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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在狐王精心巧妙的安排下,草上飛成了下任丐幫繼任人。狐王為什么要這樣安排呢?原來,她是有把种籽埋在泥土里等候開花結果的長遠計划。
  把丐幫接班人的事談完了后,釵奴轉頭對金扇公子怒目而視地說:“我說金扇公子,請你從今以后,別再擺出覃家堡覃少堡主的臭架子了,人家草上飛馬上要做丐幫的少幫主了,丐幫可比你那小小的罩家堡威風多了啊!”
  “在一谷兩湖三大堡中,”沒想到金扇公子不但不气,而且淡淡地說,“覃家堡是老么,而各谷、湖、堡,誰又能与丐幫并駕齊驅呢?我覃少堡主与未來的丐幫幫主相比,是天壤之別,我的臭架子再也擺不起來了呀!”
  金扇公子在女說書人手里栽了個大跟頭,史幫主那一番“忍”的話。使他茅塞大開了。
  金扇公子沒料到的是,他把一谷——桃花谷扯進去了,這下釵奴可就大光其火了:“桃花谷主抓王,只要把白玉狐
  杖抖了出來,號令武林,誰敢不從,小小的丐幫……”
  “自己夸大沒用,得由武林同道公認;”
  “丐幫未來幫主都由狐王指定,誰大,誰小,已是十分真切,十分明潦了!”
  “誰指定丐幫未來掌門人,除了金扇公子知情外,誰個知道?況且,尚未召開公證大會,不能就此決定;”
  丐幫是三十六幫中的第∼大幫,選幫主繼承人時,必須帖請武林同道公證。別以為史全清是幫主,三位長老同樣也可推荐繼承人。
  “我去建議狐王,把這件事張揚了出去,狐王指定的候選人不就‘定’了?”
  “使不得,使不得呀!”好半天沒說話的史幫主急坏了,“武林同道都知道我和老草上飛是同門的師兄弟,我死后把幫主位置交給他的徒弟,私心自用,丐幫弟子怎能心眼呢?”
  “內舉不避親,誰不服气,叫他找草上飛比試好了!”釵奴抿嘴笑道。說,“好了,我奉狐王之命回絕情谷去面壁思過,就此与你們告辭了!”
  金扇公子伸手攔住了釵奴說;“我說姑奶奶,”說著,作了個長揖,“務請你幫個大忙,順道帶我去絕情谷走一趟!”
  “進絕情谷必須練成憋气功,你會嗎?”
  “會,會,、我會啊!”
  “是誰教你的呢?”
  金扇公子這一下傻了。他不敢說出是史幫主教的,因為他教他憋气功時,已有言在先,不准說是自己教的,所以金
  扇公子只得硬著頭皮說;“在下從小在敝堡前的小龍溪里練習潛水時……是無師自通的呀!”
  “這個……我相信了!帶你去絕情谷可以……”
  “謝釵奴,謝釵奴幫助!”
  金扇公子急于去絕情谷,當然是想找到舅媽查出狐王的身世羅!
  “我話還沒有說完,你急個什么?”釵奴努著嘴說,
  “不過,你得先帶我去粵北覃家堡走一趟,我很喜歡堡前的那條小龍溪呀!”
  “你為什么喜歡那條小龍溪呢?”
  釵奴偏著頭,誰也不知道她在要什么花招,望著金扇公子說:“絕情谷主常說小龍溪清澈見底,游魚翻滾,力爭上游,就象是万馬奔騰,我好想去欣賞欣賞,去印證谷主的話啊!”
  “那谷主定是我的舅媽了!她一定是去過我們覃家堡的了!”
  “我怎么知道呢?她又不是我娘!”釵奴神秘地笑著說。
  “那……她一定是狐王的娘了!”
  “不錯,她是狐王的娘。狐王見了她娘,嘻嘻嘻……”釵奴嘻笑著說,“就象史幫主見到了孤王,兩腳直發抖啊!”
  這就已明顯地告訴金扇公子,狐王的娘去過覃家堡。她一定是自己的舅媽了。老狐王只有一個女儿,轎內狐王自認是他的表妹,狐王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對!錯不了!
  金扇公子急于進到絕情谷去,請求舅娘踐履婚約,但,
  絕情谷坐落何方,沒釵奴帶路,自己去不了啊!因此,金房公子對釵奴說:“我可以帶你去罩家堡,可是,往返不是三兩天的事,必須先向狐王請准放行才行啊!”
  釵奴沒有理會金扇公子,而是向金康公子揮了揮手,命令似的說,“我說臭老叫花子,你可以帶飛權先走了!”
  飛奴對釵奴依依不舍地說:“我不要离開你,我走了以后,誰來替你服務呢?””服務”當然是指做釵奴的小奴才,听她的使喚,替她倒洗腳水了。
  “飛奴!”釵奴溫柔地把玉手搭在飛奴的肩上說,“你應該去開創你自己的事業。你走后,有金扇分子替我‘服務’呀!”她說話時,特地把“服務”兩個字提高了聲調。
  “誰替你倒洗腳水?”金扇公子本性難移,又光火了。
  “我絕不會呀!”
  “別那么火气大!令尊大人貴為一堡之主,不也替令堂大人倒洗腳水嗎?”。
  金扇公子抓住了釵奴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此事的?”
  “狐王從小看到的,是她告訴我的!”釵奴甩開了金扇公于的手,“男女授受不親,你以后要是再亂抓我的手,我可要稟告狐王了!”
  這一下,金扇公子算是掉進迷宮里去了。“狐王去過覃家堡!”從釵奴的話中,他證實了這一點。這也就是說,狐王是他定了親的表妹!
  “你從小跟狐王表妹練罩家堡的絕學‘八卦迷蹤步’沒想到她傳授給我。我要把它公諸于武林同道,讓它從此不再‘絕’!”
  “釵奴,你知道了‘八卦迷蹤步’,你傳授給誰,我管
  不著,但我務必請你帶我去絕情谷走一趟!”
  釵奴不理金扇公子,而再一次向史幫主揮了揮手,說:
  “臭老叫花子,還呆著干什么?快帶飛奴走吧;”
  “釵奴,釵奴……”草上飛离情依依地說:“何時再相見啊?”
  “快走!七月一日后复興堡見面!”
  飛奴無可奈何地跟著史幫主离開了釵奴。
  史幫主帶著飛奴走后,欽奴告訴金扇公子,此去粵北罩家堡,衡山鎮是必經之路,她留在鎮里,他去向狐王請假一個月,只說是日夜思念母親,想回覃家堡探視。狐王事母至孝,不但听了高興,而且一定會准假。何況,他為狐王遠去洞庭湖,日夜辛勞,完成了火燒水月樓的任務呢?
  果然不出釵奴所料,當金扇公子向狐王提出回家省親一事時,不待他話說完,狐王便十分高興地說:“好一個孝順的扇奴,我准假你三個月,七月一日前返回复興堡來!”
  狐王在复興堡是貴賓,堡主親自為她選了兩個侍婢,而且早晚還親至轎前問候。
  复興堡第一進院內的“八陣圖”,狐王也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胡堡主出陣入陣之法。而且,狐王還每天為堡主講解孫子兵法,使胡堡主除了感恩于狐王解除复興堡之危外,更加五体投地地敬愛她;胡堡主曾躬身在狐王轎前宣誓;日后狐王若有差遣,他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以此報答她化解复興堡危難,及對复興堡的關怀愛護之情。
  先助人而后人助,先愛人而后人愛,這就是狐王的處世之道。
  金扇公予在狐王准假后,高高興興地回到了釵奴的身邊。
  沒想到釵奴努著嘴說,她不想去覃家堡了,這下可讓金扇公子大感意外。
  “你為什么又不去覃家堡了呢?”金扇公于顯出一副不安的樣子。
  碰到釵奴這樣花樣百出的女人,金扇公子算是倒了八輩子霉。
  釵奴撇了撤嘴說:“令尊大人不歡迎我啊!”
  “家父一生好客,你放一百個心吧!”
  “我一個心也放不下來,哪里能放一百個心呢?這樣好了,我不去覃家堡,也不帶你去絕情谷了。””
  “這怎么可以呢?我倆早已有言在先的呀!如今,我已向狐王請准了假,請你去罩家堡。可你又不去了!”
  “我去!但話說在前頭,令尊大人要是不歡迎我,我可要不辭而別,也不帶你去絕情谷了。”
  “就這么一言為定!”金扇公子深知自己父母好客,而且是和藹可親的長者。
  金扇公子怎么也沒想到事情完全是另一回事。
  當金扇公子向父母介紹了釵奴后,覃老堡主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冷冷漠漠地說:“是那個劈殺蛇王從天靈蓋沿任督兩脈直劈為二,于談笑自若間一次殺了‘五善人’的女……”他原本要說“女魔王”的,可想了想,又改了口說“女英雄”,而他說“英雄”兩字時語气加強,音調十分突出,所以听起來比“女魔王”更為刺耳。
  “罩老前輩!”釵奴的臉色就象那沒有光彩的木偶:
  “你說漏了。還有,我宰殺了‘四海客棧’的陳老板,在十几天以前,我剛剛殺了五惡少,這些難道沒有人替我張揚出去,沒有傳到軍老前輩耳朵里么?”
  “你是狐王轎前的劊子手,誰個不知呢!”軍老堡主捋著長髯說:“你全身都沾滿了血腥味呀!”
  “爹!”金扇公子赶緊打斷父親的話說:“釵奴她可是狐王表妹的貼身奴才啊……”
  “狐王表妹?”提到狐王表妹,覃老堡主更是火冒三丈,“我要見的是你的狐王表妹,誰要你帶她的奴才來呀!”
  “爹,狐王表妹不想見你,要來,她早就來了!”
  “豈有此理!我是她的姑父,是她唯一的親戚,怎可以不來看我呢?你做了她的奴才,已經有辱我覃家堡的名聲了,難道要我也做她的奴才不成?”
  “爹,我帶她的貼身婢子來向你請安,也算她盡了心呀!”
  “那……我要先問你們,不准說謊;是狐王派你倆來看我的?”
  “這……這……”金扇公于一生不敢在父母面前撒謊,他認為撒謊是對父母的大逆不孝,所以,只好照直說,“是我和釵奴決定的。”
  “唉……”軍老堡主深長地歎了口气,說,“算我是白疼你了,你帶著一個女奴才,孤男寡女,相偕而行,你的狐王表妹要是知道了,婚事可就泡湯了!”
  “啟稟章老堡主,”欽奴說話了,“狐王轎前釵奴有話要說。我釵奴認為理應來粵北向堡主和夫人請安,因為堡主
  以關羽自詡,江湖上都認為堡主是天底下最忠義的大英雄。
  我釵奴殺人,今天也要向你請教,如果殺一人而能拯救千百人的性命,此人是該殺還是不該殺呢?”
  “當然該殺啦;”罩老堡主毫不猶豫地說。
  “那么,我讓他們無痛無苦地死去,能說是殘忍?”
  釵奴殺人,多是先點麻穴,再一記金掌穿心,讓死者沒有痛苦地死去。
  “總不能把蛇王一分為二吧?留個全尸,是江湖道上的規矩啊!
  “那……抓了三個小賊子,今天割去只耳朵,明天敲掉顆牙齒,后天割下只指頭,可是‘留個全尸’?”
  這是罩老堡主十一年前所干的事,被當時在覃家作客的黎夫人和八歲的女儿看在眼里。
  “你……你……”覃老堡主气得連青筋都冒了起來,“是在說老夫?”
  “要不是你已痛改前非,我今天才不進覃家堡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老夫的往事?”
  “狐王轎前貼身婢子釵奴!”釵奴昂著頭說,“我和覃家有情分在,才來覃家堡看你.唉;算我前一輩子欠了覃家的債!”
  “姑娘,你這話怎講?”
  “令公子要我帶他去絕情各拜見他的舅媽,我想看看覃家堡前小龍溪的溪光山色,彼此協定在先,我欣賞小龍溪風景后,帶令公子進絕情谷.既然是覃老堡主說我兩人‘相偕而行’,大有不齒之意,我就与覃少堡主一刀兩斷,就此告辭!”說走就走,釵奴一閃身便离開了大廳,再一閃身,人
  已出了覃家堡大門。
  “好快的身手!這是失傳了百年的‘移形換位術‘啊!”覃堡主大惊失色地望著欽奴遠去的背影說。
  “爹,都是你把事情弄砸了!如今,我到哪儿去找絕情谷,又怎么進絕情谷呢?唉……”
  “要你的狐王表妹來見我,問題不就解決了么?”
  “爹,我是她的奴才啊!”金扇公于埋怨父親,說,
  “她已經對我說得明明白白,她是舅父黎文堯的女儿,但絕不是我要找的表妹,那個和我訂了親的表妹呀!”
  “你舅父沒有第二個女儿,我和他除了姻親關系外,而且是生死至交,我對他知道得最清楚了!”
  “爹,天下之大,有許多千奇百怪的事,往往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啊!”
  金扇公于自從替狐王為奴以后,遭受了狐王和釵奴許許多多的辱罵和羞辱,過去布滿在他臉上的傲气,早已洗刷得于干淨淨了!他并不是釵權所說的是只呆頭鵝,人家草上飛能忍受替釵奴倒洗腳水的羞辱,他金屆公于何苦一定要背著個“金面子”和“少堡主”的包袱呢?尤其是在遭到女說書人的羞辱后,他不但不怀恨于她,反而因史幫主一席話,使自己的心境豁然開朗了。近來,他常常在想一件事,自己并非是個無頭無腦之人,何不對狐王和欽奴詳加分析和研究呢?他剛才對爹說“天下之大,有許多千奇百怪的事,往往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自己又為什么不從“意料之外”這方面去想呢?
  想到這里,金扇公子把自己從在芙蓉酒樓遇假金康公子,到剛才釵奴被气走為止,前前后后,自己的遭遇,一件
  不漏地向父親作了個簡單的報告后,說:“爹,您太主觀了,您可知道釵奴為什么要來我們覃家堡?她不是單純地來欣賞小龍溪的湖光山色的。您沒听見她說‘我和覃家有情分在’這句話么?從這句話看來,她很有可能就是我要尋找的表妹,何況,她与狐王是‘桃葉桃根同姐妹’呢!”
  “你舅父絕對只有一個女儿!”覃老堡主不容分辯地說。
  “爹,你怎么又說‘絕對’?天下哪儿有絕對的事呢?”
  “那……”覃老堡主沉思半晌,覺得儿子的話頗有道理,便慌忙說,“你快去把釵奴追回來!”
  “爹,當年張士誠兵敗長江,并不是敗在先主比當今皇上智差一籌,而是敗在你們這些部將手中。你現在要我去追釵奴,她一個閃身就是兩三丈遠,我追得上她嗎?就算追上了,您剛才那樣待她,她肯再來覃家堡么?因此,孩儿以為,凡事都不要隨口先說,要先仔細想好了,再才計划如何行動啊!”
  “那……現在該怎么辦呢?”覃老堡主搓著手說。
  “爹,不要再象這樣說話了,好么?”金扇公子望著父親說,“‘怎么辦’不能挂在嘴上,我們要想辦法去‘辦’!”說罷,金扇公子又告訴他爹,六月六日丐幫選繼位幫主的事,說到時要邀請武林同道公證草上飛為繼承人。
  草上飛是釵奴的小奴才,他要參加競選,釵奴絕不會不聞不問,一定會在場幫他。那時,覃老堡主對她當面道歉,也好進一步觀察她,然后再正式邀請她來覃家堡一游。
  覃老堡主百般無奈,只好同意儿子的這一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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