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堅《刀劍笑新傳》第三十八部 同心結
第 四 章 知心夢里藏

  夢儿平時總是一臉冷漠,不苟言笑,就是遇上天崩地裂仍凜然無所懼,遽料仍敵不過那
赤身露体的可人儿,只是一個照面,挂在樹梢上的身体便頓失乎衡,跌下來摔個四腳朝天,
盡失瀟洒气派。
  他再次正面近距离瞧著那可人儿,見她一雙妙目轉動間像懂勾魂攝魄,鼻子小巧挺直,
一頭搖曳披肩長長金發,朱唇皓齒,散發著性感冶艷的獨特气質,令人望之渾身發燙,欲飛
奔過去一親香澤,最要命是雖然全身赤裸,卻沒半點少女羞愧神色,一雙尖尖乳峰在跑跳躍
動間跌跌宕宕,像是任君盡情飽賞,細膩洁白的肌膚,教人禁不住由衷贊歎大自然造物之美
妙。
  她見夢儿跌倒的窘態,先是微一錯愕,跟著便以纖鐵玉指輕掩朱唇,微笑間又帶著純真
少女的嬌羞,里里外外都具有懾人的魅力,假如世間真有仙子和鬼魅存在,這可人儿必定就
是兩者的合体。
  呆呆望著可人儿出神的夢儿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嬌媚淺笑,只懂傻笑,自覺也笑得十
分難看,突然間,那可人儿竟臉露駭异神色,像被嚇坏,夢儿頓將笑容收斂起來,忽覺地上
微微顫動,身后傳來狂猛的咆哮聲几要震穿耳膜,黑豹發現夢儿,縱步飛躍,直沖過來。
  夢儿并未轉身,憑聲已略知大概,側身欲給那可人儿一個自信眼神,要大顯神威制服惡
豹,哪知可人儿又輕吹兩片樹葉,發出如笛子吹奏般的妙韻指揮雪狐,只見一道銀芒快捷無
影的急奔回來,划破黑暗,四肢如不沾地,夢儿回過身去,已見一黑一白的影子在纏斗,其
余那十多頭紅狐此時也扑上前,轉瞬間,紅光黑影白芒在眼前竄射,看得他眼花繚亂。
  那黑豹身形巨碩,比紅狐和雪狐的体積都要龐大,動作卻是极其敏捷,一頭紅狐動作稍
微遲緩,便給惡豹揮了一爪,几乎破開它肚皮,雪狐怪聲急戾,几頭紅狐即跳彈讓開,沒有
紅狐所阻,雪狐与黑豹暢酣纏斗,黑豹縱使再迅捷,也不及雪狐刁巧,時左時右,或上或下
跳彈,把黑豹弄得團團轉圈,見它腳步浮游,夢儿臉泛微笑,知道雪狐戰術奏效,一個起
落,借勢彈起,黑豹視線急追雪狐而去,哪知雪狐像有人性竟懂虛晃,窸窣一聲,雪狐利齒
已咬噬黑豹一片皮肉,蹬步退開,十多頭紅狐又扑前扰敵,阻其追咬雪狐,夢儿心中暗自喝
采,惊覺這群野獸竟如人般具靈性,除攻守有術,誰是首領誰是下從划分一清二楚,進攻組
織极其嚴密。
  那站得遠遠的傻七雖懼怕夢儿搶其“晴天娃娃”,不敢走得太近,可是這群异獸纏斗得
實在精彩燦爛,看得興味大作,本來是腦筋不靈的傻七也仿佛受到原始感召,拍起掌來高
叫:“好啊!好!咬它!咬它!”
  “嘻。”可人儿嬌俏的嗔笑聲把傻七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誰知一看之下,見那可人儿全
身赤裸,纖毫畢現,傻七兩頰通紅,如有熱血上涌,全身滾燙如被火炙,是男性的自然生理
反應,他惊奇的指著那可人儿叫道:“哇!奶奶!奶奶!”只見傻七掩著雙目,轉身竄逃,
那可人儿卻反而未知他因何事逃跑,一臉惘然。
  受傷的黑豹被紅狐圍攻,仍奮力頑斗,只見它張牙舞爪,目露凶光,東竄西扑的既在尋
隙避過紅狐噬咬,也千方百計伺机反扑,那雪狐靜坐一邊,忽覺身旁殺气凜冽,轉頭看去,
只見夢儿握緊雙拳盯著自己,它也昂起首來,像人一般擺出個不屑的模樣,准備接受挑釁。
  那雪狐又低嗚一聲,紅狐隨即散開圍成圓形俯伏在地,將黑豹團團圍著,夢儿見雪狐又
望向自己,把夢儿也像紅狐一樣指揮,樹上那可人儿高興地拍起掌來,等看好戲。
  夢儿一心要展示自己不同凡響的實力,怒目直視黑豹,它也惊覺一股壓力疾扑過來,心
感不安在原地踟躅,卻無法逃离紅狐的包圍,一雙充滿野性的眼睛無論它移往哪個方向,依
然与夢儿四目交投。
  夢儿腦里盤算著要如何把那雪狐比下去,一邊已簡單的邁開大步,身一動,黑豹便即蹲
足下來,夢儿再一進迫,那黑豹竟伏在地上不動,四肢盡向前后伸去,看似臣子對君王參
拜,可是夢儿卻并未因此滿足,踏步至距黑豹咫尺之前跟它對峙,樹上的可人儿也被凝重气
氛感染,骨碌地吞下口水,一顆心噗噗的跳,四肢也伸直起來等待最刺激一刻。
  夢儿倏地怒吼一聲,把沉靜的气氛划破,連雪狐也微微一愕,黑豹聞叫聲受惊猛然彈
起,四足長伸怒扑夢儿,它躍身站起連及四肢真有夢儿般高大,狀甚嚇人,惟夢儿不惊不
懼,看准它疾扑來勢,也不移步,雙拳齊出,挾住黑豹頭顱,此時剛好血盆大口怒張,鋒利
撩牙差一點就要咬噬夢儿胸膛,它急迫地舞動前肢欲掙脫夢儿制鉗,哪知夢儿手勁一發,嘩
啦一聲,黑豹頭顱便被挾個稀爛,情狀殘忍血腥。
  紅狐惊見黑豹死狀,悚然一惊,反而樹上那可人儿贊歎地低呼一聲,雅然聲音微弱,卻
瞞不過夢儿雙耳,他大感詫异,平常人見到殘忍狀況都不忍卒睹,何況她是個女儿家!竟然
欣賞夢儿,又對她增加一分好感。
  夢儿轉頭看去,那可人儿几個起落便自樹上翻飛而下,動作敏捷有若猿猴,甫落下便拍
了拍手,對夢儿的狂霸甚是欣賞,夢儿此時心下猜想道:“真是一個好特別的女孩。”看
來,夢儿已完全被這可人儿懾住心神。
  那可人儿忽爾又說聲:“夢儿,你好嗎?”夢儿雖然已知雪狐的名字也叫夢儿,但每次
听她從口中叫喚夢儿的名字,總也會很自然的反應,直覺好親切。
  她走過去,側著頭摸了摸夢儿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自己赤裸著的身体,似乎十分好奇,
表情像是在說“這些披在身上的東西是甚么?”,可是這只是夢儿的猜想罷了,他沒說出
口,只見她又轉頭望望剛才傻七逃跑的方向,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身体,奇怪地側著頭,就像
是在說“真奇怪了”。
  如此近距离下,夢儿對她的肉体更有感覺,只想伸手出去將她擁入怀中,施強力將她占
有過來,可是耶律夢香多年的教養始終叫他把沖動壓抑下來,深吸一口气,便問道:“你叫
甚么名字?”
  可人儿听了,露出一臉燦爛純真的笑容,甚是好看,可是卻并沒回答夢儿的問題,夢儿
猶豫一下,又再次試探的問道:“你沒有名宇的嗎?”她听見了,先是一笑,然后答道:
“夢儿,你好嗎?”
  夢儿倒抽一口涼气,似乎發現了一點异狀,可是卻不能确定,于是便跟著她說道:“夢
儿,你好嗎?”這次可人儿笑得更燦爛,几乎手舞足蹈起來,跳得一陣,又停下來說道:
“夢儿,你要下來嗎?”說罷掩著嘴巴嬌笑,夢儿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已心中猜想。
  正當兩人面對面,那可人儿竟突然一把撕開夢儿身上的衣衫,夢儿猝不及防,便露出上
身精赤的肌肉,她高興的拍起掌,還想繼續動手扯去夢儿身上的長褲,但夢儿反應較快,一
把將褲頭扯住,微退一步,可是她身子向前一溜,如游魚一般的手指又向他褲頭襲去,看似
不脫夢儿的褲子誓不休,還微露不悅神色。
  夢儿再向后退去,可人儿脫他長褲不果,又笑道:“夢儿,你剛才去了哪里,找到你的
伴侶嗎?”這可人儿說話奇奇怪怪,答非所問,可是夢儿記得第一次跟她在池邊偶遇時,她
口里也是說著剛才那几句同樣的話,夢儿猜測她其實只懂說那几句話,雖然如此,不荀言笑
的夢儿卻反而因此更對可人儿有好感,因為她簡單得猶如一個小孩子,同時卻有著成熟的胴
体,那實在是奇怪又完美的組合。
  只見夢儿扯著褲子,一邊左閃右避,可人儿以為他要跟她玩耍,笑著跳著左扑右扑,嘻
嘻哈哈的好不開怀,但一連几次也摸不著夢儿,可人儿竟獗起小嘴像個稚童撒嬌,夢儿愛极
她這樣子,終于捉著她手將她一擁入怀,她那丰滿的胸脯緊貼著自己胸膛,只覺柔軟溫馨,
甚為暢快,欲火一經挑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另一手抱她腰肢輕輕放下,便向她嘴上吻去,
可人儿惊呼一聲,身体抖震,那种感覺襲上腦來,甚是美妙,只是缺辭形容,惟有嬌笑一
下,又道:“夢儿,你好嗎!”
  夢儿愛煞這可人儿,絕不肯輕易放手,答道:“夢儿很好。”那可人儿又不明白了,搔
了搔頭,夢儿便指著自己的鼻尖說道:“夢儿。”可人儿听見“夢儿”兩個字便格格嬌笑,
笑得几乎彎了腰。
  只見她拍了拍手,叫道:“夢儿。”那頭雪狐听見,便起身緩步過來,她模仿著剛才夢
儿的動作,伸手指去雪狐鼻尖說道:“夢儿。”然后又仰天嬌笑,一切動作看在夢見眼中都
是如此可愛。
  夢儿欲教她稱喚自己,又做了剛才的動作一次,可是今次可人儿卻是指著自已的鼻尖叫
道:“夢儿。”連夢儿自已也忍不住笑了,的确今天可說是夢見一生中笑得最開怀的一天。
  連續嘗試了几次,夢儿終于令她明白他也叫夢見,可是卻惹得她一陣狐疑,頻頻搔起頭
來,跟看夢儿便想到也要為她起一個名字,讓自己容易稱呼她,左想右想,几經思量,期間
好几次她禁不住欲扯動夢儿褲子,終于夢儿瞧著她的臉容,為她取了個最适合的名字,喚作
“可人”。
  星月燦爛之下,夢儿抱著可人教她叫自己的名字,她整夜喃喃將可人這名字念誦,十分
暢快開怀,餓了便生起火堆,將剛才那頭黑豹架起來燒熟果腹,肉香又把林中徘徊的傻七吸
引過來,可是一見夢儿他又不敢走出來,直至兩人都倦极欲眠,可人忽地拉扯夢儿,要他跟
她同往,夢儿此刻几已渾忘一切,只想跟可人相對久一點時間,享受曼妙的悅愉,不理后
果,熊熊筆火也不熄滅,便逕自跟隨可人离去。
  躲藏著的傻七見夢儿离開,便立即走到火堆旁把一條豹腿扯下,大啖咬著豹肉果腹,夢
儿与可人手牽手往石窟群那方走去,回首見傻七在狼吞虎咽,他才放下心來,可見夢儿外表
雖冷酷,內里仍然蘊藏感情。
  傻七惊覺自己獨處,又擔心著不識路途,四處張望,惟有遠遠跟在夢儿身后。
  經過一晚的相處,夢儿与可人已儼如一對相識已久的小情人,在荒地中挽著手与狐群奔
跑,逍遙自在,行行重行行,沿途經過的地方盡是人跡罕至之地,甚是荒蕪,触目只見交替
出現黑赭色、絳紅色的怪石山,間中有紫紅柳和沙棗樹映入眼帘由晨曦走至烈日當空,可人
仍不覺倦,此時眼前出現异景,那一片荒涼之地中,有一大片凹陷的低洼地帶,假如不親身
走近也不察覺,遠看就如四野是平地無疑,那低洼之處有几座用石砌成,儼如巨大墳墓的建
筑,各有洞口,夢儿看著這种像蠻荒野人居所的古塞出神,可人吹了一聲口哨,古塞四旁出
現异景,几乎數不盡的狐群忽地涌現,數目多得連夢儿也感愕然,幸而狐群卻不像有敵意。
  夢儿用簡單的說話問可人:“這就是你一直以來所住的地方?”可人輕笑,說道:“甚
么?這里有人?”
  夢儿只覺好笑,她始終還是只懂說那几句話。可人一手拉扯夢儿進入古塞之中,里面也
是极其簡陋,似乎古塞只适合用作避擋風沙之用,談不上是人住的地方。
  古塞之內放有几張石床,其中一張石床上,訃看几頭全身毛色淡藍的狐,可人揮一揮
手,藍狐站起來從石床跳下,夢儿眼前一亮,石床上竟還躺著一個披著狐毛蔽体的女人,可
人嘻笑著走到石床邊,向夢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思教夢儿別把躺著的女人吵醒。
  夢儿走近去看看那女人容貌,只見她睡相安詳,是個中年婦人,卻不失美艷神態,也是
一頭金發,樣貌跟可人有几分相似,猜想她必与可人有親緣,也許是可人的娘親,驀地,夢
儿惊覺這女人睡著但胸膛卻不見起伏,用手搭在她身上摸去,一陣冰冷感覺從指尖傳來,發
現她早死去多時,但可人像是全不知情,還不時對夢儿嬌笑著。
  如此奇特的事情,完全超出夢儿過去所認知的事,不斷將所有事情重新組織,又在另几
座古塞內發現一些骸骨,夢儿猜想可人屬于一些与外間隔絕的少數部落,慣与狐群為伍,而
不知是何原因,這個部落已全被殲滅,最后只剩下這個可人与她的娘親,可是可人与她娘共
對的時間也不長,這從可人只懂說几句簡單的話就能猜想得到,甚至乎“夢儿”才是可人原
來的名字,那几句話是她娘親死前曾對可人說過的話,是以她才銘記于心。
  夢儿想著想著,猜道自己所想應該离事實不遠,可人甚么也未學懂,甚至不知死亡為何
事時,她的娘親便躺在此石床上去世,于是她便一直与狐群結伴,沒有离開過這片荒蕪之
地,所以才會眼見夢儿擊殺黑豹,依然不覺殘忍,因為在她心中,本來便沒殘忍這一回事。
  可是石床上的女人死去多時,身体卻沒因此腐爛,确是奇聞,夢儿向外邊狐群看去,想
起剛才狐群一直臥在女人身上,也許它們有甚么奇能,可保尸身不化,可惜卻無法證實。
  正自出神之際,可人忽然拉著夢儿的手走到一張空置的石床旁,用手勢示意叫他躺下,
夢見如言照辦,待夢儿躺下后,可人又笑著在旁邊另一張石床躺下,剛才那些狐群見著,竟
能乖巧地跳上去臥在他們兩人身上,夢儿猜想這是可人平時用來保暖之法,便任由狐群圍在
他身上。
  可人微微一笑,接著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夢儿一夜末眠,此時也覺疲憊,轉瞬間也沉
入夢鄉,可怜外面的傻七一個人被烈日晒頭,不知自已身在何方,又不敢走進里面,只得呆
呆的等著,心中期望夢儿能把他帶回原來所住的地方。
  昏昏沉沉的夢儿走進了异景,那是一處气派雄豪,人聲鼎沸之地,愈沉睡景象愈見清
晰,只見原野間几百個身披獸皮,看臉部輪廓与可人差不多上下的人圍攏起來,有男亦有
女,應該全是屬于可人的族人,他們都搖手吶喊,狀甚歡暢,當中几對青年男女各自騎著駿
馬并轡徐徐前行,似乎正在進行甚么游戲。
  這种屬于已滅亡“狐族”的游戲,名日“隔重紗”,游戲開始時,男女各自一騎,一路
上,男子雙手被綁著,以防他頑抗,夢儿此時在夢中就惊見自己雙手被綁,与其他狐族的男
人一樣,乘在馬上,不能動彈。
  回頭瞧去,見十來個同樣騎在駿馬上的女子當中,其中一個竟是可人,夢儿只覺甚是有
趣,也不試圖反抗。
  游戲開始,被綁著手的十來個男子与夢儿一起靠攏,而那些騎在駿馬上的女子在外圍繞
圈,眼目不停在這班綁著手的男子身上打量,夢儿的目光一直沒有离開過可人,但又惊覺其
他女子都盯著自己,眼神充滿淫媚,令夢儿摸不著頭腦,過了一會儿,忽然有人走來揮鞭抽
打馬股,男子所騎的駿馬吃痛,起步前奔,此時女的便要策騎去追,同時不斯揮鞭擊倒旁邊
對手,務求要把自己心儀的男子奪到手來。
  夢儿無法制止身下坐騎停步,回頭看去,可人与另一個女子同時揮鞭向他抽來,兩條長
鞭將他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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