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堅《刀劍笑新傳》第四十部 俱傷局
第 六 章 敵人來幫你

  “咕嚕咕嚕。”
  “窮鄉乞巷”里的李老板、風掌柜、何大姑、聶老頭,還有其他男女老幼,一家大小,
全部都已經聚集在街頭處看著太子与夢儿的比斗,所有人皆目不轉睛,被他們的刀來刀往吸
引住。
  除了比斗激烈令他們不能分神之外,也惊异太子的武功刀招原來是如此惊人,遠遠在夢
儿之上,可是他殘次皆隱藏實力,以智謀擺布村民百姓去阻擋夢儿,現在他們都覺得自己被
利用了。
  他們如此金睛火眼,聚精會神,自然把身邊的一切忽略,可是百搭卻不會疏忽每一細
節,因為這是他的本能,留意每一個人的談吐、舉止、特征,然后記入腦中雖然說平民百姓
都差不多模樣,但也只是差不多而已,只要肯用心去觀察,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當中
有一些人是比較典型,像李老板就是。
  當大家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夢儿与太子身上之時,百搭已經盯住了一個最特別的人,這人
一身灰衣,左手提著一個大酒壇,把黃湯大口大口喝掉,最特別的是他右手握的刀。
  這把刀的造型很特別,也很冷,透射的寒意,几乎把刀鞘外的雨水凝成霜雪。
  不過更特別是他的臉孔,戴著一副面具,令百搭無法瞧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不過可以肯
定他也在留意著太子和夢儿的刀決。
  這邊,夢儿一刀握在手中,殺意昂揚,吐一口血,把手中刀揮了一圈,見太子攤開兩
手,作出“歡迎來殺我”之狀,气得夢儿雙目赤紅,捉刀沖飛而上。
  刀光掠閃,同樣舞起刀龍,寒光點點,刀風呼呼,錯縱交疊,确是舞出龍形,可是听不
見龍吟之聲。
  此“絕曲龍吟碎江山”刀招,其精髓在于先聲奪人,惡龍怒吼嘶叫震人心弦,令人分神
遏止耳鳴,也錯亂神緒,單是龍吟之聲已足可將功力稍低者的頭顱震碎,四“窮將”的招尤
就是如此顱骨爆裂,死在龍吟之下。
  笑夢儿個性高傲,就算當年耶律夢香教“八神”陣法,他都一直冷眼旁觀,不屑參与,
雖然尊敬小白,但小白教他武功,他也無心去學,只躲在一旁,把觀摩得來的武功加以參
詳,去蕪存菁。
  經他細心揣摩之下,發現所有高手都只倚賴神兵利器,不信任自己的拳腳,為要突破范
疇,加上本身自信,他深信自己就是一柄比得上任何神兵的利器,是以自已鑽研拳腳。
  在“洞天福地”的几年間,因有地利之助拒擋外敵,得以專心訓練自已,因為本身的練
武天賦,短短時日便練得一雙殺力無儔的鐵拳,刀鋒冷初見之時曾与夢儿交手,一時間也被
逼得甚為狼狽。
  叢林一役遇上天狗丑人,被打得一敗涂地,在小白的提點下,才肯反思自身缺失,剛才
与伍窮認真對刀,卻又被其所傷,一次又一次的挫敗,依然未磨滅斗志,全因自信兩個字。
  命可以不要,信心不可以失,這就是夢儿的信念。
  太子對陣中教刀,夢儿便以“絕曲龍吟碎江山”還他一擊,除了要參詳甚么叫刀招之
外,也想證明自己天賦之強,單是瞧一眼,便可從敵人的武功找出破綻,然后還他更出色的
一擊。
  可是“絕曲龍吟碎江山”沒有龍吟,殺性已減半,太子赤手空拳竄身走入刀龍之中,快
手擒住龍頸,也就是夢儿握刀之手,整招“絕曲龍吟碎江山”便潰不成招太子放聲嘲笑說
道:“我的‘圣上刀法’,必須由皇族血裔的人才可修習,發揮出真龍強橫設性,你不過是
小白拾回來撫養的棄嬰,身世不明不白,竟也妄想与真龍爭輝?你的龍像一條死蛇,足以證
明你根本沒資格稱皇稱帝,還說要給最好一切予可人?發夢!”
  太子這樣說,明顯是瞧不起夢儿的身世,嘲笑夢儿單就是出身已經沒法跟他相比。
  夢儿是孤儿,這确是事實,要不是小白把他收養,他今日就絕不是笑夢儿,可能只是一
個平凡的百姓,干著粗活罷了,可是太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族血裔,到底又是哪一個皇
族?
  夢儿很早之前就已經了解清楚自己的身世,并沒因此而自卑過,所以太子如今再提起,
并不能令夢儿更憤怒,甚而出言反嘲笑道:“就算你是皇族血裔,也只是落難皇朝所遺棄的
廢物罷了,不過你好像有自知之明,所以對一班廢物乞丐特別有好感!”
  早在万壽圣君未統一江山之前,中土有大片地方屬于“皇朝”的土地,太子既不是万壽
圣君的儿孫,如果身負皇族血裔,那他很可能就是“皇朝”最后剩下來的一點血脈。
  万壽圣君滅掉“皇朝”,并追殺所有跟皇帝元宗有血緣關系的人,務求赶盡殺絕。
  夢儿用刀的手被制住,無法揮刀,另一只手已轟出鐵拳,太子見拳風呼呼,且剛且猛且
烈,也同時打出一拳,拳頭撞上拳頭,發出沉雷悶響,夢儿欲抽拳再打,拳頭卻像是被黏
住,無法抽回,再一吐勁,太子臉色依然從容,卻將夢儿的拳牢牢套住。
  太子說道:“我身負皇族血裔,除了‘圣上刀法’之外,還有拳劍雙絕,合稱‘皇拳、
御劍、圣上刀’,你的區區爛拳侵我龍体,朕絕對有權賜你一死,現在先讓你見識真正的
‘皇拳’。”
  太子說罷,內勁于全身運走,气勁把衣袍逼得鼓脹起來,只見他全身泛著耀目金光,神
態气度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之威,夢儿一呆間,已看見一股气勁自衣袍內慢慢游走向拳頭之
處,大喝一聲,“皇拳”第一拳“拳傾天下”轟向夢儿。
  嘩啦一聲,夢儿吐了一口鮮血,中拳的左臂響起駭人的斷骨聲響,人便如斷線風箏般向
后倒飛,可人在大樹下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惊叫起來,可是雙腿依然無法動彈。
  一天血霧之中,太子剛才已從夢儿手中奪回直刀,見他仗刀沖前,全身金光大盛。
  刀勢一起,無窮無盡,直刀有若銀龍,張牙舞爪,把半空中點點血花纏卷住,稍一拖
拉,血水与半空的雨點混和,把雨水染成淡紅,刀光舞得酣暢,如揮舞著一面紅旗。
  這一招正是“圣上刀法”第四刀,“血染的鋒彩”。
  血旗如大刀,舞得霍霍生風,要把重傷飛倒的夢儿置諸死地,血旗覷准了夢儿的面門割
斬下去。
  忽然咚咚咚的几聲傳入太子耳中,教太子心靈震蕩,血旗在夢儿面門飛散,化回飄飛血
霧蕩漾,刀也停住了,刀鋒剛好貼在夢儿的額上,要是稍一用勁,夢儿的頭絕對會分成兩
半。
  刀招停住了,可是咚咚咚的聲音不休不止,太子眼看前方不敢稍移,全因為有一柄寒意
森森的刀指著他的額前,刀气十分銳烈,以致太子不敢隨便將頭擺動,雙目必須盯視握刀人
的雙手。
  握刀者不是夢儿,他只是在夢儿身后。
  咚咚咚的聲響還是不斷傳人耳中,真有趣,是誰?在干些甚么?為甚么會咚咚咚的響?
  因為太子被一柄刀指著不能隨便妄動,太子的刀又緊貼著夢儿,本來夢儿是可以慢慢退
開的,可是他的傷勢好像不容他這樣做。
  那個用刀指著太子的人,正是剛才百搭留意著的同一人。
  他的臉上仍然戴著面具,左手握著酒壇,將黃湯大口大口的喝下肚,狀甚豪邁他喝了一
口酒,然后說道:“是不是我喝得太醉了?剛才你們不是十分怜香惜玉,不容那女孩有半點
受傷的么?如今我看她磕頭如搗蒜磕得前額都快要破穿,你們卻無動于衷。”
  是誰?在干些甚么?為甚么會咚咚咚的響?如今終于有答案了。
  原來剛才夢儿險死還生間,可人為了希望太子別殺夢儿,下意識為夢儿磕頭求情,她不
斷的磕頭,前額撞向碎石紛陳的地上,粉嫩肌膚焉能承受得了撞擊,早已頭破血流。
  不斷的磕頭,除了因為動彈不能之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甚么求情的話,一邊磕頭一邊
哭,正如太子所說,可人喜歡甚么,討厭甚么,全都寫在臉上,不懂隱瞞听見可人為自己磕
頭求情,重傷半昏迷中的夢儿也猛地清醒過來,欲過去制止她傷害自己,太子同樣地不安憤
怒,他并未受傷,要過去制止可人應該很容易,無奈面前的刀卻不容他這樣做,因為握刀的
人叫天狗丑人。
  天狗丑人因何只身來到這儿?而且還出手相助夢儿?
  一見太子欲動,天狗丑人不忘提醒他說道:“別動!”
  太子也不需要自己去制止可人,因為他身后還有一個百搭。
  雖然百搭剛才把太子出賣,但他仍然是一個既仰慕太子,也可以信任的人。太子只是叫
了百搭的名字,他便知道此刻應做些甚么。
  忘情磕頭中的可人磕了几十個響頭,磕得暈頭轉向,百搭一手擋在她前額處,不讓她的
頭再撞在地下,可人猛地抬起頭來,看見夢儿沒有被太子一刀殺死,喜出望外,可是現在又
輪到太子處身危机中,她已經不知應該如何做了。
  天狗丑人又喝了一口酒,說道:“我的出現似乎太湊巧了吧?你是因為我的刀指著你才
罷手,還是因為那女孩向你磕頭所以罷手呢?”
  天狗丑人語帶相關,太子并沒有理會,反問道:“你是因為上次被我救走伍窮所以回來
找我算賬,還是為了要救夢儿才出手呢?”
  上一次伍窮獨斷獨行,趁著“天皇帝國”大舉進侵“武國”,以為可以撿個便宜,私下
帶兵去進攻,可是卻遇上天狗丑人一人攔阻,要不是名昌世与太子先后出現,伍窮早死在天
狗丑人的刀下。
  天狗丑人又喝了一口酒,說道:“我是來喝酒的。來了中土這么久,今日終于有机會一
嘗中土的佳釀,這壇‘女儿紅’著實不錯,竟能讓我有點醉意。”
  太子說道:“要小心才好,我怕你醉得暈頭轉向,腳步虛浮,不懂得回家的路天狗丑人
答道:“不懂回家倒不要緊,我早慣了以天為被,席地而睡的乞丐生活,只是我醉了的話倒
經常會做傻事。”
  太子說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傻得會救一個誓要將你打倒的人。”
  天狗丑人說道:“這不算傻,他是我好友小白的儿子,救他只是舉手之勞,只是剛才見
你的刀招好像很厲害,我才省起自己也用刀,不如這樣,我們比一比如何?”
  太子說道:“果然,你是不忿上次我坏了你的好事。”
  天狗丑人把酒壇遞出去,突然砰的一聲,夢儿竟沖拳將酒壇打破,他負傷掙扎站起,轉
頭厲目瞟向天狗丑人。
  夢儿說道:“他媽的!你干甚么干涉我的事?”
  天狗丑人怔住,他万料不到夢儿在這樣傷重的情況下還能站起來,而且對于他的出手相
助毫不領情,苦笑說道:“哈哈,看來我今日的确是做了一件傻事。”
  太子對夢儿說道:“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還是我們兩個与天狗丑人的事?”
  太子的意思,就是問夢儿是否要自己先去解決天狗丑人,如果需要的話,他絕對樂意讓
這個机會給夢儿。
  太子,從來只喜歡借刀殺人。
  夢儿冷冷的說道:“甚么你的事,我的事?我現在一并將你們兩個都殺掉好了!”
  動了,負傷的夢儿如一頭垂死掙扎的瘋虎,雖然傷了一臂,但右拳仍打出去,一拳兩
影,分攻向太子和天狗丑人,他是真的要一并殺掉兩人。
  太子不屑地一笑,揮刀割斬,當的一響,直刀被“武士道”所擋住,這時夢儿沖拳已
到,轟在兩柄刀交疊的位置之上,拳勁罡猛,竟將兩人都巧退几步。
  天狗丑人一呆,絕難料到夢儿還會有這般程度的反扑力,太子卻無一點猶豫,一退之后
又再彈飛而上,揮刀割斬向夢儿。
  一股涼風從后襲來,太子只覺身邊的雨點在一剎那間都化成顆顆冰雹,打在背上,這正
是天狗丑人“武士道”出招的前奏,刀招森寒,把四周的一切都凝固起來,太子欲轉身先擋
下此招,夢儿沖拳又至,而且沖勢甚快,直襲面門。
  太子心念電轉,半空中扭身回轉,避過夢儿一拳,此時天狗丑人揮刀沖斬下來,見夢儿
拳頭迎向自己刀鋒,急忙收刀。
  剛始收刀,太子又橫刀斬來,天狗丑人突然棄刀,但雙手挪移翻飛,以气御刀,把太子
此刀擋住,手再一抖,“武士道”反劈向太子,逼得他急于掄刀去擋。
  如此這般,天狗丑人竟可單手在半空耍了几耍,便使出刀招攻向太子,自己卻一邊走近
夢儿處,夢儿二話不說直拳便迎面招呼,天狗丑人又伸手將拳接下。
  夢儿現在只得單手,惟有以內力与天狗丑人拼斗,天狗丑人亦不示弱,他的內力顯然比
夢儿更精純,斗起來臉不紅,气不喘,而且另一手還在隔空舞刀攻向太子,使得太子就算欲
避戰都不得不挺刀去擋住。
  天狗丑人壓下夢儿的拳,說道:“你真是冥頑不靈,我出手助你脫困,你竟然還對我動
手,這是小白教你的么?”
  夢儿怒罵道:“我需要你救么?你一個人跑來‘天法國’這里是為了甚么?上次一仗被
莫問那家伙所阻,今日我們就來比個高低好了!”
  夢儿說罷全身鼓勁,体內真气把衣袍逼得鼓脹起來,在与“武士道”交拼的太子見了一
呆,叫道:“是‘皇拳’。”
  是太子“皇拳、御劍、圣上刀”的“皇拳”。
  第一拳,“拳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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