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天气反覆多變,剛才還是日頭高照,轉眼間已是滂沱大雨,豆大雨點淅淅
瀝瀝的打落,后備軍無處容身,又未有指示攻入叢林,再這樣下去,未殺入中土,
都已被天气折磨得百病叢生。
當日天狗丑人赶到叢林出手重傷莫問和夢儿,本來后備軍可以乘勢沖入大叢林
交拼殺戰,可是天狗丑人敬重莫問和夢儿是小白的儿子,承諾給予一個公平決戰的
机會,退守叢林外等待莫問和夢儿把傷勢養好,然后才正式帶兵進入叢林殺戰,只
要兩兄弟依然能阻截他的話,便會帶大軍离開。
生力帶著十名戰將來送死,雖然莫問与夢儿及時出手阻截天狗丑人最后殺招,
生力還是求仁得仁。
除了重視尚武精神,天狗丑人也重視友情。
經莫問与夢儿如此扰攘一番,后備軍已比最初預定進入中土的時間遲了整整一
月,天空再度放晴時,留給莫問与夢儿的時限也到了。
一陣又一陣的熱浪襲來,叮叮咚咚的錘打鐵器聲響,叫人煩悶不堪,處身熱与
寒交迫之間,后備軍已經极不耐煩,有點鼓噪。
只見一休大師命人升起火爐,几十個身材壯碩的士兵為他錘打那些有倒鉤、可
組合成刀球的古怪兵器,并在爐內焚薪烘干爐膛,再貫木入炭,點火鼓風。
天狗丑人面瞧向叢林,并足跪地,雙目緊合,逆刃刀“武士道”就橫在前,身
后跟隨的戰兵也一樣,看來已做足殺戮的准備。
嘻皮笑臉的百歲老僧一休大師走到天狗丑人面前說道:“別瞧我一把年紀,其
實甚么都不懂,見你在這儿等待几日,又將我的新發明重新鑄造,一定已有良策好
好教訓那兩只小蒼蠅吧?”
天狗丑人紋風不動,完全沒有理會一休大師的提問。
一休大師不厭其煩,還是笑道:“對對對,我自己都無法對付得了的人,那兩
只絕不是小蒼蠅而是小老虎,當然要費點心神,待有万全之策才攻入叢材,等待十
日仍然按兵不動,一定是沒有良策。”
天狗丑人道:“此戰我司職領軍主帥,凌駕在你之上,不用你來教訓我如何作
戰。”
一休大師笑道:“不不不,真是大誤會,我絕不怀疑天狗丑人的戰術策略,只
是擔心你礙于那兩只小老虎是小白的儿子,看在老朋友份上不敢逼他們進絕路吧!
”
天狗丑人道:“你三次攻入叢林總數派万兵入林,自己不敢犯險,結果毫無所
獲,又該如何向我解釋?”
一休大師道:“主帥你一日未到,沒有命令我又怎敢貿然赴死?”
天狗丑人道:“你大可以放心,既然你沒有抱著陣前殉死的心,我是絕不會派
你領兵攻入叢林的。”
一休大師道:“嘻嘻,你知道我醉心中土文化,以前就曾搜集過不少石刻、陶
瓷、字畫、漆器等,這次隨大軍同來只想換換口味。”
天狗丑人道:“你要去干些甚么我絕不過問,你也不要過問我如何領軍作戰。
”
一休大師得到滿意的答案便笑著走開了。
他這次來既來又不愿出力,究竟有何目的?
叢林內,莫問一邊翻土,一邊親手埋葬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不管是犧牲了的“
五殺野”族人,還是“天皇帝國”的后備軍,他都無一遺漏地為他們好好設墳。
眼見莫問在做些多余的事,夢儿不來干涉,只是在一旁靜心觀察,留意著他的
一舉一動。
調皮的莫問手中拿著木板,大概想要為犧牲的戰兵立碑,可是想了老半天依然
沒半點頭緒,抬頭去問夢儿:“哈哈,夢儿,你認為人為甚么要死后留名呢?”
夢儿只是瞟了莫問一眼,然后又轉過頭去看著叢林前方,似乎期待著天狗丑人
再次攻入。
莫問傻笑道:“如果生前干過些甚么大事的話,死后留名自然是想自己的名字
流傳后世,莫問雖沒干過些甚么惊天動地的事,但如果死后被人棄尸荒野的話也覺
得凄涼。”
莫問的說話終于挑起夢儿的興趣,轉過頭來答道:“你死了的話,夢儿必定替
你親手立碑造墳。”
莫問道:“哈哈,幸好夢儿明白莫問的意思。”
夢儿續道:“不過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莫問道:“那莫問豈不是一定要比夢儿早死?”
莫問說罷,忽然飛快的在一塊方木上刻字,然后又拋過去給夢儿,夢儿接著拿
來一看,竟見上面寫著“兄,笑夢儿之墓”。
莫問解釋道:“如果莫問死了的話就不能一手為夢儿設墳,那只好先為夢儿立
碑,夢儿該不會介意吧?”
莫問說罷又跳著笑著的走過另一旁,夢儿瞧著手上刻有自己名字的方木,呆呆
出神。
天空放晴,艷陽猛烈地燒頭,把昨夜的積水完全蒸發,雖然有茂密的林蔭遮蔽
住,但仍感到一股熱浪自沙土升起,連眼前的景象也被熱气薰得模糊不清。
叢林,可說是最難攻克的作戰地點,大軍不能大模施樣的浩浩蕩蕩前進,又有
太多地方可以設陷阱,甚至于藏身樹蔭內伺机扑出殺敵。
敵暗我明,易守難攻之地,絕對可以弱胜強,以寡敵眾,天狗丑人有何妙法可
以帶百万大軍殺敗莫問和夢儿,闖過叢林?
在一層薄藩的熱霧遮擋之下,莫問与夢儿躲在陰暗處注視著前方,屏息靜气,
等了良久,眼皮一眨動間,已有一人站在前方。
天狗丑人竟一馬當先入林,只見他站在原地不動,手上拿著的不是“武士道”
,而是上次可交織成刀球的古怪兵器,但倒鉤已全被脫去。
拿著數十柄這些沒刀柄的長刀便可攻破叢林?
一休大師為鑄造兵器之王,設計倒鉤自有其特別用途,他斷不會無中生有多此
一舉去造兩個倒鉤出來。
只見天狗丑人好整以暇地將兵器一把一把地插在沙上,井井有序地排成一列又
一列的刀陣,全不急于進攻。
將刀陣排好,天狗丑人負手而立,面對眼前閃著青光的刀陣閉起雙目,良久,
終于見他起手。
手一翻起,猶如風卷殘云,灼熱滾燙的沙土散射四飛。
沙浪急勁的打向四力八面,并沒有甚么殺傷力,但憑著沙土撞擊發出的聲音,
已能清晰地确定每人藏身之地。
就像是蝙蝠一樣,憑著迥音震蕩的強弱長短來分辨方向一樣,沙石如雨洒落,
淅瀝淅瀝的就像殺戰的前奏曲。
天狗丑人再一起手,手掌挪移翻飛,看似十分柔弱,蘊藏的澎湃內勁卻好比龍
卷風暴。
風勢卷動地上第一排長刀,各朝著不同方向飛插而去,直穿過百年老樹,插入
樹身,成為一個進攻的“記號”。
這個“記號”不是給天狗丑人自己看,而是給隨后而來的二万后備軍作辨別方
向之用。
天狗丑人狂吼一聲,身后万軍如浪涌入,個個殺志昂揚,提起兵器往前沖斬。
因為已有刀插樹為記,大家都毋須再四處張望,擔心“五殺野”藏身何方,沖
入即殺。
“樹殺野”無法藏身樹中,紛紛躍出拼殺。
“馬殺野”被叢林的樹木阻隔,失了地利,不能靈活走動,本來十拿九穩的陣
勢頓形崩潰。
“泥殺野”又如何?
天狗丑人輕身一躍,猶如飛鴻踏雪,大鵬展翅,雙手翻騰,將泥沙卷上林蔭,
霎時間天空像被濃云遮蔽,每人眼前一黑。
在沙土蓋天還未回落之際,霆不暇發、電不及飛之間,各人自覺急勁風聲掠過
,青光疾閃,斬殺匿身泥內的“泥殺野”。
為數二万的后備軍,比“五殺野”何止多出一倍人數?后備軍几乎是三人對一
人,加上“五殺野”全部行藏敗露,危机盡現。
只不過是一個天狗丑人,足可媲美千軍掠殺,只見他在自己軍中輕身縱步,來
回穿梭,猶如游魚般四力八面游走,手中“武士道”替各人解決頑強不死的“五殺
野”族人。
“五殺野”族人死,后備軍士气更強,原是三個殺一個,“樹殺野”、“泥殺
野”、“馬殺野”死掉一百人,后面又有后備軍補上,變成四個殺一個,甚至是五
個對一個。
“呀!我的手被斬掉,不能再戰,退回!退回!”
“我走不動了,一條腿被敵方割斷,過來扶我退走。”
“支持下去,我們還未全軍覆沒!”
殺戰聲此起彼落,“五殺野”被圍困、被剿殺,戰略一崩潰便不能重新組織起
來,時間愈久愈對“五殺野”不利。
莫問和夢儿呢?兩個為甚么還不出來協助“五殺野”退走?
舖天的沙土如雨降落,刷啦刷啦的打在每個人背上,又不斷有血霧飛濺,每人
都投入殺戰瘋痴,這里已變成不死不休的殺戮戰場。
四處忽聞獸類狂吼,數百條黑影從林間猛然扑出,奔騰跳躍的身影一掠而過,
便有几個“天皇帝國”后備軍倒下。
只見他們頸上的傷口如被獸類噬咬過,皮肉被強力撕開,瞧著黑影迎面扑來,
挺刀掄舞護身,黑影又靈巧刁鑽地從上飛下把敵軍擒住,手一甩將敵軍頭顱硬生生
扯斷。
數百黑影在樹間、地上跳躍騰縱,看去猶如幢幢鬼影在林內飛舞,不時發出的
獸類嗥叫令人膽顫心鷲。
在敵軍殺意如虹之際,“獸殺野”終于出現。
“天皇帝國”后備軍首次遇上如同野獸一般的獸人,有的四肢頎長一如猴猿,
身法靈動輕巧;有的如虎豹般狂野,皮堅肉厚,斬一刀也不覺痛楚,反而更瘋更狂
扑殺。
在“獸殺野”族人的協助下,“樹殺野”、“泥殺野”、“馬殺野”又鼓起士
气与敵頑抗,但始終敵人一排接著一排的從后接力,整整一百万大軍,就算每人殺
兩個,也要連續十天十夜才可殺完。
如何有气力可以支持?
天狗丑人忽地仗刀而立,在廝殺聲中以耳代目,他要殺的絕不是“樹殺野”、
“泥殺野”、“馬殺野”及“獸殺野”任何一人,這种粗活可讓自己的戰兵去逐一
擊殺。
反正“五殺野”已無處藏身,再不用擔心他們埋伏獵殺。
天狗丑人拔身縱飛,一躍上樹頂,眼前一片蒼翠的樹海上,終于發現莫問与夢
儿的蹤影。
只見夢儿狂拳猛打,莫問或沉身、或跳躍避過沖拳。
夢儿要打,莫問卻避。
究竟發生何事?莫問与夢儿未打敵人便先行交手起來,天狗丑人只覺有趣,不
禁仗刀旁觀。
夢儿怒吼聲道:“你要退兵的話可以自己走,不要阻止我!”
夢儿一拳開出前路,立即要騰身沖殺,莫問一矮身又再將他拉扯住,夢儿回身
揮拳,莫問又松開手,然后又拉住夢儿,令夢儿好生煩厭。
莫問道:“我們已經在這里玩得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話爹會好挂心,不如一起
歸家吧!”
夢儿道:“你這個貪生怕死、臨陣退縮、婦人之仁的家伙,我來不是要截阻敵
軍,而是要將他們完全殺敗!”
莫問道:“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
,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我們要的是百戰百胜,
就算這次能讓夢儿你大胜,也只是慘胜,瞧這种形勢,‘樹殺野’、‘泥殺野’、
‘馬殺野’与‘獸殺野’已不能占地利攻敵,以弱戰強,久戰對我們极為不利,莫
問絕不能接受兩敗俱亡的結果。”
夢儿道:“要胜利,便要付出代价,殺得一個是一個,我笑夢儿領的軍絕不退
守,你要走,帶你的‘樹殺野’和‘泥殺野’走,我今后會恥笑你曾經陣前退縮。
”
莫問忽然撒手不再纏著夢儿:“真拿你沒辦法,你不過想證明你比莫問更強,
這次就當莫問輸了,好嗎?”
夢儿道:“你一向都不比我优越。”
只見夢儿大步走前,在樹梢上飛步逼向天狗丑人,莫問也在他身后跟隨,直走
到天狗丑人面前。
夢儿直盯著天狗丑人說道:“我單獨挑戰你一個,如果你敗了的話便要立即撤
兵退回!”
天狗丑人道:“好,一招。”
天狗丑人爽快答應,夢儿怒火狂拳立即擊出,要直截了當毫不花巧的將天狗丑
人轟下。
只見天狗丑人不閃不避,挺起胸膛硬接夢儿怒拳。
轟地一聲爆響,夢儿一拳擊中了,但他的臉上卻無半分惊喜,因為天狗丑人紋
風不動。
夢儿正愕然間,莫問遽然出手,目標卻不是天狗丑人,而是夢儿,他向夢儿腦
后擊去,將“穹蒼訣”內勁猛地貫入夢儿腦際,夢儿一陣目眩,竟然暈死過去。
莫問一手扶著夢儿,又躬身向天狗丑人道謝:“天狗丑人叔叔果然厲害,簡直
是鬼神辟易,又光明磊落,莫問甘拜下風,請請。”
莫問抱著暈倒的夢儿躍身回林中,各人一見他出現便隨即停下手來不再纏斗,
放眼看去,剛才一輪交拼,“五殺野”死傷人數逾五百,莫問心里頓感難過,大家
正期待莫問會親自指揮作戰之際,莫問竟然發號施令道:“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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