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神兵祭”十名神兵武者已進行了四場決殺,市松人形、怨天世子、大胡子及持國
天先后被天狗丑人、不凡圣子、小白及天恨所殺敗,“一休七絕祭”中“風林火山”及“幕
府”已成歷史。
四個武者當中,以持國天死得最快及最燦爛,他的尸体也最容易收拾。
只見點點鮮紅如胭脂水粉般的粉末,隨著微風輕輕飛揚,飄散蕩漾于“日不落”戰台四
周,當中還滲透一股怪异香气,每一吐納,香味便竄入喉頭心肺,使人不寒而栗,平白地打
了几個冷顫。
“哈--嚏!哈--嚏!”朱不三攜帶他的“風流”甫踏上“日不落”,便連續打了几
個噴嚏,繼而几口唾液夾著一連串惡心粗話連珠爆發。
“挑你奶娘大笨蛋持國天,以為你口臭便算,連血肉也臭過屎,把好端端一個比武台弄
得隨地臭屎爛尿,死得衰過人。”朱不三遏罵遏掩住口鼻,避免吸入飄散四周的紅色粉末。
因為香粉是持國天全身血肉所化成,肉粉混和了血,竟生一股扑面迷人香氛--偏偏這
是血香。
能將持國天大將軍絞碎成肉粉,全因天恨手上剛出鞘的“情缺”。
被“情缺”所破開的傷口,不是平滑的一道日子,而是血肉模糊的潰瘍,不能愈合。
持國天死得雖快,但小白還是看得很清楚:“短短一瞬間,天恨便連續斬出怒意千刀,
每一刀的刀鋒還沒触及持國天身体,強烈刀气已將軀体割開一道傷口,再稍為寸進,肌肉便
抵受不住爆散,快疾的數千刀,如同數十個‘神風笑’在其体內同時炸裂,如微麈碎散。”
嗡嗡嗡嗡嗡嗡……
“赤龍”在悲啾低鳴,“他”竟然不為“情缺”的誕生而興奮,反而是哀痛愁“赤龍”
的反應,令小白對天恨更加留意。
朱不三在“日不落”上站了一會儿,被漫天血粉披滿一身,卻還不見他的對手宮本劍藏
和他的神兵“浮世繪”走出來迎戰,令他好不耐煩,便再度破口大罵。
朱不三喝道:“辣塊媽媽臭星星,死龜蛋宮本劍藏你想龜縮到何年何日?輸不起便出來
向我叩三個響頭,再迎頭給我撒一泡尿算了!”
宮本劍藏貴為“江川藩國”九大武將之一,被朱不三臭口辱罵,卻依然定如淵岳,持著
十二尺長“浮世繪”挺身而立。
宮本劍藏道:“‘富士神兵祭’乃第一代天皇武者,為避免國人仇殺,而創辦出以神兵
對決的比斗規則,比神兵而不比人,你不是我國人,擁有‘風流’令你有資格參与這場高尚
祭典,但你的言行卻污衊了尚武精神。”
朱不三在耳洞挖了一堆穢污物彈射向宮本劍藏:“碎!臭屎!臭口說臭話,听得我混身
不自在,你要嘛站上來手底下見真章,要嘛投降認輸跪地求饒,別一大堆臭廢話比我的粗話
更難令人信服!”
宮本劍藏道:“朽木難雕,粗人怎樣教化始終是粗人,你不是個值得我尊重的對手。
‘風流’原是歌舞伎所有,你奪人兵器參与‘富士神兵祭’,我也不屑跟你斗嘴,就派我徒
儿吉村光以‘浮世繪’挑戰你的‘風流’。”
宮本劍藏劍道精純,惟其人也狡黠多詐,為了借他人之手殺盡九大武將而不惜陣前避
戰,甘冒縮頭烏龜之名,小白早已領教,以徒弟出戰說是公平,但是否又是內藏玄机的狡
計,此刻卻無法猜度。
“富士神兵祭”最重要是神兵,武者只是其次,正如朱不三与小白非“天皇帝國”國
民,只要手持神兵便可參戰,是以宮本劍藏派徒弟以“浮世繪”出戰,小白与朱不三也不能
抗辯。
師父沒有信心取胜,徒弟又如何可將朱不三殺敗?
只見吉村光身形瘦削,比常人要矮的高度,頭頂光禿,全身上下只有下体纏著一塊丁字
布帛,其餘袒胸露臂,不見一絲毛發,在光線折射下散發耀目閃光,如女肌般滑不溜手。
配上“浮世繪”虛虛浮浮的幻目迷彩,人与刀如成一体。
吉村光嘴角含春,以腳尖丁字小步一咚一咚地步上“日不落”,十二尺長的“浮世繪”
挂在雙肩,左右手分別搭在劍身,遠看彷如一個十字。
他的怪形相又引得脾气暴躁的朱不三破口大罵:“挑那媽叉雞雞!明明是個男人,走路
卻搖風擺柳,屁股忽左忽右,剃光全身毛發扮女人,愈看愈作嘔,以為扮得古怪就可以贏?
那不如扮一只狗更實際!”
被辱罵的吉村依然笑殷盈盈,像沒把粗言穢言听進耳中,更特意地向朱不三掀起嘴角微
笑。
朱不三見粗話不奏效,另一輪粗話又連珠爆發:“死臭雞!病發瘟!食屎狗!王八蛋!
臭龜公!陰陽怪!”
任朱不三如何唾罵都枉費心机,為了應付他的粗話,宮本劍藏特意挑來吉村光這又聾又
啞的徒弟來應戰,朱不三要想在口舌上先胜一仗已失了先机。
“碰--”吉村光雙臂瘦如柳枝卻神力惊人,將“浮世繪”筆直地插入地台,破出一
洞,如旗杆一樣豎立,仔細一看,宮本劍藏為了“富士神兵祭”還特意為“浮世繪”打造了
一個十二尺長劍鞘,跟劍身一樣同時泛出令人目眩迷彩,未知何用。
吉村光准備好戰陣,便向朱不三眯著眼淺笑,輕輕伸出左手來,做了個“讓你先”的手
勢,意態溫柔輕佻。
“挑那媽你個富貴……挑那媽……挑媽”朱不三口中喃喃地咒罵,因為麻煩又多餘的
“富士神兵祭”令他有“朱氏賤格拳”及無敵大臭屁不能用,被迫用跟來毫不相配的“風
流”,信心早已大打折扣,上陣前早想好未打先來一輪粗話唾罵,要挑起宮本劍藏的憤怒,
待他露出破綻便一舉擊殺。
怎知事情全在意料之外,焉能不令他坐立不安?
未見朱不三有動靜,吉村光不明所以,抓了抓沒有頭發的光頭,又向宮本劍藏望去看他
有何提示。
朱不三雙手運勁一抹,剛才吐在掌心的唾液頓時堅硬如石,并呈尖銳狀,搭上神弓拉
射,清嘯一聲便向吉村光射去。
沒頭沒腦的朱不三剛才不是平白亂吐唾液,而是經一夜費煞思量才想出這下賤計謀,要
將唾液練成箭狀還得花了好几個時辰。
唾液箭急勁疾射,正要命中吉村光,他卻忽然彎身作揖,向朱不三來一個大禮,唾液箭
擦過他背項,被他身上所涂的滑油卸了開去,此箭只在他身上划了一小道傷口。
為應付新病魔朱不三,宮本劍藏也下了苦功。
吉村光個子矮小又瘦削,遠箭要擊中已有一定難度,再剃光全身毛發涂上特制滑油,只
要“風流”箭不是直接命中便可輕易滑開去。
不善射藝的朱不三射出箭已是成績傲人,要一矢中的還要痛下苦功。
吉村光摸了摸背項才惊覺已然受傷,朱不三又再搭上三枝唾液箭挽弓拉射。
踏!踏!踏!踏!踏!吉村光躍身而起,橫身踩在“浮世繪”劍鞘上飛步而上,及至劍
柄,半空向后一翻以腳尖踢起“浮世繪”,當的聲響,“浮世繪”應聲出鞘。
眩目虛浮的色彩突然升起,五彩光華令四周境況如入幻境,迷迷糊糊,唾液箭穿入華彩
便像扭曲了般折斷。
吉村光半空翻騰旋轉,未著地便已緊握劍鞘,“浮世繪”力盡下跌,吉村光以劍鞘套入
“浮世繪”劍柄,令本來已是長兵的“浮世繪”更暴長一倍,足有二十四尺。
舞掄起二十四尺“浮世繪”,轉了一圈,劍鋒旋舞所划成的圓形光圈足蓋過整個“日不
落”戰台,朱不三執六尺“風流”神弓,要避過劍鋒不得不別身滾地,十分狼狽。
挽弓,射“來不及制唾液箭,十枝“气箭”便破空而射,沒入“浮世繪”造成的色彩斑
燎劍華,只听几聲清嘯漸遠,“气箭”徒勞無功。
“風流”本是歌舞姬的神兵,配合纖巧身形及飛旋舞姿,利箭總在衣衫拂動飄揚下發
射,兩者配合殺敵于迷惑中,朱不三卻一身賤肉,身法毫不靈巧,“風流”使在他手殺性也
挫減三分,不善射藝又再挫兩分,此消彼長,朱不三難有胜望。
身在“浮世繪”劍圈籠罩之下,形勢更凶險,吉村光再一矮身,劍圈貼地而過,再不逃
离朱不三便要攔腰被劈開兩段。
當!清脆一響,朱不三臨危以“風流”貼在身旁,劍鋒被擋無法寸進,已嚇得朱不三一
額汗,口中粗話又響起:“死奸狗!你卑鄙無恥下流賤格!夠膽便放下兵器跟我比划拳
腳!”
又聾又啞的吉村光沒把唾罵听進去,旋變招,鷹揚拔足,反手提劍,本是飛舞旋轉形成
的劍圈化成挺身直擊,如像一個插滿利劍的圓筒狂斬向朱不三。
嗖!嗖!嗖!朱不三再發三箭。
咚!咚!咚!三箭盡被劍圈擋下。
當!當!當!每次劍圈收窄,朱不三避無可避便以“風流”格擋,被格擋后的劍圈又即
變招,一時直圈一時橫劈,愈舞愈快,愈快愈急,愈急愈勁。
劍圈更把“日不落”的地台割成碎石,沙麈飛揚加上虛浮華彩,旁人只覺眼前如有七色
彩筆繪成一幅畫,卻不知朱不三形已愈陷愈深。
吉村光又聾又啞,腦海一片清明,只知臨陣前被宮本劍藏教授克敵之策,便瘋狂便劍橫
劈直刺,橫直劍圈將石台割出碗狀的凹陷。
朱不三可逃走的范圍愈來愈窄,再不多久,只要“風流”耐不住“浮世繪”劍鋒,朱不
三必死無疑。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腦海一片混亂,無的放矢,情況依然。
吉村光忽覺全身有十處搔痒,肌肉竟有十處潰爛,朱不三嘻嘻地笑:“你這個古怪小禿
頭,中了我的有料病毒箭,再過一會儿便會蔓延全身毒發身亡。”
朱不三人急智生,明知無法穿破劍圈,便以病毒混和唾液箭,吉村光雖把箭擋開,毒气
卻仍打在他身上。
吉村光只是一呆,便揮劍斬劈十處中毒地方,將爛肉割离,病毒在蔓延全身之先便被阻
截,吉村光又再揮動劍圈擊殺朱不三。
“我殺你他媽的爛臭狗!豈有此理!你還是人不是人呀--!”朱不三怒喝聲中不停拉
弓射箭,只听几百聲清嘯聲,也不知發了多少枝病毒唾液箭,連口也乾了。
自天皇被一休大師的“皇者之劍”一刀兩段后,“天皇神宮”便未有新主,變得冷清蕭
條。
陳設在宮內的前朝古跡,全是稀世奇珍,配以雕欄玉砌的建筑,气派万千,如今卻沒人
鑒賞,顯得寂寞孤清。
幸而今日有個人,他叫江川十兵尉,早就覬覦神宮的一切事物,趁著各人都在“日不
落”參与“富士神兵祭”,便來到“天皇神宮”感受一下當天皇的滋味。
除了他以外,還有那等了二百年,末圓“大東旦前國”夢的江川不死。
江川十兵尉撫著眼前的銅制樂器,十二分滿足,道:“神兵武者都對‘富士神兵祭’趨
之若鶩,我只對‘天皇’這個稱號有興趣,再不用多久,‘天皇神宮’的一草一木,每個人
的生命鄱盡屬我所有。”
江川不死對眼前呈奇形怪狀的樂器也像很有興趣,問道:“在‘神棺’沉睡五十年,恍
如大夢一場,就連這小玩意都不知是甚么來著。”
江川十兵尉一臉得意道:“這小東西喚作‘歆’,以木雕作成,其形如虎,背上有凹凸
坑絞,其后面為小鼓,稱為‘搏拊’,用手拍之以發聲,是祭祀時所用的樂器,乃名樂師阪
本龍之介最出色之作。”
十兵尉將樂器由來如數家珍娓娓道來,更臉泛滿足之情,由此可見,他對“天皇神宮”
一切早有据為己有之心。
江川不死道:“乖孫儿為了天皇這個位置,想必已研習好‘天皇神宮’里外一切陳設文
物歷史,免致他日登基為天皇時被臣民恥笑不懂大体吧?”
十兵尉被江川不死贊賞,更是得意:“除此之外,歷代天皇所記載的政綱文獻,孫儿早
就了然于胸,參詳后已有一套全新法則整治國事,‘天皇帝國’在我手上,只會比前朝任何
一位天皇更出色。”
江川不死笑道:“那天皇一位實非孫儿莫屬。”
十兵尉道:“還要多謝爺爺的苦心安排。”
江川不死道:“當上天皇后,孫儿第一件事要怎么做?”
十兵尉道:“亂党奸臣能臣服的便納入內朝,不服的便誅除,內朝穩定再重建‘天皇帝
國’國法,臣民必須世代奉獻天皇,違法者格殺勿論。”
江川不死道:“那你就可以安坐‘天皇神宮’受臣子朝拜。”
江川十兵尉道:“江川一脈便可流芳百世。”
江川不死失望搖頭,長歎了一聲,還動手破坏神宮美輪美奐的文物陳設,事出突然,直
把十兵尉嚇呆了。
江川不死未待十兵尉開口,便感歎地道:“等了二百年,我的乖孫儿也還是及不上一個
小白,實在徒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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