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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金刀關 荒寒一尊


  燕鐵衣被小真左一句“毛頭小子”右一句“乳臭未乾”,弄得哭笑皆非,滿心的惱火,但又發作不得,只好裝作一派淡然之狀,露齒微哂。
  這時,小真又气沖沖的道:“我早就看出這姓洪的不是個好東西了,眼斜心不正,蓄著兩撇騷胡子假做斯文;他第一次來替三少爺看病的時候,那雙混眼不朝三少爺的臉上觀气察色,卻一個勁鬼鬼祟祟的向小姐你的面上梭溜,賊頭賊腦,惡形惡狀的簡直叫人作嘔,我事后說与你听,你反倒數說了我一番,說我疑神疑鬼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嘍,小姐,后來事實的演變卻怎樣呀?他可不是在接著來我們家几次之后就原形畢露啦?一下寫几句歪詩傳情,一下又背著人向你示愛,那天在后園里,他不是已經向你下跪了嗎?真是丑態百出,要多丟人有多丟人;他在三少爺病愈之后,居然假借探視之名,還送來了一大包亂七八糟的補藥要我轉贈小姐,哼,誰稀罕?當時小姐早已不肯見他,我也知道這些鬼東西小姐也必不會收,所以找就老實不客气的抖開紙包洒了他一頭一臉,同時嚴厲警告他不准再來,否則我就面稟老爺一切細情,請老爺打斷他的一雙狗腿。”
  易秋盈道:“其實你也不該這樣叫他難看,他送的東西,退還給他也就是了,何必如此令他下不了台?再說,弟弟的那場熱病,好歹總也是他給治好的!”
  小真撇著嘴道:“要不是因為他治好了三少爺病的這點功勞,小姐,我早就收拾他了,便不稟告老爺,我也會私下告訴賈二爺或諸三爺,看他們會不會剝他的人皮?”
  蹙著眉儿,易秋盈道:“這些事怎好向賈二叔与諸三叔去說?你不要胡鬧。”
  小真連珠炮似的道:“我的好小姐,女菩薩,你可真是好心腸啊,姓洪的蒙古大夫不但一而再,再而三的纏你找你,如今居然找人來綁架啦,他這無賴青皮約莫是眼看軟求不成,就乾脆來硬的了,這种‘霸王硬上弓’似的齷齪手段也是人能用的嗎?我可不懂什么仁恕之道,我只曉得對付這一類二流子就要給他們來強的,拎著了便狠狠的施以顏色!”
  易秋盈低聲道:“這已是几個月前的事了,而且我只當那是洪坤一時失態,至多也只是不克自制的忘形或是沖動之下的魯莽之舉;尤其我根本不會理會,就也沒有把這件無聊的事放在心上,誰知道……唉,他竟會冒失到來這一著!”
  小真憤憤的道:“小姐,你固然不曾睬他,他在糾纏几次之后也沒有敢再繼續下去,但他卻不是就此死了心啊,你認為根本不值一談,他卻日思夜想的發了瘋癲啦,這次若不好好給他個教訓,他還不知道易家的厲害,將來恐怕越將糾纏不休了!”
  易秋盈輕輕的道:“我想--這位兄弟此次不幫他的忙,他以后就不會再這么魯莽了!”
  小真不以為然的道:“這种不要臉的人,除非狠狠給他來上一頓結實的,他是永不會罷手,小姐,你就是發善心,也要看對數,不能一視同仁!”
  說著,這俏丫環又朝著燕鐵衣瞪大了眼珠:“還有你,口口聲聲仁義道德,誰知道你肚皮里裝的是什么毒藥?說不定你是在兩面討好,左右逢源!”
  燕鐵衣冷冷的道:“告訴我,我兩面討好能討到什么好?左右逢源又有什么利益可圖?”
  窒噎了一下,小真隨又火辣辣的道:“你既不愿助紂為虐,又一再表示不肯侵犯我們,既是這般,你卻為什么替他來走這一趟?”
  燕鐵衣道:“我已說過,我是事出無奈,身不由主,我是被脅迫來的!”
  小真冷笑一聲,道:“你是被脅迫來的?姓洪的用什么來脅迫你?看樣子你本事不錯,姓洪的那几手三腳貓把式莫不成就能掏住你的脖頸?”
  燕鐵衣苦笑道:“他不是用武功來脅迫我,他是用我一個兄弟的性命來要挾我!”
  易秋盈關切的道:“這位兄弟,可不可以請你講詳細點?”
  燕鐵衣頷首道:“我的一個心腹弟兄中了毒傷,命在旦夕,而兩河一帶地面卻只有洪坤能治這种毒傷,我們找到他,他起先答應醫治,也索取了一筆重金為酬--悔不該我泄露了姓名,他在一听到我的万儿之后,立時改變主意,宁肯不要酬金,卻脅迫我來搶你,我不允,他即以我那弟兄的生命要挾,大家把話說絕了,搶你回去,他馬上救我手下的命,否則,便任由我那手下毒發身亡,如今,我只有兩天多的時間來挽救我弟兄的命了!”
  小真惊怒的道:“這姓洪的就這么狠毒呀!”
  易秋盈卻想得更遠,她平靜的道:“你的意思是說--你那位兄弟的生命能否延續,便全看你此行是否能夠擄我回去的結果上?”
  點點頭,燕鐵衣道:“不錯。”
  易秋盈又緩緩的道:“如果你能劫我回去將我交給洪坤,他就馬上替你兄弟療毒治傷,如果劫不到我或你不愿下手,他就不為你的兄弟療毒,任由他毒發身死?”
  燕鐵衣道:“就是這個情形。”
  易秋盈溫柔的道:“而你處在這种痛苦艱困的形勢下,仍不愿昧心來加害于我,事實上,你卻具有擄我而去的能力,對不對呢?”
  燕鐵衣坦然道:“對。”
  易秋盈感動的道:“謝謝你這么仁慈,現在,我已經知道你要我幫你什么忙了。”
  小真急道:“小姐!”
  擺擺手,易秋盈微笑道:“人家為了道義,為了仁厚,為了良心的平安与不逾做人的份,不違做人的格,甚至連自己兄弟的生命都可能要被犧牲在其間了,但人家卻毫不考慮的照著正道去走,這种骨節是多么硬朗,這种操守又是如何清高,而這份光明磊落的行為又是多么令人欽佩?更重要的是,人家若不顧這些一味昧著心干,又不是做不到;能為惡而不為者,無須善卻行善者,最是難能可貴,這件事,不論其中經緯如何,源始如何,但關鍵卻在于我,人家為了慈悲我可以做恁般痛苦的犧牲,我又怎能不相對的有點儿奉獻呢?”
  小真憂惶的道:“小姐,你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
  易秋盈安詳的道:“他不須做假,如他要對我不利,大可強行脅制,又何必兜這樣一個大圈?”
  燕鐵衣凜然道:“易小姐能這般信任于我,足證我此項冒險業已大有收獲!”
  易秋盈道:“現在,我只請問你要我怎么做?”
  燕鐵衣胸有成竹的道:“你跟我回去,如同被我劫回,待洪坤治好我兄弟毒傷之后,再請令尊親往迎歸,我允諾洪坤將你帶交給他,但我卻未曾允諾強迫你跟隨于他,令尊屆時往迎,他必不敢攔阻,若有万一,你逕自离開,由我將他擋住,我也說過不傷害他,而擋住他亦非傷害他--總之,你只須隨我同去亮亮相就功德圓滿了。”
  易秋盈毫不猶豫的道:“好,我隨你去。”
  小真一見情勢至此,知道要攔也攔不住,他赶緊道:“我也隨小姐一起去!”
  燕鐵衣一笑道:“可以,說不定洪坤心花怒放,還以為一箭雙雕呢?”
  易秋盈不禁羞赧万狀,小真卻啐道:“休要得了便宜賣乖,小滑頭!”
  輕輕的,易秋盈又道:“我可以去將此事稟告家父知曉嗎?”
  燕鐵衣道:“當然,同時我也正要拜謁令尊。”
  站了起來,易秋盈向燕鐵衣微微一讓,偕同小真啟門而出,燕鐵衣跟隨在后,卻不覺心里有些忐忑起來,他不知道在此情此景之下,与易重云這位老紅胡子朝上了面,會是一种什么等樣的局勢?
           ※        ※         ※
  体魄修偉,方面大耳,頷蓄一大把如虯赤髯的易重云坐在那張巨型的虎皮大圈椅上,他在靜靜聆听著女儿易秋盈的敘述;這位當年“血角旗”的大瓢把子,不但气宇恢宏,形態威猛,更有一股子隱隱然的霸勢,他坐在那里,雖是毫無舉止,卻已令人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悚栗与懾窒意味了。
  一邊听,易重云寬大臉膛上一面紫气時現,他迭次拿眼注視坐在下首的燕鐵衣,那雙往上吊起的鳳眼中光芒肅煞,凜然剛強,看在人身上,活脫像刀刮般的難受!
  面對著燕鐵衣而坐的,卻是一個白衣白巾,三十歲上下的脫俗人物,他身材削瘦,頭發以一只白玉發冠束起,五官端正,形容秀逸,然而,卻在端正与秀逸之中,更帶著強烈的精明強悍之慨--這是個膽大如虎,敢作敢當的角色!
  燕鐵衣自從進入這座布置豪華的大廳開始,便全神貫注在易重云的身上,注意著這位大人物的反應、表情,以及可能的舉動--他一點也不敢懈怠,絲毫也不敢放松,因為他不能斷定在這种情勢之下會發生如何的變化及逆轉;江湖事經歷多了,便令人越更慎重了,有時候,整個局面的轉變非但是出人意料的,更是快得無可言喻的,在任何一件事未曾确定對方的立場之前,那种不穩的激蕩叫人難安,如果掉以輕心,就是自己在找自己的麻煩了。
  是而,燕鐵衣并沒有向對面的白衣人仔細打量,也沒有人替他引介,他認為目前不需要再注意其他的人,不但包括那白衣白巾的人物,連大廳中其他環伺四周的另几個角色他也未曾詳加觀察--而他知道那几個人里面,必有易家的兩位少爺在!
  但是,那白衣人的神色卻不大對勁,他雖然竭力裝作平靜自然,卻依舊不能完全掩飾住他那出自內心的忐忑与不安;他似在躲避著燕鐵表的視線--任是燕鐵衣并沒有注意他--那种生硬的忸怩,使得他原本具有的剛毅之態也打了折扣!
  現在,易秋盈站著說完了話,小真扶她坐到一側。
  凝注著燕鐵衣,易重云聲若金鐵交擊,鏗鏘有聲道:“首先,我問你,小伙子,你所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
  燕鐵衣頷首道:“千真万确!”
  易重云威嚴的道:“你年紀雖輕,尚識大体,辨是非,甚屬難能可貴,尤其臨危不苟,受脅不屈,正也是年輕人气節骨格的表現;我看得起你,而你未曾要脅我女,我更要向你致謝!”
  拱拱手,燕鐵衣道:“不敢當。”
  突然,易重云道:“不過,按照我們關東的江湖規矩,小友你不經傳報,不見投帖,不得允許便私下探山,即是對主人的輕与藐視,這一樁上,我卻不能通融!”
  那話儿來了--燕鐵衣不禁暗暗叫苦!
  易秋盈急道:“爹爹--”
  一擺手,易重云道:“我不能通融傳統上的規矩,但卻可以從輕發落,小友你本該連過有我在內的五道關,但如今,就准你只打通一關便算了結!”
  燕鐵衣忙道:“老前輩,我以為--”
  易重云不容對方置言,猛辣的道:“這一關你要挑誰來擋,由你自擇--包括我,我的兩位拜弟賈標、諸生長、以及我的兩個犬子易力行、易履行!”
  舐舐嘴唇,燕鐵衣苦笑道:“大當家,一定要這樣做不可?”
  易重云沉厲的道:“你要知道,小友,五關減四,對手任挑,這已是我所能給你的最大优渥了,不要不知進退,徒增彼此間的困扰!”
  燕鐵衣輕輕的問:“通關以后呢?”
  易重云一拂赤髯,道:“若你胜了,你的要求我全部允准,你如敗了,至少也可留命而去!”
  一側,易秋盈又是焦灼,又是激動的道:“爹爹,這是不公平的,他并沒有錯,我也答應要幫助他,我們不能以任何理由來推卸我們的責任,爹爹這是以怨報德啊!”
  霹靂一聲,易重云叱道,“秋盈住口,這是山門的鐵律,祖宗的規矩!”
  小真赶緊勸住易秋盈,那白衣人也一臉心疼之狀,他本想開口,及見易重云的神色,卻又畏忌的縮回頭去……。
  易重云滿面秋霜,紫气隱凝的道:“如何?”
  站了起來,燕鐵衣無可奈何的道:“好吧,恭敬不如從命,看樣子,不過這一關也是不行的了!”
  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張想是易重云當年發號施令的虎皮大圈椅上,他仍然一派山大王的口气,狂悍又威猛:“你挑那一個,小友?”
  歎了口气,燕鐵衣道:“老前輩,便偏勞你吧。”
  此言一出,舉廳震惊,人人都以為自己听錯了,任是那一個全膛目結舌,駭然不敢置信的瞪著燕鐵衣發呆!
  死一樣的僵窒之后!
  易重云豁然大笑,聲震屋瓦:“好,好小子,有膽識,有骨气,有魄力,有种,不管你能否胜我,只是這股子傲銳之勢,已使我刮目相看,深感欣慰,好小子,恨不早年与你結納!”
  燕鐵衣平靜的道:“前輩謬譽了,在下斗膽直犯虎威,倘請前輩手下留情!”
  赤髯瓢拂中,易重云离座大步踏近,他順手將身著的黑袍略一抄掖,豪邁的道:“小友,當拳不認師--不用客套了,怎么比法?你說吧!”
  燕鐵衣老老實實的道:“用兵刃。”
  一怔之后,易重云笑聲如雷,他昂揚激奮的道:“好小子,敢情你是明知我的一柄‘金背倒錐刀’斬遍關東未逢敵手,故意挑著我的招牌來了?行,歸隱江湖已十余載,正好藉此机緣,重溫昔日豪情!”
  易重云的模樣,堪稱“气吞万里如虎”,慷慨激昂,凜烈浩蕩,只此一端,便知道他往昔是怎生能夠吒叱風云,稱霸關外了!
  燕鐵衣安詳的來到大廳中間,站定,气勢深沉,靜如岳峙。
  這間大廳极其寬闊,好像原本便是准備著專為上演這等場面的,現在廳中的家具早已移開,就更顯得敞朗了。
  一個腰粗膀闊,環眼獅鼻的披發大漢往前一湊,雙手高舉過頂,向易重云捧上一柄黃麟銅皮鞘的沉重金刀--金刀刀柄卻非尋常的鈍圓,而是一具變相的三角銅錐,不用說,使刀人功夫的凶狠凌厲也便可以想見了。
  燕鐵去看在眼里,一邊暗自警惕于對方兵刃的霸道,一面卻更欽佩人家規矩的森嚴,這么多年,又在今非昔比的情形下,“血角旗”的幫規仍然沿傳不變,絲毫不苟!
  拔刀而出,易重云隨意一舞,即見金光閃閃,寒气彌漫,那柄刃長面寬的巨刀握在這位“荒寒一尊”手里,越見威風凜凜,雄渾浩壯!
  于是,人人屏息如寂,雙眼圓睜,每一顆心全要提到喉嚨管上了,但他們的想法卻是一樣的--并未期望有幸目睹一場龍爭虎斗,他們只是要瞻仰一下睽違已久的易氏刀上絕技!
  兩人相對而立,距离六尺。
  易重云沉穩如山,他目注燕鐵衣,緩緩的道:“小友,遠來是客,未便僭越,請你先出招吧!”
  燕鐵衣雙手半提,全神凝聚:“請老前輩包涵。”
  涵字像一抹輕煙,几乎無聲的自他嘴角消逝,一面扇形的光弧已映罩到易重云的頭頂!
  卓立不動,易重云刀出如矢,居中穿刺,奇准奇快,“當”的一聲便湯開燕鐵衣的“太阿劍”,但是,流芒閃射,“照日短劍”卻暴指敵腹!
  大刀輪旋,易重云斜身猛回,就宛如滾起了千百面金輪飛轉;燕鐵衣倏忽穿掠,長短雙劍猝映猝隱,洒起一蓬蓬的光雨、一溜溜的冷電,一顆顆的寒星,但見燦瑩虹彩,飛繞流騰,令人目眩神迷。
  金鐵的交擊聲時起時沒,有時,是連串的跳躍,有時,卻又變成短促的激湯了。
  光芒的影像是瞬息万變的,它會幻成各類各式詭异又璀燦的圖案,凝聚于瞬息破滅于剎那間,但是,卻連續不斷的一再循環!
  突然,易重云一躍至頂,在躍上的同時又已反瀉而下,人与刀合,帶起一條宛如流星曳尾也似的光速,筆直插向對方!
  這是易重云的刀上絕技之一--“飛流星”!
  陡然間,燕鐵衣左手短劍拄地,掄旋而出,長劍“太阿”倏顫斜迎,抖起漫空光朵,反卷向上。
  易重云的刀刃“嗆”一聲劈得地下花磚碎裂,屑渣四濺,他卻藉此一斬之力,側翻三滾,赤髯飛張里刀柄由脅側暴挫,雙腳并齊彈踢!
  在漫天的星朵縱橫中,燕鐵衣猛往上湊,長短雙劍交叉閃揮--將一百九十一次交叉的閃揮融于一次,但見奇异眩目的十字光輝流轉隱現,兩條相触的身影已在一聲震耳的鏗鏘聲里猝然彈開!
  易重云站在丈許之外的一張太師椅邊,呼吸急促,赤髯不住栗栗顫動,他睜大著那雙威凌的鳳眼,似是在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瞪視著燕鐵衣,他的臉微現扭曲,表情复雜而更包含著极度的惊震!
  燕鐵衣便靠在大廳門框上,紫袍的肩部翻裂了一大道,但好像并未傷及皮肉,他的神色平和安詳,只是也在輕輕喘息著。
  兩個人都沒有受傷,都是完整無缺的,甚至連一滴血也沒淌。
  但是,誰贏了呢?誰輸了呢?
  從表面上看,好像燕鐵衣吃了虧,他的袍肩裂開了。
  易力行,那個黝黑強壯,長像粗豪而酷肖乃父的易家長公子首先興奮的歡呼:“爹,胜了……”
  他的老弟,比他稍為白淨一點的易履行也跟著捧場:“妙极了,爹,你的寶刀不老啊!”
  易秋盈与小真卻噤若寒蟬,惶恐又迷惘的左窺右探,不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結果?她們實在分不清是那個贏,那個輸了。
  只是,披發的賈標与形容冷酷強悍的諸生長卻默然無語,兩個人的兩張臉孔上,彷佛能括下一層冰霜來,而那白衣人,更連視線都垂下去了……
  易力行沒有得到預期的共鳴,不覺大為尷尬,他急忙故作熱烈之狀:“賈二叔,爹可不是贏了么?那小子肩頭的裂帛即是明證,若非爹爹手下留情,這小子那條臂膀就別想要啦。”
  乃弟易履行也一力支持的嚷:“大哥說得不錯,是爹慈悲,否則他還能四平八穩的站在那里硬充人王?”
  不待神態窘迫的賈標与諸生長答腔,易重云已焦雷也似的大吼:“不長眼的一對小畜生,還不快給我閉上那兩張臭嘴?你們不成气候,莫非也要我這為父的跟著出丑見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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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雪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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