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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地獄游魂


  密鷹二號微微躬身道:“煩請大哥帶路。”
  武揚依樣畫葫蘆,跟著躬身道:“是的,有芳這位大哥了!”
  那大漢以眼角朝二人周身上下不住打量,神色間對武揚尤為注意,過了好一陣子,方始冷冷一甩頭道:“跟我來!”
  密鷹二號心怀鬼胎,暗暗盤算著如何才能通過金總護法這一關;他本想叮囑武揚几句,礙著有那大漢走在前面,只有硬著頭皮向里走。
  武揚呢?情形相同,這時心中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在堡外藏好易容百寶盒,以及那本記載亡故者死狀特征的小冊子,并將那塊雞心大小的溫香玉偷偷吞入肚里,以气功逼貼胃壁,雖說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不過,傻人要學聰明,固屬不易,一同樣的,一個神志清醒的人,硬裝懵懂,且須維妙維肖,可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堡門之內,是一列砌石樓房,正中有著一條過道,從過道中望去,里面是一片廣場,廣場上綠草如茵,并有假山,荷池點綴其間。彪形大漢將兩人帶去的,則是左首樓房的最末一間。
  這是一間寬約兩丈,深約四五丈的條形長廳。
  大廳正中,是一張桑木香案,香案后面放著三張高背虎皮椅;香案兩側,則是各式各樣的刑具,除此之外,廳中別無他物。
  那位金總護法這時正高坐在居中那張虎皮椅上,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密鷹二號和武揚,好像要看穿二人的心思一般。
  鷹密二號拾頭接触到金總護法那雙如電精目,雙膝一軟,進門使即跪倒。武揚無暇多想,跟著跪將下去。
  金總護法臉色一寒,喝道:“脫!”
  密鷹二號奉命唯謹,口應一聲是,立即自己動手,開始脫了起來,武揚心里好不尷尬,哪知僅稍稍猶豫一下,旁邊那大漢已然大步過來想喝道:“好個大膽的畜生!”
  足尖一提,大有一腳踢出之意。
  武揚佯作不懂,茫然回顧道:“畜生在哪里?”
  彪形大雙戟指厲聲道:“畜生就是你!”
  武揚跳起來就是一掌。
  彪形大漢不虞有此,一掌摑在臉上,給打得滿眼金星亂冒。
  密鷹二號急忙扭頭喝道:“十三號,跪下!”
  武揚為要表現出已受迷藥控制,雙膝一屈,應聲跪倒。
  彪形大漢紅著半邊瞼,但因總護法無甚表示,只好气鼓鼓的向武揚瞪著眼,看樣子恨不得要將武揚生吞活剝才肯甘心。
  密鷹有著心病,惟恐武揚触怒總護法座前紅人,連累自己吃虧,接著又喝道:“十三號,快點脫,照我這樣子!”
  武揚見密鷹業已脫得精光,心知“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己既入虎穴,為了替祖父,替眾多武林死難者報仇雪恨,更大的侮辱也得忍受下去,何況是脫光衣服,
  于是一聲不響,也跟著松衣解襟,金總護法罩面紗巾飄動了一下,冷冷道:“密鷹二號,這個十三號入幫多久了?”
  密鷹二號訥訥道:“弟子不清楚……他……是由庄七號所引進……八天前,蔡隊長才將他交給弟子,要弟子帶來總宮。”
  武揚迅速脫光衣服跪在原處,留神細察金總護法的口音,猛然發覺對方党正是那位為自己所熟識的病郎中金策易!
  但听金總護法這時擇手冷冷吩咐道:“搜衣物!”
  彪形大漢捱了武揚一掌,心有余悸,乃先由密鷹二號衣服搜起,將密鷹二號在袋中的“令牌”、“號牌”、“銀子”“借据”……等物件呈上香案,然后取過武揚的衣服,搜了半晌,結果毫無所獲,當下怔了一陣,轉向金總護法報告道:“十三號身上什么都沒有!”
  金總護法目光轉盯著密鷹二號道:“這廝號牌哪里去了?”
  密鷹二號知道他們隊長仙猿劍將武揚暫編列十三號,只不過為了便于呼喚,實則武揚須送往五公主之處,始可确定身份,當下只得硬著頭皮,暖儒道:“密鷹十三號新進未久,尚未頒下號牌,所以蔡隊長才另發個牌為證。”
  金總護法朝香案上物件掠了一眼,重新抬起頭來,一雙目光已變作兩道寒芒,冷怵冰的沉聲道:“搜身!”
  彪形大漢遲疑了一下道:“報告總座……這十三號……凶性未改,請容弟子先點上他的穴道。”
  金總護法以鼻音應了一聲,彪形大漢立即繞往武揚身后,向武揚坎麻穴神指點落。
  對于彪形大漢這一指,武揚不敢反抗,僅暗將气勁一便,使穴道偏移半寸,而任憑對方點中原來的部位。
  彪形大漢身手并不高明,顯未察覺到武揚玩了花樣,尚得意洋洋地掀起武揚的耳朵,撒開武揚的嘴巴,翻轉武揚的眼皮,撩撥武揚的鼻孔,將武揚周身查看了一個仔細,對密鷹二號也如法泡制。
  金總護法目光跟著彪形大漢搜查的手指移動,待彪形大漢搜罷停手,衣袖一揮,冷冷吩咐道:“各賜一粒‘清腸九’!”
  武揚怒火暗冒,心想:你這只病郎中盡量神气吧,有一天不救你姓金的變成一堆喂烏鴉的碎肉才怪呢!
  武揚知道,病郎中此舉意在使人吐瀉出肚里藏物,看看有無夾帶,他真沒料到病郎中對“自己人”竟也這般冷酷和苛求。
  不過,武揚不敢想形于色,這時難有像密鷹二號那樣……乖乖地讓彪形大漢將一顆九藥納入口中。
  彪形大漢逼二人吞下藥丸。接著冷漠地道:“你們跟我來。”
  密鷹二號應聲站起,只武揚仍然跪著不動。
  彪形大漢一沉臉色,喝道:“十三號,你長耳朵沒有?”
  密鷹二號愕了一下,然后低聲道:“請這位大哥來解開他的穴道。”
  彪形大漢啊了一聲,先向密鷹二號狠瞪一眼,然后才向武揚穴道上,心存報复地重重拍下一掌。
  以武揚∼身功力,當然不在乎這一掌,當下為求逼真起見,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捧腹,作作腹痛狀。
  彪形大漢急忙喝道:“不許拉在這里!”
  說著,打開廳旁一道小門。喝令二人過去。
  檢查完畢,并未發現什么,于是再由彪形大漢將兩人帶回金總護法座前桅下。
  金總護法向彪形大漢詢問檢查經過,著令二人窮回衣服,站起放在香案上的令牌,國注密鷹二號厲聲道:“一個新進的畜生,你們的蔡隊長就敢差遺到總宮來,還交付本身信物為證,到底有什么圖謀,從實招供上來,免得皮肉受苦。”
  密鷹二號臉色大變,顫聲道:“蔡隊長因見十三號筋骨很好,恰又……恰又要預支本隊下季隊傣,所以……乃……乃命弟子帶來總宮察看察看。”
  金總護法目光一凝,喝道:“帶給誰察看?”
  密鷹二號明知帶給五公主,當著護法面前又不敢說實話,臨机應變道:“當然帶給總護法!”。。
  金總護法冷冷笑道:“當然?嘿!”
  一語未竟,忽將目光轉注門外,喝道:“誰在外面?”
  門外低聲答道。“報告總座,七公主正帶人向這一邊走來!”
  金總護法一怔,忙向那名待三號喝道:“先帶下去!”
  彪形大漢一推密鷹二號,喝道:“走!”
  武揚由仙猿劍吩咐密鷹的話里,已知五公主与金總護法和七公主不睦,不料金總護法對七公主党也存有顧忌,想不到一座魔宮,竟是如此般派系林立,武揚這時洋作受迷未解,見密鷹二號走了,也就跟著走進密室。
  同一時間里,身著淡紫宮裝,面垂輕紗的七公主,正帶著兩名待婢,飄然行近行刑大廳。
  門外傳衛高呼一聲:“公主駕到。”
  七公主停步下來,輕吐鶯音道:“總護法在不在?”
  剛問完話,金總護法已然走出門外,抱拳當胸道:“接駕來遲。公主恕罪!”
  七公主急忙答禮;微皺峨眉道:“總護法何必多孔,本座又不是第一次來你這里!”
  金總護法帶著笑聲道:“人說‘禮多人不怪’,公主何以反怪起兄弟多禮來了?雖說公主時常辱臨敞司,但公主畢竟是不比普通俗客啊。”
  七公主截斷他的話頭道:“貴司若是方便,我倒想過去坐一下”
  金總護法微微一怔,旋即欣然道:“哦,總巡察原來有事見詢,不胜歡迎之至,請進——啊,不,尚請稍候片刻,待本司著人將里面略為收拾一下。”
  語畢,轉向門內喝道:“七公主蒞駕,看茶!”
  喝聲一落,門內隨即響起一陣忙亂聲音,待聲響重趨沉寂,金總護法這才略偏身子,含笑道:“總巡察請進。”
  七公主見他拘謹持禮,途不再客套,輕頷臻首;由侍婢扶持而行,蓮蓮姍姍飄然走進大廳。
  這時,大廳里的陳設已略有變動——
  虎皮交椅前面的香案已撤去兵器架后,原來擺設香案的地方改放了一張八仙桌,三張虎皮交椅分占八仙桌的三面。
  另外,距兩側虎皮交椅后面四尺之地,各設有四張捕本交椅,在交椅之間,則分別放著一張茶几。
  這是一种待客、議事的場面,七公主款款走向設在寶位的虎皮交椅落座,兩名小婢分立肩后,金總護法走向相對的主位,先喚一聲“茶來”,然后告罪坐下。。
  不一會,一名身穿白衣的童子,捧著茶盤走向七公主,七公主右肩后小婢上前半步,就茶盤里取了一杯香茶,輕輕放在七公主面前,又退回肩后,白衣小童向七公主做躬身子,然后轉向金總護法將剩下一杯香茶放在主人面前。再一躬身,遲在遠處,垂手站立。
  金總護法猜想不出這位身任總巡察的七公主之來意,只好舉杯咳了一聲道:“請!”
  “請!”
  七公主舉杯沾唇,隨即放下,輕啟櫻口道:“本座得先說明來意,省得金總護法費神猜想,訪問剛才是否有兩人到過這里?”
  金總護法微微一呆,訝然道:“總巡察消息真快啊!”
  七公主淡淡地笑了笑,說道:“貴司謬獎了,其實本應職責所在,事先又已猜中几分,一經查問,堡前弟子自然不敢不符實情報告了。”
  金總護法在幫里的地位雖然极高,但對于這位平列的年輕七公主也存著几分忌諱。因為七公主不但艷如桃李,冷若冰霜,而且极獲副幫主鐘愛之故也。
  這時聞言,不禁又是一愕道:“總巡察怎會猜到今天會有人入宮,能否告知一二?”
  七公主輕頷粉首道:“這也沒有什么,因為我巡行到龍溪地面,恰巧听到一陣陣鑼聲,赶去察看之下,才知道出了人命,由檢出之號牌上,本座冒出死者原來是蔡隊長手下密鷹第一號,再予追問,得悉本是三人同宿,另外二人既不在場,當然不是畏罪而逃,便是前來總宮報訊了。”
  金總護法強笑道:“殺了同伴的凶手也敢逃來這里,敞司豈不成為窩藏逃犯之地?”
  七公主道:“我因發覺幫中弟子一人被殺,二人失蹤,便即一路查察失蹤者去向。獲悉二人已兼程走來總宮,至于說殺了人就不敢來。這事還有商榷——因為凶手未必想到會被本座遇上,既然死無對證,為何不敢來?”
  金總護法听她說來合情合理,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是的,确實有二人由蔡隊長處來到總宮,洽為本司撞見,乃順便帶來詢問,不意還沒有問出所以然來,總巡察就到了”
  七公主星眸微凝,沉吟道:“人在哪里,可否讓本座一見?”
  金總護法笑道:“兩人正在脫衣搜身,搜查之結果。將再由本和報告七公主好了。”
  七公主欠身道:“豈敢!
  金總護法子笑道:“總巡察還有別的事嗎?”
  七公主輕輕搖頭道:“沒有別的事了。”
  七公主知道護法司盤查之時,定將被盤查者脫光衣物對自己實有不便,只得起身告辭。
  金總護法件送出門,目送七公主倩影消失,忽然冷哼一聲,背轉身子喝道:“設行刑座,請李令主!”
  武揚和密鷹二號被重新帶回大廳,大廳之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兵器架已經撤走,原來放置兵器的地方,已改放上形形色色的刑具。大門緊閉,屋里高是八盞綠紗宮燈,以致滿屋子綠慘慘的。帶著几分鬼气。
  香案后面,居中那張虎皮交椅,端坐著那位面罩沙罩的金總護法,香案右側,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名臉型消瘦,身穿儒衫的中年人,香案左側則坐著一名青紗罩面,腰懸長劍的勁裝漢子。”
  兩列刑具后面,各站有一名全身黑衣的黑紗蒙面人,但個個水然呆立,均与石人無异。
  密鷹二號看見這般排場嚇得面容變色,雙腳發軟。几乎向前栽倒。
  武揚以為他不小心滑跌,正要伸手去扶,忽然想到自己佯作受選,不該表現出清醒的舉動.于是急忙縮手,繼續向前邁步。
  就在這一剎那,哈的一聲,密鷹二號已經跌倒下去!
  侍三號哼了一聲,將密鷹二號提起來。一直推到香案前面。
  金總護法向武揚電目一掃.喝道:“十三號跪下!”
  武揚成竹在胸,大聲喝道:“你要找死!”
  掌聲一揚,佯作進招的模樣。
  香案左側那青紗蒙面人大喝一聲:“畜生敢爾!”
  人隨聲起,一個箭步,同時向武揚一把抓去。
  武揚暗呼不妙,一翻掌,將青紗蒙面人指勁化開。
  這一瞬間。密鷹二號直惊得汗流使背,急喝道:“十三號跪下!”
  武揚赶忙歇手,屈膝跪地。
  這雙簧唱得恰到好處,金總護法竟然輕輕點頭道:“李令主毋須多心,此人藥性未解,只听一人之命行事,密鷹二號,為本座下令,此于爾后不可胡來。”
  青紗蒙面人吃惊武揚翻拿一撥,肘腕隱隱作痛,正在暗疑這位少年可能未受迷藥所迷,但一經金總護法解說,反認為自己多心,輕嗯一聲,坐回原座。
  密鷹二號自知一身是罪,更無暇考究武揚是否作假,指著金總護法向武揚喝道:“密鷹十三號記著這位是金總護法,由此時起,你應只听金總護法一人之命行事,別的一切用不著你管。”
  武揚佯作痴呆默默地點頭。
  金總護法隨口喝道:“十三號起來!”
  武揚默默地起立。
  金總護法又喝道:“向左走。”
  武揚當依示轉身而行。
  金總護法又喝道:“向右轉!”
  武揚依言而行,同時將擋在面前地上的密鷹二號一腳踢開。
  金總護法親自試過武揚果然听話.這才頷首道.“不錯,今后就只听本座之命行事,懂得了嗎?”
  武揚茫然道:“是的。”
  金總護法打個手勢,指向青紗蒙面人身后,喝道:“十三號站到李令主身后去!
  武揚轉過身子放開大步向青紗蒙面人身后,肅然痴立。金總護法側目看他站定,轉頭對密鷹二號道:“應該輪到你了,你這畜生是獨自帶密鷹十三號來總宮的嗎?”
  密鷹二號并不知道七公主已替他泄了底,噪儒道:“弟子不敢欺瞞總座,蔡隊長本是著一號与弟子們來,不幸在途中出事,一號受一名高手襲擊身亡,只由弟子獨任此事。”
  金總護法冷冷道。“一名什么樣的高手?”。一
  密鷹二號道:“時在夜間,未曾看清來人面目。”
  金總護法道:“那人使用什么兵刃?”
  密鷹二號道:“空掌。”
  金總護法道:“打過一掌就走了?”
  這一問,倒把密鷹二號問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若說打了一掌就走,則那人似乎存心找密鷹一號霉气,而与別人無干,自己為何不截下來交手?若果說曾經交手,則密鷹一號的藝業比自己猶胜一籌,既然一掌劈死密鷹一號,自己又何能幸免?想了一想,終而輕輕點頭道:“那人身法奇快,密鷹一號首當其沖,是以被擊身亡,弟子及十三號競來不及援手,待得發掌救援,那人已趁黑夜遁去了!”
  這樣回答分明還有毛病,但金總護法卻不當場說破,岔開話題道:“你為什么不問隊上稟報?”
  密鷹二號道:“回隊上的路程很遠,不如先來總宮將事辦妥當,然后再轉隊上稟報。”
  金總護法淡淡地吐出四個字,忽然目光一凝,像兩支利箭射進密鷹二號的心頭,接著冷冷一哼。
  密鷹二號不禁心頭直顫,急急低下腦袋。
  金總護法慢吞吞的又說道:“你這畜生盡然敢在本座面前扯謊,嘿嘿,膽倒不小,李令主,著大刑侍候!”
  李令主應了一聲是,站在刑具后面的人也跟著發出一聲吆喝,密鷹二號惊得魂飛魄散,急道:“諒弟子不敢說謊。密鷹十三號可以作證。”
  金總護法冷笑道:“事情發生在龍溪,是嗎?”
  密鷹二號听這一問,這才知道那夜那件丑事已被拆穿。急忙恭應一聲:“是!
  金總護法接著道:“由龍溪回你隊上遠?還是來總宮一遠?”
  密鷹二號硬著頭皮答道:“來總宮遠,但是……先來總宮交下十三號。再轉回隊上稟報并不礙事,請總護法明察。”
  金總護法徐徐道:“將十三號交給五公主是嗎?”
  密鷹二號心頭猛震,暗忖這确是實情,但這個閻君怎會知道?隊長交待這事的時候,一共只有三人在場——密鷹一號已死,十三號一直未离開自己——難道隊上另有總護法的秘深在偷窺暗听,
  想到這里;情知無法隱瞞,只得點頭低聲道:“是的。蔡蔡……隊座确是有意將十三號交給五公主。”
  金總護法一拍香案,喝道:“你為何又說‘當然帶給本座’?究竟說了多少謊話?還不從實招來。”
  到這時候,密鷹二號知道說也是死,不實說也是死,實說則免去多受一次皮肉之苦,只好顫抖抖將仙猿劍交代的話—一供出。
  金總護法听得大為滿意,頻頻點頭道:“你這畜生,倒還知趣,李令主,行刑!”。
  李令主恭應一聲,起身离座,喝一聲:“自行了斷!”
  站在一堆紅氈后面的蒙面人急上前一步,將紅氈舖在密鷹二號面前,密鷹二號面色頓時灰白得沒有半點血色,長歎一聲,扑在紅氈上面。”
  輔紅氈的蒙面人冷芙道:“兄弟,你太沒种,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難道還委別人代你動手不成?”
  密鷹二號動也不動,哼也不哼。
  李令主怒道:“刑一號,把這數上叛徒翻轉過來剖腹摘心。”
  一名蒙面人恭應聲中拔出自己的一刀,但密鷹二號仍然不動,蒙面人已將密鷹二號翻轉——胸腹朝天——目光所及,不禁失聲一咦道:“這廝已經嚇死了?”
  李令主交代道:“依令剖腹!”
  拔刀蒙面人利刃一落,一推,密鷹二號胸膛頓結一刀剖開。武揚暗忖:人已死去,還要剖腹,這病郎中忒也狠毒,這廝將來,定准不得好死。
  但是,那位金總護法卻不當一回事地道:“把尸体送往獅牢。”
  當下,舖氈人与執刀人將紅氈裹著尸体,始离大廳。
  金總護法轉頭喝道:“密鷹十三號。看見沒有?”
  武揚知道這是一种殺雞唬猴的手段,當下大聲答道·’“看見了。”
  金總護法道:“到香案前面來!”
  武揚微感突然,但又料到大不了是被問話,也就毫無懼色,大踏腳步一直走到香案前面,昂然叉手道:“總護法有何吩咐?”
  金總護法由袖里取出一個小紙包,目光炯炯注視他臉上,道:“你先服下這粒九藥。”
  武揚傳有“溫香玉”在肚里面,不愁受迷受毒,只擔心對方給的不知是什么性質,什么功效的扎藥,服后需要有何种表現,万一表錯了情,那就非糟不可,然而,這時已不容自己有所選擇,只得接過紙包將舌頭在丹藥上舔了一下。
  哪知這粒丹藥又臭又苦,難堪的气味足夠令人作嘔,不覺劍眉一皺。
  李令主怒喝道:“你舔什么,快吞下去!”
  武揚暗忖:難道能毒死我不成?當下一閉真气,將丸藥吞進肚里。
  金總護法輕輕點頭道:“你記得方才發生什么事嗎?”
  這話一出,武揚頓悟服下去的是解除選藥的藥,暗忖:自從進仙猿堡服下迷藥到此刻為止,在受迷的過程中,所做的事干醒后便不該知道,赶忙佯作茫然四顧,面露惊疑之色。
  金總護法一拍香案,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武揚哼一聲道:“在下姓周,單名通,這里是什么地方?”
  金總護法冷冷道:“這里就是森羅殿。你已身死來此,一切得听從本應吩咐。”
  武揚大笑道:“閣下可真的在哄鬼了,周某豈能相信你的鬼話……”
  金總護法怒道:“你已是鬼,還敢在本座面前頂撞,快快跪下。”
  武揚昂然道:“我是鬼,你也是鬼,為什么我要跪你?”
  金總護法喝道:“本座乃第五殿閻羅王,你敢不跪?”
  武揚笑道:“你自稱為閻羅蘭,我就信了么?‘”
  金總護法雙目一瞪,拍案道:“你怎樣才信?”
  武揚光一看四周,微笑道:“你該顯出一點神通才是”
  金總護法輕輕頷首道。“好,本座現在就教你親歷地獄一番,只怕你不夠膽罷了。”
  武揚冷冷一哼。沒有開口。
  事地,金總護法一揮袍袖,一片如煙似霧的塵狀物立即离袖飛出,剎那間已籠罩上那張香案,金總護法、李令立和坐在香案右側那位中年儒生同時隱去。”
  武揚雙目緊住原來的方向,暗自營勁戒備,也暗自好笑道:“江湖下三監使用的‘硝精煙瘴’,也敢拿來小爺面前現眼。”
  哪知心念剛轉,四面頓時鬼聲瞅瞅,煙瘴四起,煙瘴里傳出鐵鎖索鏈嘟當怪響,整座行刑大殿已在煙瘴籠罩之中,极盡自力也看不出三四尺遠。
  武揚大笑道:“這就是閻羅王耍的戲法嗎?”
  言過處,沒人答應,但聞風聲颯颯,一种冰寒之气由四方襲來。
  武揚暗忖:金總護法本來就是病郎中,听說這病部中精于藥物使用,自己一家和武林各宗派參加壽筵的人,定是遭的這廝毒手,要扑殺病郎中并不太難,但看來還另有主謀之人,否則何來什么七公主、五公主?
  武揚另一顧忌是;羅大成神志昏迷,任憑仙猿劍操縱,自己著在魔幫總宮鬧翻,可不害了在仙猿堡的羅大成?
  然而,看表現過分無能,又怎能獲得魔幫重用而深入虎穴?武揚思討至此,故意冷笑道:“閻羅王閣下的把戲耍夠了沒有?
  忽然有人自左側不遠吐出冰冷冷的聲音道:“周通——你已身到寒冰地獄,還敢蔑視本閻羅嗎?”。
  武揚嘿嘿笑道:“你是什么東西?”
  冰冷聲音道:“本座乃寒冰地獄總管。”
  武揚笑道:“那你就接我一掌好了。”
  言罷,一掌疾向聲音來處劈去,哪知掌勁所及。忽然響起當的一聲,分明未在鋼鐵之上。
  奇怪,他好好站在原地未動,大廳廣約二丈,自己站處相距牆壁該有一丈遠近,怎會一下子變成銅牆鐵壁?
  他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掌勢一收,轉向香案劈去。
  這一掌并未落空,結結實實劈在一堵又冷又硬的東西上,直震得掌肉發麻,掌骨劇痛。——原來竟是一堵鋼壁。
  就在這一剎那,頭頂上響起金總護法的陰笑道:“周通,你已是地獄游魂,服了本座沒有?”
  武揚冷笑道:“閣下這套鬼把戲,周某也還會耍,服你什么?”
  金總護法桀桀怪笑道:“你能夠耍,不妨耍出寒冰地獄外面試一試。”
  在這剎那間,武揚已明白陷身在机關里面,急忙伸手一摸,發覺四壁伸手可及,每一處都是冰冷的鐵牆,以指甲輕敲,還會當當作響,暗討對方故弄狡猾,但只要自己不泄身份,料定大事無礙。
  武揚想著,冷冷一笑道:“不過是個鐵籠子罷了!”
  金總護法以陰森的聲音道:“你若想多多練歷,本座立即移你往‘烈焰地獄’!
  說到以火來燒,誰敢不怕,但武揚知道對方意在恫嚇,冷笑答道:“真金不怕火煉,但閣下此舉是什么意思?”
  金總護法哼了一聲道。“金不怕火。人可怕火,不過,若果怕火燒死,就得答應本座一個條件。”
  武揚冷笑道:“閣下你想錯了,以火來壓迫周某人就范,你將一輩子也難如愿。”
  金總護法默然半晌,義道:“你想死,本座偏不讓你死,只要你替本座做點小事,本座就可以放你出來。”
  武揚毅然道:“先放我出去再說。”
  金總護法笑道:“沒這容易放你,但本座可先讓你透過气,免得你悶死在籠子里。”
  武揚不知將受何种擺布,但覺金總護法話聲一停,頭頂即亮起一圈光影。光影漸漸下落,室中濃霧則被逼得向上翻源,這時才看出是一塊大鐵板,鐵板中間開有一個圓洞,所以光線能夠透進籠里,那圓洞只比頭顱略大,還不知有何用處?
  在這時候,又聞金總護法冰冷的聲音道:“周通,你若不想馬上死,就快把腦袋伸出來。”
  武揚頓悟上面那塊鐵板出机括操縱,一丈一寸往下壓,足夠將人榨扁在小鋼室里,而國洞信讓頭顱伸出,成為戴上了鐵枷。禁不住怒聲道:“閣下這是什么意思?”
  金總護法笑道:“不論什么意思,你先伸頭上來再說”。
  鐵板已按上頭發,四周都是銅牆,若不伸頭出去,還能夠做什么?
  這一剎那,武揚立即想到暫忍一時大辱,以報千載之仇,比什么都要緊。這樣一想,心頭立感坦然,于是將頭顱由圓洞伸出。
  金總護法就站在銅牆外面,相距不滿五尺,武揚伸出頭顱,恰好面目相對,只見他帶著快意地道:“本座設計之任何机關,均屬巧妙异常,決不容任何人加以反抗,現在你存身的這玩藝儿名字叫做‘鐵囚籠’。要你伸頭,你就得伸頭,否則,要你化為焦炭,你就此為焦炭!”
  鐵板壓到武揚肩頭,忽然停止不動,但若要縮頭下去,勢必先蹲矮身子不可,可是,四面銅板已收縮在一起,緊緊將身子夾住,業已不能轉例。
  武揚身怀血化巨恨,早已視死如歸,當下陰聲諷刺;“了不起!”
  全護法先向他望了一眼,徐徐道:“你來這里的目的,現在說不說?”
  武揚心中暗討:迷藥已解,自己不該記得到仙猿堡以后的事才對,當下稍為想了一下道:“那姓庄的小子沒有告訴了們么?”
  金總護法道。“誰姓庄?
  武揚恨聲道:“那廝名字叫做必達,帶我由成都來的,說什么要替我謀個護院職位。誰知最后卻騙我走進了這座囚籠。”
  金總護法目光連連閃動,想已相信這番陳述。點頭道:“很好,再說清楚些。”
  武揚于是將自己如何在成都西場賣藝,便來有個藍衣夫子帶小廝到藥王廟向自己“叔祖”勸說,并命自己二人跟庄必達來青城等事說出。
  接著反問道:“這里就是藍衣夫子說的青城巨室嗎?
  金總護法做做一笑道:“不錯,這里正是青城某巨室的別業!主人外號青城帝君,本座乃帝君座下之總護法,基于職責所在,不得不仔細盤問你的來歷,于今來歷已明,自毋須繼續難為你,只要你肯答應本座几件事。本座便可放你出籠。
  武揚佯作茫然道:“要我答應你什么事?
  金總護法沉險道:“第一件,你得立刻拜本座為師。”
  武揚搖頭道:“辦不到!”
  金總護法哼了一聲,顯然已起惡意,冷冷道:“帝君座下有總護法,總征討,你既入我護法之門,依例就該自稱為‘弟子’。”
  武揚道:“別人有例在先,在下并不想例外。”
  金總護法道:“當然。”
  武揚頷首道:“只要不是當真拜師,我可以答應。”
  金總護法沉聲接道:“雖然用不著拜師,但身為弟子的你,就必須唯本座之命是從,對任何人只可陽奉陰違,虛應故事。”
  武揚注目道:“對青城帝君也如此?”
  金總護法透出一种狡詐的目光,叱道:“對帝君自然要畢恭畢敬。”
  武揚暗自好笑,點頭道。“這個我也可以辦到,別的還有什么要遵守的沒有?”
  金總護法道:“第二件事是,本座讓你投向五公主座不,憑你這副相貌,极易取得五公主歡心,成為她的面首,但你必須將五公主那邊的事,隨時詳細報告本座。”
  武揚料不到魔宮里面的重要人物竟如此句心斗角,難怪這廝耍先殺死密廢二號了,武揚暗付,老魔已然道出秘密,自己如再不答應,定必遭慘殺無疑,倒不如暫且虛子委蛇一番。
  金總護法見他沉吟不語,雙目頓時射出精光。輕喝道:“愿不愿意?快說!”
  武揚故意眨眨眼皮道:“什么叫‘面首’?”
  金總護法微呆道。“‘面首”就是女人的情夫,這個你也不懂?
  武揚啊了一聲,一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一見女人就說不出話來,別說做什么情夫了,何況人家是公主,根本不會看上我。”
  金總護法怒瞪一眼道:“你不答應?”
  武揚搖頭苦笑道:“不是不答應,而是我對這事一竅不通,無法答應你。”
  金總護法怨聲道:“本座可以教你。”
  武揚心知惡魔急需這樣一個替他實行“美男計”的人,暗忖自己并非做不到,而是覺得這种方式,太欠光明,縱令五公主淫毒可殺,何必一定使用這种卑劣手段?略為思索,心意已決,毅然道:“教我也不成,我辦不到。”
  金總護法冷笑道:“本座言出法隨,辦不到也得辦!”
  武揚昂然道:“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金總護法狠狠地瞪他几眼,冷冷地道:“小子,你見過南荒的蠻族捕象吧?他們先把野象囚在木柵里面,讓大象餓上十天半月,然后放它出來,那時候大象就認得誰是主人了。”
  武揚輕哼一聲道:“閣下想將周某當野象來辦?”
  金總護法笑道:“算你小子還算聰明,本座必定成全你。你小子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答應本座的條件,只要一接你頸子右邊倒板上一個按鈕,自然會有人來照應你。
  武揚在哼几聲,當作回答。
  金總護法卻視若無睹,退后一步,按動牆上一個按鈕,整個鐵籠立即徐徐下沉。
  武揚在鐵籠下沉的時候,以目力凝視,但見四周光滑如鏡,鐵籠一沉過惡魔腳下,頭頂也立即黑暗,惟有呼呼風聲響起。似是破沉落一個极深的地窖!半晌過后,鐵籠微微一震,風聲突止,武揚知道鐵籠已經到底。但四周仍然漆黑尚伸手不見五指。
  忽然,有個极微細的聲音道:“難友你是什么人?”
  武揚聞聲一惊,一旋即想到,原來不僅自己被囚在地窖里?當下泰然答道:“在下名叫周通,因欲投效巨宅當個護院,不料反被關來這里。”
  那人又問道:“你說什么巨宅?”
  武揚正想告知實情,忽想及對方可能是金總護法預伏之奸細,乃改口僅將如何被騙入殼一節告知,而瞞下曾經到過仙猿堡的真象。
  接著反問道:“閣下什么人,為何也給關禁在這里?”
  那人輕歎一聲色:“老夫就是唐光宗。””
  武揚吃了一惊道:“前輩就……就是解員外?”
  唐光宗也是一惊道:“你……說什么?”
  武揚由對方那急促的音調里斷定對方必是解笑雅的父親——唐光宗—一無疑。對方也許怕累及妻女,才不敢承認,當下也就裝糊涂道:“原來前輩是唐大員外,咳!咳!不知這里還因有別人沒有?”
  唐光宗道:“眼前就只你我兩人。”
  武揚听說并無外人,大感心安,但自己如何向對方表露出真正身份,确是煞費周章,想了半晌才說道:“前輩蒙難多久了?”
  唐光宗反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武揚將當天日子告訴了他,這才听到唐光宗歎息道:“想不到已決一個月了。”
  武揚試探著問道:“前輩是甫抵家門時失手的吧?”
  唐光宗輕輕一咦,低聲道:“你怎知道老夫……”
  武揚知道表露身份的時机已到,但為了防人竊听,只好以言語暗示對方,于是輕聲響嚼道:“小可由几句話里猜到的。”
  唐光宗詫异道:“几句什么話?”
  “那几句話是‘大笑成雅,我武維揚,解向南行,舊宅成墟。’前輩听得懂?听不懂?”
  他說的這十六個字包括“笑雅”,“大成”、”武揚”三人的名字,并暗指對方往川南老家,而唐家已成了一座空宅等一連串大事。
  唐光宗想了半晌,不禁駭然失聲道。“你是……”
  武揚怕他聲張被人听到,急道:“不錯,前輩已猜中了。
  唐光宗本是武林前輩,江湖歷練自是丰富,一听武揚截住話頭,立即起了警覺,輕輕歎息道:“這就糟糕了,小女可是也被囚在鐵籠里面?”
  武揚立即加以安慰道:“不,令媛仍在昌平。”
  唐光宗仍然擔心道:“只怕她會去川南。”
  武揚知道自己和羅大成雖由半路函報平安,但解笑雅久候不見人回,去川南察看,說來辦不無可能,然而,此時自身難保,擔心又有何益?
  武揚想了一想,輕聲道:“前輩來這里多日,可曾想到出困之法,
  唐光宗苦笑道:“囚籠深入地窖,連牢卒都不見一個,送飯系由頭頂上方以繩索吊下小籃,根本沒有絲毫机會。”
  武揚又問道:“雙臂困在籠里,怎能取得飯食?
  唐光宗詫异道:“你頸上那塊鐵板不是有兩個小洞,可以伸出手來嗎?”
  武揚笑道:“好像沒有洞,我摸摸看。
  他仔細摸那塊套在領上的鐵板,果然發現兩個拳頭大小的洞孔,剛好能伸出兩條小臂,不禁大喜說道:“是的,果然有兩個洞,也許能藉此弄坏這只囚籠亦未可知。”
  唐光宗忙道:“那就快點試試看。”
  武揚答應一聲,先將雙臂壓在鐵板上。雙肩使勁向上頂,經過好一陣,那塊厚達半才的鐵板居然被他頂得弓了起來,但是,這樣使勁的結果,已累得他一身大汗,不得不停下來稍事喘息。
  适于此際,頭頂高處突然傳來金總護法的一陣子笑道:
  “啊,五公主是哪一陣風——”
  接著,只听一個少女的嗓音冷冷道:“金總護法最好少來這一套,本公主問你,大護法今天是不是抓來兩個人?”
  金總護法干笑道:“這話誰說的?”
  五公主冷冷道:“請護法先回話!”
  金總護法淡淡地道:“是一個叫周進的小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武揚一听這話,不禁暗暗失笑,心想自己化名“周通’,羅大成化名“周進”,金總護法替自己報了一個假名,無巧不巧,竟与羅大成的假名相同,而羅大成還被留在仙猿堡,將來可別鬧出雙包案才好,同時,金總護法為何要為自己捏造假名,武揚一時也無法猜透。
  思忖中,但听五公主又問道:“這小子是干什么來的?”
  金總護法道:“是個奸細,所以本司已將他囚禁起來。”
  “既屬奸細,為什么不安排‘三司會審?”
  金總護法一時無言,緘默半晌才道:“是的,本司正准備這樣做……咳咳……不過……目下三公主不在總宮,缺了一司,仍然無法進行啊!
  五公主接口道:“本司可以代理。
  金總護法有些發急道:“公主自己是雕鑄司,怎好代表親政司來會審?
  五公主道:“這個你別管,本司立即著人去找七妹來,請總護法馬上准備會審法物。”
  金總護法忽然大聲抗議道:“不行,未奉帝君之命,任何人均不得自相替換職司,你身為公主,應該知法守法,否則,可別怪本司行使職權,要先行稟告帝君了!”
  五公主哼上聲道:“我怕了你不成,咱們就去稟告,請記住,你大護法已先犯了‘隱藏人犯圖謀不軌’之罪。”
  金總護法气得大叫道:“你胡說!”
  五公主冷笑道:“事實擺在眼前,你說把人幽禁在地牢里,誰能證明你不是私藏自己親信在里面,待机入宮作亂?”
  武揚听了雙方這番爭執,愈發證實了自己早先之推斷。金總護法和富山公主們,果然全都不和。同時他暗暗佩服,這位什么五公主,這一口果然咬得厲害,只希望雙方火拼起來,那么,他和唐光宗就有逃生机會了。
  金總護法早有遣使武揚投放五公主作為內奸之意,此時被五公主無意触及隱秘,不禁老羞成怒道:“本司還沒背叛帝君之膽,只怕你這些公主早已心主外向倒是真的。”
  就在這個時候,忽听另一個女子聲音走了進來,道:“咦,你們吵些什么呀?”
  五公主急忙接口道:“七妹,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這個理由吧!護法司不經三司會審,就將犯人關進地牢,你說合法不合法?”
  金總護法也搶著道:“本司先鞠訊真象,以供三司會審參考,可也沒有錯。”
  七公主徐徐道:“說來全都有理,不過,五姐。你是雕鑄司,又為何要管這么多,來逼金總護法施行三司會審?”
  武揚剛才關在密室,不知七公主已經來,現在一旦听位七公主的聲音,不禁一呆,,咦!此女不正是那天途中示警,使用華山派“紫燕穿帘”輕身術的那名蒙面少女山原來她竟是魔宮的七公主?”
  只听五公主不服道:“不經三司會審,就將人犯關進地牢,万一將地牢當作私藏之所,有所不利于本宮,那時該誰來負責?”
  這位五公主好不潑辣,口气咄咄逼人,教人難以招架。
  七公正清脆帶笑的聲音接著道,“五姐也未免口不擇言,若果護法司利用地牢藏私,那還成什么護法?不過,敞司也想訪問金總護法一事,方才鞠問蔡隊長那邊來人的結果,可曾有什么發現?”
  五公主啊了一聲,搶著道:“什么?是蔡隊長派來的人?蔡隊長那邊的來人也要鞠問?”
  金總護法吃此一逼,只好昂然道:“密鷹二號失殺死同伴密鷹一號,并夾帶奸細入宮,惡性重大,當然要受沈訊了!”
  七公主疑惑地道:“真有這等事?”
  金總護法雖然放和五公主大聲爭辯,但對于這位七公主,卻似乎帶有几分敬畏,只听他平和地回答道:“敝司業已訊得實情在案,待文案人員善妥后,即將分送各司。”
  七公主徐徐道:“那二人如今在哪里?”
  金總護法道,“密鷹二號檀殺同行兄弟,并夾帶奸細入宮,已由本司依律處死。”
  五公主冷哼一聲道:“你怎能一口咬定密鷹二號夾帶奸細呢?”
  金總護法道:“有口供為證。”
  五公主冷笑道:“人已死去,口供盡可偽造!”
  金總護法大怒道:“你這樣任意誣蔑本司,我們帝君面前評理去?”
  五公主接口道:“去就去,走!”
  七公主連忙道:“五姐不可意气用事,總護法也請暫息雷霆,一點小小事情就鬧到帝君座前,對雙方面子都不太好看,密鷹一號确在龍溪被殺,密鷹二號既已自承為凶手,本司相信口供當不致有假。”
  金總護法欣然道:“還是七公主——”
  五公主重重哼了一聲。
  七公主不加理會,接著道:“不過,總護法這樣做也未免稍嫌操之過急,若能留下凶名,待會審后再作處置,就不會引五姐誤會了。”
  五公主接著道:“是啊——”
  金總護法爭辯道:“七公主說得固然有理,只是敝司一向嫉惡如仇,只知執法如山,并不在乎別人誤會不誤會。”
  七公主緩緩道:“那奸細又怎樣了?”
  金總護法道:“囚在下而牢中。”
  七公主道:“可否讓敝司一睹奸細的真面目?”
  金總護法顯然有所不愿,但又無法推卻,勉強答道:“當然可以。”
  七公主接道:“那就請將奸細提上來吧。”
  武揚凝神傾听,對上面三人的對答,都能清晰入耳,現在不知被提上去后,在奸細這項罪名之下,將耍受到如何處置,于是忙向唐光宗低聲道:“唐前輩,小可請求一事,敢請前輩俯允。”
  唐光宗道:“請說。”
  武揚低聲道:“小可此去生死莫卜,令婿羅大成化名‘周進’,被編在仙猿劍蔡舒達座下為‘密鷹十二號’,但已迷卻神志,愿前輩一有生机,立往馳救。”
  唐光宗不安道:“你自己呢?”。。
  武揚苦笑道:“只好听天由命了!”
  武揚才說得一句,忽覺鐵籠一震,机活軋軋作響,知是被吊升向上,因為地牢中漆黑如墨,不知相距唐光宗多遠,不敢再說下去,不過,他已能將羅大成的消息告知對方;心頭頓覺一陣舒暢,其他事他也就無所謂了。
  鐵籠升出地面,武揚看清,眼前除了一位蒙面的金總護法,并另有二位身穿淡紫宮裝面蒙輕紗的少女,正是五公主和七公主。
  四目注視冉冉上升的鐵籠,一旦看清武揚面目之后,止不住同時浮現出一股惊訝之色!
  武揚雖憑易容膏改變了臉色,但臉型并無更動,他恐怕被七公主認出來,乃急忙低下頭去。
  金總護法并未留意二位公主与“奸細”剛剛見面那一瞬間的表情,但卻注意到鐵籠已略有變形,立即沉聲喝道:“上面那塊鐵板怎樣彎起來的?”
  武揚佯作茫然道:“我怎知道?”
  武揚這一開腔說話,七公主更是一惊,面目隨之輕輕一楊,接口道:“這樣厚的一塊鐵板,相信無人能有那樣大的力气弄彎它,也許原來就是這樣的吧!”
  武揚知道這位七公主有為他緩頰之意,偷眼∼望.只見對方目光溶溶,充滿關切的神采,再望五公主,同樣也對他有著關切之色。。
  金總護法凶睛閃閃,目注視鐵板;輕輕搖頭道:“這鐵囚籠系由敝司監制,每一塊鐵板原都手滑如鏡,決不會無故彎起。”
  五公主冷冷笑道:“每個人生來也都膚滑如脂,可是,一旦老了,不但布滿皺紋,并且還會死呢!”
  七公主知道五公主對金總護法心中有疙瘩,忙岔以他語道:“這奸細叫什么名字?”
  金總護法答道:“叫周進。”
  武揚笑道:“閣下好健忘,告訴你。我叫周通,我哥哥才叫周進。”
  金總護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五公主看在眼里,格格笑道:“這小子公然犯上,可謂“惡性重大’;貴司大概又打算“依法處死罪’吧!”
  金總護法也許真怕武揚當眾揭穿他的隱私,忙說道:“不!這奸細是要犯,敝司決交付會審。以便查個水落石出。”
  七公主輕頷粉首道:“不錯,總護法此意甚好,能容本司多問几句嗎?”
  “公主請問就是。”
  七公主道一聲“領情”,使即向武揚盤問起來,武揚遂將先前對金總護法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金總護法見武揚先后供詞完全相同。不禁頻頻點頭示可。
  五公主忽然回頭道:“小惠,你帶兩個小丫頭,立刻去青城提那個周進來對質。”
  七公主一怔道:“五姐你怀疑這人所述有假?”
  五公主星眸∼轉,笑道:“我不是怀疑此人陳述有假,而是怀疑此人入宮另有原因,這人筋骨极好,蔡隊長不致看不出來,應該送交我雕鑄司鍛煉成材方是道理,本司決不信他會是一名奸細!”
  金總護法冷笑道:“你真的不信他是一名奸細嗎?”
  五公主傲然道:“就真的是一名奸細又怎么樣?大不了花費几粒丸藥,還不照樣可成為上上之材?”
  七公主道:“這人身份本能确定,還是暫時囚禁起來,待向蔡隊長查明事實再議,總護法以為如何呢?”
  金總護法生怕多問下去,會泄了自己奸謀,連忙點頭道:“本司与總巡察看法相同。”
  武揚沒有想到,良己服過的變音丸早破肚里那顆“溫香玉’此盡藥為,致被七公主听出了口音,抱著滿腹疑團。又被送下地牢,降入地牢之后,武揚急將自己和羅大成進入仙猿堡的事.先行告知唐光宗。商議如何才能夠不露痕跡敲開囚籠的方法。
  也不知經過多少時候,忽听到地牢里起了∼种极微細的咋音,二人立即停止談話。
  武揚凝神听去,覺得那些雜音并不是机括的響聲.也不是來自囚籠附近或上方,竟是一种削磨鋼鐵的聲音,禁不住低聲道:“唐前輩.你听這是什么聲音?”
  唐光宗沉吟道:“好像有人在敲動鐵門。”
  武揚低聲道:“晚輩也是這樣想,莫非有人想打開牢門來救我們?”
  唐光宗道:“你以為誰會知道我們被關在這座地牢里?”
  武揚略加思索道:“也許是前輩的朋友。”
  唐光宗斷然道:“不可能。”
  稍頓,接著道:“老朽是被麻包裝運來到魔宮,一路未被他人看見,同時唐某人隱居已久。除了舍弟之外已甚少与外間朋友來往……”
  武揚暗忖:外面來人決非牢卒,因為牢卒必定掌管有啟閉牢門的鑰匙,用不著費事撬刮門牆,既非車卒,而意在破牢而入,當然是意外救星,那么來人會是誰呢?
  不意唐光宗話音未了,撬刻的雜音突然靜止,隨聞一絲細語傳來道:“里面的人不可說話,我是來救你們的。”
  聲音更細,但頗清晰,分明是出自一名少女之口,然而,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雜音繼續作響,牢里仍然黑漆如故,顯然牢門竟是固若金湯,來人竟然奈何不得。這時忽听得另一個少女急促地道:“宮主,還沒打開嗎?止水前輩傳聲示警,說五公主快要到了。”
  被喊作宮主的那名少女急道:“請止水前輩設法將五丫頭引定,唉!這鬼牢門!”
  武揚听清了,“宮主”者正是那位“七公主”!正惊訝中,忽聞唐光宗輕輕地傳音道:“所謂止水前輩,莫非就是……”
  驀地一聲嬌叱傳來道:“誰在地牢里面?”
  武揚暗吃一惊道:“啊!不好,五公主刻了。”
  也許七公主主婢已經躲了起來,是以五公主一聲喝出。并未有人答話,繼聞五公主以甚詫异地說道。“怪了;牢卒被點了暈穴,外牢已被打開,內車門又被利劍削損,這是誰人做的手腳?”
  另一少女應聲道:“下去看看,也許撬門的人仍然藏在里面。”
  五公主接著道:“小芳,你——-”。
  突然五公主一聲嬌叱,接著是一陣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五公主竟會再度駕臨地獄,不知不罪,失迎,失迎,哈哈!哈!”
  五公主恨恨道:“姓金的,你說話別連刺帶骨,本司是發覺這邊出了事,才赶過來的。”
  金總護法陰笑道:“這邊出了什么事?”
  五公主冷冷道:“你自己看去!”
  金總護法道:“本司當然要查看,不過,你公主事先未通知本司,擅自進入地獄,瓜田李下,不能無嫌,這會儿竟想一走了之不成?”
  五公主怒聲道:“你打算把本司怎樣?”
  金總護法還未答話,遠處突然傳來七公主清脆的聲音道:“你二位怎么又鬧起來了?”
  武揚既惊奇又高興,好一個七公主,身手果然高明的可以,她不但未被五公主撞上,且能繞去對方身后,裝成沒事人般,過來裝作成一位和事佬,真不簡單;、。
  只听五公主叫道:“七妹,你說有這种道理嗎?……方才恩姊見牢中閃過一道黑影,料是地牢出了事,所以帶了小芳急急赶來,來到此處,果見外牢大開,牢卒被點了暈穴,可一查看內牢,內牢的鋼門已被人用利器削簿了不少,才叫小芳搜查,不料我們這位總護法,競誣愚姊有劫牢之嫌,這不是反打一耙么?”
  金總護法怒喝道:“什么叫反打一耙?”
  五公主道:“牢中人犯如有差錯或走失,必系你預伏牢中之內好所為!”
  金總護法大怒道:“胡說,本司所掌地獄,大權在握,如欲放走或處置一名人犯一只屬舉手之勞,何必要費這么大的事?”
  五公主道:“這正是你的狡猾之處,你想做來不露痕跡,才故意派人以利器削門。作成外敵進牢的樣子,好掩飾你的奸計。”
  金總護法气為之結,切齒道:“那么又焉知不是你五公主以利器削門,而被本司撞破好事?”
  五公主逼上一步,喝道:“什么好事,你說!”
  金總護法嘿嘿連聲道:“什么好事,各人自己心里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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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流星—武俠世界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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