上擦去汗水,緩緩摸向石頭堡,就在他攀上城堡垛子的時候,發覺石頭堡內戒備森嚴,堡牆上竟有巡邏的堡丁,甚至連堡內也有堡丁提燈拎刀在戒備著。
  看了這情形,來如風心情更加沉重,覺得這不是好兆頭,約摸著錢老与小三子二人凶多古少了。
  悄悄的又溜下堡牆,來如風就在古庄河邊一處林中,靠著樹干睡起來了,因為,他總得先養足精神,才能辦正事。
  四更將近了,來如風精神抖擻,望望天空,不由竊喜,因為原本是明月當空,但卻在此時,西邊峰巔似吞云吐霧般,推送出一塊一塊的烏云,在輕風的推波助瀾中,往東邊飄去,也飄過石頭堡的上空。
  來如風借著這些烏云,摸進了石頭堡,就在他剛剛縱在堡牆附近的廂房上面時候,突然問,石頭堡內齊聲吶喊,十几只燎天火把,照得石頭堡內如同白晝,早看到“飛天蜈蚣”歐陽壯哈哈大笑著走出那個豪華大廳。
  只見他站在大廳前面寬廊上,戟指屋面上的來如風道:
  “王八蛋,你終于還是來了!”
  來如風哈哈一笑道:
  “親愛的歐陽大堡主,來如風為了證明一件事情,我是不能不來呀!”
  歐陽壯冷冷道:
  “你小子机靈,竟然未被你進入圈套,但我确定你小子絕不會絕塵而去,一定會去而复返的,只是想不到你會在天將五更時才來,但不論怎么樣,總算把你小子等到了。”他一頓又道:
  “冒著生命危險,只為證明一件事,說說看你小子想證明什么?”
  來如風看的真切,因為石頭堡內高手云集,連那重傷的副總管,如今也在堡內走動,看樣子大伙全在調兵遣將圍堵他呢!
  一聲輕笑,來如風道:
  “歐陽大堡主,你把錢老那個早就該死的怎么樣了?”
  仰天哈哈大笑,歐陽壯一擺手,道:
  “推過來!”
  只見四個堡丁,自暗影中推出一輛囚車般的鐵籠,錢如土正被囚在鐵籠里。
  像錐子在來如風心窩扎了一下似的,來如風几乎要扑下去,卻突听鐵籠里錢如土怒聲道:
  “小子,這一下可隨了你的心愿了吧!你早想大把銀子獨吞,合著咱們存的那几十万兩銀子,早就惹了你獨吞的野心,你以為我不知道?”
  來如風嘿嘿一陣笑,道:
  “錢偷儿,一個人命里沒銀,又何必強求!不過你放心,我早晚替你弄一付上好的壽材,讓你陽世來享福,死后來個備极哀榮。”屋頂上,來如風雙手抱拳,對歐陽壯道:
  “歐陽大堡主,謝謝你啦!”
  來如風正要縱身而退,歐陽壯急忙高聲道:
  “來如風,難道你真的不顧錢偷儿的性命?”
  聳肩呵呵一笑,來如風道:
  “偉大的堡主,你怎么不仔細想想,錢偷儿只不過是我的合伙人,非親非故,我為何要替他拼命?再說五十万兩銀子等著我一人享用,如果我要是把他救出去,五十万兩去一半,只有二十五万兩享用,想想看,我來如風會不會傻蛋到那种地步,難道你歐陽大堡主是個驢蛋!”緊接著哈哈一陣狂笑,來如風真的几個起落,人已跨在堡牆上。
  只听歐陽壯破口大罵道:
  “來如風,你可真不是東西!”
  就在來如風雙腳踏向堡牆上的時候,四周“嗖”聲不斷,飛刀与矛,全向他身上擲來了……
  然而,來如風只是雙腳點地,人巳彈起三丈高,雙手一扶牆垛,人已翻落在堡牆下面,消失不見。
  來如風心中十分清楚,他知道錢如土對歐陽壯十分重要,如果“天竺佛”未到手,他歐陽壯就不會要錢老的命,只是他無法想得通,憑錢老的一身功夫,怎么會被歐陽壯輕易捉住,還有小三子呢?
  這一天來如風可真是過得不痛快,因為他就躲在石頭堡附近普思對策,尤其是小三子,不知是死是活,更令他心情不佳……
  也就在他焦心苦慮,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間,遠處有兩個人嘻嘻哈哈的從赤陽鎮方向走過來。
  來如風又把他那個假胡子貼在嘴上,眉頭一皺,立刻又變了一個人。
  只見他往路旁樹邊一靠,雙手往肋下一插,把頭盡向二人擺動,早引起兩個漢子的注意……
  “二位,樹林里正有一對狗男女,不知羞恥的在熱呼吸呢,我看很像是石頭堡的人。”
  兩個漢子一听,先是一怔,其中一個道,
  “會是咱們堡里的人?”
  另一個道:
  “去看看!”
  來如風手一攔道:
  “二位還是不要看,那玩意誰看了都會倒霉的。”
  兩個漢子一听,不由一陣好奇心驅使,竟相繼往那片荒林中走去……
  來如風跟在后面直是低聲的道:
  “二位,何必去惊散一對野鴛鴦呢?”
  兩個漢子哪還會听得進去,腳下走的更快了。
  來如風一看,心中大樂,眼看著已到上次放倒的几個挖坑埋至仁至善与楊剛的五個堡丁埋骨所在了,來如風這才透著無奈的道:
  “怎么一下子全不見了呢?明明是在這儿嘛!”
  兩個漢子一听,回身罵道:
  “他娘的,你是不是在耍老子們?”
  來如風苦笑道:
  “二位,這片荒林是不是鬧鬼呀?”
  “什么鬧鬼,怕是你小子見鬼了。”
  來如風伸手拔出背后的鋼杖,“嚓”的一聲,兩端的尖刀彈出杖端。
  兩個漢子一看,不由大惊,道:
  “你……你是……”
  哈哈一笑,來如風扯下嘴上的假胡子,抖動著雙肩,笑道:
  “二位可識得我是誰?”
  其中一個道:
  “大盜來如風!”
  鋼杖在手上舞了個杖花,來如風笑道:
  “不錯,我是來如風,來如風就是我,二位坐下來……”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擺動著,兩個漢子彼此對望一眼,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
  來如風緩緩笑道:
  “我最喜歡听話的人,而听話的人也最聰明,因為至少他們可以保住自己不受那刀割之苦。”
  來如風就在二人身邊舞弄著鋼杖,尖刀撩起的刃芒,使得兩個漢子不敢出一口大气。
  突然,來如風的尖刀一揮,戛然靜止在一個漢子的鼻尖,而逼使那人身子后仰,雙目惊恐的望著尖刀而不敢稍動一下。
  另一個漢子祈求的道:
  “來大爺,我二人只是石頭堡中跑腿的伙計,命賤不值錢,值不得來大爺動刀的,如果來大爺有什么吩咐,只管說一聲,我二人一定照辦。”
  “嚓”的一聲,鋼杖兩端尖刀縮入杖中,來如風哈哈一笑,道:
  “好,既然二位自動上道,我保證二位身上連根汗毛也不會掉。”鋼杖插入背后,來如風就在二人面前一蹲,微笑著拍拍二人肩膀,道:
  “那么,告訴我,姓錢的老頭怎么會被你們鎖在鐵籠里了,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已經有兩天了,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來如風一怔,大惑不解的又問道:
  “石頭堡除了鎖住那個錢老頭以外,可曾囚有別的人?”
  二個人同時搖著頭……
  來如風當即又道:
  “難道你們未曾看到或听過有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
  其中一個漢子,思索有頃的道:
  “那個姓錢的老頭前天來的時候,好象是喝了不少的酒,酒言酒語的樣子,他也告訴堡主,他就住在赤陽南面的鯉魚灣,當時堡里四大高手立刻摸向鯉魚灣,大概是想捉你來大爺的,可是他們半夜回來的時候,大罵來大爺鬼靈精,可是想不到來大爺在后半夜又找上石頭堡,來大爺,你可真的夠大膽的。”
  來如風一听,心中喜憂各半,喜的是小三子沒有被捉去,憂的是小三子今在何方?
  來如風稍一思忖,又問道:
  “貴堡主的家小又住在什么地方?”
  兩個漢子對望一眼.來如風冷冷道:
  “怎么?不便說?”
  其中一個漢子,道:
  “來大爺,是這樣的,歐陽堡主的家小全住在堡后的一個小院里,上自堡主老母、堡主夫人,還有他的兩女一個小儿子,平時根本不到前面走動,小院門關得緊緊的,所以后院是什么樣,我二人也不明白。”一頓之后,這人又道:
  “有件事,也許來大爺喜歡听。”
  來如風一喜,道:
  “什么事?”
  “就這么一半天,我們堡主就會押著姓錢的老頭西去長安,听說是要叫姓錢的幫他偷取什么……‘天竺佛’吧!”
  來如風一听,冷冷一笑,突然戟指兩個漢子,道:
  “看樣子二位知道的也全抖出來了,不過我要是放二位回去,二位廣定會說出我在什么地方,這樣吧,我把二位的舌頭留下來,就不怕二位多舌了!”“呼”的一聲,鋼杖又拔在手中……
  兩個漢子大惊,立刻指天發誓,絕不泄露一個字……
  來如風冷然的道:
  “好,看在你二人肯合作份上,我就發一次慈悲,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慈悲,如果讓我發覺你二人口風不緊,你們看到沒有?”來如風指著附近土堆,那是他把几個堡丁腦殼敲碎后的埋骨地,冷凜的又道:
  “我一准把你二人腦漿砸出腦殼外。”
  兩個漢子叩頭如搗蒜,道:
  “來大爺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二人出了林子,全當沒有這回事,來爺盡管在這儿歇著就是了。”
  來如風手一擺,道:
  “二位請吧!”
  兩個漢子掉頭就逃,來如風卻不停的嘿嘿笑,笑聲直把二人送出林子外。
  正當來如風又遛到林子旁邊的時候,突然間,他看見一個人,全身披麻帶孝,手持一根哭喪棒,大踏步的走向石頭堡,他那個身材,使得來如風一震,但那人以巾掩面,哭喊著而行,使得來如風無法看清那人的面貌。
  來如風一肚子怀疑的坐在地上,他在仔細打算著要如何下手把錢老先救出牢籠呢!
  這時,那個披麻帶孝的人,早繞過石頭堡的山坡,走向石頭堡的大堡門前。
  “他娘的,可是要找死呀!一身孝服川闖來石頭堡,小子,你是在触石頭堡霉頭吧?”
  只見那穿孝服的“噗通”往地上一跪,哭道:
  “各位大爺,我是來找那個老偷儿的,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媽臨咽气的時候,千叮万囑要我這做儿子的為我一家報仇,听說那個老偷儿被你們堡主捉住了,小子這才冒昧前來,指望著對那老偷儿罵上几句,也好出出心頭之恨,還望各位爺們能成全小的這番愿望。”
  正在堡門口說著話呢,突見一個繞腮短胡大漢,大敞步的走過來,一見那個穿孝衣的人,也不由“呸”的一口吐在地上,罵道:
  “混帳東西,一身孝服到處亂跑,可是不想活了。”
  當即有堡丁道:
  “稟副總管,這小子為了一番孝心,才闖來咱們石頭堡的。”于是,就把話又說了一遍……
  原來正是副總管“飛刀手”齊中岳,他在近一個月的休養以后,傷勢算已痊愈,聞言不由心中一動,當即又問道:
  “与這個老偷儿常混在一起的那個人,你可曾見過?”
  戴孝的年輕人點頭,道:
  “認識!認識!那人姓來,不過這一陣子未見到那人。”
  齊中岳急又問道:
  “說說看,錢老偷是如何害得你家破人亡的?”
  戴孝的年輕人一咬牙,先就一陣大罵:
  “你這位大爺,一提起來那個老害人精,我就想把他那顆黑心挖出來,真不是東西!那個老賊禿,他曾在我家待過一段時間,也不知他是怎么同我爹搭上的,先是撞騙,最后又狠狠的把我家偷了個精光,我爹一气之下,一根繩子上了吊,我娘一頭碰死在棺材上,老大爺你想想,這筆賬可是血賬,我娘她最后一句話就是叫我這做儿子的為我家報仇,如今听說老偷儿被捉在貴堡,真是老天有眼,就算我不能親手殺了他,當面罵他兩句,也可以多少出點气,另外小人還得見見歐陽堡主,當面向他老叩頭致謝。”
  “飛刀手”齊中岳雙眉一揚,微點著頭,道:
  “你小子這是一片孝心,不過堡主那里有事,他也不會見你這付孝子孝孫模樣,這么辦,我帶你去錢偷儿那里去,你不妨當面罵上他几句,出出一肚子鳥气,不過可不能太久。”
  戴孝的小伙子立刻趴在地上叩了個頭,跟在齊中岳身后走去……
  沿著一排廂房,齊中岳把戴孝的小伙子引入一間灰暗的靠堡牆廂房,門口正有兩個堡丁持刀把守,一見齊中岳領著個戴孝的小子走來,也就沒有多問。
  齊中岳推開那間廂房門,只見廂房中正放著一個鐵籠,灰蒙蒙的有些模糊不清……
  齊中岳進入廂房后,立刻把靠前面的窗子拉開來,于室內亮了,而錢如土正蜷臥在鐵籠中打鼾呢!
  剛進門的戴孝小伙子,大吼一聲一沖而上,雙手抓進鐵籠,抖動雙臂,罵道:
  “老偷儿,你可認識小爺?”
  錢如土翻動雙眼,不由一怔,旋即哈哈一笑……
  “老小子,可惡啊,你競還笑得出來!”說著一拳伸入鐵籠中,直直的搗向錢如土的頭上,“咻”的一聲!
  錢如土呵呵一笑,道:
  “小子,你以為老頭子死定了,你等著瞧吧!只要我老頭子一旦走出這鐵籠子,看我怎么整治你!”
  “你听听,你這位大爺听听看,我父母全被他气死了,他竟然還說出這种話來,可惡啊……”說著,又是一巴掌打向籠內……
  那一巴掌打得十分妙,因為看上去是一巴掌,實際上小伙子那只右手,只在鐵如土的左頰一掃而過。
  錢如土不由大怒,破口罵道:
  “滾開,小王八蛋,姓齊的,快把他帶走,要不然老子連你一起罵!”
  “飛刀手”齊中岳呵呵笑道:
  “傳言俠盜神偷,江湖奇人,原來也是兩個欺世盜名的下三濫,比我們硬干的還不如,哈……”一面緩緩拍著小伙子的肩頭,道:
  “小兄弟,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气也出了,該回去了吧!”
  流著淚,戴孝的年輕人戟指錢如土罵道:
  “老王八蛋,我恨不得宰了你!”
  “哦呸!”錢如土一口痰吐出來,卻几乎吐在齊中岳的身上。
  于是,齊中岳領著年輕人走出那間廂房,在門口,他特別對兩個看守的堡丁道:
  “小心看守,門窗上牢!”
  齊中岳把戴孝的年輕人送到堡門口,看著他走向赤陽的官道,這才吩咐早早把堡門關起來。
  繞過山坡,戴孝的年輕人似是變了樣,因為他竟然心情愉快,舒眉展顏的吹起口哨來……
  正走到那座荒林旁邊,突然間,林中有簌簌的聲音,年輕人一怔,望望林中,而林中有些陰森森的味道,抬頭望望天,日頭也不過才下山,只是古庄河的水在變黑,附近滿地枯葉飄落,秋月將升,而秋風呼呼,吹得敗葉滿地響,呈現出一股蕭蕭的凄涼意。
  “進來吧!”
  “誰?”
  “進來就知道了!”
  年輕人一掄手中哭喪棒,喝道:
  “出來!”
  林中那聲音“噗哧”一笑,道:
  “小三子,你連來叔叔的聲音也不認識了!”
  只見那年輕人拋去手中哭喪棒,一頭撞進荒林中,喜孜孜的往林中沖……
  小三子沖進荒林中,走了將進半里遠,林中已暗下來丁,才發現來如風正端坐在一棵樹根上,嘴巴里卻銜著一根長草,狀甚安閒……
  “來叔什么時候來的?”小三子撕去一身孝服。
  “昨晚我就到了,正在奇怪,你師父怎么會吃了酒自投羅网呢!”
  小三子嘻嘻一笑,道:
  “來叔你不用急,我師父是在考量我呢,他說這是實況演習,是他訓練我本事中的一項重要關節。”
  來如風一听;大罵道:
  “狗屁帶混球!我問你,昨晚石頭堡的高手摸到小船上,他們沒有摸上你?”
  小三笑道:
  “那也是實況演練的一种,當時我是在船上,只是當我發現來的人后,我早溜入水中游向河對岸去了。”
  來如風咬著牙,道:
  “他老人家知道我這一兩天會回來,正好叫我往圈套里鑽,他存的是什么心,昨晚我儿乎上當!”
  小三子又是一聲笑,道:
  “來叔!你在我師父心中,很有分量,他曾不只一次對小三說,如果來叔會輕易上人家當,那么來叔就不配俠盜二字了。”
  來如風一听,還真的是哭笑不得,當下一搖手,道:
  “算啦!算啦!”四周環視了一下,來如風又問道:
  “小三子,你穿了一身孝服,誑進石頭堡去干啥?”
  小三子呵呵一笑,低聲道:
  “我這是替師父送件東西,也好叫他老人家早些出來呀,總不能叫他老人家真的被鎖在鐵籠中吧!”
  來如風不由嘿嘿一笑,道:
  “名師出高徒,真是一點不假,咱們就在這儿附近守著,說不定你師父會引來大批追兵,來叔我總得替他抵擋一陣吧!”
  小三子道:
  “來叔在此接應我師父,小三這就去把小船換個地方,要不然他們一定會找去鯉魚灣的。”
  來如風道:
  “你要把船換在哪儿?”
  小三子一想,道:
  “來叔可知道古庄河下游有個地方叫老龍潭嗎,我就把船划到老龍潭附近,那儿看起來荒僻,河邊矮林也多,到時候來叔打個口哨,小三子就會把船划來接應的。”
  來如風道:
  “好,你這就快去,可不要忘了,多弄些吃的喝的,娘的,這真是平日吃撐著了,沒事干,找事煩呢!”
  來如風說的是不錯,日子原本是夠舒坦的,卻沒事找事,而且還是虐待自己也連累別人的事,更叫來如風感到不是滋味,當然也沒有銀子好賺了。
  所以當小三子急步走出荒林以后.來如風几次三番的就想拍屁股走人,終于還是忍下來了。
  石頭堡內來了貴客,堡內的那座豪華大廳上,正擺下极為丰富的酒席,連那六名寵姬,也款擺柳腰,持壺穿梭在席間,時而一人輕歌,時而六人妙舞,杯觥交錯中,不時傳出哈哈大笑的聲音。
  這時候坐在歐陽壯右手的,是一個鷹眼鷹鼻,嘴巴薄又尖的細瘦山羊胡老者,面皮白如粉,雙手枯瘦如柴,穿一件紫色鑲紅邊的長衫,上身罩了一件馬褂,卻是黑緞子,這人正是關洛道上聲名嚇人的“黑心火鷹”金大山。
  本來,這“黑心火鷹”金大山一向是獨來獨往,不知怎的會被歐陽壯請到石頭堡,且又答應參与奪取“天竺佛”,也許歐陽壯就是等這“黑心之鷹”金大山的關系,所以才遲遲未去長安城。
  如今的情形,對歐陽壯而言,算是時机成熟,因為在他的籌划中,連神偷錢如土也被他鐵籠一只,“請”在這石頭堡內了。
  所謂“請”那是因為錢如土在石頭堡中,頓頓有酒有肉,歐陽壯吃什么,他也有一份,就說現在吧,歐陽壯正在他那豪華大廳上与“黑心火鷹”金大山以及眾手下,杯觥交錯,暢飲忘我的時候,正有一個堡丁,手捧一個大木盤子,盤子上放的有酒有肉,細看之下,与大廳上那張酒席桌上的,完全一樣,緩緩的來到錢如土那間窗閉門鎖暗無天日的廂房門口。
  兩個守門的堡丁,細審細看之后,才放那個堡丁進去,然后“彭”的一聲,連那送飯菜酒食的堡丁,也鎖在里面,只等錢如土吃完,堡丁出來時,才能再把門鎖打開。
  廂房里,錢如土對那送酒食的堡丁咧嘴一笑,道:
  “小伙子,你給我老人家送几次酒飯了?”
  那堡丁冷哼,道:
  “老偷儿,吃吧!囉嗦個鳥!”
  錢如土道:
  “娘的,你也不想想,什么人光吃不拉,你快去告訴歐陽壯那個魔頭,叫他來陪老子上茅坑!”
  那堡丁冷冷道:
  “拉屎洒尿,毛病不少。”說著從房子牆邊拉過一個木桶,往鐵籠邊一放,道:
  “拉吧!老小子。”
  “王八操的,老子怎么拉屎?”
  堡丁狠狠的道:
  “何不早說清楚!”堡丁伸手從梁上拉下一條鐵鏈,就著鐵籠正中一鉤,然后猛力往下拉那鐵鏈……
  于是鐵籠升起來了,直到可以把木桶塞放在鐵籠下面。
  鐵如土呵呵一笑,道:
  “天底下也只有‘飛天蜈蚣’才會想的這么絕,娘的,他是吃定我老人家了。”
  那堡丁正把鐵鏈往牆上一個鐵環拴扣,錢如土早笑說道:
  “小兄弟,你別忙乎了,你這么一提一晃的,硬是把我栗拉的一堆黃金,全又送回烏龍廟了。”
  堡丁道:
  “你是說不拉屎了?”
  “等著明天再拉吧,兩次揍一回,你我皆省事。”
  “嘩啦啦”!一陣鐵鏈響,鐵籠又放了下來。
  錢如土坐在籠里,邊喝邊問,道:
  “外面天黑了吧?”
  “早黑了,老小子你快喝吧!”
  錢如土舉著酒壺,湊在嘴邊一陣猛灌,又隨意吃了些菜,笑道:
  “這一頓酒菜似乎特別好吃,歐陽壯對我老人家越來越孝敬了。”
  “呸!”那堡丁一旁冷言冷語,道:
  “老小子,你別臭美了,今晚堡里來了貴客,你是禿子跟著月亮走,沾光了。”
  錢如土一怔,道:
  “歐陽壯的干爹來了還是他干爺,娘的,能當上石頭堡的貴客,江湖上還想不出有誰夠格!”
  堡丁一听,破口就罵,道:
  “真是老混蛋,吃著喝著還罵人,也不知堡主留著你這老家伙干啥?要是老子,早就把你剁碎甩入古庄河喂王八了。”
  錢如土一笑,道:
  “所以你小子當不了大堡主,約摸著你這一輩子也只能當個小小的走卒堡丁吧!”
  堡丁一气,也不問錢如土吃喝夠了沒有,三把兩把,收起碗盤就轉向廂門走去!
  “開門了!”
  門外的兩個看守一听,這才開了門鎖,讓那手端木盤的堡丁走出來……
  然而,當那堡丁才跨出廂門的時候,三個堡丁只覺黑影一閃……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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