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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黑影身法极快,等到三個堡丁看清黑影是鐵籠里錢如土的時候,錢如土早攀上廂房頂上,一個云里縱,人已登上堡牆。
  “不好了,姓錢的逃走了!”手中木盤全甩在地上,三個堡丁狂叫著往前面大廳跑……
  副總管齊中岳就坐在靠大廳的門口處,一听錢如土逃走,放下酒杯飛扑而出,正好迎住三個堡丁。
  “怎么回事?”
  “回稟齊副總管,大事不好了,鐵籠里錢老頭逃走了!”齊中岳大感意外,他惊怒交加的沖入那間廂房一看,只見鐵籠仍然完好,只是一把鎖大鐵籠的大鎖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弄開了。
  這時總管卜在冬也赶來了,一看這情形,不覺奇怪,因為鎖錢偷儿的時候,二人親自搜了錢如土的全身,甚至頭上也搜過,什么東西也沒有,但事實上錢如土是開鎖而逃走的。
  歐陽壯气得直跺腳,當即命他那四大高手快追,務必要把錢如土追回來……
  于是,“撕破天”賀天鵬、“粉面金剛”于上云、“俏郎替”白中虹、以及“無影掌”宮雄四人,當即离席,抓了兵刃就沖出石頭堡……四個人一路繞向赤陽鎮方向沖去……錢如土出了石頭堡,才不過兩里地,迎面路旁沖出一個人來,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錢老辛苦了,師徒二人這次演習的可真逼真呀!”
  錢如土冷冷的道:
  “你杵在這儿干啥?”
  呵呵一笑,來如風道:
  “為錢老效忠,替錢老斷后呀!”
  “好,總算我老人家沒有看錯人,你准備拼命吧!我老人家可要先走一步了。”說著扭頭就走。
  來如風當即又道:
  “小三子可是在老龍潭附近候著你呢!”
  錢如土才不過走到半里路,從石頭堡那面,歐陽壯的四大高手,如同四頭下山餓狼般,早沖過來。
  來如風嘿嘿笑著,一叉腰,擋住四人去路:
  “各位這是爭先恐后的為石頭堡盡忠呢,還是替歐陽壯那個大魔頭盡孝?要不然何至于像掉了魂般窮追猛赶的。”
  “俏郎君”白中虹与“無影掌”宮雄二人,一看是來如風,白中虹破口罵道:
  “好小子!原來你窩在這儿,殺了你比找那個錢偷儿還重要,兄弟們,圍起來殺!”
  來如風暴退一步,搖手道:
  “慢慢慢,要殺要砍時間有的是,但我得問問各位,那歐陽壯每個月送給各位多少俸銀?”
  “關你娘的什么事!”白中虹大怒。
  來如風一笑,道:
  “怎么不關我的事,因為一旦動上手,我得根据各位的荷包下手,有道是一分錢一分貨,當然,各位若是沒錢,那就打沒銀子的仗!”他一頓又道:
  “從上古到今世,不論什么仗陣,全都离不了銀子,誰敗得拿銀子買命,國与國之間,不是常有割地賠款嗎?”
  “無影掌”宮雄一捋山羊胡子,罵道:
  “我操,主意打到爺們頭上來了,可惜老子們全是只進不出的玩命漢,換句話說,正想從你小子身上刮兩個呢!”
  哈哈一笑,來如風忙搖手道:
  “各位千万存住气,要听我勸啊,眼前這一仗免了吧!因為各位荷包空空,我也一文不名,殺上一陣也是白出力气,這种事情只有驢蛋才愿意干,各位還是回頭吧!”
  “撕破天”賀天鵬這才開口道:
  “姓來的,這一陣你可算是露臉了,万儿也更響亮了,合著你仗著有那么兩下子,先抄了寶山郝家,回頭來又放倒郝當家与勾二爺,連那平鄉崔家也栽在你小子手里,石頭堡也叫你小子弄走不少銀子,你小子想到沒有,你只管在石頭堡打主意,我們這几張老臉可就被你小子抹灰了,今晚既然碰在一起,也算是緣份,娘的不殺出結果來,誰開溜誰就是狗操的。”
  來如風冷笑道:
  “大胡子,听你說的,好似蘆花蕩的張飛,听起來有道理,想起來又狗屁不通,你小子也不想想,有道是人人愛財,取之有道,你們卻是個個愛財,見財就要,昧心銀子你們弄了不少,我來如風在你們主子身上稍稍刮那么一點點,既傷不了他歐陽壯的元气,也救了我燃眉之急,至于說殺人,那也是出自無可奈何的事,正如同現在,我不是正在規勸各位免傷和气嗎?”
  “粉面金剛”于上云早忍耐不住,喝罵道:
  “一派胡言,歪理一堆,殺了你這王八蛋!”他話聲中.一沖而上,手中砍刀一招六式,從六個不同角度,劈向敵人身上!
  于上云一發動,一旁的宮雄也是狂喝一聲,揮刀就砍!
  急掠的身形猝向上躍,來如風拼力扭翻中,鋼杖早從背后叫閃而出,“當”聲一連數響,激起數點火花,他人就在這激游回蕩中,落在實地……
  “嚓”,鋼杖兩端的尖刃暴彈在外,月光下發出青紫的刃芒,是那么的懾人。
  來如風挽了個杖花,瀟洒的迎著四個凶神惡煞,道:
  “佛家說的,眾生好渡人難渡,只渡眾生不渡人,看樣子各位不掉點肉淌些血,是不肯罷休的。”
  這時賀天鵬与白中虹二人,側身斜竄,二人全是用劍能手,正好是兩劍兩刀,四個人把來如風圍在中央……
  形勢上似是對來如風构成了絕大威脅,但來如風不等四人完成圍攻之勢,早冷然一笑,手中鋼杖一圈,身形直沖正面的“無影掌”宮雄。
  宮雄一看,大喝一聲,揮刀就砍,卻不料來如風在相距不過五尺而又是宮雄的砍刀砍過的同時,突然彈身而起,半空中鋼杖在宮雄的砍刀上一撥,杖端的刃芒,卻如電光火石般掃過宮雄的肩頭……
  血雨中,宮雄悶哼不退,左手掌推鋼杖,右手砍刀暴斬身后,完全是要与來如風伺歸于盡的打法!
  然而,來如風在刃芒掃中宮雄肩頭的同時,就借著這一點推力,又在空中打了個空心跟斗,人已站在宮雄身后一丈外。
  宮雄余力已盡,右臂下垂,再也舉不動他那把砍刀了,直气得宮雄直抖著他那嘴上的山羊胡胡。
  賀天鵬伸手攙住宮雄,急忙掏出汗巾替宮雄把傷處包扎起來!
  “俏郎君”白中虹手中劍“咻咻”掄刺,幻化出一圈圈劍芒,激起波濤般的涌浪暗流,銳疾若矢的滾向來如風那舞動有致的鋼杖碎芒中!
  又是一陣脆響,二人交錯而過,白中虹目注來如風杖端的冷芒,就在他長劍撩撥中已處在他的一側上方,他正准備回手一劍劈向來如風的頸上呢,因為就距离遠近而言,他的劍比之來如風的尖刃,要近得多,這是一种自然形成的絕佳机會,任何人都會以為水到渠成的!
  對于即將來臨的果實,白中虹有些飄然欲仙的感覺。
  “啊!”白中虹那舉劍的右臂才高舉一半,而白中虹雙目盡赤的望著來如風鋼杖一端的尖刃,那尖刃仍在空中,但他肋下中的明明是鋼杖端上的尖刃!
  白中虹奮力一擋,他把劍狂撩向刺中自己左肋的鋼杖,白中虹不得不如此,因為他還不想死,而來如風在一刃升天,二人交錯中,突然一收鋼杖,他根本不用把鋼杖調頭,因為那該是多么耽誤事,他只要收回鋼杖,而鋼杖的另一端,那個隱沒中的尖刀,就近送入敵人身上,那是令敵人防不胜防的殺著,如今白中虹就是重傷在這一招上。
  “啊”聲才起,來如風暴彈二次騰空,一蓬血雨從白中虹的左肋部位洒出來………
  斜著橫出四五步,白中虹一跤跌在于上云的怀里,口中卻厲喝道:
  “殺了他!殺了這個王八蛋!”
  虮髯的賀天鵬把宮雄扶在一邊,雙手抱劍,直逼來如風身前。
  來如風冷冷的道:
  “如果我是你閣下,這仗早就不用打了。”
  賀天鵬冷冷的道:
  “問題是大爺們只有命一條,腰里沒有銀子讓你小子敲詐勒索。”
  哈哈一笑,來如風道:
  “哪里不是交朋友的,四位盡管走路,約摸著兩位傷的也夠嗆的,及早回去敷藥,十天半月的也許會沒事的,不過要找好的郎中大夫,騙人的走方郎中可別找!至于銀子嗎?各位也是替人跑腿賣命的,說起來也是吃力气飯,所以我來如風破格大方一次,一個磞子也不收,怎么樣,夠意思吧!”
  看起來好象來如風是网開一面,實際上他把歐陽壯這四位殺手當成了鳥一般。“誘”之即來,甩之即去!
  而當賀天鵬与宮雄等人罵不絕口的轉回石頭堡的時候,來如風早一頭闖進荒林中……
  誰也不知道他闖進樹林中搞啥子名堂,只隱隱听到放小鞭炮的聲音,古庄河上的西風吹送中,有一股令人捂鼻的臭味沖過來!
  大約一盞熱茶過后,來如風挽著褲子從樹林中走出來,只听他口中罵道:
  “娘的,要不是老子肚子不爭气,急著拉稀,我會那么慈悲的輕易放你四個王八蛋走路?門都沒有!”
  如今來如風真的無“屎”一身輕,他悠悠蕩蕩,滿面含笑地走向赤陽鎮,然后沿著古庄河.走過鯉魚灣,三更將盡的時候,他已到老龍潭。
  古庄河的河水到了這儿,由于地形的關系,成九十度轉個彎,所以河水看起來在這儿打個漩,而使得河扣已、形成一個很深的潭,每年古庄河必定會發一次大水,老龍潭這地方總會淹死几個落水的。
  來如風到了老龍潭,撮嘴打了個尖尖的口哨!
  不遠處,也正有口哨響應!
  來如風听的真切,几個提縱,早來到一處亂石岸邊,只見蘆葦十分深廣,如不細看,難以發現蘆葦中的那艘小船,尤其是半夜,更難被人發覺。
  來如風到了船上,小三子早笑嘻嘻的迎上前來:
  “來叔,真辛苦你了!”
  來如風冷冷道:
  “小三,來叔這是為朋友兩肋插刀,還能談什么辛苦,只希望這种沒銀子的辛苦,往后少來几次,就是來叔的福气了。”
  錢如土早在艙中叫道:
  “睡吧,赶著明天還有得好戲上台呢!”
  來如風一把拉過小三子,問道:
  “你師父對于這次實況演習可滿意?”
  小三子咧嘴笑著,錢如土早在艙中接道:
  “距离上稱還差一大截呢?”錢如土把個斗大腦袋伸出艙外,又道:
  “小三能想出扮個哭喪孝子,尚差強人意,只是他卻不能把握人物表情,兩眼未點些椒油,既不紅又無淚,那會像死了父母的樣子,而且他在進入屋中望見仇人那种表情,也不夠逼真,打人不痛,罵人不痒,如果是我,早就看出其中許多破綻,不要說送我一根鐵釘,就算開口說句話,也是難上加難!”
  來如風一笑,道:
  “錢老冤枉好人了,小三不狠打,那是因為你是他師父,他不痛罵,正是表明對錢老的孝心。”
  錢如土冷哼一聲,道:
  “你懂個屁,要不然下次你去坐鐵籠,看看小三能不能把你再動手動腳弄出來。”
  來如風搖手道:
  “不不不,隔行如隔山,錢老的絕學對來如風而言,難窺堂奧。”來如風低頭進入艙中,又道:
  “錢老,就為了你這實況演習,害得小子從昨晚到現在,既未好好吃一頓,又沒有安穩的睡一覺,我那兩個小娘子臨分手的時候,特別要小子替你老人家帶了一包吃的,我把它安放在馬上,那馬如今寄放在鯉魚灣附近一家种菜的人家門口,就等我明日一早把馬騎回來,錢老就有口福了,哈……”
  錢如土指頭點在來如風頂門上,道:
  “還是我那兩個乖侄女孝順我。”他“完,似是大感滿意的倒頭睡下,不久就鼾聲如雷了。
  石頭堡自從走脫了錢如土,又傷了“俏郎君”白中虹与“無影掌”宮雄二人以后,“飛天蜈蚣”歐陽壯破口大罵來如風不是東西,非得剝皮抽筋,難消心頭之恨!
  這時候座上貴客“黑心火鷹”金大山拂髯冷笑道:
  “這兩年不少道上兄弟,被這兩個家伙折騰的面目全非,如今老夫既然知道他們在這一帶活動,也合該兩個王八蛋倒霉,明日一早,我就在赤陽這地方找他們去,看我不一把火燒焦那兩個王八蛋。”
  歐陽壯連忙道:
  “燒死姓來的,千万留下錢偷儿,因為還指望著他替咱們盜取那‘天竺佛’呢!”
  “黑心火鷹”金大山冷哼道:
  “有我金大山在,又何用那個老偷儿,歐陽兄只管放心,只要找上長安,‘天竺佛’就是咱們囊中物了。”
  歐陽壯一听,心中稍安,當即笑道:
  “早知全兄有辦法,昨日就該把那個可惡的偷儿做了。”
  人,永遠是活在后悔中,而后悔的結果,就是煩惱,如果不是明日的希望,這世上不定有多少人會甘心情愿的自殺而亡,因為誰也不愿意為煩惱而活……
  希望是很誘惑人的,即使希望已成泡影,但也已發揮了令人心醉的誘惑力,而希望給予人們勇气,那是一种追逐永不絕滅希望的勇气,所以人們才會不斷的打起精神活下去。
  只是人們活下去的希望,各存不同,有些人為愛而活,有些人為恨而生存……
  如今,從平鄉崔家堡來的人,就是為了恨而來到石頭堡,自從“血面太歲”崔成虎与“粉面小子”崔騰虎兄弟二人被來如風刺殺以后,這一個月來,崔家堡既辦喪事,又招兵買馬,因為崔家堡的總管,“鐵拳”尉遲明二次受傷后,落荒而逃回崔家堡,才不過兩天光景,突然瘋了,整天胡言亂語,不辨東西。
  另一面,副總管巴大雄也不知去向……
  崔家堡恨透了來如風,就在一切大事辦完以后,“陰司判”崔偉虎与“鐵頭金剛”崔志虎二人又來到赤陽的石頭堡,當然,他們的目的也只有兩個,一是為了設法替死去的兄弟報仇,另外就是企圖染指“天竺佛”。
  不旋踵間,從石板坡的勾家庄,“賽李逵”勾鴻与“毛張飛”勾熊兄弟二人,也赶到了石頭堡,勾鴻還帶著他老婆“毛蜘蛛”勾大娘同來。
  那日勾鴻与勾大娘夫婦二人,在听了來如風的惡劣情報以后,忍著來如風給他二人制造的身心痛苦廣決馬加鞭赶回石板坡的勾家庄,迎面三弟勾熊大哭著走來,當即把來如風殺害勾通的事,說了個詳細,在歐陽壯的歪曲事實与著意渲染下,把來如風說成了人間惡魔,陰司厲鬼!更罵到來如風十八代老祖宗。
  勾鴻在家中略將傷勢治療三天,當即親率三弟,一同赶到赤陽的石頭堡來,因為勾家庄的勾鴻勾大爺,絕對咽不下這口气,他要生吃活剝來如風……
  与勾鴻相同的決心,當然就是那平鄉崔家堡,崔偉虎与崔志虎兄弟二人,不能天天看著大嫂弟妹一把鼻涕一把淚,這仇早晚是要報的!
  于是,就在崔偉虎的琢磨下,還是到石頭堡比較有把握,同時也可以對于“天竺佛”,分一杯羹。
  就在這天上午時分,平鄉崔家堡与石板坡勾家庄,雙方都走入石頭堡的時候,從石頭堡那面,正走來了“黑心火鷹”金大山,只見他穿著紫色鑲紅花長衫,黑色馬褂,頭挽黃巾,足登綠色薄靴,肩頭上搭了個帆布袋子,大敞步走向赤陽鎮!
  金大山往赤陽鎮的目的,多一半是想碰碰運气,看看能不能遇上來如風,因為他如果在赤陽鎮放倒來如風,不但長安城奪取“天竺佛”的時候少個絆腳石,而且自己在各方人物會集于石頭堡的關口,先就露臉了。
  “黑心火鷹”金大山走入赤陽北城門的時候,秋陽巳快正中,泥巴地的街道上正在冒熱气,光景還真有點秋老虎的悶熱味道。
  金大山在赤陽那條不算大的街道上緩步走著,不少人看著他那身奇裝异服,會不由自主的掩口笑,但這對于長了一付雷公臉与山羊胡的金大山而言,卻增加了他的自滿与得意,秋陽下,他那白得出奇的臉上,不時的綻現出微微笑意,因而使得不少人還以為是哪儿冒出來的人妖!
  金大山一直走到赤陽南關,他看不出有像歐陽壯說的那號人物出現,于是,他緩步進入一家客店,那是赤陽最大一家客店?悅來客棧。
  四樣熟炒,一壺老酒,金大山邊吃邊望著街道,表現出一种享受人生的悠閒模樣。
  剛巧,机緣巧合中,還真的叫他碰上了。
  這天一大早,來如風找到鯉魚灣附近那家种菜園的人家,騎回自己的馬,一大包點心,而使得錢如土大快朵頤,當然小三子吃得最多。
  錢如土一大早發現來如風滿面春風,不由笑罵道:
  “好小子,可是遇上什么得意事情了,何不說出來听听,也讓我老人家高興高興。”
  來如風一笑,道:
  “實不相瞞,我在想我那兩個小娘子呢!”
  錢如土呵呵笑道:
  “人之常情,應該!應該!”
  小三子笑道:
  “來叔,什么時候也讓小三拜見一下兩位小嬸!”
  來如風道:
  “有机會,你等著吧!”
  錢如土吃著點心,大腦袋微晃著,道:
  “歐陽壯那個老小子,遲遲未去長安城,約摸著他是在搬請什么樣的能人,昨日聞說石頭堡來了貴客,但不知是什么樣的凶神惡煞、江湖魍魎。”
  來如風道:
  “昨夜我為錢老斷后,正遇上歐陽壯那四個殺手,被我弄傷兩個,歐陽壯要去長安奪取‘天竺佛’,只怕又要延期登程了。”
  錢如土搖頭道:
  “不太可能,如果他請來高手助陣,就不會等下去了,再說他那兩個總管武功也不錯,由他二人遞補,一樣构成強大陣容。”
  來如風一笑,道:
  “皆是手下敗將,何足挂齒!”
  錢如土冷然一哼,道:
  “傲而不驕是條龍,既驕又傲屁斑虫!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屁斑虫嗎?”
  來如風苦笑一聲,道:
  “不知道”
  錢如土道:
  “大小形狀像臭虫,黑殼又像屎屙螂,既會飛又會爬,誰触到它會把肚子黃水嘔出來!”
  來如風有些不好意思,道:
  “錢老把小子比做那种骯髒玩意儿,未免有欠公道吧?”
  錢如土鼻孔又是一哼,道:
  “臨陣對敵,決不能輕視手下敗將之流,相反的,這种人更具危險性,因為當他們再次卷土重來的時候,必然不會重蹈上次失敗覆轍,所以這种人也最是不可忽視。”
  來如風一拍大腿,大拇指一豎,道:
  “錢老這是語重心長,小子佩服,高見!高見!”
  錢如土緩緩站起身來,道:
  “走吧,咱們進城去,到悅來客棧去,管不了歐陽壯那老小子何時去長安,咱們先快馬加鞭赶去長安再說。”
  來如風一怔,道:
  “明知‘天竺佛’非寶,咱們何必去插一腳,何不讓他們去空歡喜一場?”
  錢如土指著來如風鼻尖,道:
  “你知道什么,要知那‘天竺佛’可是千年古物,即算非寶實亦寶,更何況它是佛門圣物,豈容落入黑道梟雄之手而使得古物蒙羞。”
  來如風當即站起身來道:
  “又見高論,錢老爺子,我越來越發現你的可愛處了。”
  錢如土手一揮道:
  “進城去吧!”
  來如風人一登岸,發現錢老早騎在他那匹馬背上端坐著,邊咧嘴對他笑道:
  “小子,敬老尊賢,此其時也,你就馬屁股后面跟吧!”
  來如風呵呵一笑,道:
  “錢老只管請,這也正是小子的意思。”
  其實來如風心里明白,再怎么說,自己總不能騎馬,而叫錢老地上跑。
  兩個人六只腳,晃里晃蕩的走向赤陽鎮,其實目的只是到悅來客棧把錢老的坐騎牽出來,因為二人已決定先一步前往長安城了。
  長安城,那可是八百里秦川的最大古都,十一代帝王之都的長安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早去几天,也好暢游一番附近名胜古跡,先松散松散一身筋骨,然后再大干一場,豈不是佳妙!
  然而老天爺卻早有了安排,因為上天不等二人离開這赤陽城,一場開鑼戲,就等著二人上演呢!
  就在兩人才來到悅來客棧大門外面,錢如土在馬上居高臨下,早看到悅來客店中,正坐著一個奇裝异服的似道非道又似人妖的雷公臉山羊胡怪人,在舉杯淺飲,時而又鷹目梭巡!
  錢如土還真是大吃一惊,心想這個怪小子怎么也湊到赤陽來了,難道他也是沖著‘天竺佛’的事?也許他就是歐陽壯搬請來的“高人”吧?
  錢如土下得馬來,頭不轉,卻低聲對一旁的來如風道:
  “小子,店里正坐了一個魔頭,聞听那家伙打得一手好厲害的火器,身法詭异,尤其他的那只袋子里,裝了各种要命的暗器,你小子可要當心呀!”
  來如風抬腳往店看,不由咧嘴笑道:
  “我倒希望他那只袋子里裝的是銀子。”
  錢如土冷笑,道:
  “如果你被他那鑽肉火器弄到身上,你恐怕就不會再打他的銀子的主意了。”
  來如風伸手一讓,道:
  “錢老你請!”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店里來。
  老主顧上門,店小二早笑迎上來。
  錢如土人一走入店中,左看右看,几個座位皆不中意,一晃雙肩,早到了金大山的桌前,自言自語道:
  “這張桌子地方适中,咱們就在這張桌上擠擠坐吧!”說著話,伸手提起金大山放在桌子上的帆布袋,笑道:
  “這位大爺,我幫你放在椅背上!”
  金大山冷冷的看了錢如土一眼,再看看來如風那個模樣,不由哈哈笑,道:
  “二位才來呀!”一面狠狠的抓過自己的帆布袋,又道:
  “不勞動手,我自己拿。”
  錢如土雙眉一揚,大腦袋一低,小聲道:
  “這位大爺,你認識我二人?”
  金大山尖嘴一翹,山羊胡子一晃,冷笑道,
  “雖未見過面,但是心儀已久,等于是認識的了。”
  來如風一拉錢如土,道:
  “我看咱們還是換個桌子吃吧!”
  金大山長身而起,道:
  “坐下來吧,二位盡管吃個夠,吃喝全算我的,吃飽喝足了,我送二位到個地方。”
  錢如土銳芒一亮,回頭對來如風道:
  “小子,你我這是交了好運了,有人請咱們白吃白喝,你大概不會再換座位了吧?”
  來如風一笑,道:
  “錢老,咱們上飯館來,也不在乎十兩八兩銀子,吃喝總得求個痛快,有些人在飯桌上擺上一盆花,有些菜盤上由大師父弄個蘿卜刻個花儿,為的是叫客人吃的開胃,如今桌上坐了這么個……”來如風拿眼睛瞟瞟金大山,薄唇一撇,又接道:
  “小子怕吃多了反胃,算啦,還是換換座頭吧!”
  金大山一听,嘿嘿一聲笑,道:
  “既如此說,那就請便,不過二位吃也好,喝也罷,盡量挑好的多吃,我會洗盞更酌,靜候二位酒足飯以后,伴送二位轟轟烈烈的走過陰陽界,跨過生死橋。”
  錢如土雙眼一翻,道:
  “你有心來俺有意,赤陽城外比划去,‘黑心火鷹’,你稍候一會儿,絕不會令你失望就是。”
  來如風劍眉一揚,道:
  “娘的,原來是個玩火的。”
  錢如土与來如風二人就在金大山背后一張桌子上坐下來,金大山自覺不是滋味,立刻把椅子拉到桌子另一面,鷹眼如炬,死死的盯著來如風二人。
  不過他并不太注意錢如土,卻盡在來如風身上打轉,在他以為,神偷何懼,只要放倒他這個保鏢的伙計,錢偷儿還不是手到擒來!
  于是,金大山熱血沸騰,就等成果丰收了。
  當然,鄰桌上的錢如土与來如風二人,卻是杯觥交錯,喝得好不痛快!
  一頓飯吃到過午,店里人也几乎全走了,來如風才叫小二會鈔。
  錢如土早吩咐棧房的人,把馬牽在門外,這時他摸著肚皮笑對一旁虎視眈眈的金大山道:
  “玩火的,赤陽城南門外,古庄河有個地方叫鯉魚灣,那個地方僻靜,如果你覺著我二人真的能使你興奮,那就快移駕鯉魚灣,咱們那個地方比划去。”
  “黑心火鷹”金大山嘿嘿低笑,道:
  “臨死還要撿個地方,也好,老子這就先走一步了。”只見他帆布袋往肩上一搭,擱下一塊碎銀,揚長出店而去……
  來如風望著金大山的背影直在笑……
  錢如土腰里一摸,早抓出一把紅紅綠綠的彈丸來,對來如風笑道:
  “小子,你看這是什么?”
  來如風笑道:
  “不就是你老在玩火的袋里摸出來的!”
  “原來你全看見了。”他一頓之后,又道:
  “江湖上常听人傳言,關洛道上的‘黑心火鷹’,打得一手火器,加以他身法怪异,不少江湖好漢死在他火器之下,如今弄他一把來,咱們也趁机會到城外,來一次實況演習,看看他這些看上去像糖疙瘩的東西,究竟有些什么令人大吃一惊的威力。”
  來如風笑笑,道:
  “好,咱們城外實況演習去。”
  二人快馬加鞭,馳出赤陽城外,早到了古庄河邊的一處防洪柳林中,錢如土翻身下馬,摸出一粒彈丸,抖手擲向一棵老柳樹干上……
  “彭”的一聲,火花四濺,就見那樹干被炸開一個大裂口,最讓人惊心的,還是那個方圓尺大的裂口,正冒著泛紫的火苗,向四外蔓延著。
  錢如土急忙手捧一把細沙掩了上去,這才將燃燒的火苗扑滅。
  來如風看那樹干上的著火地方,不曲已、中一動,道:
  “厲害!”
  錢如土皺眉,道:
  “這玩意能躲不能接,伸手去接一定上當,小子你可要心里有個底儿!”
  來如風二人跨馬鯉魚灣,早見那“黑心火鷹”金大山屹立在河邊一棵大樹下,紫衫紅邊黑馬褂,一張雷公臉,含著盡是鄙夷的冷笑。
  錢如土与來如風二人下了馬,錢如土往樹底下一溜,指著來如風對金大山道:
  “玩火的,我二人沖鋒陷陣那是他小子份內之事,你只要撂倒他,你叫我老偷儿往東,老偷儿絕不往西。”
  一聲夜貓似的梟笑,金大山一手放在帆布袋上,道:
  “早兩年,老子就听到二位這號人物,名聲之臭,正應附合那‘聲名狼藉’四字,不少人想活剝二位,如今遇上金大爺,約摸著明年今日,就是二位的忌日了。”
  來如風貝齒微露,一聲冷笑,道:
  “姓金的,听你這么一說,好象我二人今日死定了!”
  金大山尖嘴一咧,道:
  “只要是金大爺替他送終的人,至今還未曾見過一個活在這世上的。”
  來如風雙手叉腰,緩緩的道:
  “很好,既然你姓金的一心要我二人的命,我們也要為自己的生存而奮斗到底,其結果,就是要搬倒一方,當然這就要看誰的能耐高了,不過……”
  “你不用不過了,金大爺最討慶耍嘴皮子的,何不省省力气,放手一搏,看誰能把絕活發揮到淋漓盡致,然后做一番斬草除根永絕后患的如意壯舉!”
  來如風指著金大山對樹根上坐著微閉雙目的錢如土道:
  “我操,錢老你听見了吧,這可是一段慷慨激昂,气壯山河的豪情大話,只是嚇人不倒,囂張有余。”淺淺一笑,來如風踏前一步,又道:
  “听口气,你姓金的成了黑道中衛道之士,英雄自居了,娘的,關洛道上獨行大盜,也配談英雄膽壯士義,說穿了,你姓金的還不是企圖染指‘天竺佛’,我問你,歐陽壯把你找來當打手,他許了你什么好處?”
  金大山冷然暴射著炯炯目芒,看上去比鷹眼還要冷凜,嘿嘿笑聲,全由鼻孔中擠壓出來,道:
  “小子,眼看著你与道上的恩怨,就因你的死而一了百了,卻不料臨死還要翻動你那蓮花般的巧舌。”
  來如風正要開口,突然發現錢如土已鼾气大作,不由一笑,道:
  “閒言表過,咱們也該言歸正傳,你閣下打算是要我的命,看樣子就算我把腰包所有銀子奉獻出來,你也是不會放我一馬的,可是我就不同了,當然這是有其一定的原因存在的。”
  金大山一皺眉,道:
  “啥原因?”
  來如風道:
  “原因至為明顯,因為錯開今日,我根本不識你姓金的是老鳥老蛋了,當然更沒有什么牽扯不清的恩恩怨怨,所以我就要考慮是否一定要取你姓金的命,再“我一向不打沒有銀子的仗,姓金的,你眼下是否腰纏万貫?”
  金大山不由大怒,破口罵道:
  “老子這是來取你狗命的,可不是來給你送銀子花的!”
  來如風冷笑連連,道:
  “老子話是要說在前面,等到你……”他話尚未“完,突然間,紫影晃動,金大山人已筆直的向來如風身前撞到。
  只見他左手提著帆布袋,右手一拳晃向來如風面門,看上去那是狠狠的一拳………
  來如風心里十分明白,因為姓金的那一拳絕對不能硬接,因為誰敢保證他掌中沒有隱藏東西?
  冷笑聲中,來如風倒翻跟斗,退出一丈有余,鋼杖已握在手中,“嚓”的一聲,兩端尖芒閃動,他在站定的時候,一眼瞥見姓金的右手腕一振,兩顆彈丸破風划空襲來。
  來如風不及閃躍,只得雙腳跟一挺,身子筆直的向后倒去,就見一紅一綠兩顆彈丸,在他的腹上臉上不及三寸地方“嗖”聲中飛向身后……
  緊接著兩聲脆響,三丈外的草石堆中立刻燃起紅綠兩堆火陷,從熊熊火苗上看,可知金大山火器厲害非同一般。
  來如風不等金大山再施發彈丸,斜身一挺腰,人已斜出兩丈外。
  金大山厲嗥一聲,道:
  “再看老子法寶!”他身法詭异的又向來如風身前撞來,人未到,一顆彈丸早已出手!
  來如風恃杖而立,只頭一偏,讓過那顆彈丸,卻突然又見一顆較大紅丸向他擊來……
  最叫來如風奇怪的,是那顆大彈丸的速度不快,而緊隨在大彈丸身后的一顆小彈丸,卻奇快無比的撞向大的彈丸來。
  來如風眼明手快,當他發覺姓金的看似扑近身法,卻突然中途斜竄,兩顆彈丸又將互擊的時候,一聲暴喝,人向前方一連在空中三個空心跟斗……
  他人尚未落地,而身后一聲暴響,兩顆一大一小彈丸,爆炸出廣團五尺見方的火團,熊熊燃燒中,碎焰四散開來,那种威勢,端的令人心膽欲裂。
  來如風一個大轉身,正要揮杖扑上,突見錢如土像喝醉酒二樣,一閃一晃,在自己身前錯過,口中嘲笑,道:
  “小子,我早說過姓金的不好惹,你偏不听,這下子可好,你知道厲害了吧卜我可不愿陪你死,赶快走遠點,免得被噴一身火。”
  “黑心火鷹”金大山一看兩次落空,心中大怒,厲聲罵道:
  “王八蛋,你能躲過金大爺兩次彈丸,放眼江湖,你小子算是第一人。”
  來如風一臉笑意,兩只大眼,直不愣的盯著金大山,看來他有些反常,因為他竟然把嘴巴閉的好緊,顯然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黑心火鷹”突然一聲厲喝,一抖手又是一顆彈丸擲向來如風……
  也就在來如風彈身而起,再坎向他飛縱過來的時候,金大山梟笑一聲,人也飛扑而上,同時一抖手,撒出一把足有六七顆彈丸,全部罩向空中翻滾的來如風……
  這种局面,顯然就是一個決定胜負的局面,在金大山而言,只要來如風中上一顆,他就死定了,而六七顆全都將罩向來如風的身上,而來如風人又在空中……
  來如風人處在半空中,眼前發覺似乎處在繁星環繞之中,于是,他手中的鋼棒有如風車一般,繞体戮力飛旋……
  一陣爆裂与火焰狂飆中,來如風像是登上火焰山一般,所幸他掄杖勁急,彈丸在爆裂的時候,已是在身体一丈外了。
  于是,來如風就在火焰的燃燒中,濃煙的遮蔽里,一翻落地。
  然而,他卻在金大山准備驗收成果不成,稍作惊疑的同時,悄無聲息的又倒翻向“黑心火鷹”金大山的身前!
  金大山又伸手去帆布袋中掏取彈丸呢!
  來如風鋼杖一揮,連敲帶刺,鋼杖上的兩端刃芒,發出“咻咻”脆響,逼向金大山的頭頂……
  金大山一聲冷哼,身子一偏,雙肩晃動,人已脫出來如風刃芒威力之外!
  也就在此時……
  也就在金大山冷笑而伸手帆布袋中的一剎那……
  也就在煙硝正濃而視界不良的時候……
  來如風悄沒聲的一落地,抖手打出一顆彈丸……
  那是錢如土閃身走過來如風身旁的時候,暗中塞給來如風的,當時來如風還在想,錢老摸了姓金的一大把,處在這個節骨眼,他才塞給自己一顆,未免有點小气……
  所以來如風相當珍惜這唯一的一顆彈丸,他必須要一擊而中,否則……
  “彭”的一聲,來如風打出的彈丸還真被他擊中了,只是并未擊在金大山的身上!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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