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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繼往開來解語劍


  三天后,長安雙獅鏢局一門三喜。
  第一件:雙獅鏢局即日起,正式复業,并聘劍簫書生文束玉為首席鏢師。另外,該局將于各省設立分局十二處,各地方分局主,即為曾經風云一時的天龍各分官之主腦人物。
  第二件:銷魂娘子解語花和前此天龍幫密云分官的天刑護法史畢梧締秦晉,當日成禮。
  第三件:這是最后一件,也是最轟動的一件:劍蕭書生同時向五月花夏紅云、素衣仙子上官蘭、万花公主歐陽喜等三女納采獻幣。女方家長為芙蓉仙子冷心楓、飛花掌言琴風、天毒大帝歐陽剛。男方主婚為鬼爪抓魂手丑義鳴。媒人則為鬼谷子胡其用、鬼斧神工趙圣藝。
  當天,筵開流水,万人空巷,在如云佳賓中,有一半是來自各地的男女老少叫化;喜气籠罩了長安全城,這引起來自四郊的丐幫弟子,他們致送的最大人情,便是維持了當天全城的秩序和安定。
  當天,應該到場的,只缺一位天机道長。
  不過,天机道長人雖然未到,一份賀禮卻無巧不巧于當天旅人送達。
  那是一籃君山石榴,外附一筆:“君山,福地,也愿束玉老弟能攜眷同游!”
  石榴多子——這份禮物真是來得太巧,也太好了!
  天机老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么?非也!不過是這老道比別人看得遠,算得清,知道在這時候,可能會有這种演變而已。
  熱鬧了三天之后,長安城中,除雙獅鏢局門前多了一方金字大招牌外,一切又由絢爛趨平淡。
  第四天,長安向洛陽的官道上,出現四名令人矚目的鮮衣青年男女。
  他們,一男三女,分乘四騎;正是英气勃勃,彩華鑒人的劍簫書生文束玉,刁蠻的五月花夏紅云,嫻靜的素衣仙女上官蘭,以及美而健的万花公主歐陽喜。
  他們一行,是在赶向黃山天都峰后那座已無寶藏的金谷。
  半個月倏忽過去,黃山在望。
  入山之先,文束玉于石埭附近重金聘得兩名高手匠人;進入金谷后,主人一齊動手。
  整理零亂的石壁,除去室中所有“九全”稱號上的“九”字,而易以同体之“十”字。
  然后,將石室牢牢封閉,再于室外豎立一碑:“十全老人靈府!”
  依次,复豎兩碑,高度遞減,第二碑書:“十全唯一傳人,文諱公達,百年后停鶴處。”
  第三碑書:“大巴山文家兩代仆文福公件主神位!”
  三碑樹竣,文束玉打發兩名匠人下山,然后率同夏紅云、上官蘭、歐陽喜,自師祖十全老人碑前開始,依次膜拜。
  拜奠華,即于谷中支起帶來的兩座小型帳篷,准備在谷中作七日勾留,略盡孝道,聊彌去思。
  轉眼之間,三天過去了。
  每天,夏紅云、上官蘭、歐陽喜等三女輪流砍柴,取水,烹煮,文束玉則默三碑之前,挽首沉思。
  第四天黃昏,歐陽喜提議去天都峰頂欣賞黃山有名之松濤漾月夜景,夏紅云、上官蘭同表贊成,只文束玉無此心情,搖頭婉言謝絕。
  三女去后,文束玉于谷中負手漫步一圈,又复去碑前緩緩坐下。
  文束玉凝眸谷口,怔怔然,似漸陷入一片回憶之中。
  即于此時,在十全老人那方巨碑之后,一條纖小健娜的身形,不帶一絲聲息地攀碑而上。
  這位行刺者,正是前此在龍幫中第二號女魔,七巧仙姑翁倩巧!
  七巧女魔潛來谷中附近已非一日,她耐心守候著,現在總算如愿以償,終于等了一個絕佳的下手机會。
  三女去了峰頂,文束玉又正在渾然出神。
  七巧魔女背后斜插短劍一把,但是,魔女此刻并未去動那寶劍,她右手正緊握著一撮碎毒七巧梅花針,這种毒鋼針只要一支打中就夠了,見血封喉,逾炊無救!
  文束玉懵無所覺,目光呆直,枯坐如故。
  七巧魔女自碑頂緩緩探出兩道充滿怨毒之色的眼神,右臂輕輕……輕輕向右后方揚起,然后,香肩一抖,跟著……一個寒噤,突然撒手,一下自碑頂落!
  文束玉耳听身后异響,微微一笑,悠然長身而起。
  同一時候,四條夭矯的身形自岩頂一排古松上箭射而下,四條身形均為妙齡少女,其中一女格格嬌笑道:“七巧梅花針終究不及天毒蕊芒也!”
  來的正是万花公主歐陽喜貼身四婢:劍婢、護婢、詩婢、屏婢。不用大將,而將大任委以四婢,正是鬼谷和鬼斧的妙著所在。
  他們密算結果,知道兩魔女必然會對文束玉跟蹤,同時也算定兩魔女在跟蹤前,必然會先對大毒、鬼爪、芙蓉、飛花諸人之行動加以伺察,以防墮計中伏,殊不知兩鬼膽大心細,竟將文束玉一條寶貴生命懸請四名女婢之手。
  同時,文束玉先前的不設防,也使七巧魔女分外變得緊張,因此,魔女本身先于不知不覺中視听昧爽,警藩盡撒!
  這時,文束玉瞥了七巧魔女膚色逐漸變紫的尸身一眼,抬頭向四婢道:“兩個魔女已收拾掉一個,這儿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你們快上去叫她們三個下來,大家好好計划一下,看如何按預定計划下山,去引誘另外那個魔女上鉤。”
  四婢欣然領命而去。
  四婢去后,文束玉似乎突然生出一股豪興,反手摘下背后那支解語劍,略事撫拭,接著一聲清嘯,人起空中,劍式同時洒開。
  劍光閃閃,乍東忽西,一套解語到法,端的已入神化之境。
  如今,假如十全老人地下有靈,也确該無憾了!
  文束玉一套劍式使完,身形落定,順手將寶劍往地面一插,似乎想解衣去怀中拿取什么東西——說時遲,那時快,四婢先前藏身處,突然閃電般挾到射出一道身形,月色下,仔細看去,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第一號天龍魔女井小小!
  同一時候,那位馬常青亦自谷外竄入!
  很顯然的,馬常青之正面進攻,其目的只在分散文束玉之注意力。
  其實,天龍魔女拿捏得既准且狠,這時的文束玉,由于變故倉促,根本就來不及去拔地上那支解語劍。
  天龍魔女瀉勢勁疾,先發先到——
  可是,說也奇怪,文束玉盡管沒有時間去拔地上那支解語劍,那支解語劍卻這時打地面自動沖飛而起,文束玉反手一拐,順勢一個挫身盤掃,一切都是那么樣的恰到好處,只听魔女一聲駭呼,呼聲不已,魔女一條一度顛倒眾生,曾不知銷盡几許豪客英名的嬌軀已然齊腰而折!
  文束玉一劍得手,原式不變,就地一個旋卷,馬常青收身不及,跟著一劍兩段!
  峰腰上有人拍手歡呼道:“好!一劍河清海宴!”
  接著,七條人影聯翩而下。
  正是夏紅云、上官蘭、歐陽喜,以及劍護詩屏等四婢。
  剛才發話者是五月花夏紅云,這時夏紅云身形一落,又向文束玉撫著心口吐舌尖道:“我們真為你擔心死了!”
  文束玉微微一笑,環起左腿,自鞋頭取下一只蒲鐵夾,順手一扔,然后回過來道:“一切都在胡、趙兩老儿算計之中,有什么好擔心的?”
  夏紅云指了指那只被扔掉的鐵夾道:“万一這鐵夾臨時失靈,或者你因一時慌亂,足尖彈起時不夠分寸,怎辦?”
  文來玉笑笑道:“那有這种事,假如我劍簫書生連這點自信都沒有,豈不笑話?”
  夏紅云撇唇哼哼道:“臭美!”
  文束玉忽然噢了一下道:“對了,云妹,以前你說這支解語劍它本身另有段動人的故事,并說早晚你會逼著令師講出來,結果你向今師問了沒有?”
  夏紅云臉一紅,側目嬌嗔道:“下流!”
  文束玉一愣道:“你怎么無緣無故罵人?”
  夏紅云手指解語劍,繃臉道:“這支解語劍,原名七巧如意劍,傳說獲此劍并能仗以成名者,將來必然會有七房——哼,這下听舒服了吧?”
  文束玉大笑道:“無稽之談!”
  上官蘭輕聲道:“紅云姊,你看他笑得好高興!”
  文束玉索性打趣道:“好,好,就算我‘高興’,就算它是‘有稽之談’,可是,目前才‘七’有其‘三’,還差得遠啊!”
  夏紅云目掃劍護詩屏四婢,一哼脫口道:“差?你自己轉過身去數數看——”夏紅云失言,臉一紅倏而住口。劍護詩屏四婢一個個羞得俯首不起。
  歐陽喜接口笑道:“紅云,話是你親口說的,再賴可不行,現在,小妹這就先代四個丫頭領恩拜謝了!”
  說著,真的向夏紅云斂戮深深一福。
  文束玉重重一咳,大聲道:“喂,我說呀……咱們……咱們底下离開這里,先到哪儿去?”
  上官蘭第一個說道:“我沒有意見。”
  文束玉想了想道:“這樣好了,由大家來決定,一人寫下一處地名,先用腳踩住,然后一齊將腳移開看有無相同的,少數依順多數,你們覺得這辦法如何T”
  七女童心未混,一致踊躍附和。
  于是,大家排成一列,蹲身以手划地,然后,文束玉喊一聲好,同時向后退出一步。
  從排右看過來:劍婢寫的是“太湖”,護婢寫的是“泰山”,詩婢寫的是“金陵”,屏婢寫的是“北京”。
  文束玉以下,不謀而合:“君山”!“君山”!“君山”!“君山”!
  看清之后,大家都笑了。
  文來玉選中君山,是因為父親和天机道長為目前十三奇中僅有的兩位出家人,兩人交往亦厚。他去君山,實在是想去挽請天机道長幫忙尋訪父親的下落,夏紅云,上官蘭,歐陽喜等三女早知夫君心意,自然惟伊人之趨向為依歸。
  轉眼,又是三天過去,金谷再度冷落下來。
  那是一個早秋的清晨,當一行小儿女依依不舍离開金谷之后,谷中,那座密封了的石室前面,不知于何時忽然靜悄悄出現一名老年僧人,老僧痴痴向谷口望了一陣,然后,輕輕一歎,緩緩轉過身去,先向十全老人靈碑合什下拜,接著又去義仆文福碑前拜了一拜,拜畢,便于中間那座碑前緩緩盤膝坐下。
  是的,心力交瘁的上一代,像刻下這座金谷一樣,應該享受一段宁靜了;人事交替,歲月如常,今后的歲月將屬于年輕的一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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