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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死而無怨

  湯宏吉道:“豈止會而已!”
  令狐平道:“湯兄有沒有看她施展?”
  湯宏吉道:“當然看到過。”
  令狐平道:“很高明?”
  湯宏吉道:“武功一道,小人是外行。不過,小人可以舉個例子。這儿太原城中,有關家兄弟三人,三兄弟全有一身惊人能耐,有一年——大概是大前年吧?就在張四爛眼那里,三兄弟碰上了這娘儿們,也是為了爭庄推,結果一言不合,雙方便動上手,哪知道不到几個照面,三兄弟的三支寶劍,竟全告脫手落地。最后,這娘儿們只交代了一句話:賢昆仲在太原住得太久,去別處混混吧!從此太原城中,果然就不見了這三兄弟的影子!你公子想想,這娘儿們厲害不厲害!”
  這個例子的确舉得很好。太原關家三兄弟的武功,再沒有比令狐平知道得更清楚的了。
  三兄弟之武功,約与武當八于相伯仲,能在几個照面之內,使三兄弟兵刃脫手,如果投去龍虎幫,一名黃衣護法應無問題。
  令狐平感到納罕的是,像這樣的一個女人,無論走到什么地主,都不難引起轟動,為何以前未曾听人提到過?
  難道花大娘這個名字是假的?
  還是她平時都不在太原城中?
  令狐平想了想,又問道:“湯兄可知道這娘儿們在城中什么地方?”
  湯宏吉搖頭道:“不知道。”
  令狐平道:“有沒有誰知道?”
  湯宏吉道:“恐怕誰也不知道。”
  令狐平道:“何以見得?”
  湯宏吉道:“公子可以想象得到,像張四爛眼這种地方,決不可能藏得住一件事。要有人知道,還會到今天?不早傳遍全城才怪!”
  令狐平笑道:“這樣漂亮的一個娘儿們,難道就沒有人想打听一下么??
  湯宏吉歎了口气道:“想打听的太多太多了!”
  令狐平道:“結果總是打听不出來?”
  湯宏吉道:“前年有個姓馬的,去年有個姓薛的,都曾自告奮勇,想跟在后面,看個究竟,結果兩個家伙。一個也沒回頭。”
  令狐平道:“就此失了蹤?”
  湯宏吉道:“一個死在南城門外,一個死在北城門外。”
  令狐平道:“以后就沒有人再動過念頭?”
  湯宏吉道:“很難說。這女人實在長得太好看了,看了這女人几乎誰都會生出非份之想。
  “張四爛眼那里,因為每年都有外客,那里有句笑話,如果有人第一年去了,第二年看不到他來,大家便說:‘那家伙么?他找花大娘去了’——”
  令狐平道:“那個我包了他一注天門的游大爺,他是不是跟花大娘很熟?”
  湯宏吉道:“賭場里誰都跟花大娘很熟,只要不跟她搶庄推,這娘儿永遠笑臉迎人,什么事都可以打商量。”
  令狐平正想再問什么時,在門口玩的兩個小女孩忽然笑著喊道:“叔公回來了……恭喜叔公……”
  一個老人走進屋中,令狐平頭一抬,看清來人面貌,不禁微微一怔!
  原來這位“叔公”竟然就是前天酒樓中的那個“算命先生”!
  湯宏吉為兩人引見之后,令狐平才知道老人名叫湯三才。
  令狐平在酒樓出現時,是一名中年文士之面目,湯三老此刻當然不知道他已見過令狐平一面。
  可是,說來令人難以置信,他望了令狐平兩眼竟然注目說道:“請恕小老儿冒昧,這位老弟看來好生面善,我們以前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見過?”
  令狐平本就欽佩這老人的一副硬直骨气,這時更為對方這副過人的眼力,折服得五体投地。
  當下毫不隱瞞,照直說出那天他也在酒樓上,樓梯口的中年文士,便是他的化身。
  湯三才听了,似乎并不惊异,點點頭接著道:“我知道公子不是常人……”
  令狐平笑道:“這句評語,在老丈身上也用得上,老丈那天的表現,實使晚生欽佩,要換了別人,誰敢那樣做?”
  湯三才搖頭道:“這個公子就錯了。”
  令狐平笑道:“怎么呢?”
  湯三才道:“這不過是小老儿對自己的相人之術,具有几分信心罷了,那廝印堂霉暗,命主不日凶死,對于這樣一個人,當然用不著擔心他能將你怎么樣。”
  令狐平真沒有想到這位老人在相術方面,竟有這等造詣。
  當下又問道:“那么?老丈在臨走之前,對那位為老太解圍的老人,數度欲言又止,是不是正因為已看出那老人,表現在气色上的預兆,有惊無險,才忍住沒提警告,毅然离去的呢?”
  湯三才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令狐平乘興道:“晚生如今顯示者,乃晚生之本來面目,擬請老丈揣相一番,老丈是否愿意?”
  湯三才道:“公子的命相,小老儿剛才已經觀察過了,功名利祿,富貴壽考,全与公無份。請恕小老儿直言一句,公子是天生的勞碌命,凡接近公子的人,都能得到好處,公子本身,卻永遠一無所有!”
  令狐平撫掌大笑道:“好,好,干一杯,不想今日此處,复見君平再生!”
  大笑聲中,首先舉杯飲而盡!
  湯三才陪了一杯,皺眉說道:“小老儿雖略通星相之術,然對岐黃一道,卻是門外漢,听公子适才這陣笑聲,中气似有阻滯之象,今天雖是大年初一,小老儿卻仍不得不說一句,公子最好能找個大夫看看,別誤了症頭才好。”
  令狐平忽然轉向湯宏吉道:“湯兄,拿紙筆來。”
  湯三才連忙說道:“小老儿說的全是真話,尚請公子見信,小老儿如果能開方子,早不會等到現在了。”
  令狐平笑道:“晚生索取紙筆,不是這個意思。”
  湯三才抬頭道:“宏吉,既然公子索取紙筆另有用途,那你就快去取來吧!”
  不一會,湯宏吉將紙筆取來,令狐平即席揮毫,寫就一函,端正疊好,遞給湯三才道:“在散關,四行三十里,先找榆林,然后穿林南走,只要遇見樵子,不分老少,這封書函交出,對方拆閱之后,自會領您前往一個去處,到了那里,今日之事,您便會明白。”
  湯三才亦不推辭,伸手坦然接下。
  令狐平又道:“這一邊,您請放心,宏吉見以后不必再跑張四爛眼那种地方,晚生會交給他一點本錢,讓他弄個小生意做做,吃一口太平飯,絕不用愁就是了。”
  湯三才不說話,只是微笑,湯宏吉自語似的喃喃道:“五叔一直說我開了年便會好運,我總是不相信,想不到……想不到……竟是……真的……”
  令狐平從湯家走出,帶著三四分酒意,周身一片舒暢。
  他覺得今年這個年總算沒有白過。
  他信步前行,走了老遠一段,才發覺走錯了路;那座龍虎分舵在東門附近,他現在競往西走!
  他站下來,認清方向,正擬反身之際,小巷中忽然奔出一名頑童,拉住他的衣袖,气急敗坏地道:“那邊有個死人,快去看!”
  令狐平一哦道:“在哪里?”
  那頑童手一指道:“在巷子后面,那座古塔里頭。”
  令狐平道:“是多大年紀的人?”
  那頑童道:“我們沒有走近去看,不知道,我要過去看個清楚,小虎子和黃鼻涕害怕,他們先溜了,我也不敢去。”
  令狐平道:“男的還是女的?”
  那頑童道:“不知道。”
  令狐平道:“穿的什么衣服?”
  那頑童道:“衣服都拉破了,兩條大腿通通露在外邊,那條破褲子,好像是綠的,還鑲了邊……”
  令狐平怔住了!是個女人?
  當下忙又問道:“地上有沒有血?”
  那頑童道:“沒有。”
  令狐平道:“好!我們過去看看。”
  一個女人陳尸古塔中,衣服給拉破了,卻沒有一滴血,不用問也可以想象得到是件什么案子。
  那頑童出了巷子,便不肯再往前走。
  令狐平點頭道:“你不走也好。”
  古塔就在一條小溝的對面,四周全是荒地,若非一群頑童到此,人死古塔之中,可能永遠不會發覺。
  令狐平拾級登階,向塔中走去,這座古塔因年代久遠,已有傾圯之象,底層一片黑暗,到處散發著一股霉腐气味。
  令狐平因為剛從外面走進來,受了積雪映射的影響,定了好一會神,方始看清一切。
  你道他看見了什么?
  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么女人的死尸。
  好個可惡的小家伙,大年初一就跟過路人開這种玩笑,真是太沒有一點家教了!他決定退出去找上那個小家伙,好好訓誨一頓。
  可是,他念頭尚未轉完,右肩已經頂住一柄鋒利的匕首!
  身后有人冷冷喝道:“別動!”
  令狐平沒有動,同時,心底則止不住暗暗好笑!
  居然有人以這种手段來對付大名鼎鼎的浪莎公子豈非滑稽之至?
  那人沉聲又道:“你動一動,就要你的命,身上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快替老子乖乖的拿出來!”
  這下令狐平可從聲音中听出來,原來此君不是別人,竟然又是那位尤門高足毒太歲游志宏!
  令狐平忍不住暗罵一聲:“真是陰魂不散。”
  他故意裝成很害怕的樣子,顫聲說道:“壯士饒命,有話好說……”
  毒太歲惡狠狠地道:“沒有什么可說的,銀子交出來,万事皆休,否則,嘿嘿,可別怪老子這把刀不講情義!”
  令狐平道:“壯士請別性急,在下只問一句話,問完了馬上交銀子。”
  毒太歲問:“快問!”
  令狐平道:“剛才那個小弟弟說這里死了一個人,是不是壯士教給他的?”
  毒太歲道:“是又怎樣?”
  令狐平道:“不怎樣。”
  毒太歲道:“銀子呢?”
  令狐平道:“身上沒有,全放在客棧里。”
  毒太歲勃然大怒道:“放屁!你從張四爛眼那里出來之后,根本就沒有回過什么客棧!”
  令狐平忍住笑,問道:“這就怪了!壯士……你怎知道我去過張四爛眼那里?以及离開那里之后尚未回過客棧?”
  毒太歲一怔,知道露了馬腳,索性刀尖一撥,冷笑道:“你轉過身來,且看看老子是誰!”
  令狐平轉過身去,佯惊道:“是……是游大爺!”
  毒太歲揚了揚刀子道:“如何?現在你小子該知道,贏了我姓游的銀子,是什么滋味了吧?”
  令狐平故作惶恐之狀道:“這怎么辦?我那几百兩銀子剛才全給了那個為我看庄的湯宏吉,不信你可以搜,游爺……你……你怎不早說?”
  毒太歲道:“鬼話!”
  令狐平道:“在下說的句句是實情。”
  毒太歲上下打量了一眼,發現令狐平身上果然是不像帶著几百兩銀子的樣子,几百兩銀子,分量不輕,剛才令狐平是以青布打包。提在手里,如今那包裹已經不見,要將這么多的銀子藏在身上,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毒太歲似甚詫异,瞪眼問道:“慷慨的人,我姓游的也曾見過不少,像你這樣、無緣無故的,一送就是几百兩,尚是第一次看到。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將几百兩銀子一下全送給那個姓湯的?”
  令狐平道:“當然有原因。”
  毒太歲道:“什么原因?”
  令狐平道:“是……是……一個……不足為外人知道的原因,在下……實在……無法啟口。”
  毒太歲道:“那你要不要命?”
  令狐平道:“是……是……這樣的……請游爺別見笑。我……是想以這筆銀子……拜托……他打听……那位花大娘的住處。”
  毒太歲道:“他答應了你沒有?”
  令狐平道:“答應了。”
  毒太歲哈哈大笑!
  令狐平佯赧道:“我知道說出來游爺一定會見笑,不過,在下這個毛病,總是改不過來,在下住處,囊資尚丰,如果游爺愿意成全……”
  毒太歲笑聲一收,打斷他的話頭道:“你住那家客棧?”
  令狐平道:“請游爺先說出這位花大娘的住處,在下決不食言。”
  毒太歲哼道:“你做夢!”
  令狐平道:“這樣說來,你游爺也不知道她住哪里了?”
  毒太歲道:“我問你的話,你听到沒有?”
  令狐平道:“游爺問什么?”
  毒太歲道:“我問你住城中那家客棧?”
  令狐平不答,輕輕歎了口气道:“想不想到憑我這樣一個名公子,居然也有追一個女人,追不到手的一天!”
  毒太歲嘿嘿冷笑道:“死到臨頭,尚且不覺,竟還有這份心情胡思亂想!你算是哪號的‘名公子’?”
  令狐平道:“天字第一號!”
  毒太歲道:“你再這樣瘋瘋癲癲的,看老子不先賞你一刀才怪。”
  令狐平道:“真的嗎?”
  毒太歲怒道:“你以為老子在跟你開玩笑?”
  令狐平搖頭道:“奇聞,奇聞,就是換了令師,那位什么談笑書生,諒他也不敢在我浪蕩公子面前這樣說話,你這位毒太歲,真是青出于藍……可敬……可佩……”
  毒太歲一呆道:“你……你就是那位浪蕩公子?”
  可怜這位毒太歲,在這一瞬間,一身武功似乎消失淨盡,他忘了身后有門,也忘了手上有刀,呆在那里,就像一座泥偶。
  令狐平緩緩說道:“你想跑是跑不了的,想活大概也活不成,不過本公子仍愿給你一個机會,這是本公子的一貫作風,務使對方口服心服,死而無怨。”
  毒太歲還有什么選擇呢?驀一矮身,銀光閃處一刀猛向令狐平雙膝划去!
  這是他聰明的地方,他自知不是這位浪蕩公子的敵手,如果一刀攻向咽喉要害,絕無得手之可能,像這樣退而求其次,或能僥幸,亦未可知,只要這一刀有了交代,就不難取得脫身机會。
  令狐平頭一點道:“這樣就對了!”
  口中說著,單掌一揮,一股無形的勁气,迎向來刀,撞擊過去!
  雙方的功力,實在差得太遠了,結果毒太歲的那支匕首由右而左,在身前虛划了一圈,終于在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下,刀尖回轉,唰的一聲,一切插入自己心窩!

  分舵中的那些幫徒見令狐平空著雙手回來,以為他是輸光了回來搬本,不待吩咐便去后面抬出一只小銀箱。
  一名錦衣護法,就是輸光了分舵的全部財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區區千百兩銀子,能算什么?
  令狐平搖搖頭笑道:“今天手气不佳,改天再說吧!”
  接著又向那些幫徒問道:“錢護法和閔護法呢?”
  一名幫徒搶著回答道:“也去了北門一家賭場,說是護座如果有事,派人叫一聲他們就回來。”
  令狐平點頭道:“好,去叫他們回來。”
  那名幫徒离去后,令狐平又向余下的那些幫徒問道:“蘇分舵主在不在?”
  一個叫吳正雄的幫徒答道:“在后面睡覺。”
  令狐平目光微轉道:“你們之中,過去有沒有人在張四爛眼那里賭過錢?”
  一名幫徒笑道:“老吳去過。”
  令狐平望向那個叫吳正雄的幫徒道:“你去過?”
  吳正雄點頭道:“往年去過,不過跟護座一樣,手气都不怎么好,差不多每次總要送掉几個月的俸銀……”
  令狐平道:“在那邊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稱作花大娘的女人?”
  吳正雄微怔道:“花大娘!”
  令狐平道:“怎么樣?見過沒有?”
  一听提到花大娘這個名字,吳正雄那張本來顯得憔悴無神的臉孔上,登時浮現出一片异樣的光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向令狐平反問道:“這女人今天也去了?”
  令狐平好气又好笑,只得耐著性,點了一下頭道:“是的……這里分舵上,有沒有人曉得這女人是何來路?”
  吳正雄似因今年未能赶去張四爛眼那里,感覺很遺憾,深深歎了口气,方才搖著頭說道:“不清楚,這女人小的只見過一次,听說一身武功相當了得,連過去這里的關家兄弟,都在這女人手上吃過虧。”
  令狐平又問道:“那么,可有人知道,這女人住在城中什么地方?”
  吳正雄連連搖頭,“不知道,這件事誰也不敢打听。”
  令狐平道:“為什么?”
  吳正雄道:“過去有個姓馬的和姓薛的,仗著一身武功不弱,曾在張四爛眼那里夸下海口,說一定要找出這女人的身世秘密,結果兩人均是有去無回,從這以后,大家都死了心,誰也不敢再提……”
  令狐平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將話題岔開,改口問道:“今天大家是不是感覺好一點?”
  這樣一問,眾幫徒立即相繼打起呵欠來,一個個唉聲歎气,搖頭苦笑不已。
  不一會,回春郎中錢山濤和三才刀閔全壽雙雙返回分舵。
  令狐平屏退眾幫徒,向兩人說道:“本座今天在張四爛眼那里推牌九,遇見一個叫花大娘的女人,听說這女人不但人生得標致,一身武功,亦极高明,這女人或与本舵兄弟中毒事件有關,看來亦非全無可能。”
  三才刀道:“這女人住在什么地方?”
  令狐平道:“請你們兩位回來,便是為了這件事,你們不妨立即分頭去找,打听出這女人的住所,有消息快向本座報告。”
  錢、閔兩人聞言精神大振,頷首領命而去。
  令狐平無事可做,跟著也走了出來,他于僻靜處改了容貌,然后悄悄去到北門外的丐幫分舵。
  丙寅奇士上官亮和葫蘆叟樂九公均不在舵中。
  前者系下鄉去為一名貧姐治病,后者則以小扁鵲那五十兩黃金,兌成散碎銀兩,在四鄉尋找貧戶,視人口多寡,加以濟施。
  那位丐幫分主听令狐平問起花大娘這樣一個女人,想了想說道:“這個女人的确像謎一樣,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以及落腳城中何處,本幫有几名弟子,也產生出好奇之心,想跟蹤打听究竟,但結果均未能如愿,不是半路跟丟了人,便是接到警告……”
  令狐平插口道:“什么警告?”
  那位分舵主道:“當那女人走在前面時,有時是一片樹葉,有時一根野草,這些東西往往像具有靈性一樣,會突然無風迎面扑至,触膚生痛,利如刀刮,這樣經過几次,大家有了戒心,便不敢再輕易嘗試了。”
  令狐平點頭道:“她對你們丐幫,還算客气的。”
  那位分舵主道:“是啊,過去听說有個姓馬的和一個姓薛的,便因跟蹤這女人送了性命,所以后來我便叫他們不必多事,就是能打听出來,也沒有什么好處,何苦自找麻煩?”
  令狐平沉吟了片刻道:“他們二位回來之后,請代轉達,就說毒太歲的那支鬼參,已落入一個叫花大娘的女人手里,我正在設法探听這女人的身世,明天我再跟他們二位聯絡。”
  那位分舵主道:“少俠坐一會儿,喝一杯再走怎么樣?”
  令狐平笑道:“不,謝謝,今天喝得夠多了。”
  令狐平回到龍虎分舵時,天色業已昏暗,不久,回春郎中錢山濤,也跟著回來了。
  令狐平問道:“有沒有一點消息?”
  回春郎中擺頭道:“無從打听起,就好像城中沒有這個女人一樣。”
  令狐平道:“閔護法呢?”
  回春郎中道:“沒有看到,我們系以令公坊為界,他訪西城,我訪東城,分手之后就沒有再見面。”
  開飯時刻到了,酒席排開,大伙儿坐下來吃喝。
  那些幫徒因為精神萎靡,胃口欠佳,一個個只喝問酒,對滿桌肴撰,很少動筷子,回春郎中因為未能盡到責任,看見這种情形,心頭也很沉重,這一頓飯可說吃得相當不愉快。
  一頓飯吃完,三才刀閔全壽仍然未見回來。
  大家正在廳中品茗閒聊之際,一名幫徒忽然從院外捧進一只蓋著木蓋的大海缽。
  分舵主瞎眼判官蘇光祖問道:“那是什么東西?”
  那名幫徒回答道:“不知道里面盛的什么東西,是閔護法剛剛差人送回來的。”
  瞎眼判官道:“打開看看!”
  那名幫徒伸手去揭缽蓋,竟然未能揭開。
  瞎眼判官道:“飯桶!”
  跟著扭頭手一擺道:“吳正雄,你去幫幫他的忙。”
  吳正雄走過去,兩人合力,一個緊緊抱住体身,一個雙手去拔那木蓋,方才“通——的一聲,將蓋子打開來。
  瞎眼判官問道:“里面什么東西?”
  吳正雄和那名幫徒,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就像未曾听得一般,兩人臉上的神情,比死人還要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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