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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天木与史清風交手不到三招,一旁趙清雷看得清楚,那左天木所使的劍招雖是嵩山劍法,但劍路的法度,內力的運行,都和嵩山弟子大相逕庭。這也還罷了,那一手劍掌相雜的掌法,掌心帶黑,掌風含毒,卻正是當日張廷伍所使,數招就擊敗風清揚,且几乎傷得風清揚生死不知的玄陰毒掌!
  趙清雷當日見過此掌擊傷風清揚的威勢,心知即便換做自己也多半不敵。這些天來無時不在苦思破解之法。此刻忽見左天木使出,豈有認不出來之理?
  顧地環在一旁沉聲喝道,“清雷放肆!對嵩山派的師兄怎可直乎其名?還不快向左師兄謝過?”
  趙清雷心中一凜。華山派門規一向极嚴,不僅同門之間輩份長幼分明,對五岳各派同輩的弟子均以師兄相稱。趙清雷自知方才失態,向左天木拱手道,“在下情急之間,言語多有冒昧,望左師兄莫怪。”
  左天木點頭道,“好說。趙師兄說得不錯,我使的正是玄陰神掌!”
  場下群豪聞言登時大嘩。數十年前玄陰子橫行江湖,作惡無數,就是以一手人見人怕的玄陰毒掌,誰都奈何不了他。這套掌法之毒之狠,當真是令白道黑道多少正教邪派人士聞風色變,退避三舍。自玄陰子伏法于少林天禪的千手如來掌下之后,玄陰毒掌已絕跡多年,不想今日又重出江湖。
  眾人惊异之間,大多數就沒有注意听左天木續下去道,“我有個師弟,失散多年一直沒有消息。這次岳陽樓比武的事傳開之后,我听旁人描述張廷伍的掌法,心中想法也是和趙兄一般,只是他和我師弟的姓名不對。”
  趙清雷也知左天木和張廷伍二人武功微异,身形有別,絕不是同一人。听左天木坦言還有個師弟,心下尋思,一時沒有開口。一旁顧地環卻道,“如此說來,左師侄后來暗訪岳陽,也是為了尋找你師弟的下落了?”
  左天木點頭道,“不錯,正是為此。”心中想道,“這老家伙的消息倒靈。原來一切都早有耳聞。嗯,想來是風清揚已回華山稟明了。”當日他暗訪岳陽,在城外后山的小屋旁,曾与風清揚和任臥薪交手數招。他卻不知那日后風清揚又有奇逢,至今尚未回華山,而以武功論也遠非夕日那個只求劍法變化的小子可比了。
  陳其華在一旁不耐煩道,“既然天木与岳陽比武一事無關,我看咱們還是繼續正題吧。”
  顧地環抬手將史清風招至身前,壓低聲音道,“此人功力深厚,招術亦精,絕對是個棘手人物。只是他言語中時顯焦躁,想來耐心不足。你不可与他對峙,當以快劍搶攻,讓他摸不著你的路數,煩躁急進之時,方會落出破綻。”
  史清風剛才与左天木交手數招,已知對方力大招沉,很不好對付。現在听師傅指點,心有所悟,點頭道,“多謝師傅指點,徒儿知道了。”
  方要轉身回行,顧地環又一把將他拉住,低聲道,“清風,到關鍵的時候,可以使‘奪命連環三仙劍’!”
  史清風心中一怔,“奪命連環三仙劍?”
  華山劍气兩宗相爭,已愈百年。每五年一屆的同門比武,兩宗都是竭心盡力自創新招以致胜。五年前一會,气宗几名高手把紫霞神功練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攻了劍宗個出奇不意,險些全軍大敗。之后劍宗的高手們就一直枯思窮智,數名高手苦苦閉關鑽研,終于共同創出了一路三式絕殺之劍法,名喚做“奪命連環三仙劍”。
  這三式劍法是劍宗弟子為了在下一回同門比武中大顯身手的法寶,所以只在劍宗弟子之間互相練劍時試過,不但從來沒有在与外人動手時運用,連向气宗同門也從未展示過。
  而這三式劍法的威力,已將劍宗的境界發揮到了极致。
  史清風听師傅讓自己不惜使出此招,心中更是警醒,再不敢有絲毫大意。緩緩走回場中到左天木身前丈許外站定,暗思出手克敵之策。
  左天木見史清風握劍站定,右肩微后,取的是后發制人,伺机而攻的姿勢。也不多話,長劍斜舉,一招“天外飛龍”,向史清風刺來。史清風身子微微向右一側,竟不擋架,一招“千峰競秀”直向左天木肋下刺到。二人适才交手數招,史清風一直是取不守不攻之勢,這一回忽然劍路大變,棄守搶攻,左天木心中微微一惊,看來劍奇快,堪堪已要刺到身上,只好轉劍回碰,連消帶打,守住肋下。
  史清風見左天木變招,當下也隨之而變,指尖輕輕運力,劍身微顫,陽光斜照下閃爍不定。不知指向何方。
  左天木見他招式玄幻,虛實不定,實是不知要攻向自己哪一處,自然也就無從守起。當下右手劍一招“古柏森森”,左手伸掌遙遙擊了出去。
  台下群豪看到此處,有不少人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史清風這一招,是華山劍法中最令人捉摸不定的一招“有鳳來儀”,以史清風這般手法使出來,可虛可實,似輕似重,劍气万千,實是難以對付。在場有不少人吃過這一招苦頭的,事后苦思數月仍無妙法以對。
  但左天木的這一回招更顯精妙。他右手劍使的“古柏森森”,是嵩山內九路中全守的一招,端凝穩重,混厚天成,將全身護得极為嚴密,几無破綻。而更妙的是他右手一掌虛擊,正是以攻為守,圍魏救趙的妙招。要知“有鳳來儀”的厲害之處在于你不知它倒底要攻向何方,所以“古柏森森”守得再嚴,畢竟也落了后手。左天木出左掌助攻,若能逼得史清風回劍防守,亦或出招稍有顧忌,那“有鳳來儀”也就不攻自破了。
  群豪見交戰雙方俱為當今武林頂尖杰出之士,此番再戰,剛交手一招,就顯出各自武學造詣之深,不由得發聲稱贊。當然也有不少各派晚輩,還沒看明白招式,見本門師長叫好,也忙著隨聲附和。
  眾人一聲喝采剛剛出口,史清風劍招突變,“有鳳來儀”招式一轉,徑向左天木左掌來路急指而去!天下招式,皆是避開攻勢,尋求弱點而攻,史清風這一招,卻是徑指左天木的攻勢之端!此招其實有些行險,若左天木左手不攻,他這招劍法不免使老,留出破綻。但史清風剛才几招見左天木擅使劍掌相雜之法,算定他不愿在“有鳳來儀”一招下失了先手,見左天木左臂剛剛微動,已先行直攻出去,雖有些行險,卻正是武學中料敵机先,出奇不意的精妙之招。
  左天木左掌才堪堪擊出,忽見史清風長劍的有鳳來儀早已不見,劍尖卻已在自己左掌前方點來,自己手掌正要往他劍尖撞去,慢得一分便要穿掌而過。大惊之下,左手翻腕一式“鷹搏長空”閃過劍鋒,右手劍疾推而回。
  史清風好不容易已搶得先手,怎容他撤劍回救,劍尖一側順勢斜削下來,當真是眼睛也不容一眨,劍刃距左天木五指已不到一尺!
  左天木眼看來不及躲避,雙目瞧得真切,用左掌在史清風劍身一壓,買得一分時光,右劍已經赶回,從左掌之前平划而過,鏘的一聲,把史清風的劍震了開去。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場上除了交手雙方和少數几個高手外,旁人全沒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二人已各自躍開。有些為前一招喝采喝晚了一分的,一聲“好”來不及咽下去,勉勉強強叫出來,倒似是為這一回合叫好一般。
  左天木和史清風二人對望一眼,各自心下盤算。左天木雖是險到了毫端,但也算從容拆解,化險為夷。可左掌仍已被划破了長長的一道口子。他心里清楚,剛才左掌雖是平壓劍身,右手劍又回防得快,但史清風劍身不斷顫動,一触之下,已然傷了自己。好在史清風使的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青鋼鈍劍。若以冷泉之類的利劍之鋒,這只左手多半會保不住。心中不免暗叫僥幸。
  史清風這一招雖然占到上風,但象這樣料敵先出,行險取到先手,雖可行出奇不意之功,卻不可一用再用。他心知此招未能奏效,以對手功力之高,恐怕不會再給自己另一個机會。所以雖占上風,非但沒有半分驕縱之心,反而對左天木多了一份敬佩之意。
  而雙劍相碰之下,二人皆知左天木的內力遠在史清風之上。
  二人各自心存顧忌,又戰在一起。左天木剛才吃了大虧,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出手力求老辣多變。史清風見左天木出手謹慎,也不便故計重施。只依顧地環的指點,以劍招變化搶攻。左天木以嵩山劍法嚴守,時而出招反攻,也盡抵得住。
  雙方你來我往,一時不分胜敗。各派高手就在一旁安心觀戰,暗暗与本派武功印證。場下絕大多數人的武功都遠不如交手二人,看到雙方妙招紛呈,層出不窮,都大有“不虛此行”之感。其實他二人的招式雖精,比起剛才了慧大師与地環道人一場來還是差了一大截。但正所謂曲高和寡,了慧与地環的武功已到了精華深斂,返利還鈍的境界,眾人反而是看左史二人相斗,更能領悟出攻防轉折間的妙處。
  觀者雖武功參差不齊,但大多數也皆看出左天木史清風的武功差异。史清風長劍縱橫,招法奇幻,且變招奇快,每招力求占先,起碼占了七分攻勢。左天木招式也是不弱,但顯是以內力見長,若有回招不及之時,每每以長劍力撞。史清風對他內力顯然甚是顧忌,沾花即走,并不正面力敵。二人相斗雖狠,但近百招下來,雙劍只偶爾平擦而過,竟不曾相撞。
  連場下眾人皆能看出這點,交手的雙方更是心中雪亮,史清風屢屢變招,竭力搶攻,只求左天木一招應付不妥,即可取胜。左天木招式雖然變化遠不如史清風之繁之精,但護住周身破綻,一有危險即用劍硬撞。史清風吃虧在內力遠遠不如對手,見左天木一劍撞來就要躲開老遠,
  再斗數招,史清風慢慢的只覺對手劍招越來越沉,先前要讓出三分,到后來左天木一劍劈來,自己竟要讓到五分才能握穩劍柄,不使顫動。心中暗叫不妙,知道以對手的內力悠長,時間一久,自己必敗無疑。無奈自己無論如何變招搶攻,左天木只是嚴守,絕不貪攻冒進。情急之間,想起師傅剛才的話,“到關鍵的時候,可使‘奪命連環三仙劍’!”
  當下史清風再不猶豫,牙關一咬,將全身真力運于劍上,呼的一劍,當頭直劈而下。
  左天木見史清風一直是使劍不使力的打法,此刻忽然劍法大變,全力硬劈,一時不明所以。亦將真力貫注劍尖,舉劍上撩。心道,“若是硬碰,你怎會是我的對手?看我不把你的長劍震脫出手!”史清風忽然圈轉長劍,攔腰橫削,更是灌注了十二分內力,威勢還遠比前一劍更強。他雖不以內力見長,但如此全力而出,即是左天木也不敢怠慢,扭腰蹬足,側身一劍,連消帶擋。史清風長劍反撩,在一瞬間勁力由重變輕,一劍分成七劍,分刺左天木前胸七處大穴!
  奪命連環三仙劍,第一劍是運力直劈,第二劍是加力橫劈,在体內十二分真力驟然間由豎轉橫之際,引得對手的內力亦隨之發揮到极致。而在此一瞬間由實轉虛,化剛為柔,一劍分出七劍。說是分出七劍,其實是极快极密的七劍連擊。左天木武功再強,也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既要抵擋第二劍的凶猛內力,又要分擋第三劍的七式轉折輕柔的劍招。
  左天木右劍急揮,只能消去兩星劍光。史清風仍有五劍已攻到左天木前胸,轉眼就要讓左天木血濺當場!
  就在眾人均知左天木必敗之刻,忽見他左手護住胸前,指尖連彈,叮叮叮叮叮五聲极清极脆的微響,琵琶亂彈,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已將史清風這五劍一一彈開。
  場下有人輕聲道,“嵩山小折枝手!”
  原來嵩山掌門陳其華,和師弟李天厚,宋學望三人,除了精修嵩山劍法和寒冰神掌以外,各自有一兩套獨門秘學。嵩山小折枝手,正是李天厚的不傳之秘,連陳,宋二人亦不与染指。本來是要等李天厚獨子李方合功力夠了,才只傳授他一人。此行五岳比武之前,三人擊敗華山派心切,寄厚望于左天木,連這些看家本領也傾囊盡授。
  嵩山小折枝手,本是點穴錯筋,空手入刃的一門防身絕學。精通此指法之人,在极短极近的地方,指法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連彈而出。左天木自得傳授后日夜勤練,已得了李天厚七八分的真傳,加上他帶了一只以大雪山銀蚕絲和西域古銅絲密織而成的銅蚕護指,刀劍不入,才在此几乎不可能的狀況下,彈開史清風五劍,救得一命。
  奪命連環三仙劍,一向是一擊奏效,必殺絕胜的招式,全不做“如果這三劍未能奏效,下面該怎么辦”的想法。因為以創此三劍的高手心想,如果對手功力相仿,甚至是功力略高,華山弟子只要一使出此劍,則已是必胜無疑。如若以此三劍之威尚不能奏效,則雙方所差太遠,不如棄劍認輸。所以這三劍的練法中,全是教人如何盡全力豎劈橫削,如何轉瞬中化實為虛,如何片刻間一劍歸七,卻放著一個极大的破綻不理:三劍使完后,如何收气返真?
  史清風全身內力凝聚,在片刻間由剛轉柔,祭出七劍。他本不以內力見長,經此劇變,胸口中气血翻涌,再也不能持久。左天木五指連彈,已覺史清風的最后三劍一劍比一劍勁力微弱,有此良机怎容放過,彈開長劍,左足加勁一蹬,飛身而上,劍掌齊至,擊向史清風心門,玉厥兩處大穴!
  史清風真气尚未調通,右手揮劍隔架,但這一掌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了。心知無救,右臂僅存的內力一岔,腕間微微垂了下來。
  忽听一聲大喝,一個身影從台下飛閃而至,發掌向左天木背后擊去。左天木听來掌聲勢极猛,少說也有几十年的功力,不敢怠慢,驟減身形,撤掌抵住來人。
  只听“嗆啷”一聲,左天木与史清風雙劍相交,史清風長劍脫手,斜飛出去。史清風被震得連退三步,方才勉強站穩,雙手微抖,臉色慘白。而隨即“啪”的一聲,左天木獨掌与背后來襲之人雙掌相碰。左天木上身微晃一下,即便不動。來人卻被震得向后躍出半步站穩。
  定睛一看,才見來人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身材英挺,面目俊秀,卻正是那日前在岳陽有過一面之緣的風清揚!
  場中群豪見左天木力敵二人,仍是大占上風,登時震天价的叫起好來。有些閱歷較淺者不認識風清揚,不由私下相詢,“這少年是誰?是華山派弟子么?”旁邊有人道,“此人就是近年來風頭甚響的風清揚。”另有人道,“五岳比武向來是單挑,史清風已是輸了個一敗涂地。”另一人道,“這左天木功力甚高,看來華山史清風,風清揚師兄弟二人聯手都不是對手。”
  眾人議論喝采聲中,卻見左天木臉上滿是惊訝之色。他适才雖是連占上風,但雙掌相交之下,他已察覺到風清揚的掌力渾厚,勁隨掌走,法度謹嚴,非數十年的功力不可。表面上他將風清揚震退半步,胜了半招,但他心里清楚,風清揚那一掌全是收勁,顯然旨在救人,而不在傷敵。若風清揚放手一擊,還真不知胜負如何。他在岳陽城外曾試過風清揚的功力,縱然比起史清風也是大有不及,怎么相隔不過十數日,已是天壤之別?
  惊訝之情一閃而過,左天木忽然警醒:“這正是天賜良机!我雖然剛胜過了史清風,但五岳比武一向是三戰決胜。我再把風清揚干掉,則是三戰胜二。五岳盟主唾手可得。”需知五岳比武,一人只能出戰一場。嵩山派除了左天木外,旁人并無胜過華山弟子的把握。但現在風清揚与史清風聯手而上,左天木若再戰一場,別人就只能說是華山派以多斗寡,自討苦吃,而不能說左天木撿了便宜。
  想到此間,左天木來不及細想風清揚何以數日之間武功大進,飛身搶上,嘴里喝道:“縱是二人齊上,左某又有何懼?”發掌向風清揚擊去。
  風清揚剛剛一掌救得師兄,正要上前扶起史清風,忽見左天木已飛掌而來。拔劍已是不及,只好運力于掌,向左天木來掌抵去。
  只听兩聲悶響,四掌一合即分。風清揚站在原地安然不動,面露微笑。左天木卻被震得后退兩步,右手回伸,臉上微微的顯出痛苦狀。
  這一來眾人“咦”的一聲,盡皆大感意外。群豪親眼見左天木內力高強,遠胜史清風,想來以風清揚的年紀,能練到史清風的一半亦屬不易。如若施展精妙劍法,或許還能撐得個一招半勢。如此硬碰硬的對掌,一招之下必已血脈皆傷。不知如何一掌之下,反是風清揚安然無事,甚是悠閒。
  其間華山派眾人更是訝异。几個平素与風小師叔交好的三代弟子已是閉眼不敢觀看。二代弟子平日深知風清揚內力,更是看得矯舌不下,大喜過望。連顧地環也是拈須微笑,不住點頭。
  全場數千人,唯一不感意外的,卻只有風清揚本人。
  那日風清揚被王塔封住穴道,只覺巨力內沖,橫掃五經,灌諸八脈。震蕩殘摧之下,不由昏了過去。醒來時發覺王塔已將全身四十多年的內力盡灌于己身。想起王塔与東方暗江當年所立之約,和王塔舍身相救之義,心中真不知是喜是悲。
  王塔在一旁卻滿是安詳喜悅之色。道,“若不是當年你父母救我一命,我王塔也活不到今日。恩福轉報,皆是天意,你不要心有不安。我一生碌碌,能將內力傳于你身,倒真該相謝于你。”
  風清揚知道事已至此,不愿辜負了王塔的一片厚望,遂向他誠心求教。王塔將一生所學,找了几樣精妙的武功略略傳授。又道,“以你華山派的劍法,加上你現在深厚的內力,行走江湖當已罕遇敵手。但我這天一神功的內力自有一番怪异之處:以你現下所能,只能發揮我原來功力的六成左右。你只有日夜勤練,將天一內力完全消化融入自身之力,方可達內家一流高手之境。若在此之前遇到東方暗江,還是遠遠避開為妙。”
  風清揚往日所學,盡是如何以劍法之長補內力之短,如何避開對手強勁的功力而攻其弱處。現在既不必時時憚忌對手內力,頓時悟到了華山劍法里平日棄之不用的几招中气勢磅礡,揮洒如意的妙處。內力驟漲之余,對武學的理解也不知不覺進了一個新的境界。
  忽忽數日,王塔見風清揚已然入門,心無挂牽,留字而別。風清揚等了几天,也知王塔已去,不知何日方能再見。計算一下時日,已到了五岳大會之期。心中挂念師傅師兄們,就离開岳陽,徑直赶來嵩山。
  到得嵩山時,五岳比武已然開始。風清揚遠遠見史師兄与左天木苦斗,不及稟明師傅,剛剛擠到台前,史清風已然運出奪命連環三仙劍,內力不調敗下陣來。
  風清揚曾敗在張廷伍手下,深知這玄陰毒掌的厲害,摧心傷肺,致傷致殘。他又不象其他師兄那般年長持重,情急之下,顧不得單打獨斗之約,從后發掌,引開了左天木擊向史清風的大半內力。
  若不是他這一掌,以史清風當時的內力岔失,恐怕比當日風清揚敗在玄陰毒掌下的受傷更重。
  風清揚与左天木兩番對掌,已知單憑內力,自己尚在對手之上。加以劍法,更是不懼。他見左天木嘴里叫喊以一敵二,卻主動挑戰,豈能不知其意,心道,“我已然落了以二敵一的名義,若不大胜你一回,倒教別人把我華山派瞧小了。”
  當下二話不說,冷泉劍霍然出鞘,帶著一道幻影,向左天木當頭劈去!
  左天木見又是這一招奪命連環三仙劍,揚劍上攔,心道,“此招是虛,下一劍是轉豎劈為橫砍,我當留內力以防后招。”
  風清揚此刻內力深厚,眼光也已大進。從左天木出手情形,知道他這一擋未盡全力,只要運力劈下,當可震飛對手的長劍。但他有心以史清風落敗的那一招取胜,當即不顧對手弱處,化豎劈為橫砍。
  左天木雖知這一劍仍是虛招,但風清揚內力實在太強,這一招不得不攔,只好運力于劍,轉劍橫封。心道,“下面一招是一劍化七。”
  場中數千高手的心中也皆是一般想法,“風清揚要一劍化七!”
  風清揚果然長劍反撩,一劍分出七劍,直點左天木胸前七處大穴,和史清風适才所使一般無二。左天木被逼無奈,只好仍是揮劍轉擋。
  只听叮叮叮三響,風清揚与左天木劍交三下。与剛才左天木消去史清風兩星劍光相比,顯然風清揚使的奪命連環三仙劍比史清風略慢一籌。但風清揚的內力,卻比史清風不知高出了多少。一劍化七雖是要化實為虛,轉剛為柔,風清揚仍能在一瞬間在劍尖留了三分真力。加上以冷泉劍之鋒,叮叮叮三響,竟然已將左天木的長劍削出三個口子。
  另外四劍轉眼攻到左天木胸前。左天木剛要伸左手使出嵩山小折枝手,忽然心中飛轉,“銅蚕護指只能防住一般兵刃。以風清揚的內力和他這把寶劍之鋒,連我手中長劍尚要破殘,這几根手指非要斷在他劍下不可!”只是此刻胸前四處大穴盡在對手劍底,欲要收指已是太晚,不容變招,只得咬牙把左指連彈出去。
  風清揚已然取胜,忽然心中一軟,不忍見左天木四指盡折,腕間一抖,收了四星劍光,長劍返指左天木眉心。
  劍尖尚在兩尺以外,劍气已如破竹直入,沁得左天木眉心劇痛。
  左天木自知不敵,凝身不動,面色慘白。只是心道,“他小小年紀,怎么能練得如此內力?”
  風清揚在劍尖距左天木眉心一尺處霍然收劍,緩緩退下道,“左師兄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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