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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釵奴習慣地抬手理了理劉海儿說:“你可知道有個‘絕情谷’?”
  “曾听家父說過,有這么一個地方,只是不知道它坐落何處?”
  “我家就住在絕情谷里,在我跟隨狐王离開絕情谷的時候,我兩人都答允不說出絕情谷主是誰?甚至于奴才的名字也得隱瞞,你可樂意听這個故事?”
  “我剛才說過不強人之所難,你說你的故事,我保證不發問!”
  于是,釵奴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那絕情谷四周都是万丈陡壁的懸崖,名叫万丈崖,實際崖高只不過是十多丈而已。雖然只有十多大高,精通壁虎功的高手,絕難爬上崖頂。靠近谷南的懸.崖下,有個怪池名叫“滿池”;這個滿池之所以“怪”,它匯集絕情谷的水于一
  池,傾盆大雨時,它不會上漲,天干物燥時,它不會下降水位永遠保持定位,因此而名叫“滿池”。
  我記不清楚是几歲的時候,只知道自己當時年紀很小很小,隨家母逃難到万丈懸崖頂,被兩位伯伯粗繩系腰,吊落到谷底后,把繩頭也扔了下來,從此与外界隔絕。絕情谷主是個中年美貌婦人,肖似我娘,收容了我母女兩人。谷主屬下只有三個男性老奴,最老的已經是白發蒼蒼,見人便“呵哈,呵哈”地大笑;一個是拉長著閻王臉,除了谷主詢問時恭敬答話外,整天緊閉著嘴,生怕從嘴中偷跑出來了一言半語。另一個更絕了,他披頭散發,穿著灰色長袍和八搭麻鞋,他白天呼呼大睡,晚上攀登懸崖,一心一意要逃离絕情谷,但他永遠也爬不上去,卻每晚都不死心。
  絕情谷里的房屋,全都是紫竹為篱,長茅為蓋。娘和谷主似曾相識,又好像是初次見面,她兩人談文舞劍,十分和洽,我肚子里裝著的一點兩滴淡墨水,和手腳上習得的三兩招猴拳,都是娘和谷主所傳授的.沒想到在半年多以前,谷里突然來了個黑紗蒙面的少女,要挾谷主和我娘,除非把我賜她為奴,否則,她便在江湖上把谷主和我娘的“坏事”張揚出去,還要繪制一張絕情谷的詳細地圖,送給一谷兩湖三大堡。我娘和谷主在她要挾之下屈服了。不過,谷主也有兩個條件,除了狐王和我必須宣誓不說出絕情谷所在地外,還得告誡丐幫史幫主,如果他敢說出來絕情谷的一草一木,頸上人頭一定落地!
  這個黑紗蒙面的少女,堪稱天下武功第一,當她宣誓答允了谷主的條件后,抓著我的臂膀攀上了十丈懸崖.在懸崖頂上,她命令我終身做她的奴才,嚴詞規定,不得碰她臉上
  黑紗;如果瞧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便只有一條道路可走了,這條路直通极樂世界。
  我兩人离開絕情谷后,一路直奔湘西桃花谷,把谷中大小兩百余口殺了個精光,她在取得了谷主狐王信物白玉狐玉狐杖和白狐令,自封為狐王后,便帶領我四處飄蕩了。
  “你可能是心中疑問重重!”釵奴說完故事后說:“狐王自認是桃花谷主黎文亮的女儿,為什么連谷主父親都殺了?
  況且,黎文堯以‘七殺陰掌’威震江湖,天山二老都曾禮讓三分,可不是這么輕易被人宰殺的呀!你想要知道這個‘狐謎’嗎?”
  金扇公子點了點頭,這是因為他說過了“不強他人之所難”的話。
  “除了狐王自己明白外!”欽奴繼續說了下去:“普天之下,唯有丐幫幫主史全清全都清楚呀!不過,我可以自豪的是普天之下,只有我看到過狐王殺人,但她已三令五申告誡過我,不得張揚出去!”
  “哼!”金扇公子輕哼了一聲后,心里想道:“我今天就在羊牯岭上,親眼看到她宰殺虎豹兩兄弟呀!”
  “好了;我兩人也該養養神,以便接受狐王明天的差遣了,明天,可能又有禍事臨頭了!”
  果然不出釵奴所說。
  東方剛發白,早起的鳥儿們才唱出來了第一支歌,狐王突然在轎內嬌聲怒吼:“眾奴轎前听令!”
  包括史幫主在內,嬌怒聲甫落,一個接一個地就地躍起,接二連三地在轎前各就各位。
  轎內冰冷冷地傳出來了聲音:“釵奴,把轎上的飛刀傳書取了下來!”
  “是!”釵奴被嚇得臉孔直發青,抖顫著手取下了釘在轎帘上的刀和書。
  “打開書信念給我听!”
  釵奴打開信念道:“請立即將釵奴押解交給白馬山庄!”
  “豈有此理!”狐王在轎內嬌怒著;“白馬山庄欺人太甚!”接著,她叫道:“臭老叫花子,你可知道白馬山庄是個怎樣的山庄呢?”
  “我……我臭老叫花子确實知道他們的底細,只是……
  只是……
  “快說!別在我面前吞吞吐吐了!”
  “請狐王諒解,吳老叫花于曾答應白馬山庄庄主,不得在江湖上泄露他們半點消息,正像你這次离開白馬山庄,也向他承諾不泄密是同樣地都是屬于‘江湖承諾’啊!”
  “你可知道我還承諾了些什么?他才讓我們离開白馬山庄!”
  “是你要我說的啊!我便直說了,你還答應押解釵奴回白馬山庄!”
  “真不愧為是史半仙!”
  “難得狐王夸獎,我沒齒難忘;我臭老叫花子有一言奉告,不知是否該說?”
  “就准你說吧!”
  “我臭老叫花于行走五湖四海,對江湖朋友是一諾千金;狐王比我十倍高貴,至少是‘一諾万金”
  “臼馬山庄欺人方甚,我從沒受過這等窩囊气!”
  “請听我接下去說完吧,答允他把釵奴押回去,非實踐諾言不可!”
  把個站立在一旁的釵奴听得雙腳直抖。
  史幫主慢吞吞地接下去再說:“可是,你并沒有答允他几時押解回去,當初他自己也沒有說定限期呀!”
  “對,謝謝你一語道破,我可以一輩子不押釵奴回白馬山庄,除非他再一次布下飛刀陣!嘻嘻嘻……下一次他要是再惹上我,嘻嘻嘻……”狐王善變,她喜怒無常,笑完后突然厲聲說:“釵奴,你剛才投下飛刀時,可看清楚了它是從何方射過來的?”
  可怜的釵奴,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她像惊弓之鳥,畏畏縮縮地說:“是……是……是從前門方向打射過來的!”
  “釵奴!”轎內的聲音好冰冷。
  “婢子在!”
  “扇奴!”
  金扇公子呆立著,沒有回答。
  “扇奴去哪儿了!”狐王火大了。
  “我覃某人就站立在轎后!”
  “棍奴,先打扇奴四十大棍!”
  “我又沒犯過錯,、怎能隨便打人呢?”
  “在主子面前,不自稱奴才,妄自尊大地稱‘覃某人’,我狐王的規矩全都被你砸了,不重重打你,我怎能做你的主人呢?”
  史幫主赶緊走到金扇公子面前,熱情地代為轉彎:“快自稱為扇奴,她是你的表妹,自家人不丟臉,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快向她道歉,快向她道歉吧!”
  “奴才昨日才為奴!”金屆公于無可奈何地說:“不懂主人的規矩,請看在初犯份上,饒了奴才吧!”
  “這可是你親口說是初犯的,這次饒了你,下不為
  例!”停了一會儿后,狐王又嚴肅地說:“還有,扇奴昨日同釵奴守住大門,讓人把飛刀擲在我的轎上,竟不能當時察覺,你兩人該當何罪?”
  “護轎不力,該當死罪!”釵奴倒很干脆。
  “刀、劍、筆、棍四奴!”狐王下達了命令:“摘下金扇公于的金扇,綁出祠前斬首;三絕,把釵奴綁了起來,推出飼前去!
  “慢,慢,慢來!臭老叫花子有話要說!”
  “史幫主有話請說,我今天好高興你;因為你替我釋惑,使我不必急著送釵奴去白馬山庄!”
  “難得狐王垂愛,老叫花于受寵若惊。”
  “快別婆婆媽媽了,有話快說!”
  “凡習武的,具有內家真力修養功夫時,人睡靈不睡,像狐王屬下的諸位大哥小弟,入寢后,至少可以听出百步內的動靜;至于狐王——你自己呢?在夜深人靜,未入寢以前,可听出九華里外人的動作來,那么,睡熟了以后,至少在一里內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你的雙耳!如今,飛刀釘在轎上,你自己都沒有及時發覺,又怎能處罰欽奴和扇奴呢?”
  史幫主說完后,轎內沒有了聲音。
  眾奴都惶恐地呆立著。
  替狐王為奴,誰敢不兢兢業業呢?
  突然,轎內嬌叱著說:“起轎!”
  釵奴和扇奴又在生死邊緣撿回來了生命。
  兩拳雙腿抬著轎儿走出了劉氏宗祠。
  史幫主送到祠前,抱拳一揖:“祝狐王一路順風!”
  轎內沒有動靜,在兩拳雙腿的肩托下,狐王的座轎直向東奔去;
  “哈哈哈……”狐王的轎隊去遠后,史幫主仰頭大笑著說:“這劉氏宗祠里果然有鬼;不是鬼,誰有這個能耐把飛刀插在狐王的座轎上呢?”
  史幫主站在祠前,目送狐王遠去后,正准備西上伯依山時,沒想到從祠后走出來了個黑衣大漢,他威風凜凜地站立在詞里兩廂房的坪地里,大聲吼道:“老叫花子,請進祠來吧!”
  史幫主轉身瞧去,哇!是黑五毒,不得不走回祠里,笑臉迎人地說:“符兄怎么還沒遠去呢?”
  “廢話!”黑五毒的大黑斗笠把臉嘴都遮蓋了:“老夫昨天在令徒孫手下栽了個大筋斗,折回來向你討個公道!”
  “公道!哈哈哈……你要討怎樣的公道呢?”
  “令徒乞巧儿武功蓋世,身為師父的你——老叫花子,想必是深藏不露,管某人想討教几招!”
  “要是我不肯奉陪呢?”
  “那……就由不得你了!”
  “符兄昨天上伯依山找老夫,只不過是為了要查證狐王的身世;狐王剛走,你還來得及赶上她,當面問個清楚,干干脆脆嘛,為什么硬要找我老叫花子呢?”
  黑五毒心里明白,他如果去找上狐王,好比是飛蛾扑火,單以四缺之一的劍王來說,他黑五毒的快劍是否比他更快,沒有十分把握,要是四缺聯手擺下四才陣,他就好像是猛虎掉進了陷阱。
  “你明知道我不會去找她,我只要知道她的身世,一問你就清楚了啊!”
  “不敢去找她,知道她的身世有何用?”史幫主把打狗棒撐著身体說:“啊!我知道了,想必符兄是奉命行事!”
  “江湖大小事,誰能瞞得過你史半仙;我昨天走下伯依山時,越想越不對勁,那乞巧儿絕非你的徒儿,你要著我玩,今天絕不放過你!”
  “哈,哈,哈……”史幫主仰頭大笑后說:“我道當今武林,只有我史半仙知道事后事,沒想到符兄也是個知道事后事的高人呀!”
  “廢話少說,今天先和你過招,你輸了,快把狐王身世告訴我!”
  史幫主文武雙全,他自知對付不了黑五毒的五毒手,不會和他過招。但,如何脫身呢?他眼珠子一溜,便計上心來。于是,他大聲叫道:“黑五毒,狐王座轎折回,你不相信,我兩人去門口瞧個清楚吧!”
  黑五毒究竟只是個墨水喝得太少的粗漢,智差一等,等老叫花子走出門外,才知道又受騙了,急忙追了上去。
  老叫花子向東狂奔,邊跑邊大聲叫道:“我帶領你去追上狐王,當面去問她的身世吧!”
  狐王的轎隊就在前頭十丈外,黑五毒怎敢追上去呢?
  他只有在祠前干跺著腳說:“老叫花子,你下回再碰上我符志堅時,非取下你那顆蓬頭垢面的頭不可!”
  下回,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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