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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迷离。
  暮色,如同一個被遺棄的戀人之心一般,逐漸低沉、迷蒙、灰黯。
  天色已經全黑,可是,應雄、英名、小瑜,卻猶在山野之間埋首赶路。
  雖然早已繞道而行,卻連應雄也沒料到,這個峽谷竟是出奇的廣闊巨大,可說是一望無垠,三人一直繞著峽谷內的峭壁前行,勢難料到這一繞圈,竟繞了數里之遙,就連“暮”色亦已淪為“夜”色。
  只是,應雄与英名本預期會有奇事發生,卻不僅沒有奇事發生,甚至連半點民居的影儿也欠奉!映入眼的只有黑壓壓的詭异叢林。
  幽暗之中,小瑜一直靠近英名那邊前行,她不明白,自從她与英名、應雄成長以后,雖然應雄与她相處的時候較多,她卻總是不期然的靠近英名,就像此刻,她也是自自然然靠近英名那邊前行。
  可是因為,在她那顆芳心深處,有一個她也不太明白的情意結,令她總是身不由己地向著英名那方?她對他……?
  那個摸骨圣手不是早已預言,她將來必會遂生平所愿,嫁給一個“真英雄”的嗎?
  想到這里,小瑜一顆芳心霍地卜卜亂跳不停,她斜泛眼波,一瞟距她不遠的英名,已不敢再想下去。
  三人猶繼續沿著峽谷繞圈,小瑜但見天色已黑不見底,不由擔心的對走在前的應雄道:“應雄表哥,這樣繞路下去不是辦法!天已黑了!四下又無人煙,今夜我們莫說能否赶回慕府,就連能否找得投宿的地方也成問題啊!”
  應雄卻是胸有成竹的答:“毋庸操心!小瑜,也許,我們想見的人或事已經不遠了……”
  是的!真的已經不遠!就在應雄說話之間,英名忽地眉毛一揚,他似乎已听見一些什么似的!
  果然!一陣“嗚嗚”的哭聲,猝地自數百丈外的黑暗前方傳來,宛如鬼哭!
  寒夜荒山,驟傳鬼哭般的聲音,小瑜畢竟是女孩子,聞聲登時膽顫心寒,道:“啊?應雄……表哥,這些……哭聲听來很凄慘啊,但,在這山野之間怎會有人在夜里啼哭?而且隱隱听來,似乎不單是一個人的哭聲,而是許多人的……哭聲!”
  對!哭聲已愈來愈清晰可聞!這陣哭聲,确是不止一個人,而是至少該有一百人在哭。
  百鬼夜哭!
  就在小瑜惊疑之間,應雄与英名已驀地加快步伐,直朝百丈外的哭聲出處尋去。
  小瑜更是不容怠慢,亦步亦趨,她也不想獨自留在二人身后。
  不消片刻,三人已逐漸接近那哭聲出處,方才發覺,小瑜所猜的……
  全錯!
  前方,跟本便沒有百鬼夜哭!
  甚至連一條人影也沒有!
  既然前方空無一條人景,那剛才的“嗚嗚”哭聲從何傳來?
  應雄、英名、小瑜定睛一看清楚前方,終于明白,為何會有百鬼的哭聲了!
  卻原來,在前方的幽暗之中,是一座高聳入云的高山山腳,山腳之下,赫然插著數不清的……
  長劍!
  這些長劍形狀不一,長短不一,五花八門,可說任何劍的款式應有盡有,甚至沒有任何兩柄劍的劍款會是一樣,甚或同出一轍。
  這些劍少說也有逾万之多,仿佛來自五湖四海的粥粥群雄;所有劍都只有兩個共通的地方,便是入地盈尺!与及——全都是滿布銹漬的劍!
  适才的“嗚嗚”哭聲,原來便是晚風刮在這逾万銹劍上所引發的怪聲!這逾万繡劍,竟似在晚風中同聲一哭……
  但劍,為何同聲悲鳴?
  明白了那陣凄慘的哭聲來源,小瑜總算釋然,然而,眼前逾万銹劍陣列,儼如逾万條劍的尸体,且還不斷發出“嗚嗚”之聲,情景异常詭异陰森,也是夠嚇人的,小瑜還是心寒的道:“應雄……表哥,這里不知為何會插滿……上千上万的銹劍,邪門的很,甚至比人的墳墓更陰森,我們……不若快些离開這里吧!”
  應雄一瞄英名,只見英名在此陰森的還境下竟無懼色,眼神之中,反流露一股對這逾万銹劍的怜惜之情,只覺有趣得很,不由道:“別急!极有可能,逼我們繞路的人,便是要引我們前來這里,相信,這里一定會有一些有趣的事會發生……”
  應雄話未說完,但听三人身后,忽地響起一個聲音道:“小子!你猜錯了!”
  “這里,絕不會有有趣的事發生!”
  “因為這里是……”
  “劍墳!”
  “万劍之墳!”
  聲音沉厚而剛勁,一听便知,來人功力非同凡響!應雄、英名、小瑜即時循聲回望,登時眼前一亮!
  三人齊齊眼前一亮!皆因為說話的人,赫然是一個身穿渾身金甲的高大男人!
  他整個人,恍似一條——金龍!
  來者不但一身金甲如龍,且還握著一柄金色巨劍,劍柄上雕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年約三十余歲,好不威風!
  來者更不止一人!在這金龍一般的男人身后,還站著一個比其矮了一截、卻同樣壯碩如山的男人,這男人一身虎皮,手握一柄銀色的巨劍,巨劍劍柄之上,所雕的卻是一頭猛虎!
  小瑜乍見這兩名壯碩如山的大漢,登時一怔!英名依舊木然!應雄卻仍是气定神閒,上下打量二人,嘴角一翹,道:“呵呵!我的猜測倒真不錯!有趣的事猶未發生,已先來了兩個容貌有趣的人!”
  那一身金衣如龍的漢子見應雄一臉嘻笑,對他剛才的話漫不經心,不由正色道:“哼!小子嘴刁的很!就讓大爺告訴你!大爺我大名‘劍龍’!在我身后的是我二弟‘劍虎’!江湖人稱‘龍虎雙劍’,便是我倆兄弟!”
  應雄猶是一點也不正經,笑:“難怪難怪!原來是劍龍劍虎,難怪你們的劍一柄雕龍,一柄雕虎,真是人劍匹配無比,龍虎鳳狗,禽獸一家親!”
  應雄語气滿含不屑之意,那金甲劍龍聞言登時勃然大怒,喝:“小子你找死!居然敢繞彎罵老子!看我一劍劈死你!”
  說著已舉劍欲劈應雄,惟卻給在后的劍虎勸止道:“大哥且別動气!這小子看來也僅是十六上下年紀,乳臭未乾,我們何須与他一般見識?而且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也省得与他瞎纏!”
  這個劍虎看來雖較其兄年輕几歲,處事倒較有分寸,但他看著應雄時一臉趾高气揚,明顯是瞧不起他与英名、小瑜還只有十六歲,認為他們閱歷尚淺,未能与他們相提并論,所以才省得動手!
  應雄乍听之下,益發不忿,冷笑:“嘿!什么不与我們一般見識?什么有要事在身?瞧你們也只是平庸之輩,別強裝有什么要事在身了!”
  應雄此語實是口不對心!眼前的劍龍劍虎,無論眼神、馬步、气勢,一眼便知是一等一的劍手!但應雄生性好胜,在口舌上也不能輸給任何人!
  這一激,倒是連劍虎亦按捺不住,破口罵道:“小子好臭的嘴!好!就讓我劍虎告訴你,你如今所站的地方,早被江湖人叫作‘劍墳’!而你們所站的山腳,正是‘劍峰’的起點!我們本來要上‘劍峰’去的!可是竟見有三頭小鬼与我們同路,才一直尾隨你們靜看究竟!”
  乍聞“劍墳”、“劍峰”這兩個名字,應雄不由雙眉一蹙,英名亦似在沉思,應雄沉吟問:“這里是劍墳劍峰?嘿,怎么如今連地方也以劍為名?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劍龍見他不識,登時取笑:“哇哈!小子真是見識淺薄,全江湖的人,甚至鼠竊狗偷也知道了!劍墳,是所有劍手上劍峰之前,把劍留下的地方!后來劍愈積愈多,如同一個墳墓,遂被江湖人叫作劍墳!”
  應雄聞言更奇,又問:“為何劍手們要上‘劍峰’?他們又為何要在上‘劍峰’前,把自己的劍留在山腳這個劍墳?”
  劍龍答:“因為他們要上劍峰求一樣事物,為了對那樣物事表示敬意,他們便在上山前把自己的愛劍留在這里。”
  “嘿!劍手和劍,本應人劍不离不棄!那山上的到底又是什么物事?居然能令所有劍手為求得它而在上山前留下愛劍?”
  一旁的劍虎搶著道:“呵呵!那樣事物當然不得了!小子!只怕你听見它的大名,會听得張大嘴巴不懂說話!那樣物事,是千百年來無數劍手一直夢寐以求,卻又總是無人求得的——”
  “英!”
  “雄!”
  “劍!”
  英?雄?劍?
  英雄劍此三字一出,應雄倒真的差點如劍虎所言,張大嘴巴不懂說話,惟亦已愣愣出神,不單應雄,就連一直寂然的英名亦有類似反應!小瑜反未有發愣!
  向來貌离神离的應雄、英名,此刻亦不由自主相互一視,緣于他們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听見“英雄劍”這個劍名,卻是不約而同地在听見這劍名之時,同時感到五內血气沸騰。
  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覺!英雄劍三字竟在二人心中牽起一陣漣漪,久久不能平息,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英雄劍三字會令他倆听得出神。
  仿佛,英雄之劍,早在許久以前,与他兄弟倆結下不解之緣……
  劍龍見應雄与英名愣愣出神,卻是誤會了,不禁更自鳴得意續說下去:“嘿!利害吧?小子!你听見英雄劍三字已如此出神,恐怕你看見英雄劍的真身時,定必會看得三魂不見七魄!”
  應雄勉強收伏英雄劍在他心里牽起的漣漪,定神問:“這里有成千上万的銹劍,亦即是說,曾有成千上万的劍手上山求劍不遂,既然求劍不遂,他們未何不下山取回自己的愛劍回家?難道所有上山的劍手皆無法再活著下山,所以他們的劍才會插在這里等待淪為銹劍?”
  “不!”劍虎答:“剛好相反!所有上山求劍的劍手全都可活著下來!只是,當他們見過英雄劍后,就開始感到,英雄劍,才是截至目前為止空前最完美、最受人敬重的劍,所有劍与其一比,全都變成‘庸脂俗粉’;當見過英劍的劍手下山之時,他們已對自己插在山下的愛劍完全失去興趣;如果不能得到英雄劍,他們宁愿一生不再提劍!故此,山下便愈插愈多各式各樣的劍,這些被主人遺棄了的劍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個——万劍之墳!”
  原來如此!應雄与小瑜聞言,隨即朝那成千上万的銹劍望去,不禁黯然起來;想到這些劍當日也曾在其主人手上風光無限,忠心不二地伴主血戰連場,最后卻因其主移情別戀英雄劍,終致被遺被棄被忘的悲慘下場;万柄銹劍若然有知,恐怕也有千般不甘与悔恨……
  而英名,目光之中更是對這万柄銹劍無限怜惜。
  然而,所謂英雄之劍,居然能令万名劍手遺棄万柄愛劍,魅力之惊人,更是匪夷所思,應雄更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所以然來:“能令万人棄万劍,這柄英雄劍的本事倒真不小!只是!它的本事,它的吸引力到底在那里?”
  劍虎更正他的說法:“你錯了!英雄劍其實并非一柄,而是——兩柄!”
  這下子倒是大出應雄与英名意料之外,應雄隨即問:“什么?英雄劍竟有兩柄?”
  “既然劍名‘英雄’,本應英雄蓋世無‘雙’,何以有——‘雙’?”
  劍虎与劍龍相視一眼,雙雙面露得意之色,因應雄不明白而得意,劍虎訕笑道:“小子!所以說你見識淺薄!你知道嗎?千百年來,劍峰之上一直皆插著兩柄英雄劍,就像倆個好兄弟,生死与共,義薄云天,不离不棄;這兩柄英雄劍都是一模一樣的,因為它倆在等待著兩個可以拔出它們的主人!”
  劍龍也道:“不錯!而這兩柄英雄劍的出處,也是同出于一個在劍道上的傳說!”
  “什么傳說?”應雄連隨追問。
  劍虎一字一字的答:“一個——”
  “天!”
  “劍!”
  “傳!”
  “說!”
  天劍傳說?
  驟聞天劍二字,應雄与英名的反應,似乎比听見英雄劍三字倍為強烈,二人心頭陡地各自深深一震;儼如,有莫測的天机此刻正播弄著它倆的心,以及命運……
  天劍?到底是什么劍?抑或是……一個人?
  幸而,那雙劍龍劍虎兄弟,在提及天劍這個傳說之時,看來比他倆更為興奮!
  他們本應要上山求劍,但他倆提及天劍之時,實在太興奮了,竟亦暫時忘了赶上劍峰;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居然細意的為應雄、英名及小瑜,把那個天劍傳說一一道來。
         ※        ※         ※
  這個天劍傳說,原來是關于一個人。
  一個劍師。
  他的名字,就叫——大劍師!
  大劍師到底是何朝何代何許人士?据聞已難稽考,只知他的故事,是由一個神州的年輕人開始,由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是何年何代的神州開始。
  那個時候,浩瀚神州,還未有“劍法”的存在……
  那個時后,神州的人用的“劍”,只是很粗糙的“劍”形武器,也全沒有“劍法”可言,人們是把劍形武器揮動殺敵,毫無半點技巧。
  直至,神州有一個部族,出了一個喚作“小師”的年輕人,情形才開始有所改變。
  這個喚作“小師”的年輕人,長得聰慧异常,本來甚得族人喜愛,然而,這個喚作“小師”的年輕卻有一個怪癖,他總喜歡發問一些族人認為無聊的問題。
  譬如說,他總喜歡問族長,為何他們部族所有的劍,總是亂劈一番?為何不可以劈高一些,或劈下一些?
  為何不利用某种劍的劈勢加以變化,以增強劈的力量?
  為何不能運劍成——招?
  可是,年輕人雖是一番熱心,族長及族人們總笑他多此一問!對他們來說,劈就是劈!刺就是刺!殺就是殺!根本就沒章法可言!何需如斯深究?
  小師卻是不以為然,他于是日夕埋首精研他族人所用的“劍”形武器,終于在一個宁靜的黑夜,他的族人突然听見一聲轟天旱雷!
  所有人盡皆一惊,大家更發現旱雷所發之位,正是小師的居處,于是立赶往察看小師,詎料甫一抵達,小師竟安然無恙!
  他,只是在舞劍!
  族人更發現小師此刻所舞的劍,竟較他們用劍時截然不同!他舞劍的方法看來极有威勢!一种足可叫鬼哭神號的絕世威勢!
  是的!就在小師舞劍之際,天上的風云亦繼續變色,雷電大作,全因為他此刻舞劍的方法帶動了九天之雷,他,終于創出了世上第一式——劍法!
  天地色變,儼如地獄鬼眾,天上諸神也在為世上第一式劍法的誕生,而感動的鬼哭神號,因為“劍”是百刃中的君子!“劍”終于有了“法”!
  從此之后,“劍”与“法”互相配合,“劍法”將可鏟除一切邪魔外道,劈盡世上一切不義不平事!
  后來,族人們為紀念小師創出了世上的第一式劍法,于是便為他冠上“大劍師”之美譽;而大劍師自從創出了第一式劍法之后,并沒有因而自滿,他猶孜孜不倦的研習更多劍法,在短短十年之間,他又再創下了各种各類不同的劍法,更成立了世上第一個學劍的門派——
  “劍宗”!
  然而大劍師最大的成就,除了那式足可令鬼哭神號的第一式劍法,和無數旁生的劍法外,他還因應他所創的第一式劍法真義,悟出了一段成就驕人的劍訣——
  “莫名劍訣”!
  据說,只要一個有天生“劍”緣的人得到這段莫名劍訣,便能于一招兩式間摸透對方的劍法,更能把對方的劍法精要完全領略,繼而可以用莫名劍訣推斷對方劍法的進境;假若對方有十招劍法,那若用莫名劍法參透其劍法真義,便可創出比其十式劍法更強的——
  第十一劍!
  故而,莫名劍訣,可以說是大劍師前半生劍道貢獻上的偉大成就!只可惜,莫名劍訣似簡實繁,若不是与大劍師一樣具備天生“劍”緣的人,便不能悟出個中真義,即使得訣亦無所用。
  其時,大劍師創下莫名劍訣之后,年已三十,他心想,自己研劍半生,總算已為世有所貢獻,而他所成立的劍宗,亦有后繼良材,他開始想悄然引退,靜過余生。
  惟是,就在大劍師正想引退之際,机緣巧合之下,他突然得到一卷預言神州命運的——推背圖!
  推背圖記載關于神州的事,已然一一發生,所載的甚為靈驗,大劍師正詫异于人間是否真的有早已注定的天命之際,他赫然又發現了另一件事!
  按照這份推背圖所寫,原來神州還有一個最后的——大劫!
  這個大劫,便是于許多年后,在神州東面有一個以太陽為徽的島國,將會密謀侵略神州,若給此太陽之國入侵神州,必會惹起無窮戰禍,屆時候……
  神州的婦女將會被冷血奸殺!
  未成形的胎儿會從孕婦的肚內給挖出來!
  無數無辜百姓將會被坑被殺!
  甚至,這島國對神州的覬覦,會惹起世上其余八國聯軍,向神州大興問罪之師!
  大劍師這一惊當真非同小可!他本非一個迷信鬼神的人,然而,推背圖上關于他那個時代的預言,已經陸續應驗,他万分憂疑是否真的有天命,終于在百思不能解決之下,他取了一個折衷的方法!
  無論神州是否真的有最后一個大劫發生,最佳的方法,便是預防未然!
  即使屆時真的沒有大劫發生,推背圖所預言的只是假話,提早預防也并非坏事!
  他決定為神州的未來蒼生盡他一個人的一點綿力,干一點事!
  按推背圖上所示,神州這次大劫也未必會在特定的時日發生,惟劫一定會來,但如果适逢該世出了一個能“一夫當關,万夫莫敵”的英雄,這英雄便可引領當世一些极領風騷的“風云”人物,去阻止那太陽之國的野心,屆時后,神州蒼生便能防范這場大劫。
  只是,大劫雖能防范,惟始終劫數難逃!神州此劫,也僅是因那個一夫當關的英雄及一些風云人物之助,而勉強延遲數百年而已,當兩朝過去,劫數仍會降臨,那個太陽之國仍會卷土重來,八國亦會始終聯軍吞食中原!只看那朝那代,有沒有能為草民拋頭顱洒熱血的英雄降世……
  然而,能夠把大劫推后數百年,已是极端難得的事!既然如推背圖上所示,或許會有“英雄”誕生,在宁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態下,大劍師決定為這或會降生的“英雄”鑄一柄劍——英雄之劍!
  就在他三十歲如日方中的壯年,他毅然找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寒山之巔,專心鑄造他的英雄之劍!
  据說,大劍師為鑄成此劍,竟在此寒山之巔自困五十年,直至他八十歲時方才鑄成英雄劍,終其一生,他為劍貢獻了自己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生命,也錯過了紅塵世間娶妻生子的必經過程,故此,他在晚年瀕死之時,還是相當孤獨、坎坷!
  然而,為了防范一個可能發生的大劫,為了千千万万的神州蒼生,他,不悔!
  惟話說回來,盡管大劍師花盡五十多年的心血精力,英雄劍也只具其形,仍未真正鑄成,原來,大劍師當初苦思如何鑄出一柄匹配英雄的英雄劍,一想便是三十年,他也未能想出鑄造英雄劍的方法,因為,他希望能鑄成一柄世上最堅硬、最不屈、最有气節的英雄之劍!
  后來,總算皇天不負,他終于找得一种半石半銅的青銅!這青銅外表雖如磐石,惟若經過千百年后,石內之石便會產生异變,蛻化為一种异常堅硬、無堅不摧、足可斷石分金的青銅!
  故英雄劍雖已鑄成,但僅可說是鑄成一半,因在其劍身內外的青銅仍是石質,只能經過千百年后,遇上适當的机緣,方才成劍!
  不過,大劍師認為總算大功告成,當他把鑄成的英雄之劍插在他所匿居的寒山之巔上時,青色的劍鋒驀然轉為黯然烏黑,恍如一個寂寞無奈的英雄,大劍師研劍一生,當下明白,對劍沉吟道:“人間最難奈的是千年寂寞!英雄劍,自古英雄每多寂寞,你既劍名‘英雄’,寂寞便在所難免!你還要在此寒山之巔等待你的主人,也許要等上千千百百年,你一定要忍受這無邊的寂寞啊……”
  英雄劍默然無語,惟劍鋒更呈烏黑,黯然無光。
  古人向來深信,劍有靈性,大劍師更深信,每柄劍皆有“劍心劍魂”;他明白這柄英雄劍將要等上千百年方能成形,方能等著它的主人出現,卻是寂寞難耐,他驀地一瞄那堆他鑄劍所余的青銅,霎時心生一法!
  他終于多鑄了一柄英雄劍,插于另一柄英雄劍之畔!
  原先已轉為烏黑的英雄劍赫然變回青色,看來英雄劍已不再寂寞了!它終于找著了与它惺惺相惜的——英雄!
  其時大劍師已然八十多歲,亦自知自己气數將盡,未能看顧這兩柄英雄劍直至其真正成形,只因一代劍師仍是凡人,試問凡人又怎能有千年以上的命?
  他自覺自己仍未功德圓滿,于是便以其修習了數十年的隔空劍指,以指勁在兩柄英雄劍的劍鋒內,各自寫下自己足可惊天動地的“莫名劍訣”,繼而又對兩柄英雄劍道:“英雄劍們,你們可知道,雖然你們已有惺惺相惜的劍伴,共渡此千年歲月,但,若推背圖上所說屬實的話,那千百年后營救蒼生的,只得一個英雄!一個英雄,只配一柄劍,故此,你們已注定因為這個英雄而兩劍相斗,必會有一柄劍——斷!”
  “但,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后悔的,能夠斷在与自己共渡千年的朋友劍鋒之上,也是一种無上光榮吧?”
  “只是,我希望你倆能好好緊記我這鑄劍者的話!無論你們要等多少千千万万年,也千万要堅持自己的劍心劍魂,緊持跟隨一個可与你們人劍匹配的人!絕不要讓不配你們的人把你們拔出來!若真的有人要強行把你們拔出來,便宁為石碎……”
  “不作劍存!”
  這便是大劍師對兩柄英雄劍的惟一寄望,兩劍雖然不能言語,惟青色的石鑄劍鋒隱隱散發著一絲光芒,似在回答大劍師,它們誓會等著那個英雄,不會淪落于其他人之手,那管他是神是圣!
  大劍師又道:“很好!那我總算放心了!英雄劍們,你倆可知道,為了鑄成你倆,我如今……已油盡燈枯,距死……不遠,不過,我在死前有一個奇妙的預感,我……感到,將來能与你們的劍心匹配,能夠讓你們產生共鳴而讓他拔出來的英雄,他,一定也會是一柄劍,一柄……天生的劍……”
  “天劍!”
  大劍師說到這里,气息已急速轉為衰弱,看來在這五十多年以來,他已耗盡自己的一切心力,他還能支撐至現在,也僅因一顆為蒼生准備防劫之慈悲心,如今既已大功告成,他的心念一懈,已然再無法支持下去,他真的快要死了,但他還是在瀕死前吐出他最后一句想說的話:“我的……莫名劍訣,即使是……俗世凡夫得到它也無所用,惟有天劍,与及……和天劍同樣資質的人,才可……心領神會,屆時候,這個适合的人,他若……得到最堅硬不屈的……英雄劍,加上……我的莫名劍訣,便……一定會……成為……我們人和劍……望穿秋水的……蓋世……英雄!”
  大劍師一語至此,終于奄奄一息,平靜的死在兩柄英雄劍畔!
  就是這樣,兩柄英雄劍便一直在此后人定名為“劍峰”的寒山之巔上等,等待适合的主人出現,哪管看盡世態滄桑,看盡江湖聚散……
  不過有一件事說也奇怪!
  便是后人得悉這個天劍与英雄劍的傳說后,有一些人對大劍師刻在英雄劍內的“莫名劍訣”起了覬覦之心,曾上劍峰欲拔出這兩柄英雄劍,然而,當他們正要拔劍之時,兩柄英雄劍都同現裂痕!
  似乎,兩柄英雄劍真的有顆等待主人出現的“劍魂劍心”,若并非它們愿意跟的主人,它們便會真的宁為石碎,不作劍存!
  如是者又過了許多許多年,上山求劍的人亦愈來愈多,失敗的人亦愈多;這些求劍者雖然貪心,但仍對英雄劍有尊敬之意,故亦會于上山前把自己的劍留在山下,以免冒瀆了英雄劍,只是,求劍的人亦不敢肯定,兩柄英雄劍內里是否已在歲月當中變銅,屆時莫名劍訣便從此隨英雄劍而湮滅。
  如是這樣,兩柄英雄劍還是漫無止境的等,沒有人知道它倆何時成形為真正的英雄劍,它倆恍如兩個歷盡滄桑的寂寞英雄;然而,他倆的主人又在何方?
  又在那個不知名的未來年代?誰,將會成為英雄劍的主人?
         ※        ※         ※
  “不錯!這雙英雄劍將來主人,到底會是誰呢?”
  應雄、英名与及小瑜,終于從劍龍劍虎二人的口中,一口气听畢這個天劍傳說,三人在為大劍師不惜万苦成全蒼生的高義動容之際,應雄更提出了這個問提。
  “這還用問!”那個劍龍老實不客气的道:“那兩柄英雄劍的主人,當然是我們龍虎雙劍了!”
  劍虎也附和道:“對!只要我們一人得到一柄英雄劍,必能看通劍上的‘莫名劍訣’,屆時雙劍合壁,天下無敵,試問當今江湖,誰与爭鋒呀?哈哈哈哈……”
  劍虎一面說一面已自我陶醉得樂极忘形。應雄卻忽地打破他的夢,道:“但,妄想以莫名劍訣及英雄劍達致天下無敵,橫行江湖,僅是梟雄霸者的狂妄想法而已!這,并不算是大劍師渴望的——英雄!”
  劍龍劍虎聞言,兩張臉陡地鐵青起來,劍龍更率先怒吼:“媽的!小子吃了豹膽熊心不成?居然斗膽侮辱我兩不是英雄!你找死?”
  正欲一拳便轟向應雄泄憤,劍虎卻攔著他道:“大哥!少安毋躁!哼!我看此小子說此話時,眼神看來胸有成竹似的!似乎,他自己心目中另有一英雄人選,我倆何不看看他認為怎樣的人,才算英雄?”
  劍龍點頭道:“唔!二弟你說得一點不錯!喂!小子,你既然說我倆不是英雄,你心目中一定有自己的英雄了,嘿,你又認為誰會是英雄呀?”
  應雄淡淡一笑,眼角只是暗中朝一直聆听的英名一瞄,似乎,他心中确已有英雄人選,惟他始終不動聲息,他并不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道:“我當然有自己認為的英雄!但也不用告訴你們。”
  劍虎冷笑:“嘿!你答不出?也許你心中根本便沒确實的英雄人選!這也難怪啊!當今世上,又有誰比我兩兄弟更像英雄呢?難道……”
  劍虎一語至此,忽地眼珠一轉,指著不遠處正在默默聆听的英名,恥笑道:“難道你會認為這個像狗般跟隨你的隨從,會是比我們更好的英雄嗎?哈哈……”
  英名聞言只感愕然,想不到他迄今也沒插嘴,居然也惹來無妄之災,小瑜更是替英名被取笑而感到不值;而應雄,只見他目露一絲不悅之色,雖然劍龍劍虎取笑的并不是他,但他只感到猶如在取笑著他似的,他遽地收斂臉上向來那絲漫不經意的笑容,沉著臉正色道:“他不是我的隨從!他是我的二弟!雖然我一直認為他犯賤,但你們也休想可以隨意侮辱他,因為……”
  “只有我才可侮辱他!”
  “他欠我!”
  劍龍劍虎不虞應雄會如斯義正辭嚴維護自己兄弟,當下愕然!就連英名及小瑜也愕然!
  應雄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頭本已可振翅高飛的大鷹,還在維護它那仍未想与其一起振翅高飛的鷹弟一樣!就像在等另一頭鷹与它翱翔江湖!他一直都在苦心的等!
  劍虎見應雄如斯認真,也覺沒趣,當下對其兄劍龍道:“大哥,時候已經不早!我們也犯不著再与這些小子們瞎纏下去!還是盡快爭取時間,上山求劍!”
  劍龍道:“也好!嘿!反正英雄劍必是我兄弟倆的囊中之物!即使得不到它們,我們也硬要握一握它們,那管它倆淪為石碎!總言之早些得到它們,我們就早些拿下來讓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子,看看我們何等英雄蓋世吧!啊哈……”
  說著,劍龍劍虎不屑的朝應雄及英名瞟了一眼,接著再不答話,“伏伏”兩聲!已向山上掠去!
  但他們竟沒有把劍留在劍墳!
  是因為他們對英雄劍不敬?認為即使他們持劍上山,也一樣可以拔出英雄劍?
  還是因為,他倆恐怕把愛劍留在劍墳,這兩柄金色龍劍与銀色虎劍如斯貴重,會被應雄等人偷去?
  他倆認為他們三人是——鼠竊狗偷?
  應雄何其聰明?怎會不明這兩兄弟的歪心?他登時怒火中燒,一拳轟在山腳的山壁上,登時把山壁轟破一個半丈闊的大洞!
  小瑜及英名從沒見過應雄如斯憤怒,小瑜憂心忡忡的道:“應……雄表……哥……”
  話未說完,應雄已高聲道:“我們走!”
  “去哪?”小瑜問。
  “上山!”
  “什……么?上山?應雄表哥,山上看來凶險……得很,我們犯不著与那……龍虎雙劍……斗呀!”
  應雄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瞄英名,冷冷問他:“英雄劍是當世神兵,我亦极想一見!而且,我也不想讓那雙甚么龍兄虎弟接近英雄劍,他們根本是狗熊!他們還想即使自己得不到英雄劍,也要令劍成為石碎!我一定會阻止他們!你,來不來?”
  英名不語,只是,他遽地已舉步向山上走去!
  他以行動回答!
  是的!盡管他已不想進步,更從沒妄想會得到英雄劍,但,千百年來大劍師那一顆為救蒼生的苦心,也不能于今夜,給那雙劍龍劍虎這樣的小人截破。
  他認為他應該去!
  當應雄、英名、小瑜上山之后,劍墳附近,驀然出現了兩條人影,瞧真一點,又是那一老一青——那個喚作“劍慧”的老人及喚作“破軍”的年輕人!
  那喚作“破軍”的年輕人道:“爹,你似乎猜得一點不錯!我們破石成山把他們引來這里,他們既來至劍峰之下,便一定會上劍峰。”
  那劍慧頷首道:“唔!只要他們上至劍峰,逐漸接近英雄劍的時候,便可知道他們會否是預言中的天劍了。而若他們真的能拔出英雄劍的話,我們此行的目的,便可達到……”
  “但……”破軍道:“爹,別忘了山上還有一代劍圣,你認為他倆真的可通過劍圣的劍,而接近英雄劍?”
  劍慧遙頭笑道:“這個,為父也不敢妄下判斷了!不過為父深信,若他倆遇見劍圣,便會上演一場惊天動地的好戲!軍儿,我們還是快些上山等著看這場精彩的好戲吧!啊哈……。”
  二人說笑著,已不由分說縱身上山,只是,二人未免高興得太早了。
  因為他們雖想看山上的好戲,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在距劍墳數十丈外的一個暗角,亦正有一個人在看這雙父子的好戲!
  那是一個一身白衣的人!
  不!應該說,那是一個一身白衣袈裟的十七歲和尚!
  是他!他終于也遵從其師僧皇心愿,來了!他終于也來看“他”的命!
  但見此刻的他一臉茫然,翹首看著高聳入云的劍峰之巔,低聲呢喃:“他們,終于愈來愈接近自己真正的命運了。”
  “只是,像他們兩個那樣一動一靜,那樣精彩的男人,會何會背負那樣不堪的命運呢?”
  “師父,你既然曾以照心鏡算出他倆的命運牢不可變,那,你為何還要差使弟子前來一見他們?你,到底想弟子從他們的命運里……”
  “悟出什么?”
  奇。
  很奇怪的感覺!
  愈近“劍峰”之巔,應雄与英名的心,都不約而同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他倆和小瑜還距數百丈的路程便可攀上此山之巔,惟就在這剎那,他們的心,竟突如其來給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侵襲!
  這股感覺异常奇怪,全因為它很复雜!
  怎么說呢?應雄与英名齊齊感到,劍峰之上,正有一股与他們源出一脈的力量,在幽幽地招引著他們,像催促他倆盡快上劍峰与其會合,惟同一時間,二人又感到劍峰之上,正有一股极度強大的力量像在警告他們,絕不能蹋上劍峰半步!
  那股极度強大的力量,也是一股极度唯我獨尊、极度危險的力量!
  小瑜雖然不懂武藝,不如應雄与英名對這兩股复雜力量的敏銳,但,她亦逐漸本能地感到,周遭像充斥著無數气流似的,一片蒼涼肅殺!
  “啊?”小瑜終于按捺不住,低呼道:“應雄……英名表哥,你們可……感到,四周像有許多東西在充塞著?像是……十分擠逼似的,但,為何我們……又看不見任何東西?”
  英名驀然道:“那,是气。”
  “气?”小瑜訝然。
  “不錯!”應雄也一笑插嘴:“那是一股极度危險的——劍中霸气!”
  說著,應雄忽地舉起右掌,迎向一塊從山峰上飄下來的枯葉,突听“嗤”的一聲!
  那片從山頂飄下來的枯葉,赫然在應雄的袖子上狠狠割下一道破口!
  “啊!”小瑜見狀益發震惊,駭然問:“一塊枯葉……竟可割破衣衫?應雄……表哥,這怎么可能?是我……眼花吧?”
  “不!”應雄一瞄英名,又再回望小瑜,悠然道:“小瑜表妹,你的眼睛并沒看錯!這片枯葉确是割破了我的衣衫!”
  言畢又抬首看著已映入眼的劍峰之巔,沉吟:“如果我猜的不錯,這片枯葉是沾染了山上一股极度危險的劍气才會如此!所以我有理由認為,我們這次上至劍峰,不單可一會兩柄英雄劍的絕世風采……”
  “還可一睹另一股絕世劍气!”
  “一股神阻殺神、佛阻殺佛……”
  “甚至膽敢罵天、劈天的絕世狂劍气!”
  對!
  應雄猜得實在一點不錯!
  劍峰之上,确是充斥著一股膽敢罵天、劈天的絕世狂劍气!這股劍气所以狂,所以絕,全因為它發自一個為劍至絕至狠至盡的劍中圣者身上!
  劍圣!
  四十二歲的劍圣,原來在試圖拔出英雄劍失敗之后,一直也未曾离開劍峰半步,一直還是守在兩柄英雄劍之旁。
  全因為,他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
  他不服,只因他已臻至劍中神圣,可是以他之尊,居然仍被兩柄英雄劍拒于千里,他甚至不能踏進英雄劍方圓兩尺之內,緣于兩劍表面已嶄露裂痕,像在向劍圣以死明志,它倆絕不會給他拔出來!
  可惡的英雄劍!
  劍圣本是那种為劍絕不會墨首常規的人!他帶無雙劍上山,便是分明不与那些俗不可耐的劍手們一般見識,他不要守人們慣常守的見鬼規則!
  只是,劍圣雖因被英雄劍侮辱而惱羞成怒,也僅是遷怒于天,卻并未摧毀英雄劍!
  他不摧毀英雄劍,非因他与其他劍手一般尊重這二劍,他甚至不希罕得到它們,也不希罕得到劍內的莫名劍訣;莫名劍訣雖能融會慣通世上所有劍法,可是以劍圣此刻的修為,他自信自己不倚仗莫名劍訣亦可更上一層!
  他讓這兩柄英雄劍在“延殘喘”而不加以摧毀,全因為,他要征服它們!
  還記得,他五歲學劍之后,便一直對劍痴迷,為了專心于劍,他甚至拋棄了當年一個痴心于他的愛侶——龔蘭,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可是最后,他讓她的身心……
  自生自滅!
  一切都是為了劍!
  而劍亦從沒負他,所有的劍,亦都屈服于他一雙用劍的圣手之下!
  只有這兩柄天殺的英雄劍,卻是宁碎不屈!嘿……
  劍圣勢難相信,自己迷劍一生,尊貴如他,卻竟被兩柄其貌不揚的劍摒棄,難道,他真的并非可以拔出英雄劍的——天劍?他并非劍道一直盛傳的神話——天劍?
  不!劍圣真的不服!他不服在自己的神圣境界之上,還有一個他仍未達至、超越他想像的——天劍境界!
  這數十年來,自從他悟劍開始,他已曾數番上劍峰拔英雄劍,每次皆失敗而回;每次失敗后他都加緊苦練,他認為自己未能拔劍,也許是自己境界未足而已;這一次上劍峰,已是他一生中的第八次……
  也是最令他感到沮喪的一次!
  他已悟出其圣靈劍法的第二十一劍,他相信自己于十年之內,也無法再悟出第二十二劍,他的劍藝已到了他此刻的极限,若今次不能拔出英雄劍的話,他,便要再苦練!
  苦等十年!
  故而,這一次上劍峰,也是劍圣最久的一次!他仍牢牢的守在英雄劍畔不遠!他不甘于立即离開!
  然而,無論他有百般不甘,千般不平,万般不服,劍峰上屹立著的英雄劍還是無動于衷,像在苦勸劍圣別要勉己所難,何苦呢?何苦?何苦?
  遽地,在一片不甘的死寂之中,劍峰驀然響起了“滴”的一聲!
  那是眼淚墮到地上的聲音。
  啊!那是……
  劍圣的一滴眼淚?
  他,竟然流下一滴眼淚!
  英雄雙劍仿佛在看著他這滴眼淚!
  黝黑窮蒼仿佛也在看著他這滴眼淚!
  甚至諸天神佛,也似在看著他這滴稀奇的、罕有的淚!
  只因他是一個絕世強者,他絕不該流淚!
  但,誰又會明此劍者圣者的心?誰會明白他這滴眼淚?
  只有劍圣自知!但听他狠狠盯著自己這滴墮到地上的眼淚,恨恨的吐出三個字:“英!雄!劍!”
  “想不到,本劍圣自五歲開始,已從沒流過半滴眼淚!甚至當年棄龔蘭而去,我也從沒半點傷心!今日,你倆,竟令我气得——”
  “流下眼淚!”
  原來,劍圣是給英雄劍气得流淚?
  不錯!赫見劍圣此刻胸膛急速起伏,以他的修為,無論在何种情況之下,胸膛亦本應靜若止水,顯見他已羞怒難當,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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