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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扮豬吃虎計 借刀殺人謀



  大喬是個講求實益的女人。
  只要是對她有好處的事,她沒有什么敢不敢;左天斗便是一個例子。如果交上這位天狼長老,能使她一步登天,就是她馬上殺了柳如風,相信她也照樣狠得起心腸,下得了手。
  她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就是換上一個比她更美更嬌,更具狐媚手段的女人,也絕蠱惑不了眼前這位天狼長老。
  為什么?
  原因無它,這位天狼長老對女人根本就不發生興趣。
  任你多標致的女人也是一樣。
  這位鐵頭雷公姓楊名偉,加起來連名帶姓一起喊,就是“楊偉”。
  “楊偉”,是他的姓名。若是換上同音不同義的另外兩個字,便正好是這位天狼長老生理上某一部分的症狀說明。
  這是男人最害怕的一种毛病。
  患上這种毛病的男人,縱然西施再世,王嬙复生,也只有徒喚奈何。
  鐵頭雷公生理上的這种缺憾,在天狼會中,已不是一件秘密了。
  所以,這位天狼長老突然出現,雖然來得有點不是時候,但并未為柳如風心理上帶來多大威脅。
  如果換了另外的一位酒肉和尚,情況也許就不一樣了。
  柳如風跟著走進來,正准備請教這位天狼長老的來意時,鐵頭雷公忽然轉過身子,注視著柳如風說道:“听說金五郎差人送來一張字條?”
  柳如風指指桌面道:“是的,就是這一張,剛送來不久。”
  鐵頭雷公只朝桌面上那張字條溜了一眼,并未取起察看,這說明金十七郎已將字條上的內容,向這位天狼長老報告過了。
  “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
  “卑屬正在跟大喬姑娘仔細研究,一時還無法作成決定。”
  是的,當這位鐵頭雷公來到之前,他們的确正在研究,只不過他們研究的并不是這張字條,而是另一件事。
  一件必須男女兩人,在床上才能研究的事情。
  鐵頭雷公兩眼骨碌碌地轉個不停道:“這种事還需要研究?”
  柳如風道:“是的,因為我們在這張條子上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破綻。”
  金狼第一號,論身份雖比天狼長老差了一級,若論實權,則有過之而不及。
  所以柳如風跟這位天狼長老談話時,盡管口中謙稱卑屬,實際上并無上司下屬之分。
  這也正是每一名金狼都希望排進五號,而前五號金狼又希望升座首席的原因。
  在天狼長老方面,當然也對前五號金狼另眼看待。
  鐵頭雷公的火爆脾气,在天狼會中是有名的。不過那也只是對一般金狼銀狼而言,他對前五號金狼,尤其是這位一號金狼,一向總是特別客气,絕沒有一點天狼長老的架子。
  柳如風的話,顯然使這位鐵頭雷公吃了一惊。
  “破綻?”
  “是的。”
  “什么破綻?”
  柳如風現買現賣,于是將大喬的一番剖析,作自己的見解,又向這位天狼長老詳細复述了一遍。
  鐵頭雷公聆听時,眼皮不住眨動,同時一邊不停地點著頭。
  大喬于一旁瞧在眼里,心中暗暗高興。
  她想不到她的一篇鬼話,竟使組織中兩位以心机過人的大人物一起墮入圈套。
  只是,她顯然高興得太早了些。

  鐵頭雷公听完,長長歎了口气,像站累了似的,忽然自動拉開一張凳子坐下。
  柳如風最后也仿照大喬的語气,作結論道:“所以——”
  鐵頭雷公手一擺,沒讓他說下去,然后瞪著他道:“你現在身上有沒有解藥?”
  “有。”
  “拿兩份出來,叫十六郎馬上送過去!”
  柳如風和大喬全呆住了,就連一旁的金十七郎,也為之大感意外。
  當這老魔頭听取柳如風的條陳敘述時,完全是一副已被柳如風說服了的神气,誰會想到這老魔頭最后竟作出這种完全相反的決定呢?
  柳如風愣了片刻,才訥訥地道:“楊長老的意思……”
  這位首席金狼与銀狼大喬不同,他對左天斗毫無私見,當然他也不反對以解藥換回左天斗一條性命。
  他如今如此發問,只是受大喬那番話先入為主的影響,想弄清這位天狼長老為什么要這樣決定?
  鐵頭雷公微微一笑道:“我能不能問你老弟几個問題?”
  柳如風忙答道:“長老指教!”
  鐵頭雷公笑笑道:“好!那么,我問你。第一個問題是:對方死掉一個葛老頭,對我們究竟有什么好處?”
  柳如風道:“除了出一口气,實在沒有什么好處。”
  這是實話,而且回答得很坦率。這正是這位一號金狼為天狼會主重視的原因之一,處理一件重大事務時,態度嚴肅,錯就是錯,對就是對,絕不文過飾非。
  鐵頭雷公道:“為出這一口气而送去金五郎一條性命,犯得著嗎?”
  柳如風道:“當然犯不著。”
  鐵頭雷公道:“那么,第二個問題就來了!既然犯不著,為什么不答應對方的條件,立即送解藥過去?”
  柳如風道:“關于這一點,卑屬已向長老報告過了。金五號的字條上已有暗示,即令送去解藥,他也脫身不了,送兩份解藥來,只是白饒。”
  鐵頭雷公道:“就算這是金五號的一种暗示,無疑是出于金五號的疑慮,他這份疑慮可靠嗎?”
  柳如風道:“既然長老吩咐送解藥過去,當然希望它不可靠。”
  鐵頭雷公道:“你老弟完全錯了!”
  柳如風當場一呆,道:“卑屬什么地方錯了?”
  鐵頭雷公微微一笑道:“老夫也有個希望,只是跟你老弟所希望的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
  “楊長老希望金五號的疑慮,不幸成為事實?”
  “不錯。”
  “這也是說:長老希望,縱然送去解藥,金五號也脫不了身?”
  “不錯。”
  柳如風帶著無法置信的神气道:“万一對方解藥到手之后,認為金五號已無利用价值,進一步殺了金五號怎辦?”
  鐵頭雷公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
  柳如風僵在那里,像座泥像。
  一座鑿砌技法拙劣的泥像。
  因為即使在一般粗制濫造的泥像面部,也很少會看到他此刻臉上那种難看得像是吞了一枚酸棗的怪异神情。
  他停下來,沒有再開口,因為他已想不到還有什么話好說。
  他如今只有耐心等待。
  等待鐵頭雷公為這种白嫁女儿又賠丫鬟的做法,提出解釋。
  他相信這位鐵頭雷公也許會有一個很好的解釋。
  如果要他猜測這位鐵頭雷公將會提出什么樣的解釋,他猜不出。
  房間里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柳如風馬上就發覺他的等待落了空。
  因為鐵頭雷公已在開始打火吸煙,一點也沒有要為他這种做法提出說明的表示。
  柳如風無可奈何,只好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兩粒綠色藥丸,以錫紙包好,交給金十七郎。
  他本有權反對這樣做。
  如果他反對這樣做,這位天狼長老一樣拿他無可奈何。
  因為他才是這次行動的主腦,派來的几位天狼長老,只是奉命從旁協助,就是惹火了這位鐵頭雷公,最多不過是在下次天狼長老會議上,對他提出彈劫,送請會主裁決。
  就算演變到這种地步,他仍然可以為自己提出辯護。
  只要他的理由正當,一樣不會受到處分。
  但是,他不想這樣做,因為他覺得沒有如此堅持的必要。
  這次師出不利,連番遭受挫折,將來說不定需要這些天狼長老為他在會議上說說好話,得罪了這老魔頭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金十七郎接過解藥,轉身便擬离去,鐵頭雷公忽然輕輕揮動了一下旱煙筒。
  金十七郎瞧見老魔頭這個動作,立即停下腳步。
  然而,奇怪的是,鐵頭雷公雖將金十七郎攔了下來,他說話的對象,卻不是金十七郎。
  老魔頭等金十七郎站定,忽然轉向尚在發呆的柳如風道:“依你老弟看來,目前我們的人手,跟高敬如那邊的人手比較起來,到底哪一邊占优勢?”
  柳如風怔了一下,才答道:“當然我們占优勢!”
  他雖然回答了這個問題,但一時仍未弄清楚老魔頭為什么會突然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鐵頭雷公接著道:“如果雙方正面火并,你認為我們的胜算有多少?”
  柳如風道:“至少占七成以上!”
  鐵頭雷公道:“既然我們占盡优勢,我們為什么遲遲不發動正面攻擊?”
  柳如風心頭暗暗冒火,因為老魔提出的這些問題,人人均能回答,老魔本人當然更比別人清楚。
  如今老魔拿這些幼稚的問題,像要把他難倒似的,豈不是窮吊胃口?
  不過,他還是忍下了,照常平心靜气地回答道:“因為這是會主的意思。”
  鐵頭雷公道:“會主如此交代,他老人家顧忌的是什么?”
  柳如風道:“因為找不到一個好的借口,怕引起其他門派的公憤。”
  老魔笑了,上下兩排向前凸出的黃牙齒,像一截剝去殼衣的玉蜀騫般,一下完全露了出來。
  柳如風又呆住了,老家伙什么事情如此好笑?
  就在這位一號金狼茫惑不解之際,鐵頭雷公已指著桌上那張字條,得意地接下去道:“如果我們依約送去解藥,救活了那個葛老頭,對方卻不守承諾,反而殺害了我們的人質,就江湖道義而言,你老弟認為這算不算得上是個公然興師問罪的好借口?”
  原來如此。
  柳如風一向自認心腸夠狠毒,至此也不得不承認,他如跟老魔比起來,顯然還是小巫見大巫。
  雙方各逞心机,因失手而送命,那是怨不得人的事。
  至少他就狠不起心腸來,為制造釁端,而眼睜睜置己方像金五號左天斗這樣一名得力人物于必死之地。
  鐵頭雷公又笑了笑,道:“現在你老弟該明白這兩份解藥送過去,即令換不回金五郎,也不是白饒了吧?”
  柳如風只好點頭。
  大喬忽然道:“羅長老,待奴家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去!”
  羅長老當然就是金十七郎。
  這女人為何要自告奮勇,要一起跟去呢?
  只為了一個原因。
  救她自己。
  因為她知道鐵頭雷公打的全是如意算盤。
  如果對方拿主張的人,是關洛七雄,結局如何,的确難說;但如換了龍劍公冶長,左天斗就一定會被放回來。
  如果左天斗一回來,她就完定了。
  因為經過今天這檔子事,她等于又為自己加了一條必死的罪名。
  她跟柳如風勾搭上了,若被左天斗獲悉,她還可以辯解。
  她是屈于權勢,迫不得已。
  而左天斗為了不愿得罪這位首席金狼,也可能委屈忍讓。
  但是,有一件事,她無法禁止柳如風不提。柳如風為了表揚她的聰明,一定會告訴左天斗,他在字條上隱藏的暗示,是她第一個參評出來的。
  左天斗有沒有在求救的字條上作暗示,他自己心里當然明白。
  道理非常簡淺:他左天斗如果真不怕死,又何必多此一舉,寫這种喪气的條子?
  既然是為了活命,才求援的,又暗示個什么?
  她如果真是個聰明的女人,難道連這點道理也想不通?
  她既然明知道他沒有在字條上要花樣,卻偏偏強作解人,并据此力勸柳如風不送解藥,又安的是一副什么心腸?
  她希望他死,他就不能要她死?
  她以一名銀狼的身份,真斗得過這位組織中的紅人金狼五號?
  所以,她必須跟過去。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那位魔鞭活著走出如意坊的大門。

  金十七郎望望鐵頭雷公,又望望柳如風。
  他是作不了主的。”
  柳如風道:“你跟去干什么?”
  大喬道:“万一那邊臨時又掉什么花槍,我赶回來報個信,也是好的。”
  這當然不是什么好理由,但她已顧不得許多了。
  柳如風皺起眉頭,顯然不表贊同。
  他不贊同倒是有理由的。
  金十七郎一走,鐵頭雷公也不會留下,那時這里又將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大門關上之后,他們還可以繼續……
  鐵頭雷公忽然點頭道:“她跟過去也好,這丫頭比十七郎心細,十七郎出面交涉,由這丫頭暗中察看一番,趁机了解一下那邊目前的形勢,确也不無小補,你就讓她去吧!”
  既然鐵頭雷公也認為有此必要,柳如風當然不便再堅持。
  他將大喬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道:“你這個樣子去?”
  大喬嫣然一笑道:“那要看你的呀!我怎知道你要把我改變成一副什么樣子?”

  晚茶時分,一對像是來自鄉村的老年夫婦,男的挑著一副空籮筐,女的提著藍布包裹,慢慢地走進了如意坊斜對面的一家小面店。
  這對老年夫婦走去店堂里角坐下,一人叫了一碗打鹵面,然后便像檢討一天賣菜得失似的,嘮嘮叨叨地小聲交談起來。
  這對老年夫婦,正是金十七郎和銀狼大喬的化身。
  大喬裝扮的這個老太婆實可說是百變人魔柳如風的一大杰作。
  因為除了脫去這女人一身衣服,露出她那一身細皮白肉,才會發現她的偽裝之外,從頭到腳簡直連半點破綻也沒有。
  正由于兩人扮相高明,店里端面的伙計,几乎連望也沒有多望他們一眼。
  事實上柳如風在這女人身上所下的一番工夫,完全是多余的。
  因為這女人自始就沒有跟金十七郎一起進入如意坊的打算。
  如意坊是敵人的大本營,進去之后,誰也不敢擔保是否還能安然脫身。她為什么一定要跟進去冒這种不必要的風險?
  這也正是她建議金十六郎,先到這家面店坐一下,好好商量一番的原因。
  她准備把主意打在這位排名十七號的金狼身上。
  至于要怎樣才能借這位十七郎之手,達到阻礙營救左天斗的目的,她一時尚無成算。
  一路上,她苦苦思索,始終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
  甚至兩碗打自面已快吃完,她還是一籌莫展。
  要怎樣才能說動這位金十七郎呢?
  更要命的是:這种事又如何開口?
  以色相誘吧?以前是可以的,如今則絕對不行。
  如今,她已是柳如風的人,這位金十七郎縱有染指之意,也絕沒有這份膽量。
  這等于使她喪失了一件利器。
  所以從進店到現在,他們談的,全是一些不關痛痒的廢話。
  時間慢慢地耗過去,這位銀狼表面上雖仍聲色不動,心底下則越來越焦急。
  這种小面店,非久坐之處,面吃完了,便得离開。
  如意坊就在對面,從這里走出去,如果沒有一個借口,金十七郎便要去到如意坊。那時,她即使想到辦法,也來不及了。
  金十六郎的一碗面,已經吃完。
  男人的動作,畢竟要利落些,同時這位金十六郎也的确餓了。他今天東奔西走,一會儿送信,一會儿帶路,除了早上的豆漿油條,他還沒吃過東西。
  大喬則愈吃愈慢。
  她先是挑著吃,最后則將一根面條儿分成几段,一口一口地慢慢咬,她雖是個女人,但可從來沒像這樣秀气過。
  她非秀气不可。
  在想出主意之前,這碗面最好永遠也吃不完。
  這碗面對她的關系太大了。
  它几乎已變成了她的生命,如果她始終無法可想,這碗面一旦吃完,她的生机也等于完了。
  好在金十七郎并不是個性子急躁的人,他等著她,毫無催促她快吃之意。
  一個歹毒的念頭在大喬腦海里打轉:——
  目前,有人突然失蹤,是不稀奇的。如果這位金十七郎突然去向不明,又如何呢?
  人不知去向,解藥當然就到不了如意坊。
  如意坊方面接不到解藥,葛老頭必死無疑,葛老頭一死,左天斗當然也活不了。
  這种結果,不也正是鐵頭雷公所期望的?
  至于這位金十六郎何以會突然失蹤,那并不是一個她必須回答的問題。
  縱然要她回答,三個字就夠了。
  不知道。
  她可以解釋:他們是在如意坊門口分手,因為這是金十六郎的主意,她限于身份。只有听從。
  至于如何造成這位金十七郎的失蹤事實,就比較好辦了……
  大喬慢慢抬起面孔,望著金十六郎。
  她現在正想著一處地方。
  林家磨坊。
  那是曾經發生很多是非,目前顯然已不會還有人想到加以利用地方。
  沒有人找去的地方,當然就是最秘密的地方。
  那地方她也去過。
  尤其是天黑以后,那确是一個方便行事的好地方。
  它适合黑道人物秘密集合。
  适合野鴛鴦背人幽會。
  當然也很适合于殺人毀尸滅跡。
  如果她要這位金十六郎陪她一起前去林家磨坊,這位金十七郎會不會加以拒絕呢?
  她肯定對方一定會拒絕。
  早已估量過了,對方縱有偷嘗禁果之心,也絕沒有這份勇气。
  不過,這并不要緊。
  她還可以換一個使對方無法拒絕的方式進行。
  她可以偽稱這是柳如風的交代。
  就說柳如風臨行之前,曾交代她,要他們天黑以后,先去林家磨坊等候,等候一項新的指示。
  柳如風的交代就是命令。
  柳如風的命令誰也不敢抗拒。
  不欺心于暗室,是圣人的事。只要進入黑暗的磨坊,她就不信對方還能把持得住。
  只要對方色心一起,問題就解決了。
  她的武功雖然不及這位金狼,但要殺害一名伏在自己肚皮上的人,她自信失手的机會還不多。
  金十七郎壓低了聲音道:“該走了吧?”
  大喬遲疑地道:“我——
  “天色尚未全黑,現在走向林家磨坊,說不定會被人看到,是不是還太早了一點?”
  金十六郎忽然微笑著道:“你感到有點害怕?”
  大喬道:“我不是害怕。”
  金十六郎道:“否則你在擔心什么?像早先你說的,擔心解藥送去,只是白饒?”
  大喬心中微微一動,忽又想到一個計謀。
  她斜睨了金十七郎一眼道:“就算是白饒兩份解藥,又有什么擔心?要真是那樣,只能算你福气好!”
  金十六郎一呆道:“算我——福气好?”
  大喬道:“你知不知道,柳頭儿自接到左長老的字條之后,就沒存左長老能生還的希望。”
  金十七郎點點頭。
  他并不知道這一點。
  不過柳如風若是真有這种想法,事實上也不稀奇。
  雙方形勢已成水火不容,什么手段都會使得出來,對方騙了解藥再殺人質,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
  大喬道:“你又知不知道,左長老如果不幸遇害,柳頭儿已決定由誰遞補空缺?”
  “當然是金狼六號。”
  “為什么當然?本會人事升遷,一向都是按排號次序一步步升上來的嗎?”
  “那么是誰?”
  “你想呢?如果是別人,你想我還會跟你說這些?”
  金十七郎不覺一呆道:“是一一是我?”
  大喬道:“你不夠資格?”
  這位金十六郎的确不夠資格由十七號一下升為金狼五號。
  但是,天底下很少有瞧不起自己的人。
  如果天狼會主一時興來,問這位金十七郎要不要升為金狼一號或天狼長老,相信這位金十七郎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沒有這份資格。
  人若都有自知之明,這世界早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金十七郎呆了好半晌,喃喃地道:“我一點也不知道……”
  大喬輕輕歎了口气道:“現在你該明白我不主張送出解藥的原因了吧?你羅大哥是柳頭儿的人,我如今也算是他的人,如果你升為金狼五號,大家也好有個照應,只可惜……”
  她這番表白,實在是夠大膽的。
  因為這無疑坦誠了一件秘密:她非常希望五號金狼左天斗死在敵人手里。
  不過,她知道用不著為這一點擔心。
  誰也看得出金十七郎心思已經活動,這件事現在已成了他們的共同利益,如有一方吞吞吐吐的,反會引起另一方的疑忌,她若是說得坦率些,只有更能贏得對方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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