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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情仇淚 劍分黑白


  燕鐵衣的反應快得就好像他早已洞悉對方的動作,而預作了准備一樣,他的整個身体隨著那揮掃肩頭部位的三節棍猝然翻滾--宛似是被棍端的勁力帶飄空中似的,輕如柳絮,而一長一短兩股冷芒便暴閃飛流,兩聲惊吼串成一響,兩條人影往后急退,一段尺許長的紅綢帶子便飄落在地。
  圍在四周的“七刀攏月”這時各自奮進,七柄朴刀雪光生寒的朝著地下的冷凝綺猛砍狠劈,冷凝綺正在迅速滾避……
  燕鐵衣倏閃三步,單膝點地,一長一短的兩道光虹在他往上猛起中,幻映成一輪以無數冷芒紫電所凝聚的燦爛光圈,七柄刀就在突起的破空銳嘯聲里撞擊一片,有的甚至拋上了半空!
  光人現,燕鐵衣雙手空空,兵刃早已還鞘,他閒散的站在冷凝綺身邊,模樣之輕松,就好像他一直沒有動過手,一直便站在那里似的,方才的光、刃、影,倒反如幻覺了。
  手執三節棍的是“玉虎”賀弘,這位“玉虎”的一條右臂上血痕殷然,挂上了彩,他的左手撫著右臂的傷口,滿臉是惊愕憤怒交加的表情。
  花川手上的紅綢帶長逾丈許,如今卻只剩下九尺拖在地下,他和賀弘也是一樣的神气--似見了鬼般震駭又恐怖的瞪著燕鐵衣發呆。
  “七刀攏月”的七位仁兄,現在正畏畏縮縮,蹭蹭蹬蹬的分別拾回他們的兵器。
  沒有動手的賀修,那張原本顏色鐵青的面孔,如今變得更是鐵青泛黑了,他死盯著燕鐵衣,眼睛下的肌肉在不住跳動!
  燕鐵衣微笑著--多么淳厚朴實的微笑,彷佛小姑娘的羞赧一抹。
  地下,冷凝綺直楞榜的打量著燕鐵衣,好像,她到這時方才發覺到燕鐵衣的存在价值似的。
  緩緩吐气,賀修的聲音有些堵塞似的悶啞:“朋友,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燕鐵衣一派童稚的語气:“我不要同你們打架,這是我再三向你們表示過的,所以你們也不能怪我,是你們逼得我如此做的。是不是?”
  賀修咬著牙,一個字一個迸自齒縫:“你到底是誰?”
  燕鐵衣溫柔的道:“等我弄明白這樁事情之后,賀兄,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了,我向你保證,不會令你的每一位兄弟們失望。”
  賀修陰沉的道:“如果我們不照你的意思做呢?”
  表情是純真得十分可愛的,燕鐵衣道:“你們會么?”
  賀弘尖厲的吼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藏頭露尾,隱姓埋名就不算是英雄好漢!”
  燕鐵衣安詳的道:“我從來也沒承認過自己是英雄好漢;我現在暫且對我身份保密的原因,只是我認為這樣做比較更适宜處置現下的場面。”
  賀修恨恨的道:“怎么個‘更适宜’法?”
  燕鐵衣道:“你們雙方都不知道我是誰,便可無所顧慮,無所憚忌,有啥說啥,但是,當你們知悉了我的底蘊之后,恐怕有些話,有些內情,你們就不肯說,不方便說,也說不出口了。”
  冷凝綺出聲道:“我同意你的說法,小伙子,你可真有一手呀!”
  燕鐵衣笑道:“我那有什么‘一手’?只是碰得巧,碰得運道好罷了。”
  吃吃笑了,冷凝綺道:“看你年紀輕輕,面貌鮮嫩,活脫一個乳臭未乾的半大小子,我先還道你只是個初出茅蘆的雛儿,現在才曉得看走眼了;小伙子,你表面夾生,實則城府深沉,老辣精練得緊哪!”
  燕鐵衣道:“比起姑娘你,卻難以望其項背。”
  眉儿輕挑,冷凝綺道:“好,你不但本事好,灌迷湯的功夫竟也有獨到之處。”
  此時,賀修忽道:“朋友,你是否打定主意要偏袒這個賤人了?”
  搖搖頭,燕鐵衣道:“不,我誰也不偏袒,只是要分判一個清白,斷定一個水落石出;對于一條生命的延續或殞滅,庶几無憾。”
  賀修嗔目道:“你這就是徇私,就是偏袒。”
  燕鐵衣清晰的道:“賀兄,你錯了,我与你們雙方皆不相識,俱無瓜葛,在觀念上便不可能有著差异,而你們已歷述冷姑娘的罪行,但是,在情、理、法三者來說,都應該讓她也有個申辯反駁的机會,如果只憑你們一面之辭,我便驟而深信,袖手离去,這樣,非但違背了我干預此事的原意,也失去做一個武林人的基本道義精神;我既插足此事,便有責任做一個明确的交待,也好使我的良心平安,不愧對自己,不愧對同道。”
  花川厲聲道:“你憑什么非要插足此中不可?你又算是什么東西?”
  笑了,燕鐵衣道:“憑的么?是良智,是人性,是道義戚,至于我是什么‘東西’?我想不必贅述,方才,列位業已見過我是什么‘東西’了,就是倚恃的這么一點點,便斗膽來分斷一樁疑事,夠与不夠,倘請列位自行裁決。”
  賀弘狠酷的道:“我們不會叫你稱心如意,不會叫你得逞!”
  燕鐵衣道:“在這里,我站著,各位若認為我無能包攬此事,便請群起而攻,反之,尚請你們讓出點時間來給冷姑娘一個說話的机會。”
  臉形扭曲,憤怒至极的花川,這時气沖牛耳的嘶啞呼喊:“不要做夢,便是豁上這條命,我們也要徹底教訓教訓你!”
  微仰起頭,燕鐵衣冷寞的道:“你們曾要我拿出本事來和你們周旋,我做了,你們又迫我自割一耳,我拒絕,因為我不認為各位有如此相迫的權力及份量;然后,我堅持要公平的處置這件事,即讓冷凝綺從容申辯,你們如同意,足見各位心胸寬闊,有容人之雅量,且是有理性的,也證實各位的殺人動机俱有被挑戰而不怕的根本,有被駁斥而不懼的自信,否則,各位就未免情虛內荏,各位殺人的理由也頗值怀疑了。”
  燕鐵衣的態度是漸進的--越來越堅持,越來越強硬,由最初的容忍、謙讓、溫和,慢慢轉為尖銳、穩定、沉著,他的舉止言語,已在在明白表示出他是斷不會在其本原則方面有所改易或退讓的了。
  這個情形,“八環聚義”的人們全都看得出來,也深深感受得到。
  他們對燕鐵衣是存有极大憚忌的,雖然他們尚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底細,但是,由人家的神態,气質,談吐反應,以及武功的顯示方面,他們業已明白算是碰到狠角色了,什么樣的人物具有什么樣的架勢,這是裝不像、扮不來的,他們不明白對方确實是誰,但他們卻明白對方絕非易与者。
  打燕鐵衣在先前出現,那突閃的一劍割斷吊繩開始,賀修心里便蒙上陰影,所以才阻止他的弟兄們往前湊攏,賀修知道遇上了麻煩,因為燕鐵衣的那一劍他竟然沒有看清,沒有看清出手的角度、招式、甚至收發的動作,他唯一攝視到的,也僅是劍光的一抹尾芒而已……是燕鐵衣態度的忍讓謙和及辭令的婉約柔順,一時蒙蔽了賀修的判斷,方始有了剛才動手的一幕,但事實證明,賀修的憂慮是對了,他清醒得非常快,快到在深深陷入泥沼之前,仍來得及再有一次斟酌的机會。
  看樣子,他不能不冒險依從燕鐵衣的要求了。
  人家既然敢伸手攔事,便有這伸手攔事的本錢,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他注視著燕鐵衣--這孩儿面,這年紀輕輕,充滿了一种明朗純真又童稚气息的人,到底會是誰?也到底能是誰?
  湊近了過來的人是賀弘,他低促的道:“大哥,我們并肩子上,不能叫姓冷的賤人胡說八道,而且 ,我們也不能讓那小子的气壓倒,否則一旦傳揚出去,‘八環聚義’的名頭也就叫我們哥儿几個一手糟蹋淨了。”
  賀修深深吸气,十分艱辛的道:“老二,穩著……”
  賀弘瞪大了眼,气急敗坏:“大哥,你真要向那小子低頭?真要任由姓冷的賤人歪曲事實,胡扯濫言?”
  面頰的肌肉痙攣了一下,賀修沉重的道:“方才,那人的武功深淺你們業已度量過了,老二,你認為我們是他的對手么?”
  窒了窒,賀弘蠻橫的道:“大哥,是不是對手,我們都要一拚,休說老二的血仇背在身上,便是‘八環聚義’的威名也不能在我們手里弄砸!”
  賀修低啞的道:“就是因為老二的血債未清,我才不輕言拚命,老二,我們如果一死,還有誰去向大哥他們通風報信?還有誰盯著為老二雪冤?而且,‘八環聚義’的名聲在目前來說未遭至太大的羞辱,繼續鬧下去,方會一敗涂地,毀得更慘!”
  呆呆的僵立著,賀弘神情悲憤,几乎就要哭出聲來了。
  花川觀言察色,衡量情勢,也不禁長歎一聲,沙沙的道:“賀老大,便全憑你的意思吧!”
  賀修痛苦的閉了閉眼,然后,他向著燕鐵衣道:“好,你問她去!”
  點點頭,燕鐵衣贊許的道:“賀兄,這是聰明的選擇,仁義的決定,白道俠士們,原也該具有此等容人申辯的器量与面對現實的勇气。”
  “八環聚義”的人們沒有哼聲,個個面色陰寒,表情怨恨。
  燕鐵衣溫柔的朝著冷凝綺道:“行啦,冷姑娘,如今已到你可以申訴辯解的辰光了--如果你還有所辯解的話。”
  冷凝綺那樣安詳的一笑,也非常平靜的道:“我不是‘辯解’,小伙子,我是澄清事實,洗冤剖白!”
  燕鐵衣頷首道:“只要你說真話,經得起對質,有所證据。”
  冷凝綺道:“我盡量使你滿意就是,同時,你既也知道我這個人,你便當聞及我冷凝綺不是個好人,做慣了坏事,但卻不作誑言!”
  燕鐵衣道:“你說吧,往往,傳聞不盡可靠。”
  笑著歎了口气,冷凝綺道:“小伙子,你可真叫‘鐵面無私’啊!”
  燕鐵衣道:“求個心安而已,對你,對‘八環聚義’的朋友們,對我,全是一樣。”
  冷凝綺沉默了片刻,她的容顏展現出一片湛湛光彩,嚴肅而又庄重,這一瞬里,她的妖媚与本質中的純良似乎混合在一起,變得那樣的复雜与陌生了;過了一會,她幽幽的開始了敘述:“賀修講的話,開頭都不錯,我与賀堯,确系在他自川西辦完事情返家的途中相遇的,賀堯的外表生得很英俊,同時,嘴也會講話,骨子里,更是一個風流放浪的花花公子,紈衿少爺,對女人他很有一套,我不否認我也輕佻冶蕩,把男女關系看得十分隨便,我喜歡風趣的、漂亮的男人,而顯然,賀堯對于美麗又解風情的成熟女子也有所偏愛,因此,一點也不突兀,也不勉強的,我們倆便在一家酒樓里認識了,誰也不別扭,不裝佯,一拍即合;于是,我們開始在一起,先由純外表的探索進入對內涵的深一步了解,由簡單的肉欲渴求進為情感上的交流,逐漸的,我們發覺已經愛上了對方,這是真正的愛,真正的有目地的產生了情愫,很可笑吧?似我這樣的坏女人也居然還會有真正的愛?有若不摻其他因素的情感?就如同一個初懂人事的少女。”
  燕鐵衣深沉的道:“一點也不可笑,人有人的天性,有人原始的本質,這些,往往便由情感來表達,天下無論是如何邪惡寡毒的人,一生中,總也有一次或几次真情流露,而在這樣的机緣里,如果被接受容納,便极可能改易此人的賦性,反之,就會變本加厲,每況愈下了。”
  笑笑,冷凝綺道:“小伙子,你倒把人性看得透澈。”
  燕鐵衣淡淡的道:“因為我也經歷過不少了;現在,請接續下去。”
  冷凝綺的雙眸中,那深處的火焰變得溫柔了,蒙蒙朧朧的彷佛是漾浮著一片幻夢,一片霧氳,她似乎沉迷在過往的甜美回憶里:“當然,就如同任何一對年輕的,充滿幻想与希望的戀人一樣,我們朝夕相偎,如膠似漆,在花前月下,在林幽溪畔,甚至在床上相擁相撫的時候,我們彼此間不斷的山盟海誓,互期信守,我已全心全意要嫁給他,我甚至不惜向他剖白我的一切,不論是美好的、丑惡的、善良的、邪异的……我將我的過往、我的身世、我的人生觀与對未來的理想,全都毫不保留的告訴了他,他也相對的對我有過一樣深度的表示,他一再向我賭咒要娶我,發誓愛我永生……那几個月的時光里,我快樂得就如同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我像浸在蜜里,浸在夢中,宛如世上一切的幸福都涌集在我一身了,而這些我從未有過的歡欣喜悅,只為了他,只為了他說要娶我。”
  燕鐵衣面無表情,但是,心里卻明白--這又是一個典型的男女愛情悲劇。
  神色突然凜寒,冷凝綺的兩眼中那种蒙朧与溫柔剎那時幻失,代之而起的,是如刀刃一樣的冷芒,是兩股毒蛇的蛇信般閃耀的火焰,她一下子就變得這樣的狠厲,又這樣的冷酷了,像是才自入夢,卻又醒得恁般的快:“現在回想,我當時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可悲,又多么的愚蠢,我叫什么沖昏了頭,叫什么迷瘋了心啊?我竟然會幼稚至此,無知至此,荒誕至此!真正可笑的事到底發生了--我們在一起共有四個多月,但是,在第四個月開始,他已逐漸變了態度,先是勉強應付我,繼而敷衍,再則冷淡,后來乾脆擺出了臉色給我看,我起初很惶恐,又很迷惘,不知是什么事得罪了他,那一點惹煩了他?我于是更溫柔,更体貼,更盡心盡意的服侍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又低聲下气,像個受盡委屈,生怕丈夫出休書的可怜小媳婦一樣,處處遷就,處處容忍,處處巴結,可是,我這些努力卻毫無效果,非但毫無效果,他甚至更形變本加厲了,他除了喝罵我,譏剌我,侮辱我之外,竟然動手打起我來,一再的打我、打我,打我……”
  舐舐唇,燕鐵衣明白,這就是冤家分手的辰光到了。
  冷凝綺咬著牙,激動的道:“他經常打得我披頭散發,皮開肉綻,經常用污水潑我,使蜡燭炙我,在我的痛苦哀求中他卻放聲狂笑,越為得意,其實,他那點能耐,我可以只用一只手就掏死他,但是,我不能,也不舍……我咬牙忍受,我苦苦央告,任憑他如何虐待我,凌辱我,我都無怨言,只要他不拋棄我,不踢開我,那怕是要我做小我都甘愿。”
  燕鐵衣沒有作聲,只以目光示意冷凝綺繼續敘述,而他的目光卻是冷寞的,不帶絲毫情感与內心反應的。
  吸了口气,冷凝綺接著道:“后來,那一天終于來了,那可怖的,冷血的,万念俱灰又絕情絕義的一天;就在我們自相識起算來的第四個月零七天的早晨,冒著北風我到外面替他去買了他愛吃的早點回來,他卻已經不在了,帶走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加上我僅剩下的一些財物,將我的衣飾丟棄得滿地;他走了,走得快,走得乾脆,走得無心無肝,連一張紙片,一個字都沒有留下,就這就像踢掉一只破鞋似的踢開了我,連一瞥回顧都沒有。”
  燕鐵衣無聲的噓了一口气,不錯,典型的男女愛情悲劇……事情到了這种地步,也往往就是這樣的發展了,男的或女的,總要走開一個。
  冷凝綺的模樣轉為冰寒,木無表情--沒有憤怒与悲愴,激動或憂郁,沒有怨意,沒有懊喪,甚至沒有七情六欲的活人气息,她突然間就宛如成為一個冷硬的石像,只是,石像的眼睛中光芒凜烈,會開口說話:“賀堯离開之后,整整三日三夜,我呆坐房中不食不動,我不住的想,思潮卻洶涌雜亂,而想著想著,一切又突然變成空白,變成一片迷茫;三天三夜,我是在這樣的僵麻同痴迷,這樣的痛苦及煎熬中渡過,最后,我想開了,看透了,豁然貫通了--賀堯何嘗愛過我?何嘗對我有過情感?又几曾有一個點意思要娶我?他只是換個口味,挑個新鮮,玩玩罷了,但我不在乎他玩我的身体,玩我有形的一切,他卻不該玩我的自尊,玩我的希望,玩我的心,玩我生平第一次付出的真感情……二十三年歲月中的痛苦,全擠迫在那三天三夜里叫我受盡了,這樣也好,卻叫我体悟了再過了二十三年也体悟不到的一些東西,于是,我全部的感受,只剩下了一個恨,恨這個字,沒有深切經驗過的人是難以言傳它的滋味的,它不只是一個字的表面,也不只是頭上的一個音韻,它像毒蛇的啃嚙,烈火的烤炙,沸油的煎熬……它能將人折磨得發瘋發狂,我一天也等不及,一刻也等不及,我非要報复不可,而報复的最佳手段,也是唯一手段,我認為只有毀滅那個恨的起始,那個恨的來源!”
  到正題了,燕鐵衣靜听著。
  冷凝綺异常平靜的道:“我找到了‘賀家三虎’的住處,并且經過了仔細的勘查与周密的計划,擇定了一個不平的日子,就是賀堯与另一個女人成婚的那天--在我和他分手之后的第一面,即乃最后一面,在此之間,我根本沒有同他見過,當然更沒有賀修口里所形容的那些哀求、恫嚇、和糾纏;任性、刁蠻、甚至毒辣,可是,我決非無恥,對于賀堯,我早已心如死灰,不但再也沒有情感的積存,更充滿了火樣的恨;不錯,我殺了他,在他洞房花燭的晚上与另一個女人上床的時候;我的兵器是‘血腸短劍’、‘白刃輪’及‘羅剎网’,那晚上,我全都用上了……賀堯的女人我并不想傷害她,只是她扑上來衛護賀堯,我不得已才波及了她;那個女人是個富豪的獨生女,听說賀堯娶她的代价乃是獲得繼承他岳家的全部財產,我為那女人可怜,也為我自己可怜,至少,我明白賀堯為什么拋棄我,又為什么娶她。”
  敘述完了,冷凝綺默然不再開口,她曉得,現在已到了最后審判的辰光,命運是注定的,該她死,她活不了,她該活,也死不了。
  在目前的環境下,她只有任馮命運的擺布,她無能為力替自己做些什么。
  當然,命運是操縱在一個人的良知、道義、同對事物的正确觀感手里,那個人,就是燕鐵衣。
  現在,燕鐵衣在沉思,靜靜的。
  “八環聚義”的人們則惶悚緊張,個個都是一臉焦灼不安的神色,他們等待燕鐵衣對結果的宣判,更殷切過冷凝綺。
  良久,時空都似停頓了。
  燕鐵衣終于极其沉緩的開了口:“賀兄,冷姑娘所講的話,你可有反駁之處?”
  賀修大聲迸出几個字來:“一面之詞!”
  燕鐵衣慢慢的道:“你駁吧。”
  吞著唾液,賀修吃力的道:“她純系含血噴人,歪曲事實!”
  燕鐵衣平靜的道:“指出來--她那些地方是含血噴人,那些話在歪曲事實?”
  似是在掙扎,賀修強迫自己擠出話來:“譬如說,我三弟根本就不會和她山盟海誓,不會答應娶她!”
  平淡的,冷凝綺答了腔:“那么,是你三弟付了銀子像包窯姐一樣包了我四個多月,還是我硬纏住他四個多月之久他尚逃不出我的掌握?”
  窒了窒,賀修怒道:“是你自愿,是你爛污!”
  冷凝綺道:“不錯,但一個巴掌拍不響,他不情愿,我又如何爛污法?”
  賀修吼叫起來:“他也沒拿走你的什么財物!”
  冷笑一聲,冷凝綺道:“川西之行,你‘賀家三虎’并非什么富貴人豕,只給了賀堯七百兩銀子,他來回一趟,儉省點剛夠,但他半途盤桓四個月,卻是吃誰的用誰的?回來的路費又是從那里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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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雪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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