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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鰻骨建功 柳蟬填恨海
  寶功亦老 仲甫几傷身
蟬儿雖然不懂得昊天無极掌法,但見對方每招都從袖底發出,勁風凌厲,倒也知道厲害,立即施展“雷霆劍法”配合“鵠茲奪蝮”的功夫來對抗。
  昊天無极掌馮鎮西一招“陰陽二气”發出之后,自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女,必然是橫閃躲避,自己再來一個“橫行扑兔”把對方置于掌底。那知掌形一動,掌風驟發,對方僅微微一移,左臂一伸,霎時寒光滿眼,身外驟感到壓力加重,掌勁竟被迫退兩尺;對方的身形,像風車般繞著自己的身子急轉。自己的掌勁一發,立時被對方輕巧地化去。
  蟬儿眼看對方掌法被自己的“鵠茲奪蝮”所制,又加以嘲笑道:“糟老儿!你這回可叫做入地有限掌了!”
  文信儿對付使斷鞭的漢子蠻覺輕松愉快當中,忽听到蟬儿把人家的昊天無极叫成入地有限,不禁嘻嘻笑道:“師娘,是啊!他最多不過是入土三尺罷,再不然就用化骨丹把他化去,那么就入土不到三寸了!”
  蟬儿被他師娘長,師娘短一陣亂喊,心里感到又苦、又甜、又酸、又澀,正待罵他几句。那知對方被她譏為“入地有限”也正想找話還擊,這時呵呵大笑道:“哦——你這點點年紀就做起師娘了么?師父的味道如何,好不好受?”這几句尖酸刻薄的話,把蟬儿听得又气又惱,索性老起臉皮罵聲:“老儿!看你家師娘可饒你!”左手一撤掌形,右劍如虹朝圈里直落。
  馮鎮西听著蟬儿回罵當中,忽見寶劍光鋩當頭罩到,不由得吃一大惊。幸虧蟬儿使用這一招“蒼龍取水”的時候,掌形同時后撤,“鵠茲奪蝮”的功夫不免微微一停,被馮鎮西一個“倒躍龍門”沖過另外一所房頂。
  蟬儿被那老人說她一句“好不好受”,已經气惱在胸,這時那里肯放?嬌叱一聲,追將過去,卻看到橫里十几丈外人影幢幢,白光閃爍。但是,因為气惱當前這老人,又喝一句:“先毀你再說!”劍走偏鋒,身隨掌動,一招“野渡舟橫”斬往老人的腰際,那知“當”一聲,自己一枝寶劍不知被什么東西震開二尺。
  原來這馮鎮西雖說是掌法厲害,對敵時不用刀劍,但他到底詭計多端,在那次敗于靜虛道長之后,自忖若遇上靜虛那樣人物,自己的掌法不能擊傷對方,而對方又使用兵刃時,自己豈不是要吃大虧?因此在閉戶潛修的時期,偷偷搜購很多白金細絲織成一雙三層手套,再涂上赭色的漆料,戴上手去倒也軟硬合度。先前因為懾于蟬儿身法精奇,招式凶猛,所以趁著后退的時候,就把它偷偷戴上。
  但是,蟬儿被他一掌震開之后,立刻又展開猴王劍法,只見寒光万縷,冷線千條,又把馮鎮西罩在核心。
  這時馮鎮西有一雙手套可恃,竟然運掌如風,迎奪寶劍。十几招之后,蟬儿也看出對方的异處來了,暗忖先前你碰也不敢碰,這回卻專來奪,看對方滑得發光的手掌,不由得吃吃笑道:“原來你掌心里還有名堂哪!”
  馮鎮西被她這么一叫,心里暗惊道:“這女娃儿倒是厲害,不把她結果,老夫也無顏為人了!”喝一句:“老夫掌里有什么東西?”欺身進招,雙掌并發,急如驟雨般猛政上前。
  蟬儿寶劍橫攔直刺,重斬輕挑,專找對方掌隙進招,一面吃吃笑道:“你師娘以為你真是用掌哩,原來是一付假掌!”左手卻暗探腰間取出一撮“鰻骨針”,喝聲:“繳過來罷!”左手一揚,一蓬針雨作為前軀,雙腳一頓,身形橫起,隨著寶劍如激箭般沖上前去。
  馮鎮西准備那付手套原不讓人知道,這時一被揭穿不由得微微一怔;再因為存心奪劍,欺身太近,及至看到對方一揚左掌,無數白點飛來的時候,想避已是過遲,忙橫里一躍,卻被蟬儿一劍刺中小腹,“哼”一聲倒了下去。
  蟬儿一劍殺了馮鎮西,立即往他手上一摸,触手之處涼冰冰、軟綿綿地,知是套在手上的物件,順手扯了出來,自言自語道:“這個我倒有用處!”斜眼看文信儿仍和斷鞭那人打個不停,不禁喝道:“阿信快點毀他!”
  文信儿卻嘻嘻笑道:“師娘不知道啊!因為師父沒有教我用鞭,我見這人鞭法怪异,才向他學几招哩!”
  蟬儿被他這句“師娘”,喊得心里甜滋滋地,暗忖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嘴里卻罵道:“廢話,快點把他毀了,好過去幫手!”一折腰肢,緊過外廳的瓦面,卻見中廳的屋脊上文亮一枝寶劍正在苦斗兩賊。
  蟬儿高呼一聲:“師伯休慌!”飛縱過去就是一劍。
  夾攻文亮這兩賊,其中之一就是殺過信儿父母的弓箭塘毛水西。如果僅是毛水西一人,那么必然敗在文亮的劍下;但是,文亮一上來就認出他正是毀家的仇人,猛然想起親儿与儿媳臨死的留言——要信儿親手報仇——不禁心神一震,所以一枝寶劍僅是把他纏著以等信儿來到。
  那知剛打得三四十回合,毛水西正要棄劍救腕的當儿,斜里突來兩枝飛鏢,文亮只得回招自救。
  在這時間,又躍出一名使單刀的漢子夾攻文亮,這一來,情勢頓形改觀。因為文亮單獨迎戰毛水西的時候,自己的功力比他高得多,殺得對方緩不過手來,這時則要多迎戰一种兵刃,同時又要防備毛水西使用“追魂化骨針”,所以吃力异常,還沒有打到四五十招,就气喘吁吁,險招屢見。
  蟬儿飛來這一劍恰到好處。那使單刀的漢子正一招“毒蛇尋窟”點住文亮的腰際,忽聞腦后風聲,急忙回刀一撩,“當!”一聲,單刀已被震開半尺。
  這也是賊人該死,他只听到一聲“師伯休慌”,以為來的不過是小輩,有何功力,所以頭也不回用刀來撩。
  那知蟬儿功力已非尋常,趁著對方單刀蕩開,身子還未轉得過來的瞬間,一翻玉腕,劍鋒直落,竟把對方劈成兩半。
  蟬儿一招得手,身形一矮,劍鋒直削毛水西雙腳。
  文亮忙叫一聲:“不要殺他!”但是已來不及,蟬儿劍光過處,毛水西雙腳齊跌而斷,一個高大的身軀倒在瓦面上,文亮卻滿面流淚,歎一口气,往毛水西身上一摸,又笑道:“這人還沒有死,天哪!”立刻探囊取藥。
  蟬見被文亮這一個奇怪的舉動怔住了,以為自己殺錯了人,焦急地問道:“師伯!這人是誰,為什么還要醫他?”
  文亮歎一口气道:“這人是信儿血海的仇人,要待他來殺,否則要抱憾終身了!你快點過去幫駱參將他們罷,我還得看這具半死的廢物,省得被賊人盜去,可惜信儿不知什么時候才來?”
  蟬儿才明白就里,回念自己也有仇人在此,可別讓人家殺了,自己沒有來殺,忙道:“師伯!我也找高崇武去!”也不待文亮回話,雙腳一頓瓦面,急如嘯箭往人叢中扑去。
  屋后一塊空地,与及最后一排屋面上,約莫有三四十人在那里舍死忘生地搏擊。蟬儿遠遠望見,心里也發起愁來,暗道:“這么多魔賊,叫我往那里找仇人去?要是一個一個來殺,被別人把仇家殺了,我豈不要遺憾終身?”眉梢一蹙,計上心來,高呼一聲:“白日喪門神高老前輩在那里?”那聲音像銀鈴般,又尖又銳划破長空,直進每人的耳膜。
  高崇武正和排云劍客武隱真以一對一各拚掌功,忽聞有人叫他“老前輩”,因為忙于對敵,無暇考慮是誰在呼喚,順口答一句:“我在這里!”
  蟬儿循聲望去,在雪光反映中也看出在十几丈遠有兩人相搏,不用說也知道其中之一必然是殺父毀家的仇人。此時心里又恨又悲又喜,銀牙咬得格格怪響,雙腳猛然往后一蹬,身形就帶著輕嘯激射出去。將要到達,即看清其中一人是排云劍客,大喝一聲:“高崇武!你死期到了!”一劍劈下。
  白日喪門神高崇武因為一上來就自夸地煞掌高妙,激怒了排云劍客赤手對招,此來彼往打了百几十招。排云劍客武隱真雖自覺掌力稍遜,但一時還不致落敗,及聞空中呼聲,以為又有敵人到來,急怔定睛一看,卻見蟬儿縱身上前,不由得叫一聲:“不要你幫!”
  但是,蟬儿的劍已劈了下去。
  白日喪門神高崇武正在拼命的關頭,忽聞腦后金刀劈風之聲,急忙就地一滾,翻出數丈,站起身來怒喝道:“你懂不懂比武的道理?”
  蟬儿眼見仇人當面,恨不得把他刺個對穿,也就冷笑一聲道:“我身擔當血海深仇,和你這老賊比什么武?快點亮出兵刃來納命罷!”
  此語一出,武隱真和高崇武都同時一怔。
  高崇武翻翻眼睛,喝道:“我和你有什么冤仇?快說!”目光炯炯注視在蟬儿的臉上。
  蟬儿被他這么一問,立刻想起父母家人橫死的慘狀,真個悲憤填膺,酥胸間微微起伏顫動,當時秀目瞪圓,寒霜罩面,劍尖往前一指頭聲喝道:“老賊!你可記得十四年前,殺害柳家崗……清風劍……客……柳鳴秋一家人的事?”她因為急怒過份,竟然斷斷續續地說不出話來。
  一提起柳鳴秋,高崇武和武隱真都同時“哦”了一聲,又同時問道:“你是柳鳴秋什么人?”
  蟬儿大喝一聲:“我就是他的親侄女,你死了總該服吧!”
  排云劍客不禁叫起來道:“你是我義兄的侄女呀!”
  蟬儿驟然听排云劍客說出和自己的叔父是結盟兄弟,心中也是一喜,但斜眼一看,仇人就在身側,又勾起滿腔怒火,大聲道:“叔叔讓開,先殺仇人再行相見!”一抖手腕,劍尖繞成一個光圈,喝聲:“高老賊!亮兵刃罷!”
  高崇武見這少女說是柳鳴秋的侄女儿,知道必是當年被明因師太救去的女孩,看來這場狠斗在所難免,此時見她再度要自己使用兵刃,不由得冷笑几聲道:“柳鳴秋號稱清風劍客,倘不免一死,老夫就憑雙掌送你往地下相會罷!”凝立橫視,目中無人。
  蟬儿因為他是殺父母的大仇人,那管他用不用兵刃?一咬銀牙,叫聲:“爹媽!你來看啊!”大奮雌威,“刷,刷,刷……”橫斬、上劈、直點、斜削,一連就是十几招,但見劍光如匹練飛舞,殺得高崇武接連移步避開,絕無進掌之隙。排云劍客也拔劍在旁,暗中保衛,但見到她招式精奇,也暗暗喝彩。蟬儿殺得性起,又是一聲嬌叱,立即改變劍招,展開“鵠茲奪蝮”的身法,把高崇武圍進核心。
  高崇武本來老奸巨猾,明知蟬儿挾恨而來,開頭几招必然勇不可當,所以故示以怯。那知蟬儿雖然心急報仇,開頭几招亂劈亂削,除了表現一個“勇”字以外,也自知毫無用處。
  所以過了十几招之后,立施至藝,到這時候,高崇武滿身是勁風,滿眼是劍影,才大吃一惊,急忙運起地煞掌勁,矮身發招,從中心地方打起一陣陣灰砂,抵擋外面壓過來的勁風。
  約莫打了一頓飯的時光,蟬儿的雷霆劍法已快要用完,仍然未能占得分毫便宜,反而自己的中气略感浮動,暗惊道:“這名賊倒守得可以,如果這樣打長下去,我豈不要落敗?”
  所以身形也漸漸緩下,一方面運气換力。果然,這樣一個改變,不消片刻,真气也調和不少。
  但是,核心內的高崇武也感到對方招式漸緩,身形漸顯,原來只看到一睹光牆把自己圍住,現在已看出一個一個人影在那里奔走。高崇我心里暗喜道:“生姜可還不是老的辣,再過一會我就一招把你打死!”
  盡管高崇武打著如意的算盤,但事實并不盡如他的理想。蟬儿一面運气調元,一面卻暗思取胜的計策,暗想:“我何不依樣畫葫蘆,殺他一個措手不及?”立即伸手入囊抓出一大把鰻骨針。
  高崇武眼看她伸手入囊,知道她必然想使用暗器,更因為蟬儿手一入囊,“鵠茲奪蝮”的功力無形中就減少一半。高崇武驟感身外壓力大減,暗道:“此時不發,更待何時?”大喝一聲,雙掌并力向蟬儿打去,卻聞一聲嬌叱,自己身形被震得連晃几晃,另一條身形斜斜地飛出丈許。
  原來蟬儿那時已取出鰻骨針在手,正待机會發出,卻听到高崇武大喝之聲,知道他驟然發難,急忙之中也用力打出鰻骨針相抗。那知高崇武是蓄勢發力,自己卻是被迫應招,功力上下大不相同,所以高崇武不過被震得連晃几下,而蟬儿卻跌出丈多遠,如果不是發掌迅速,消去對方一部份掌勁,已是被內力震裂肺腑了。
  排云劍客見蟬儿被打飛丈余,心里大惊,也顧不得攔截敵人,大喝一聲,就飛縱過去,想把她扶起。那知人還未到,蟬儿已一躍而起道:“叔叔別讓他走!”
  排云劍客還來不及回頭,蟬儿又一掠而過,喝一聲:“老賊休走!”寶劍如箭,直射高崇武的“靈台穴”。
  高崇武見一掌雖把蟬儿打飛,但有排云劍客在旁,一時也難取她的性命,近前還有赤髯龍畢江平和秦寒竹打得難解難分,就想趁空過去助他一招。那知剛走不到兩步,身后又聞矯叱与劍風齊全,迫得他橫躍丈余,回頭一看,卻是柳仲元的遺孤。怒喝一句:“你還不死么?”雙掌平推,當胸打去。
  此時柳蟬儿啞口不答,一個“雪地移舟”移開數尺,避過掌風,立即展開猴王劍法配合鵠茲奪蝮,轉眼之間,又把高崇武困到核心。
  高崇武這一回看蟬儿豎眉瞪眼,含嘴蓄怒,好像是一只瘋了的乳虎,劍法招招進攻,而寒光万點神奇莫測,還沒有二三十招,自己就几乎被劍尖刺上,不由得大惊失色。高喝一聲:“讓老夫取兵刃!”右手往腰間一掏,想取出多年未用的玉龍劍,來決個胜負。
  那知蟬儿仍然一語不發,左手用勁一掌打往高崇武的面門,頭往下一低,只听到“扑!”一聲,右手劍橫斬過來,同時喝一聲:“倒!”高崇武果然真個被她一劍斬成兩段。
  但是,蟬儿相反地因為敵人一死,自己想念起父母不能親見,鼻端一酸,卻嚎啕地大哭起來。把排云劍客惊得莫明其妙,忙上前道:“賢侄女!快別哭了,現在還打斗著哩!哭起來會分了伯伯們的心,更不好了!”
  蟬儿听說只好收聲止淚。
  排云劍客望高崇武那兩段尸体一眼,又道:“賢侄女!這個宇內十三凶的第三位人物,功力兀是不弱,怎能被你一劍殺了?你用什么法術?”
  蟬儿不禁破涕為笑道:“那里是什么法術?适才老賊一掌把我打飛,連帶我的暗器也打了回頭。我身在空中順手撈了几根噙在嘴里,他因為沒看到我伸手入囊,不作防備,才被我用‘含沙射影’的方法,把暗器送進他的小腹,后來那一劍倒是多余的了,就沒有那一劍,他還是要死哩!”
  排云劍客這才明白后來這次搏斗,蟬儿盡是噙著嘴巴,任憑高崇武如何辱罵,總是還他一個不開口的緣因。暗想這個侄女倒也刁得可以,接著道:“這种含沙射影的方法不大光明,還是少用為妙!”
  蟬儿秀目一斜,噘嘴道:“叔叔!對付這种凶徒惡賊,還要顧什么光明不光明哩!他殺我爹娘的時候,到底怎樣?”話未講究又“哦”一聲道:“叔叔!你們有几人和我叔叔結義的?快點告訴我知道!”
  排云劍客這時真是感慨千端,老眉一皺道:“說來話長著哩,現我只能告訴你有孟開先伯伯、盛凌如和鮑逸志兩位叔叔,別人統稱我們為山河五義……”
  蟬儿突然打斷他的話頭,仰臉道:“那么叔叔們為什么不替我爹媽和我叔叔報仇去?”
  排云劍客長歎一聲過后,老眼里竟滴下几點眼淚來,啾然道:“十四年來我們四兄弟無日不在找仇人的蹤跡,也無日不打听仇人的姓名。可是,不但蹤跡沒有找到,連姓名都打听不出來,雖然有几個凶徒行事很像,到頭來仍然不是,如果我知道殺我義兄的凶手就是這位老賊,我怎肯和他空手印證?如果不是你來得快,恐怕我現時已喪身在他的掌下了!只不知道你從那里獲知老賊是元凶?”
  蟬儿气憤憤道:“是老賊親自說的,卻被我听到了,這可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武隱真長歎一聲,啾然道:“賢侄女!你父母之仇報了,連帶你叔叔的仇也報了,惟有我卻對不住你叔叔!”停一停又道:“這惡賊雖然厲害,但一個人也殺不了你叔叔,你可知道還有些什么人?”
  蟬儿想一想道:“有!有黃面病虎邵麟生、鴨舌袖箭曾宗年和十几個小嘍囉,可不知道他們在那里?”
  武隱真“哦——”一聲道:“有了名字就容易找了,我們先去幫他們殺了!”叔侄兩人立時分手。
  蟬儿走沒有几步,就听到玉鸞在罵:“賊婆娘!吃姑娘這一招!”急忙一連几個起落,飛奔那邊,喝聲:“讓我來殺!”
  玉鸞听了急道:“姐!不要你相幫!”
  蟬儿在吃吃笑聲中,已經到達近前。一看和玉鸞交手那婦人不過是三十上下年紀,生得粉臉桃腮妖冶异常,手上一雙長劍使得風雨不透,在功力上似乎比玉鸞還要高出一等。不禁脫口問道:“這就是九尾妖狐寇道蓉么?”
  玉鸞吃吃笑道:“這是十尾龜鴇!”
  婦人怒喝道:“你才是龜鴇!吃我這招!”雙劍一揮,一斬一劈同時進招。玉鸞覷准來勢,單劍往上一撩接著朝下一撥,只听到“當當”兩聲,火光迸裂,兩人都同時跳開數尺。
  蟬儿不禁失聲道:“你為什么不用‘落雁沉魚’一招?”玉鸞銀鈴般笑道:“我竟忘了!再來!”單劍一指道:“賊婆娘!有我姐姐在此,你就認命了吧!”猛沖一步,劍尖直指心坎。
  婦人接口一句:“你們一齊上來,老娘也不怕!”斜行一步,左劍往外一粘。
  蟬儿忙喊道:“黃龍縮首、獅子搖頭、撥地尋金、孟嘉落帽,啊,使對了,狠一些,斜月三星……”
  玉鸞果然依照蟬儿所喊出的招式,寶劍往后微微一吞,一翻手腕抖成一個劍花,接著往婦人腳前一撇,正好和婦人的右手劍碰上,“當!”一聲,婦人的劍已被蕩開。玉鸞更猛翻手腕,寶劍閃電般倒卷上去,斜削婦人的腦袋。婦人見狀大惊,右腳往后退一步,左劍往上一撩;那知玉鸞的寶劍突變為弧形往下走,果然一招“斜月三星”從婦人的左腋下,斜斬到右脅,把一具丰滿的肌膚斬成兩段。
  但是,那婦人一死,玉鸞反嚇得丟掉寶劍一縱過來,抱住蟬儿的身子盡抖,喘著气說不出話來。
  蟬儿也被她嚇得一呆,急道:“你中邪了?”
  玉鸞搖搖頭指著那具尸体道:“她……她……”
  蟬儿也是一惊道:“不是!你看她多可怕?”
  蟬儿這才知道她只是怕那具尸体,卻害自己為她耽惊著急,气得“啐”一聲道:“在霸王庄殺了那么多人,你都不怕?”
  玉鸞忙辯道:“那次我并沒去呀!”
  蟬儿又道:“那么繩金寺呢?”
  玉鸞這時比較定心了,笑道:“那不是我殺的呀!”
  蟬儿不禁失笑,一連啐几口才道:“肥小鬼!第一次殺人都那么害怕,我第一次殺人時候,還嫌不夠殺呢!赶快撿劍起來跟我走,遲了人家都殺光了?”推她一把,要她取回寶劍。
  玉鸞怯怯地望了蟬儿一眼,緩緩走往尸体前面,撿起被她丟在地上那枝劍卻望那尸体一眼,又是一聲尖叫倒撞回來。
  蟬儿不由得罵道:“你這該死鬼!在這打斗的時候,被你一叫,不知要害多少人失手哩!”果然話剛一完,就听到十余丈遠有人“唷!”了一聲,接著又喝一聲:“我同你拚了!”
  玉鸞惊叫道:“那是爺爺!”
  蟬儿只說一句:“都是你搞出來的!”立即架起玉鸞的左腋,一掠數丈。
  玉鸞急得直嚷道:“阿姐別鬧,我自己會走!”
  蟬儿那管她嚷不嚷?接連兩三個起落,已到秦寒竹那邊,高叫一聲:“爺爺!鸞儿來了!”
  原來這一次來的敵人,除了九天飛鼠華清風、赤髯龍畢江平、九尾狐寇道蓉、白日喪門神高崇武几個主凶之外;還有昊天無极掌馮鎮西、龍蛇鞭沈耀武、追魂針毛水西、飄萍浪子鮑清濤、玄鐵塔魏忠、琅玕劍客王純祿、俏娘子盧文倩、禿都頭石可信、老牛怪汪川波、搏命靈官李耀林、七寶刀胡達、雌雄鞭郝軒、矮金剛鄧虎臣、青面骷髏任珩与及他的妹子水花蛇任花等一十九名之多。
  其中除了高崇武、馮鎮西、王純祿這三人不是魔教党徒之外;其余凶徒既是魔党,又是曹吉祥的走狗,更是江湖上的盜匪,可謂一身兼三職,無惡不作,有善不行的淫虫惡賊,尤其是俏娘子盧文倩更是“呼男作妾,喚女為郎。”
  這些人一路浩浩蕩蕩,沿途嘯聚,直到容城才分為兩路,一路由畢江平、高崇武為首,率領五名高手下安新、高陽、奔舊城。一路由華清風、馮鎮西為首,率領一群男女老少渡過西淀湖,并約定由這一路首先發動。
  來到秦府附近的時候,天气已是三更,馮鎮西想知道秦寒竹這邊究竟右些什么高手,值得九天飛鼠這樣小心行事,乃自告奮勇帶了龍蛇鞭沈耀武先來踩探。這時候秦府外面二三十丈的地方,危机四伏,但秦府里面因為秦寒竹回來,又有那么多成名人物聚首,雖明知凶險的事就要發生,也樂得杯酒盡歡,不把他放在心上。
  馮鎮西的輕功造詣很高,所以上屋的時候不為秦府家人所覺。同時,廳上各人正在高談潤論,聲音很高,十丈之內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必過于接近。馮鎮四一數廳上濟濟一堂,單是老的那邊就坐滿了一桌。默算還是自己人多些,倒也不放在心上,后來听到文亮發話散席,他知道時机已到,才由龍蛇鞭發話叫陣,那知一上來就遭遇蟬儿和文信儿兩人,這兩人功力雖然不高,然而一個得金芝之助,一個得名手親傳,同樣是刁鑽狠辣;因此,不可一世的馮鎮西,還沒有打上百招,就橫尸瓦面,沈耀武也被文信儿順手殺了。
  再說蟬儿和文信儿一先一后上了前廳瓦面,于志強也就要跟蹤而出,文亮忙喝止道:“前院敵人不會多,后院才是敵人的來路,不過,你們還是護院要緊,外面讓我們几個老的應付也就夠了!”
  這話說出后,于志強倒也听從,惟有玉鸞白天里和蟬儿商議如何如何應戰,這時又眼見蟬儿在屋上打得鬧熱,心里已躍躍欲試。所以听到文亮后面一句有不讓她們出手的意思,恐怕真個不讓她見世面,竟悄悄溜往后門,輕身一縱,登上后院的瓦面。廳上各人因為要听文亮和秦寒竹如何分配御敵,沒有留心到這個走私者,于志強雖然看到,卻不敢招惹這位又頑又刁的小弟婦。
  等到文亮發覺背后衣帶風聲,猛然回頭,已見一條小身形直上瓦頂,只得叫聲:“不好!”也翻身出了后門。
  眾人一見文亮已追蹤上去,除了秦方夫婦和于志強,秦玉鶯這几人被文亮示意守院之外,余人也擁出廳外。
  秦平身法最快,所以才獲得“云中龍”的綽號,再則他就站在文亮的身側,這時一馬當先,沖出后門,已听到文亮在屋上喝道:“哦——原來是你!不要走了,這回是不死不分了!”雙腳一點追將上去,側面突然一聲:“著!迫得身形一騰,蕩過另一棟房子。”
  此后各人全搭上了對手,在屋上屋外打得“叮叮咚咚”,秦寒竹身為主人,那肯坐視客人為自己賣命?立即吩咐秦方夫婦道:“你們看情形上來接應,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來賊毀了!”沒待他答應就走了。
  天都劍秦寒竹一上瓦面,就看到文亮和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打得异常猛烈。因為文亮已是成名的人物,而且還是自己大姐的師兄,在未顯敗象以前,不便上前相助。縱目一望,卻見屋后的空地上大伙儿捉對廝殺,忙順步走去意圖待机下手。那知身形剛落到地面,一條捷如飛鳥般的身形從斜里一株大樹上扑來。
  秦寒竹忙拔劍在手,喝聲:“報個名來!”
  那人身形一落地面,就冷笑一聲道:“秦老儿!你瞎了不成?”
  秦寒竹听那人口音好熟,定睛一看,已認出來人正是九天飛鼠華清風,不由得怒火万丈,喝聲:“姓華的!我秦寒竹和你有多大仇恨?三年前你乘我封劍歸隱,卻糾合多人殺害我家二十余口,今夜又糾党尋釁,難道真想赶盡殺絕?”
  華清風卻桀桀笑道:“秦老儿!你說的對了,姓華的如果不乘你封劍,不糾合多人,那能夠毀你的家口,今夜所以糾合多人,還不是和前次一樣,要給你毀個澈底?秦老儿如果是怕,最好跟我到總教里去,不但饒你不死,并且還賞個不大不小的職司,別看你現在的人倒不少,到頭來總是死數。”
  秦寒竹想不到這個九天飛鼠不但厚臉無恥,承認技不如人,而且還想招自己入他的魔教,那肯再听下去?大喝道:“少說廢話!不是你就是我!”一抖天都劍,一團劍花直扑上去。
  九天飛鼠的藝業畢竟高強,僅見他身形一栽,已橫移數尺,讓了一招又冷笑道:“我話還沒有講完哩!如果你真個不愿入教,也還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投入曹總管的門下。”
  秦寒竹喝聲:“放屁!”攔腰就是一劍。
  九天飛鼠仍然閃過,又道:“秦老儿!過去我确實打你不過,而現在卻要反過來說。不過,我不會乘人之危來打你。只要你肯參加我們或是曹總管那邊,我也絕不計既往的仇恨,讓你戴罪立功,并且只記你的功,不計你的過,還可以保你家人平安。這是一個好机會,是教主要我轉告你們……”
  這一段顛倒是非,以曲為直的話,把一個天都劍秦寒竹气得須髯俱張,一連給他几劍都被躲過。最后這一劍几乎划破九天飛鼠的頭巾,才打斷了他的話頭,縱開丈許,從背上取下一枝長劍朝秦寒竹一指,喝道:“古話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你為何還不覺悟?”
  秦寒竹見這個殺人如割草般的凶徒,居然也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話,他自己殺了人不算,還要說別人不覺悟,急怒在頭上,也不計措詞工拙,喝聲:“覺你媽悟!”展開劍法,一陣急攻。
  九天飛鼠邊打邊笑道:“好一個成名人物,也開口罵人,豈不聞‘君子決絕,不出惡言’么?”
  秦寒竹知道和這些匪徒斗嘴無益,弄得不好倒給抓住話柄來反擊,所以噤口無聲,一味 “進招”。
  九天飛鼠還逗了几次話,后來見秦寒竹毫不理會,自知無功沒趣,也就老老實實地劍來劍往,打做一團。
  可是,兩人功力相捋,打了三四百合仍然不分胜負。卻因為鸞儿一聲尖叫,秦寒竹心里一震,招式一緩,被九天飛鼠乘虛而入。秦突竹惊覺失招,雖然收劍回護,到底還是緩了一著,僅能把對力的兵刃擊出數寸,仍然被刺傷左臂。奉寒竹被傷,更加暴怒,情急拼命加緊猛攻。
  九天飛鼠華清風知道秦寒竹這時存心拼命,招式雖然有點凌亂,然而功厚力沉,抵擋不易,也就以守應變。
  就在此時兩條人影并肩而到,秦寒竹听說鸞儿來了,老怀大慰,說句:“鸞儿!你沒傷著么?”
  鸞儿忙道:“沒有!我看爺爺殺人哪!啊!爺爺你傷了哩,讓鸞儿來罷!”這時她已看出秦寒竹左臂不靈。
  秦寒竹呵呵笑道:“娃儿不要來,這個是殺你叔叔的凶手,我要親自動手殺他,傷不要緊,看啊!”一招“橫塘望月”劍光如匹練般橫斬過去,劍鋒將到華清風的面前突變為“數指寒星”,劍尖點向敵人雙目。
  九天飛鼠一見奉寒竹那邊來了援手,心知要糟,及至听爺孫的對答,暗道:“單憑你這老儿,還不是被我毀了。”那知心念未已,天都劍已斬到身前,急忙往下一格,兵刃還沒有粘上,忽見寒星耀眼,忙又一偏腦袋,寶劍往上一撩,只听“當!”一聲,雖然粘上,但也不過把來招粘開兩寸,自己就覺得耳朵一涼,知是已經受傷,一個“倒躍龍門”抽身就走。
  秦寒竹喝一聲:“往那里走!”騰身追去。
  九天飛鼠的輕功本來就已到了巔峰,尤其情急逃命,飛奔更速。那知剛到樹林的邊緣,就覺得頭上一陣勁風飄過,又一股勁風由他的前面襲來。九天飛鼠冷不提防,卻被打一個踉蹌。
  急忙定睛一看,卻見面前五步遠處,站有一個勁裝少女,冷冷對她喝道:“快點滾回去!”
  九天飛鼠認得那少女正是后來到達二女中較長一位,此時秦寒竹已距离身后不及五丈,那肯閉目等死?喝一句:“賤婢你敢……”當胸一劍刺去。
  原來蟬儿看九天飛鼠要跑,也就移步追來。她的腳程比秦寒竹和九天飛鼠更快,三几個起落已越過秦寒竹,緊追在九天飛鼠身后。但她知道秦寒竹恨极九天飛鼠,故意留給他殺”所以僅縱身飛越,順便給他二記劈空掌,然后攔在華清風的去路。此時九天飛鼠情急進招,手起一劍化開來勢,笑道:“我不殺你,殺你的人來了!”
  九天飛鼠見面前這位少女輕輕一粘,就把自己的招式化開已是一惊,忽聞喝聲与勁風齊來身后,急忙縱高三丈,在空中一折腰肢,一個“蝙蝠投林”就想逃遁。卻又聞一聲嬌叱,面前人影一晃,勁風已到,只好落往后面,這一落,竟然落到秦寒竹的身后,定睛一看,打落自己那人,又是原來站在自己面前那位少女,不由得怒喝道:“賤婢你待怎的?”
  蟬儿還未答話,秦寒竹已反扑過來,打個照面喝道:“姓華的,別想走了,我們再來三百招!”
  九天飛鼠知道逃生無望,索性把心一橫、喝道:“怕你么?”話聲甫畢,身后一聲嬌叱:“還有我哩!”忙回頭一看,認出是那位更小的少女,不禁怒道:“你也配和祖宗過招!”
  秦寒竹因為別后數月,不知道這小孫女數月來藝業倍增,還怕她有失,忙道:“鸞儿讓開,你打不過!”
  玉鸞嬌笑道:“爺看我打!”一招“蝦窟尋珠”已點向九天飛鼠丹田,端的進招迅速。
  九天飛鼠眼見她被那較長的少女,叉掖飛縱,認為她技業平庸,那把她放在心上?心想“我先毀這個,倒也夠本。待對方的劍尖离自己的小腹不及二寸,才突然往后一收,一招“橫刀躍馬”想先格開來劍,再進左掌。
  那知右劍甫動,少女的身形竟然往前一探,這一來招就要急進尺許。九天飛鼠過份輕敵,此時要想格開來劍,已經不及,只好改格為刺,拚個兩人俱死的打法,此來彼往看看非刺個對穿不可,秦寒竹更嚇得一聲尖叫。
  秦玉鸞卻把身子猛然往右一倒,斜腿用力,一招“床前望月”只听“噗!”一聲,劍尖已直透九天飛鼠的左脅。秦玉鸞借勢一勒,把九天飛鼠的肚皮切成兩半,哼也沒哼就伏尸地上。
  秦寒竹麓駭之中,見小孫女不但化險為夷,依然無恙,而且還一招成功,元凶授首,喜得他一縱過來,把玉鸞抱個結實,老淚縱橫道:“鸞儿!你比爺爺行了,可是別用這种險招!”在她的臉上香了又香。
  蟬儿也走過來笑道:“阿妹!你這一招床前望月用得真好,先前我還以為你要移宮換步哩!”
  玉鸞從爺爺的怀里仰著臉道:“姐!真個好嗎?”卻又低低吟道:“我現在不怕殺人了,尤其這些魔教党徒,我更要多殺,殺了他才可以保衛我爺爺,我見爺爺身上流著血……”
  忽大聲道:“爺爺!鸞儿替你裹傷!”
  秦寒竹哈哈大笑道:“血么?傷么?不要緊!孩子!爺爺看到你成人了,你就像一只小白鷲一樣地凶猛。你說得對,殺了敵人才可以保衛自己,殺啊!殺啊!我們過那邊再殺!”
  再說,院后的另一個角落,秦平、孟開先、武隱滇、盛凌如、鮑逸志、吳征信、駱中明,都各自和他的對手狠狠相拚,秦浣霞也和一個妖嬈的女賊打得難解難分。惟有秦玉鶯、于志強、文信儿、盛逸芳和一線天文亮都在袖手旁觀,吶喊助陣。這時另外有三條身影兔起斛落地飛馳而來,人未到就呵呵大笑道:“快點殺,讓我們回去喝酒呀!”
  秦玉鶯叫一聲:“爺爺!”迎上前去。
  玉鸞見玉鶯迎上前來,忙道:“姐!你殺了几個!”
  玉鶯秀眉一揚道:“兩個呀!”
  玉鸞一語不發,雙腳一點,已越過她的身旁。
  玉鶯覺得妹妹的舉動有點突兀,回頭一望,早見她扑進打斗場中,舞起一枝寶劍在里面滾了几滾,霎時連聲慘叫,十几條黑影疾如鷹隼地在夜幕中消失。
  蟬儿見玉鸞追敵,恐防有失,也跟著追去。
  秦寒竹說一句:“這妮子也忒心急!”牽著玉鶯的手往現地,卻見鮑逸志、吳征信、駱中明三人怔怔地站著,每人身畔都橫有一具尸体,吳征信的跟前還多了一具女尸。
  秦寒竹拱拱手道:“有勞各位拔刀相助了!”又望吳征信一眼道:“到底是英雄出在壯年,若侄台竟然獨除二賊!”
  吳征信臉皮一紅,苦笑道:“秦老俠別捧我了,我正在發愁,不知日后怎能在江湖上行道哩!”往那女尸一指道:“這個九尾狐是鶯大妹殺的,那名飄萍浪子鮑清濤卻是鸞小妹上來殺傷,才被我補上一劍!”
  鮑逸志倏然轉過頭來笑道:“那就算是半個罷!我這邊也有半個,不過是我先把他打傷,才給鸞姑娘殺的!”
  駱中明苦笑一聲,才道:“你們別說了,說起來你們都還有半個,惟有我差點儿被人家找一個去!”一看被矮金剛鄧虎臣用五行輪割破的前襟,頗有英雄垂暮之感,不禁又是苦笑一聲。
  原來各人都出外交手之后,大廳里僅有駱中明、秦方夫婦、于志強和玉鶯等五人,當下由駱中明分派他們各上屋頂,守著一方以防敵人漏進來放火,這一個分派,可給玉鶯有打的机會來了。
  因為玉鶯眼看著各人都能夠自由地找他的對手,連到自己的妹妹地出去了,只剩下自己陪著爹媽,心里急出火來。她并不像于志強那般老實,原因是于志強經過多少大的場面,而她,自從學藝以來總沒有机會出手。所以駱中明一分派她上屋,立就喏喏連聲,飛身縱起,連到龍嘯云叫她小心,也充耳不聞。
  本來玉鶯上屋之后應該守住西偏院才對,但她一上去就在瓦而上跑來跑去。駱中明見她那种舉動,就知要糟,因為過去完全沒見她出手,几個月前打霸王庄的時候,她兩姐妹還被王紫霜把她們藏在松林里哩。再住三方而一望,見秦方衣婦和于志強都按指定的方位居高臨下;只得親自暗暗跟在她后面,以防万一。
  果然過不了一會,東北角一株高樹上忽然無風自動,一條黑影疾如鷹隼朝玉鶯的身后扑下。
  駱中明從后面看玉鶯渾如未覺,不禁大惊,此時兩人距离還有三四丈,万難相救。只得喝系:“鶯儿后面!”同時縱身過去。但是,這卻是多余的,自己身形還未到達,忽見白光一閃,接著一聲嬌叱,那扑下來的黑影已斜斜蕩開丈余。這才知道玉鶯老早發現敵蹤,故意以身誘敵,不由得暗叫一聲:“慚愧!”
  但是,那黑影一閃之后,就嘿嘿笑道:“料不到小鬼……”好像認出玉鶯是個女的,又改口道:“賤婢倒會使詐,接你祖宗這一招!”一個“猛虎扑食”扑了上來,兜頭就是一掌,掌風凌厲异常。
  駱中明此時已經到達玉鶯的身后,听出那人掌風,惟恐玉鶯不敵,忙跨前一步擋在玉鶯面前,雙掌齊吐,一招“推山填海”,雖然不是劈空掌勁,倒也气充力足,只听“蓬”一聲,震得自己晃了兩晃。但仍勉強忍住,喝道:“那里來的老賊?欺負人家的孩子!”
  那人嘿嘿笑道:“憑你這樣一個寶貨,也敢呼名叱姓?快點走開,我赤髯龍不殺你這無名之輩!”
  駱中明見來人自稱“赤髯龍”,倒真出乎意外,不免有點愕然,忽然身后衣帶一響,玉鶯已攔在前面叱道:“你姑姑是屠龍使者,快拿命來!”劍走偏鋒已欺上前去,一枝精光奪目的寶劍,已點向赤髯的小腹。
  駱中明眼見玉鶯搶先發招,不禁大惊,想攔也攔不及,只得退過一旁,暗忖:小妮子不知厲害,看你怎么得了?
  那知事情并沒有他預想那樣糟。相反地,玉鶯一連几劍,又快又狠,竟殺得赤手空拳的赤髯龍連番閃避,十余年苦練的十靈掌法,一靈也不靈了。
  駱中明見此情形,真是又愧又慰。但見赤髯畢江平閃避十几招之后,突然大喝道:“賤婢還不丟劍,就是找死了!”忙定睛一看,赤髯龍的手上不知何時已多有一把軟綿綿的細刀,駱中明心里一惊,忙道:“鶯儿小心!”
  玉鶯是初生犢儿不畏虎,格格笑道:“畢老儿!你以為那塊走江湖的鐵皮刀能嚇人不成?看姑姑的罷!”寶劍一偏,一招“錢王射潮”直取小腹。
  駱中明暗道:“怪哉!這小妮子那來這怪招?”卻不知玉櫻學了猴王劍法之后,發覺里面多是出人意外的刁鑽怪招。她本來家學淵源有一套天都劍法,因為人小身矮,好些招要縱身起來才用得上,所以把它改編過來,駱中明如何能識?
  赤髯龍畢江平見面前這少女一出手就是怪招,倒也不敢輕視。身形一偏,彎起緬刀往劍身彈去。
  玉鶯微噫一聲道:“你這是怎樣打法?得教教我!”寶劍一吞,招式立發,猴王劍法已施展開來。
  赤髯龍被她占了先看,自己又不懂這套劍法,只好見招拆招,异常費力。把一個駱中明看得連聲喝彩。
  那知駱中明喝彩聲中,身后忽然有人喝道:“你在這里鬼叫什么?又不是你打的?要打,咱們倆人往下面大戰三百合!”駱中明回頭一看,身后已站有一個矮如肉團,不及四尺的老人,手上持有一對五行輪,目光炯炯注視著自己。心里不由得暗惊道:“這人如果施行暗襲,我老早就沒命!”忙轉過正面喝道:“矮鬼是誰?”
  那矮人看駱中明轉過頭來,又冷冷道:“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滾出去!連矮金剛也不識,還配走什么江湖?”
  駱中明怒道:“怕你不成!”躍退丈余,拔出鰻骨鞭又扑上前。
  矮金剛雙輪一碰,發出“鏘——”的聲音,喝道:“做龜孫子就不跟我來!”不待答話就先躍下地。
  駱中明雖知來者不善,但恨“龜孫子”三字,骨鞭一揮,也跟了下去,一時鞭光輪影,糾結不分。
  三四十招過去之后,駱中明感到矮金剛雙輪有絕大的威力,竟把自己一條鰻骨鞭迫得遞不出去。因為這地方太近牆根,長鞭的威力自然大為遜色,只得使一招“龍蛇起陸”擋開雙輪,立即兩個起落,走往較為寬廣的所在。喝聲:“矮冬瓜!有种的往這邊來打!”
  還不待他把話說完,矮金剛已一掠而前,雙輪一滾,一招“上下交征”同時向小腹以下進招。
  駱中明不防這矮鬼一聲不響就突然進招,急忙又倒躍尋丈,立即使出猴王鞭法,鞭風所及,飛沙走石。矮金剛雙輪雖然厲害,一時也無奈其何。
  百多招之后,瓦面上一聲慘叫,接著格格几聲嬌笑,一條小身形已隨聲下來。駱中明忙道:“得手了么?”
  玉鶯笑道:“駱伯伯,我已把龍給殺了,你還不快點做個冬瓜湯?”
  矮金剛听說赤髯龍被殺,而且殺赤髯龍的人竟是未成年的女孩子,心里又惊又怒,吼一聲:“沒那么容易!”雙輪一台,“鏘”一盤巨響,身形一挫,又矮了半截,竟然貼地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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